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占便宜,你将来迟早都要嫁到我们家来,都是一家人。股票这门行当,入门易精通难,你先慢慢学习。大嫂也是担心你,你要体谅她。”
嘉禾的话句句说到俩人心坎上,秋冉怪不好意思地对阿霓说:“少奶奶对不起,我当时就是一门心思想赶快买股票,赶快去挣钱。好像被鬼迷住了一样。听了嘉禾少爷的话,我发现好像股票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
望着天真的秋冉,阿霓叹道:“你命好,今天幸好是嘉禾才和你说道其中的厉害。换作另外的少爷,无论哪一位都懒得理你。”
“嗯。谢谢嘉禾少爷。”秋冉又向嘉禾道谢。
嘉禾微微点头,“不客气,都是一家人。”
“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没沏茶呢?”秋冉收起钱钞,喜滋滋地说:“我去厨房泡一壶好茶来谢谢少奶奶和嘉禾少爷。”
“呸!”阿霓衡着眼睛啐她一口,“茶叶是你买的吗?不过烧水泡好端来而已?借花献佛还来谢谢我?刚才红脸白赤的跟我急。”
“小姐、小姐、我的好小姐……你就原谅我嘛……"
秋冉拉着她的胳膊不住扭着央求,不想头顶被阿霓狠狠敲了一下,“又忘了该叫我什么?”
“哎呀!少奶奶——"
“去泡茶去,别站在这碍眼。”
“是,少奶奶。”
书桌后面的嘉禾笑出声来,他舒展身体,眯起眼睛看着阿霓。
“这丫头……"惠阿霓笑着摇摇头,坐到嘉禾对面的藤椅上,和他隔桌而对。
“对了。我正要有事找你。”嘉禾从抽屉中拿出一本黑色硬底账本来,“这是前两年你给我买股票的钱,现在股票翻了十余倍,你是继续持股还是持币?”
“我的天!这么多!”阿霓忙回头看秋冉过来没有。看见没有人,才淘气地向嘉禾眨眨眼睛说:“可千万别让秋冉晓得。不然,她又会按捺不住。”
“好。”他把账本推到她面前,触手准备打开,“你看一看我的操作流水——"
“还看什么?我还信不过你吗?”她豪迈地一手按住他的手。葱段玉指柔柔润润,贴在他的手背,侵入肌理,“至于是持股还是持币,你帮我看着办。嘉禾——嘉禾——"
“喔……好,我知道了。”他失神地把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开,“将来你需要用钱了,随时和我说一声。”他收回视线,不再对视她的眼睛,把账本重新塞到抽屉里。
秋冉为了讨好二人果真泡来一壶好茶,是今年的君山银针。
透明的玻璃杯里银针倒立宛如刀枪剑林。好像预示嘉禾要走的路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高山火海,万箭穿心,也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他握着玻璃杯,低头闻见扑鼻的茶香。心脏一阵一阵抽痛,很多次,他曾在肖容心那尝到这种味道,又浓又淡,又香又涩。
“君山银针,妈妈很喜欢的茶。好几次向我提起你送她茶叶的事,一直说谢谢你。”
“陈芝麻烂谷子的一点小事,快别提,我都不好意思。”
喝着甘远的君山银针,阿霓也偷偷地想,不知道现在这一切是不是肖容心要的结果,她是用生命拔出上官厉心里的刺值得还是不值得。
唉,有时候又不能想,不能想,想多了晚上要做噩梦。
两人各自沉默想着心事,一壶茶喝得见底,所说的话也是寥寥。
“阿霓。”临要走前,他忍不住把她叫住,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长条形紫色法兰绒首饰盒,“这是我母亲的,送给你做个念想。”
阿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美丽的珍珠项链,莹润洁白。她掬在手上,肖容心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转眼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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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的订婚礼办得热闹非凡,即使时间紧了些,但该有的一样不缺,紧锣密鼓,风风光光。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嘉禾和白色礼服的思晴像电影里的男女明星。两人站在酒店门口的喷泉边合影,身边还伴着十二个花童。
大家惊叹,订婚就隆重如斯,到了结婚不得把总统请来主婚才行?
