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胜看着那群热闹至极的妖族,忽然开口道:“请问,八楼怎么走?”
正嚷嚷着算账的妖族们安静下来,他们视线交流,不断眨眼示意。韩胜面色不变,无量刀紧握手间。
一只瘸腿瞎眼,后背还被囚天锁穿过的狗妖站起来,挑衅地望着韩胜道:“小子,想去八楼,就和我们赌一场!”
韩胜问道:“赌什么?”
狗妖龇牙笑道:“赌摇骰子!”
一只狐妖从毛茸茸的大尾巴下拿出两只摇筒,拳头大小,通体洁白。六颗骰子在狐妖手里闪闪发光,狗妖说道:“远来是客,你先挑喜欢的摇筒和三个骰子,就比大小,谁大谁赢。”
韩胜问道:“输赢有什么惩罚和奖励?”
狗妖笑道:“赢了这里随你进出,输了你们就永远留下。”
沉默一阵后,韩胜笑了。
“赢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能随意进出。输了,我和她都得永远留下。”
“真是好算计,”韩胜嘲讽道:“如果我们不赌,能否安然离去?”
狗妖狞笑:“如果你们不赌,那就后果自负!”
聚集起来的妖族们一个个站起来,它们形态各异伤痕累累,却磨着牙齿杀气冲天,还有那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
“妙极,”韩胜微笑道:“一楼更比一楼高。”
他低头望着下面的风鸢,说道:“你在楼梯这里等待片刻,我很快过来接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风鸢小脸涨红道:“我也可以战斗!妖族很怕建木剑!”
韩胜没有听进去,他随手压上木板,望着眼前这群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妖族,冷笑道:“真可怜啊,堂堂妖族强者,被囚禁成千上万年,连原形都暴露出来。”
“小子,你这是在找死吗?”一头虎妖大步走出,他虎头人身,将身上的囚天锁抡的虎虎生风。
韩胜淡淡道:“我来送你们回老家。”
他右手一甩,无量刀斜指上空,目光冷冽,等待虎妖走来。
“都停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速度很慢,却十分清晰:“老虎,你打不过他,我们都打不过他。”
韩胜饶有趣味向妖族后方望去,看是谁在说话。
妖族一分为二,虎妖愤愤站在右边,一个石磨大小的黑色铁球轻微动弹。韩胜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是个乌龟,被囚天锁缠绕的连头都看不见。
锁妖塔里有乌龟妖吗?韩胜记得蜀山大部分捕获的妖族都是飞禽走兽,像海里的鱼虾螃蟹,虽然也属妖族,但由于离八荒较远都划归龙宫,属于兽族。大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没听说蜀山去海边抓过乌龟。
“阁下用的是无量天刀吧。”龟妖慢吞吞道:“没想到过了十六万年,还能看到刀尊神器。”
韩胜一惊,难道它见过刀尊?随后醒悟过来,恐怕是只是见过画像,刀尊活跃在远古时代,距今十六万年。就算是个仙人,在凡间也该寿终正寝。强如妖族帝皇,不过五万年寿命,这乌龟自然不可能见过刀尊。
只是这一打岔,让他想起清松曾叫他多向刀尊学习,因为他残存的意识所剩无几,能学多少学多少。刀尊在剑冢被囚天锁封禁十六万年,虽然在刀身世界里依旧强大,但沉睡不比苏醒,这段日子战斗不断,他还能支撑多久?
龟妖一句话,让韩胜发觉刀尊的意识早已是风烛残年,他紧紧握着无量刀,心头五味杂陈。
有什么办法能让刀尊意识重铸,恢复生机?
龟妖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无量刀尊的传人,老朽是保持敬重的。当年无量刀尊与毗雷剑仙在海上的对决岛屿,至今仍被千万兽族朝拜修行。阁下既然得到无量天刀的认可,资质定然不俗。请尽管上楼,老朽为你指路。”
韩胜反应过来,点头致谢,打开木板伸手去拉风鸢。不料风鸢赌气不上,韩胜尴尬地伸着手,低声催促道:“我说大小姐,你现在耍什么小性子?好不容易有个指路的,别让人家等急了!”
龟妖慢慢道:“我不急,阁下随意。”
韩胜更尴尬了,他深吸口气,挤出一份微笑道:“我承认刚才做错了,不该忽略你的意见,怀疑你的实力,对不起。等下我们去八楼,如果还有敌人拦路,风鸢你负责出手,我在后面被你保护,好不好?”
风鸢脸色转阴为晴,下巴微扬道:“你说的,等下要让我保护你喔。”
韩胜无奈点头,风鸢小手握住他的手掌,感觉柔软温热。韩胜一下愣住了,风鸢等待一会儿,奇怪地望着他道:“你不是要拉我吗?”
