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罗聿被抓的时候,罗阎也才五岁的年纪,他当年甚至什么都还没有搞明白就被御凌风给抓起来了。
随后一段时间他才知道,自己被抓,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没有保护好御凌风的妹妹,随后,他们罗家才被灭的,而父亲也被当场裁决了。
他所知道的,也仅此而已。
只是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还活着……
当年他正是因为听到他已经死去的消息,所以他才一直都不抱希望能逃离。
他觉得除了父亲以外,便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也就更别提是御家会放过他。
而那时候他只知道,是他们不好,没有做好事情,所以才根本不可能被原谅。
可后来慢慢长大了他才知道,有些事,却也不该是他那个年纪该承受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想再回到环岛,更是有多远躲多远。
他不仅怕承受那些回击在他身上的疼痛,更怕御凌风看他时嗜血而无情的眼神,无论是哪一样,他都不愿意承受。
御凌溯和罗阎越是往前走时,里头的人便越是多了起来。
这里常年监牢一般的存在,也有无意中闯进来的人,但大都被这些人抓走,能活着的倒是十分的少。
有些人在见到他们来时,都已经准备上前来,但御凌溯仅仅是一个回眸冰冷的一眼,那些人就被吓退了回去。
而有些人认出了御凌溯,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人们在一声认出御凌溯的一声低喃的声音传出时,原本还大着胆子上前来的人,顿时就被吓得散开了很远的距离,不再敢上前来半步。
导致一路过去,直到找到了一处还算完好的房屋面前,都没有多少人在周围。
御凌溯在房屋面前时便停下了脚步,罗阎站在他的身侧,此时目光也下意识的落在面前的屋子,眸子忽然就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上去敲门吧。他就在这里。”
御凌溯忽然开口说道。
罗阎浑身僵了僵……
老实说,他直到站在这里了都还没有做好准备见他。
二十多年未见,这个在他所知道的记忆里,那个已经死去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竟然还活生生的生活在这里……
他过的好吗?
是不是,也认为他已经死了……
若是他站在他面前的话,他能认出他来吗?
只是,他该说些什么……
尽管心中已然乱糟糟了一片,但罗阎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而镇定的模样,丝毫也看不出来他的紧张。
微顿过后,他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便走上前去,抬手间,轻轻的敲了敲门……
天知道他敲下门去的力度废了他多大的力气才落下去的……
而屋内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才传来一阵动静。
随即,房门被‘吱呀’的一声打开。
罗阎目光顿时紧紧的落在面前的男人面上,男人比二十多年前要苍老了许多。
在罗阎看着他的时候,男人也在看着他。
相比男人此时的镇定,罗阎此刻心中却是狠狠的颤抖了起来。
他几次欲言又止,却不想男人看了他半响,似乎没认出他是谁来,随即目光就朝着他的身后看去。
在见到御凌溯的时候,罗阎明显见到他眼睛微微亮了一瞬,随即上前来从罗阎的身边经过,站在御凌溯面前一米远的距离,对着他说道:“御二少?是你吗?二十多年未见,如今你怎么会来这里?”
御凌溯的眼底不由也稍稍复杂了一点,他目光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边浑身突然变得僵硬的罗阎,目光这才落向面前的罗聿,说道:“准确的来说,我是带他来见你的。”
御凌溯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朝着罗阎的方向昂了昂首。
但罗聿却是不解的回过头去,看向罗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阎浑身细微的颤抖突然也就停止了下来,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的吐出,他回过身来看向罗聿:“我来,只是想问你,你认不认识我?”
罗聿突然皱了皱眉,他目光看了罗阎一眼,随即又看向身后的御凌溯。
而显然后者也没打算告诉他什么,顿时,罗聿目光不由又看向了罗阎,却是紧紧的皱了皱眉:“你失忆了吗?可我并不认识你,还是说,你很小的时候见过我?”
罗阎瞳孔突然紧紧的一缩,他猛然捏紧了指尖,呼吸突然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二十多年未见,他不是认出自己的儿子,而是认出了御凌溯???
头一次,罗阎突然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而罗阎也被气笑了,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我失忆了?”
他说着,突然缓缓的抬脚朝着罗聿走去,同样站在他面前一米远的距离站定,却是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倒是宁可我自己失忆了!也省的看到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只认得别人家的孩子!!!”
话音落下,御凌溯嘴角莫名狠狠的一抽,抬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别处,心口莫名替罗聿感到有些尴尬。
而罗聿却是瞪大了眼睛,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你……你是……”
说到这里,罗聿额间突然划过了一丝冷汗。
他记得自己是有个儿子的,可是叫什么他竟然给忘记了……
看了罗阎半响,罗聿才叫了他一声:“孩子啊……你原来还活着!!!”
说着罗聿正想上前来抱一抱罗阎的,可却被罗阎轻而易举的躲开了,随即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罗聿:“……”
落在半空中的手刹那显得格外的尴尬,罗聿一转身,改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目光看向御凌溯,开口说:“御二少啊,多谢你替我找回儿子……”
“闭嘴!谁是你儿子了?”
