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跟着喜娘走到堂外,那外头,轻幕早就已经在了,还有众多宾客,都站在轻幕的身边,像是在讨论什么事情,他抬眼看向术风与术云,这两人竟然和九儿站在一声儿,而且,看着九儿的衣裳,怎么好像不对劲儿?
他当下走了过去。
“出了何事?”他压低声音沉声问道。
“爷,属下二人处理完了遥雪儿的事情之后,回来之时见到几个皇级之人背着一个大麻袋,便好奇地上前查问,结果……”术风看了看一身狼狈的阎络菲。
他们哪里能想到,一时好奇,竟然救下了被抓的九公主。
“九儿,你为何会被歹人所抓?”阎烙狂转而看向阎络菲。
他倒是还真想不出来,到底有谁,竟然会对九儿下手。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跟着轻弗华走到了一个角落,说了一些小媚媚的事情,后来,他说时辰不早了,他要前去更衣。”他知道轻弗华要背小媚媚上撵的,自然也不能多留他。
“之后我就一个人想回前院的,哪里知道走到拐角处,便被人捂着了嘴巴,几番挣扎之下,还是被抓了。”重要的是,她一个小小的高级红境,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阎烙狂眉头轻皱,今日事情太多,也顾不上九儿了,“术云,你随时注意九儿,别再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了。”
“是,属下明白。”术云应声。
“五哥你别担心我,我自己会应付的。”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就算被抓回去又怎么样,难道还真想软禁她吗?母妃越想让她回去,她就越不回去。
竟然把她装在麻袋里,当她是货物吗?
“我先去换件衣裳。”她说道。
术云看了看自家的爷,乖乖地跟了上去,爷这里有术风在就好了,公主那边,可没人顾着,爷把公主交给他保护了,他可不能失职了。
从大门外到前厅,再到竹雅居的路上,已经迅速地铺好了红毯,四周的树上系着彩绳,地面之上能够见土的地方,都撒上了七种颜色的花瓣,散发着阵阵的清香,时值夏季,成群的蝴蝶闻香而来。
所有的宾客,在这最重要的时候,都会聚集在前厅,而仆人和侍卫,则是早早地隐身遁形,转入暗处,不能够出现在人前。
过了好一会儿,鞭炮声由远而近,从竹雅居的方向,一路传来。
众宾客都张头探脑地,纷纷窃窃私语,然后又慢慢地低头,脑中苦思冥想盘算着等会儿新娘到来时应该对丞相说的恭贺之词。
“爷,王妃来了。”术风在阎烙狂的耳边,轻声提醒道。
阎烙狂心中的兴奋之意,不予颜表,单手握拳在自己另外一只手掌心里猛敲着,完全没把术风的话听进耳里。
他能不知道已经过来了吗?真是废话。
阎烙狂朝着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中,转身便往门外而去。
“王爷,您请先站在一旁。”喜娘耳尖地听到鞭炮声音,已经离他们所站之地不远了,赶紧低声在阎烙狂的耳边说道。
在丞相府里,还不是王爷唱主角的时候,新娘要与父母话别,由娘家兄弟随着王爷的脚步,将新娘子送出门。
轻妩媚从回了竹雅居,便被几位喜娘轮番上阵,才明白,原先若春为她梳妆,根本就作不得数,还得由喜娘样样置办齐全,绞面,化妆,梳头,戴凤冠,穿嫁衣,都有讲究。
特别是她坐在床上,那几个喜娘竟然不让她穿鞋,说什么这是规矩,娘家的绣花鞋绝对不能穿到夫家去,那寓意着日后嫁入夫家,便从此是夫家的人了。
而娘家也不会为新嫁娘准备新鞋,意味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听到这样的话,轻妩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头等着过称的小猪,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各地都有各地成亲的规矩。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喜娘便拿来了一个福寿袋,系在了她的腰间,据喜娘说,这个福寿袋里,是由王爷,也就是阎烙狂亲自去向一百位多福多寿,儿孙满堂的老奶奶家里讨来的各类干果,寓意可是非常地好啊。
她顿时忍不住为阎烙狂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心里默默地想着,这娶一个都那么累,还得做乞丐,要是娶了十几二十个的那人,得累成什么样子啊?