看着最多五个台阶的楼梯,和等待他用手拉自己上来的风鸢。韩胜摇头苦笑,稍稍使力,风鸢轻巧地跳上七楼地面,主动拉他走向龟妖。
龟妖漂浮起来,在前面飞行引路,二人跟在后面,一路上两手紧握不放。
韩胜心头微动,看向风鸢侧影。四周的墙壁散发着荧荧微光,在这朦胧暗淡的环境中,周围是虎视眈眈的妖族强者,楼上有神秘未知的危险妖族。大约是害怕的缘故,风鸢拉他的小手不停出汗,热乎乎的有些烫手。
韩胜眉头微皱,挣脱了她的手。风鸢脸色一白,紧紧咬着下唇,低下头去。韩胜挣脱后抓着她的手腕,将湿淋淋的手心在自己衣角上擦干,小声道:“别紧张,就算打不过,只要有我在,你不会受伤。”
他以为我在害怕吗?风鸢啼笑皆非,用力握住韩胜左手,示威般哼了一声,不再松开。
韩胜微笑,这种感觉真好。
四周昏暗无光,静得风鸢心慌。她越走越慢,直到与韩胜并肩而行,小声道:“怎么走这么久还没见到楼梯?不会有诈吧?”
韩胜淡淡道:“没事,我在看着。”
“嗯。”风鸢小声应道,宽大温厚的手掌,让她安定下来。只是这漫漫长路东拐西转,风鸢闲极无聊,偷偷把自己纤细的五指分开,慢慢嵌入韩胜指缝。
在两人五指交叉时,风鸢清楚感应到道玄的身体骤然僵硬,谁也没有去看彼此表情,手腕贴合时的脉搏出卖了一切。
……
很多很多年后,有人问风鸢,她在蜀山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
有人猜是她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清松掌门送的建木神剑;
有人猜是在花田看到告白的画面——鸳鸯红线落在少女心间;
有人猜是韩胜说要带她离开蜀山——从此两人一生一世相连。
风鸢笑而不语,她只记得第一次牵手,那个手腕发抖的青年。
……
在幽暗的过道里,一男一女牵着手,慢慢走向前面。
龟妖在漂浮许久后,终于停顿下来,转身说道:“那一束青光,就是第八层楼层。老朽实力不济,上去恐怕会惹得诸位妖将大怒,就不去了。”
温馨甜蜜的气氛被破坏,风鸢气鼓鼓地瞪着老龟妖,恨不得把它一脚踢下了楼去。
韩胜听到妖将二字,眉头紧皱。他在观天峰看过不少有关妖族的书籍,妖族等级简单直接,从一到九,按大小排列。一级等于筑基,二级等于虚丹,三级等于金丹,以此类推。最高等级是十级妖皇,相当于神王仙帝。
至于那些妖将有些是按才智提拔,有些是按武力提拔。按才智的因妖而论,考试面试上场试。按武力的简单多了,凡是达到五级水平,也就是化神真君。只要能当场打败三个同级别的妖族,立刻赐予妖将资格。
妖族本就比人类强大,能以一敌三的妖将,放在门派里绝对是以一敌十。即便有囚天锁控制,单凭他们自身变化,例如之前那头蛤蟆妖,就让人头疼。
韩胜记得在书籍记载,锁妖塔内囚禁妖族三千六百七十二,其中妖将一千五百人,妖王四人。
尤其是自从妖族退避十万大山,尽管签订协约,也不时有散修去猎杀妖族,剥皮割肉剜丹,以求修炼之法。人族背弃诺言在前,不少年轻气盛的妖族纷纷离开十万大山,同样猎杀人族,吞食金丹。蜀山离南荒最近,受灾也最为严重,锁妖塔里着实关押不少新一代妖将。它们极度仇视人族,一进去必然大打出手。
龟妖说完后就慢悠悠地回去了,韩胜伫在青光前面再三思索。他实在不愿和那些妖将交手,这锁妖塔里没有灵气,也就意味着法力用一点少一点。自己勉强能自保,但风鸢没有法力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
风鸢在旁边站到脚麻,她小心翼翼扭动脚趾,一阵酸麻痒痛。风鸢苦着脸问道:“道玄你在想什么?都这么久了……”
韩胜回过神来,叹气道:“我在想风鸢你能不能留在这里?我先去上面看看情况,等安全了再过来接你。”
“不行!”风鸢大怒道:“你刚才还答应这次让我出手,现在又出尔反尔、无理取闹!”
“你这都是什么鬼话……”韩胜一脸黑线,他解释道:“锁妖塔里没有灵气,在没有外界补充的情况下,如果你用光了法力,会很危险。我毕竟常年锻体,就算耗光法力,也不过是回到以前的情景,还有自保之力。但你是千金小姐,身娇体弱,不能没有法力护体。在这种情况下,先用光我的法力,才是明智之举。”
他在担心我!风鸢笑逐颜开,用力摇晃韩胜的手,从腰间取出芥子袋道:“没关系!自从那晚你送我回蜀山,我就想离家出走,于是去库房取了一只特大号芥子袋,还装有好多灵石、丹药和水果,足够我们吃三年!”
韩胜:“……”(未完待续。)【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