罗阎心口郁闷,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就要离开。
可他才刚一抬脚,就被罗聿一把拉住了手,而他用力的一挣,竟然没能挣脱了去。
而罗聿面上并无任何的变化,还在对御凌溯说些什么。
御凌溯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落在他们二人抓着的手上,眼眸深了深,却是浅浅的勾了勾唇,说:“谢倒算不上,不过,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话落,罗聿轻愣了一瞬,像是才反应过来,当即点头说道:“要的要的,御二少快进来坐,我去烧水给你们泡茶。”
说着罗聿就拉着罗阎进了门去,随即还不忘对着御凌溯点了点头,示意他也一起进去。
御凌溯浅浅勾着唇,见此,当即也就抬脚一起走了进去。
随后在进门后,罗聿就松开了罗阎的手,转过身就朝着厨房走去,没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罗阎黑沉着一张脸,却在进屋时,看到里头陈旧破败的摆设,心口也就感到有些沉重而忽然难受了起来。
这二十多年,他都是住在这里的吗?
御凌溯进来后,目光也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眸光微微深了深,随即在屋内找了一处看起来较为干净的椅子,倒也不嫌弃的坐了下去。
坐下后,他抬眸看了一眼罗阎,唇角突然轻轻的一挑:“不坐下吗?”
从昨晚罗阎他随手将地上的椅子扶起来坐下开始,他就知道他并不是个洁癖严重的人。
而他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怕是见到罗聿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觉得心里难受吧?
御凌溯眼眸微微深了深,随即见罗阎回过头来,也在房间内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问说:“这二十多年,他都是住在这里的吗?”
听及,御凌溯面上依旧浅浅勾着唇的模样,可开口却说:“这里,应该是近几年才有的吧?一开始,他住的地方,怕是连风雨都挡不住,人多又乱,常常引发暴动,哪怕是深夜了,都要找地方躲起来以防牵连。”
罗阎落在腿上的手缓缓的捏紧着。
御凌溯目光看向他,眼眸却是变得很深:“当年,若非御凌风先一步将你关进地牢,怕是当年你也得在这里度过那段日子。”
提到御凌风,罗阎的眼眸顿时变得黯然了下来,随即眼底却是升起了浓厚的恨意。
他突然嘲讽的笑了一声:“那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他,那些年突发奇想来折磨我,让我没过上这样的日子了!”
御凌溯眼眸微闪,想要说些什么,而此时厨房那边却传来了动静,罗聿已经泡好了茶水走了出来。
所谓茶水,却也不过是一块碗里面放几片茶叶。
而那茶叶,却也不知道是哪一种茶,水已然变得微黄了,可却没有丝毫的香味出来。
罗阎心口此时突然狠狠的一痛,在记忆中的他父亲有多优秀,在此刻相比之下,他的心口就有多痛!
猛然他站起身来,抬脚就朝着外面大步的走去。
罗聿见此眸子猛然狠狠的复杂一闪,他抬手想拉住他,可罗阎此刻早有防备,很容易就躲开了,随后抬脚就更加迅速的离开了!
罗聿见此,顿时就有些歉意的看向御凌溯:“犬子让你见笑了。”
御凌溯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是那个表情,听及,还扯了扯唇角,说道:“情有可原罢了。”
说着,他已然站起身来,目光看向罗聿说道:“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的,不过,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罗聿点了点头。
在御凌溯离开后,罗聿目光看向桌面上那两碗丝毫没有被动过的茶水,眼底顿时变得极其的深。
罗阎是在一个小时多后回来的。
回来时,他手上还提了几只的鱼,和从山上和一些猎人刀上抢来的猎物。
还未进门时,他就看见罗聿早就站在门口焦虑的来回徒步,罗阎张了张嘴,可最终却也没有说什么。
反而是罗聿,见到罗阎回来后,眼眸当即亮了亮,随即抬脚就朝着他这边跑来。
“你……”
只是,罗聿才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再看着罗阎手上提着的东西,眼底顿时变得更加的复杂了几分。
而罗阎也沉默了下来,随即他默不作声的抬脚走进了屋子,随后走到了那会儿罗聿进的厨房里面。
随后他发现,这里生火用的竟然还是柴火,却不知道他那会儿是怎么那么快的生火烧水的?
罗阎眼眸复杂,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也没在意御凌溯去了哪里,就准备生火做饭了。
然而罗阎懊恼的发现,他竟然烧不起来……
而罗聿早就站在门口了,见此,不由及时的开口说道:“不如,就让我来吧?”
罗阎面上有些黑,但他生不起来,只好让开了位置。
罗聿顿时上前来,随即罗阎亲眼看着他熟练的点了一根小火种,随即架在一根柴火上,再用细小的木棍架在火种上面烧,没一会儿就将火升起来了。
随后,罗聿默不作声的将他放在厨房里的那些食物取了一部分来煮了。
罗阎心口不由更加的复杂了……
这里并没有米,所以午餐只是吃罗阎弄来的那些东西。
倒是罗聿吃的津津有味,罗阎看的心口反而越发的堵了。
随后即便勉强自己了,却也没吃几口。
罗聿早就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对,一直也都没说什么,直到吃完后,看着罗阎面前仍旧没有多少动静的碗,不由开口问道:“吃不惯吗?”
听及这话的时候,罗阎心口猛然狠狠的一颤。
他指尖一抖,紧紧皱了皱眉:“我饿死了!!!”
说即,当即他也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罗聿浅浅的勾了勾唇,看着罗阎吃完后,才起身去收拾他那边的碗筷。
却被罗阎一个抬手给制止了:“等会儿再收拾,我问你个事。”
罗聿一顿,却也收回了手,目光朝着罗阎看了过去:“你要问我什么事?”
罗阎眼眸深了一分,目光看向罗聿,突然开口问说:“这二十多年,你知道我还活着的事吗?”
罗聿面上的神色不变,他缓缓的放下了筷子,随即扯了扯唇角,说道:“知道又怎么样?我还能做些什么吗?我就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证,又怎么去保证你是否还能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