不过,娶妻和纳妾,自然是不一样的,纳个妾,最多是从侧旁迎进门,那还得看娘家人的权势以及男方愿不愿给女方面子。
接着,身穿崭新紫色长袍的轻弗华来到床前,对着她叮嘱了几句,当然,那些话都是千篇一律的,然后再由喜娘扶着的她,轻弗华从床上将她背起。
喜娘踩在登子上,将红头盖盖到她的头上。
然后再随着轻幕特地安排的,府中最年青貌美的九名奴婢,一路撒着七彩花瓣,在鞭炮声中缓缓来到前院。
这一路上,每走几步,喜娘的嘴里,就会说出一句好听的话。
轻妩媚透过红头盖,隐约还是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的,因为她的嫁衣,是里面的红色里衣,衬着外头的金纱衣,而红头盖却是金色的,关不是红色。
越往前院,轻妩媚发觉,自己竟然有一丝丝的紧张感。
很快地,轻弗华背着她,便来到了轻幕的身边,众宾客一下子便涌了上来。
这些宾客,自然是经过阎烙狂之前就确认过的,那些稍有心怀鬼胎的,都早已被安排到了宴席上,无缘见到暗王爷迎亲的场面。
轻幕嘴巴一张一合,非常认真地对着女儿,说了很多叮嘱的话,满眼的关怀。
但是,轻妩媚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她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宾客们的贺喜之声,完完全全把轻幕的话,给盖住了。
按照规矩,新郎前来迎亲时,父亲给新娘的叮嘱,并不是相夫教子,而是如何御夫有道,这话,自然是不能被站在不远处的新郎听到的,所以宾客们会以自己的恭贺声,阻隔新郎的耳朵。
若不是喜娘交代,一路之上不可开口,不可动手,轻妩媚真的想掏掏耳朵,她怎么感觉有几千只蜜蜂在自己的耳朵边上‘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终于,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声音渐渐隐去。
那一头,阎烙狂身边的喜娘,立即将纯金打造的托盘往他的面前一送。
阎烙狂毫不犹豫地拿起托盘里面的喜绸,缓缓上前,温柔地将喜绸的另一端,交到轻妩媚的手中。
“新娘上喜撵喽!”随着喜娘的一声吆喝,阎烙狂缓缓地牵着喜绸的另一头,而轻弗华则是得闭着眼,在喜娘的带路之下,将轻妩媚背出门。
这就叫做不识来时路,不知回头路,让新娘与夫家所以人和睦相处,不要妄想再回到娘家来。
虽然有点卖女儿的意思,但寓意还是很好的。
门外,立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还有百姓的欢呼之声,术风正带着十几个丫环,在门外撒金糖。
那是用金片包着的糖果,百姓能不兴奋吗?能不抢疯吗?
一般人家,撒的当然不是这个,而只是喜糖而已,不过阎烙狂是谁啊,当然不可能只撒点儿喜糖,他只要满城轰动,其他的,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新郎将人牵到喜撵旁,才从轻弗华的背上,将新娘给接了过来,横抱着上了喜撵,就此,丞相府这边,就算落幕了。
然后由轻幕招呼着众宾客回府吃喜宴。
而轻弗华,则是骑上了阎烙狂前来迎亲时骑的紫色麒麟,亲自护送娘亲入夫家,这就代表着,新娘的嫁家,是有兄弟的,日后新娘的夫家人,莫要欺负了新娘,否则,她的兄弟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坐在紫色麒麟上的轻弗华,必须要将自己全身的气势,都给散发出来,做到镇压住全场。
其实,送亲的场面,这还不算大,如果新娘娘家兄弟多的,那才叫场面。
而往往这时候,坐在喜撵之上的新郎,就得收敛自身的气势,绝不能压大舅子一头。
……
暗王府外,术红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头一个高高的凸起物,被红布给盖着,她站在众宾客的最前面,早已等候多时了。
而阎烙寻,则是带着十几名丫环,准备在他五哥喜撵过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撒金糖。