相比之下,几年前阿霓的婚礼就显得寒酸仓促的多。相比之下简直是悄无声息嫁进上官家。说不计较,心里没想法是假的。可阿霓再有不甘又不能返回去把自己的婚礼重办一次。只好安慰自己,不管婚礼的形式如何,结婚后幸福的夫妻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博彦对她的爱,抵消她心里所有的不甘。
他们的婚姻像经过波折不断的海浪终于驶入平静的海湾,阿霓不知道这样的比喻恰当不恰当。但她真感到一种平静、安宁,像经过颠簸的船终于安顿下来的感觉,她感到自己终于可以悠闲地享受阳光、海滩。
博彦兑现诺言,带阿霓去海边度假,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她已经心满意足。
碧海蓝天,浪花汹涌,站在洁白的沙滩感受海水冲刷脚趾的温柔,微凉的海风湿漉漉的潮气。
夜晚,两人裹着一条绒毯拥抱着看无边无际黑色海面上升起金黄色的月亮。金黄色的月娘又大又圆,没有一丝云,轻柔的海浪扑打着礁石。
阿霓靠在博彦怀里,指着月亮问他:“你看,那月亮像不像烧饼。”
没文化真可怕。
博彦啧了一声,说:“像烧饼?坏气氛!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吟诵月亮的诗词,你就不知道被两句好听的。”
惠阿霓哈哈大笑,手在绒毯下捅他一下。
什么诗词歌赋?冠绝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好吧,也酸溜溜的写“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不然就是“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照流君。”
自古以来,月亮代表的就是离别和思念。
不好、不好。
她不喜欢。
阿霓紧张抱住他,任性地说:“我喜欢烧饼,有温又暖。饿了还可以填饱肚子。”
紧张似乎会传染,博彦的脸也沉下去,在夜色中模糊起来。好像有无限心事,认真端详着阿霓的脸,像叹息又像梦呓嘟哝一句。
“你说什么,海浪太大,我没听清楚。”
“没听清就算了。”他低头含住她的唇,“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幸福。”
听他这样说,阿霓反而急了,搂着他的脖子不依不饶,“不行。我要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要告诉我,我不要像个傻瓜最后知道。”
博彦踌躇该不该坦白素怜怜的事,也许现在是好时机。远离松岛又只有他们两人,如果他虔诚的请求原谅的话……
但是阿霓接下来的话立即让他打消这个愚蠢念头,并决定把这个秘密永远瞒下去。
“博彦,你如果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口中的“对不住”的事只有一条,就是别的女人。
“你不要张口闭口杀人杀人比土匪还土匪,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你杀过多少人了!你拿过枪吗?拿过刀吗?知道杀人是怎么回事吗?
“我——我杀了你就知道了。"她气结,涨红小脸嘀咕道:“如果做不到,我就躲到天涯海角,一辈子不与你相见。”
“行了。再说下去就没谱了!”他粗鲁地打横将她抱起来,决定结束这个心惊肉跳,让他气短的话题,“风大了,回屋去吧。”
他们太年轻,花团锦簇中长大,人生的苦难和他们生活基本没有什么关系。面对感情不但抗压力差,忍耐力更差,任何一点点小风波在他们之间足以刮起飓风。
上一秒钟你还看见他们亲亲我我、恩恩爱爱。下一秒就能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太在乎、太相爱,要求太多,反而不能靠得太近。
从海边度假回来,阿霓晒黑了皮肤,笑容更灿烂,牙齿更洁白。她买了许多海产品送给大家,为姐妹们带了不少漂亮的珍珠项链。其实松岛的内海不产珍珠,项链是阿霓托江苑的哥嫂从南方沿海采购,在她的心目中,大海必定出珍珠,大山必定有灵芝。
她很纯粹,也很绝对。
宜室和宜画拿着礼物开心不已,本来宜画对博彦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这次博彦和阿霓度假回来,她对大哥的态度又有些转变。
阿霓不明就里,傻里傻气的揶揄博彦,“你这个哥哥着实当得差劲,和妹妹的相处还当不上我。”
“呵呵,你们开心就好。”博彦跟着装傻。
宜画的反常,阿霓没往心里去。单纯的以为宜画的别扭只是青春期的叛逆,过了这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上官家和谐美丽的氛围中也有稍许点点的不和谐。
平京传来消息,宜鸢和袁克栋的婚姻出了问题——宜鸢提出离婚。
上官厉把宜鸢的信揉成碎片,大骂:“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我上官家没有离婚的女儿,从来没有!”
所有人噤若寒蝉,惠阿霓倒不意外。她早说过,宜鸢是颗定时炸弹。以宜鸢的性子来看,和袁克栋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
只是她的婚姻牵一发动全身,正因为上官家和平京新政府的袁家沾着亲,松岛有这支强大的外援,奉州才投鼠忌器,一直没有轻举妄动。现在虎狼时刻,要是真因为宜鸢和袁家闹掰了,动起手来……袁家还能不能伸出援手?
上官厉命令嘉禾马上去平京,嘉禾是宜鸢亲哥,是劝服她再恰当的人不过。这对于嘉禾来说不是轻松的事,因为劝服一个人在不幸的婚姻中坚守本身就很残忍。况且,嘉禾是她的亲哥哥。
父命难违,嘉禾不愿去又不得不去,他的肩负着上官的殷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