第24章 千针娘子
深夜,凉风凄迷。
长街旁哇叫蝉鸣,而动中却更显静,静的诡异!
三五人从长街尽头走来,神情冷峻,杀气外露。他们本就不是来串门的,当然用不着挂着笑容。
小卖铺位于老街的中央,但这三五人远远还未走到,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此路不通。”独眼龙掷地有声。
为首的是一名精瘦老人,留着两撇胡子,眸子泛着精光,他轻轻笑道:“年轻人,老夫不想滥杀无辜,速速让开。”
“巧了,我也已很久没有杀人,不知眼前的是人还是狗!”
任何人被骂作狗都会动怒,但精瘦老人却依旧笑着,因为他的绰号就是老狗。
“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二长老,我去会会他。”
一个中年人走上前去,他是八极宗十二英才之一。
高锦安的死让山河城动了雷霆之怒,不仅让二长老亲自前来,更出动了十二英才中的五人。
两名武道宗师,四名内气高手,这样的阵容足以让绝大数人为之颤栗。
可惜,唐晨不是普通人,他手下的每一个人也都不是普通人。
沈向明抖胯合腰,一记探马拳朝独眼龙的面门砸了过去。八极拳以刚猛著称,此拳一出,猛烈的罡风顿时当先扑面压去。
独眼龙手中不知多了一把很小很小的刀,这把刀不仅可以修表,同样可以杀人。
他抬手一划,破开罡风,锋芒直至沈向明拳上。
风是凉的,但血是热的。
沈向明没感觉到痛,而他的手却掉在了地上,手上还握着拳头。等到鲜血喷溅,他才姗姗来迟地叫了一声,连连后退,面露震惊之色。
绰号老狗的老人脸上笑容逐渐凝固,独眼龙刚才那一刀,就连他也未看的真切。
如此快的手法,此人必定不一般。
“你们退下,我来。”
他一步踏前,只听“咚”地一声闷响,似乎大地都为之震了一下。
老人虽绰号为老狗,但他却如虎如象一般生猛,在江湖上更有‘一脚千斤’的名号。
他搓步翻身,没有任何变化、招式,就那样简单地朝着独眼龙踢了过去。腿上的罡风已如钢铁般坚硬,他不信独眼龙手中的小刀能伤到自己。
独眼龙似乎的确也没把握,他挪步后退,只听轰地一声,地上硬是被砸出一个大坑。
这一脚,威力确实巨大。
老狗正得意,却见独眼龙轻轻笑了笑,仿佛甚为不屑。
“你在笑什么?”
“我在一脚千斤的老狗也不过如此。”
“你知道我?”
“听过,没想到这么弱。”
老狗眸子一凝,杀气如刀,他可以容忍别人骂他老狗,但绝不能容忍别人说他弱。
说一名武者太弱,就和说一个男人太短一样,这是莫大的侮辱!
“哼,今日我就先拿你开刀。”
他双脚、双手连动,顿有一股虎虎生威之势,这就是八极拳八大招之一的“猛虎硬爬山”,也是他的成名绝技。
小刀在独眼龙手指间不停地转动,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神秘而冰冷。
忽然,他的手动了,刀自然也动了。
一个红色的时钟在空中显现,老狗只觉得气势惊人,似乎从哪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寂静的夜中,悠悠地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钟声。
十二点了。
十二点?
老狗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个江湖往事。
半夜三更,阎王索命,难道他是——三更阎王!
惊慌中,老狗猛然抬头,却见独眼龙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一股巨大的危险感扑面而来,此时想退已然为时已晚。
“噗通——”
老狗倒在地上,手脚尽断,空中那用鲜血画出的时钟,正是他的血!
“二长老!”另外五人无不惊呼出声。
“阎王,绕我一命。”他趴在地上,以腰用力,砰砰地叩头。
“你现在可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了?”独眼龙语气森然。
老狗怔了一下,直到刚才他还并未有所联想,但经独眼龙这么一说,他这才疑惑当初武道界鼎鼎大名的‘三更阎王’为何会出现在老街当中。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一件江湖秘闻。
十年前曾有一名少年受国命,震武道,江湖上将其称之为“镇武军”。
镇武军所过之处,宗师也要俯首。而他们的首领乃是“人屠疯子”!
老狗瞬间觉得一股寒意直升天灵盖,现在的江湖对人屠疯子或许已有所淡忘,但十年前的江湖,提起他谁人不知,谁人不惧!
“看来你已明白。”独眼龙道。
“是的,我已明白,今后八极宗绝不会再踏入同样半步!”
“二长老,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八极宗。”一个虬髯大汉声如洪钟道:“此事若做不好,我等有何脸面回去,有何脸面面对宗主和山师妹。一起上,杀了他!”
此人便是八极宗十二英才之首的祝火,通脉宗师境界。
“快回来,不可——”老狗来不及阻拦,祝火五人已朝独眼龙扑了过去,这无疑是飞蛾扑火!
手脚尽断的老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人去送死,而无法制止。
就当这时,一点银光忽然在幽暗的长街上闪了一下。
只是一闪,便已结束。
“裁缝,我能解决!”独眼龙很是不满。
“哼,慢慢蹭蹭的,能干什么大事。军师说了,谁要是把小鹿吵醒了,他会很生气的。”一个身穿旗袍的美丽女子,扭着细腰,从黑暗的胡同里悄悄走了出来。
她就如夜中的红玫瑰,一下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听到‘军师’两字,独眼龙顿时不再有任何不满,他看向老狗等人,重声道:“他们确实该杀!”
看着妖娆中不失典雅的云姐,老狗低呼道:“你是……千针娘子!”
他心中凉透了,这些平日只闻其名,一生也难以见到一人的大魔头,今日竟同时看到了两位。
“原来江湖上还记着我。”云姐轻轻一笑,顿有‘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意。
她玉手缓牵,一根细细的银线从老狗与祝火五人眉心穿过,将几人串连在了一起。
“你们害我呀!”老狗瞪着祝火五人,肚子里是早已悔青了的肠子。
云姐手上一拉,六人如糖葫芦叠在了一起,脸上还温柔地笑着:“能给小鹿做几件新衣服了。”
独眼龙暗暗打了个寒颤。
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最正常的,因为他只会杀人,而千针娘子却喜欢把人皮扒下来做衣服!
长街上又有哇叫蝉鸣。
夜依旧静着。
似乎并无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