很快地,鞭炮声就由远而近,喜撵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来了,来了。”立即有宾客忍不是内心的激动,高声叫了起来,而前来围观的百姓,也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喜撵之中的喜气。
慢慢地,喜撵在众人的面前停了下来,术红立即迎了上去。
喜撵上的阎烙狂钻出半个身子来,将术红手中的托盘,给接了过去,然后转身隐身在了喜撵之中。
“轻轻,本王为你穿上鸳鸯鞋。”轻声呢喃着,阎烙狂亲自弯下腰,为轻妩媚穿上托盘中的鸳鸯绣花喜靴。
“新娘下撵喽。”喜娘再次一声吆喝。
两个身穿紫色衣裳的丫环,伸手打开帘子,阎烙狂牵着轻妩媚的手,慢慢地走到外面,阎烙狂率先从喜撵上下来,然后将轻妩媚横抱而起,在宾客们的簇拥之下,往偏房而去。
那里,是准备给新娘暂时歇息的地方。
因为拜堂是在傍晚时分,拜了堂之后,便要进入正式的晚宴。
众宾客也只能在前院止步,在府中仆人的带领之下,各自找地方歇息。
来到偏房之内,阎烙狂将轻妩媚放置在软榻之上,吩咐门外之人,准备点心。
“不是不能吃东西的吗?”这可是喜娘再三交代的,等洞房之前,才能吃东西啊。
轻妩媚在红盖头之下疑惑地出声。
“不吃点东西,本王怕你待会儿挨不住。”阎烙狂带上房门后,走了回来,在她的身边坐下,掀起红盖头,认真地看着她。
“就这么点儿时间,我都会挨不住吗?你也太小看我了。”轻妩媚不由地嘟囔着小嘴。
“接下来,有多少事情,你知道吗?”他问。
“拜堂啊,虽然是繁琐了些,但我还不至于挨不住吧?”别人哪个不是这样挨过来的,一顿不吃,难道还能饿晕了不成?
“你这丫头。”阎烙狂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以为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
“什么意思?”轻妩媚眯眼,不由地想起早晨自己心中的猜测,难道,真让她给料中了?
“成个亲,可真难啊。”她不由地叹息。
她与阎烙狂在一起,到底是碍着谁了,非得跟他们过不去,至于吗?
“大喜之日,不许叹气。”
“好吧。”轻妩媚点头。
她就准备吃饱喝足之后,大干一场吧。
“可是,我就算吃饱了,也没那个本事打人吧?”她就躲在他的身后,不就行了。
这里可是暗王府,他的地盘,谁在他的地盘上撒野,还能完好如初地回去吗?
“你就躲在一旁便好,但总要有防身的力气吧。”
他就怕到时候打得激烈,会顾不上她,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嗯嗯。”轻妩媚点头,突然,她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急忙从空间里面把一直珍藏着的悯天剑,给拿了出来。
“对了,这把剑,给你。”要不是他们说起今晚会有大战,她还真忘了空间里,还有这么一把宝剑呢。
当初在鸳鸯宴上,她就想把它给阎烙狂的,可是鸳鸯宴之后,大吵了一架,之后便被她给抛之脑后了,直到鸳鸯河上,她也没想起来。
现在正好给他了。
“宝情之物?”阎烙狂接过悯天剑,轻问。
轻妩媚白了他一眼,亏他想得出来,谁会拿一把利器当作是定情之物啊,多不吉利。
“当初在月城拍卖会上,看到这把剑,就想到可以买下来送给你,现在还真梦想成真了。”
当初买下悯天剑之后,她也曾一度想过,自己买下悯天剑,究竟有什么用呢?送给一个见了一面,连出处都不知道的狂影大哥?原先以为是不可能的,现在还真到了他的手上。
“听寻说起,悯天剑是被人以十四亿的价格给买了去,本王从未想过,那人竟会是你。”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捡了个大便宜?”以悯天剑的价值来说,绝对不止十四亿的,可是当初在月城,除了轻妩娇,却没有人愿意买下。
现在想想,她都觉得奇怪。
阎烙狂把悯天剑收到了蓝玉手镯之中,“也不算是捡了便宜,悯天剑与噬月剑有所不同,没有噬月剑在身边,便无法发挥本身的实力,最多增加一个级别。”
“增加一个级别还不够吗?”那得修炼多久啊?
“只是一个境的级别。”
轻妩媚:“……”一个境?那这剑有什么用?亏得她还花了十四亿,完全是买亏了。
“不过,此剑在本王的手里,便大有不同了。”
“那是。”轻妩媚自然也是点头,他可是有噬月在手,现在又多了悯天,能没不同吗?
“烙狂,你真的把遥小姐给……那个了吗?”今日大喜之日,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所以,她尽量保守地问道。
“嗯,自然。”提起遥雪儿,阎烙狂脸上的温柔,有一瞬间的收敛,那个女人,早便该死了,留到现在,已经是给遥将军的面子了。
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怪可惜的。”一个好好的女子,为什么就非得追求不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呢,还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不过,她也不会同情遥雪儿就是了。
……
申时整,前院已经是一片喜气洋洋,轻妩媚在喜娘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前厅。
一些权利比较大的宾客,还有阎烙狂的兄弟,连太子阎烙烨,都已经站在一旁,阎络菲在术云的保护之下,也来到了暗王府。
而皇宫之中,瑶妃早已气得混身发抖,命人把那个几没用的属下,拖也去杀了。
本来,成婚之时,高堂之上必定要坐着男方的长辈的,可是阎烙狂母妃早逝,父皇又是皇上,几乎不可能亲自来为一个儿子主持婚礼,所以高堂之上,一时之间,竟然是空的。
不过,阎烙狂也不会在意这些。
随着司礼高叫了一声:“吉时已到。”
紧接着就是:“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四周的宾客,顿时都静了下来,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幕。
阎烙狂与轻妩媚手中紧握着喜绸的一端,眼前就要弯下腰去,只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温厚的声音。
“慢着……”
众宾客立即转头看向门外,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打扰暗王爷的婚礼,要知道,吉时错过了,可是非常不吉利的。
当他们看到那个提着剑,慢慢走进来的男人时,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遥将军,你简直是太目中无人了,竟然手持利器,带着侍卫前来,是何意思。”阎烙寻立即跳了出来,上前想要拦住遥将军。
哪知道,他才刚上前去,就让早已被怒意冲昏了头的遥将军给推到了一旁,还差点撞到柱子。
“六爷小心。”术风赶紧在阎烙寻将要撞到柱子之前,快速扶住了他。
阎烙寻面色沉了沉,自己竟然一时不查,这这个老匹夫给推倒了,这个老匹夫,竟然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让他下不来台。
要不是今天是五哥的大喜之日,看他怎么处置这个老匹夫。
阎烙狂玩味地轻扯唇角,红盖头下的轻妩媚,也唇角微勾。
想也不用想,这个男人,肯定是受了太后的挑唆,又回来找事了,而且,他要找的人,绝对不是阎络狂,而是她。
“遥将军意欲何为?”阎烙烨见状,立即站了出来。
“司礼,继续。”他朝着司礼使了个眼色,司礼了然地点头,只是,他才刚张嘴,还什么话都没说出口,便听到了遥将军的一句话,顿时吓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别说是司礼,这连满堂宾客,都无不倒抽冷气,还有好多人,忍不住看暗王爷。
“本将军要轻妩媚给我女儿抵命!”
阎烙狂眼神一暗,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
“大胆遥将军,竟然直呼邵阳郡王的名讳,简直是不知所谓……”若春立即从旁边站了起来,厉声喝住遥将军。
“若春……”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冷冷的声音给打断,若春话语一顿,又黯然地退了开去。
阎烙狂立即抬手,帮着轻妩媚把红盖头掀开。
“哼,不知遥将军为何要本郡王给你那恬不知耻的女儿偿命呢?”轻妩媚要么不说话,一开口,便有气死人的本事。
“轻妩媚,你说什么,谁恬不知耻,本将军杀了你。”遥将军听到轻妩媚到了此时,竟然还敢出言污辱他的女儿,气的血脉膨胀,立即拨出手中的宝剑。
“谁恬不知耻?难道遥将军不知?”轻妩媚冷哼了一声,本来她倒是想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没想到,这男人却如此不知道分寸。
“你将军府出来的好女儿,鸳鸯宴上之事,本郡王自不必说,在场的众位宾客,都是有目共睹的,本郡王也没有与她计较,可是,她却在之后,又以本郡王为借口,约了暗王爷在鸳鸯河上相见,而且还是晚上,那也没什么,女儿家思春,也是常事,可是她却在约了暗王爷的同时,还约了太子殿下,试图挑起暗王爷与太子殿下兄弟之间的矛盾,就凭这一点,她就早已该杀了,更别说她在明知着鸳鸯河上有杀手埋伏的情况之下,差点害得太子殿下与暗王爷命鸳鸯河,她就是有十个脑袋,也得被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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