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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眼看着藤条就要落下来了, 袁璐又插丨话道:“泓哥儿也是受了伤, 身子怕是吃不消的。就算是真犯了错,不若先记着, 等他好了再罚。”

  高斐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知道她这是缓兵之计。可这小袁氏也委实奇怪,自己管教儿子关她什么事。

  “一点儿小伤, 有什么吃不消的。”高斐看了她一眼,用命令的口吻道:“你站到一旁去。”

  他不听劝, 袁璐也无计可施, 只能焦急地看着门口, 就期盼着老太太能快点来。

  泓哥儿道:“母亲别说了, 泓儿该罚的。不如您先回去吧。”

  袁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自己帮着他说话,怎么还赶起她走了?就算高斐不听她的, 但是她总能拖延一些时间不是。

  这说话的功夫,老太太总算被人搀着出现了。

  高斐见了便斜了袁璐一眼, 不用说,肯定是她干的好事。

  老太太虽然也主张男孩儿不能娇养,但是也不代表她能见着孙子被藤条抽。

  “你这是做什么?一回来就让要打孩子?”

  袁璐赶紧迎上去,将老太太扶到位子上坐下。

  老太太看着跪在那里的小可怜似的孙儿, 跟他招招手:“还不过来?在那儿跪着干嘛?”

  泓哥儿抬起头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他爹。

  高斐沉着脸道:“娘,我这管教孩子,您别插手。”

  老太太眼睛一瞪:“你都是我生的, 你的儿子我还不能管了?”

  高斐也就没话说了。

  老太太将泓哥儿喊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这可怜见的,伤口大不大?会不会留疤?”

  泓哥儿摇摇头,轻声道:“不碍事的,就是额角磕破了一点儿。唐大夫说就算留了疤痕,看看着不明显的。”

  老太太又问:“你弟弟呢?”

  袁璐道:“澈哥儿在里头躺着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老太太就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泓哥儿,去了内室。在里头见了还在晕着的澈哥儿,老太太也是心疼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大夫说澈哥儿不宜搬动,老太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带着泓哥儿回后院。袁璐趁机也跟着走了。

  老太太护着,高斐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那张脸黑的吓人。

  回去后袁璐还跟屋子里的人说:“不怪绿水怕他,连我瞧着都觉得怪瘆人的。那样子就好像要吃人似的。”

  花妈妈道:“您现在也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事,在人前就违逆他,平白让国公爷记恨您。”

  “你不知道,”袁璐说,“泓哥儿自己也头上还包着伤,他居然拿着藤条说要打孩子。”

  “国公爷自然有他的打算,他还能真把大少爷打出个好歹来?说不定是有用心的。”

  袁璐道:“管他呢。我只是见不得罢了,后来还是老太太来了才管用的,我说的话他是一点都不听的。”说着,她已经在心里给他戳上了一个大男子主义的标签。

  花妈妈仍然劝她以后莫要多管这些事,就怕她真的和成国公闹翻脸。

  袁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去前院守着,如果澈哥儿醒了,就来通知她一声。

  一直到当天晚上,袁璐才得着信儿,说澈哥儿醒了,便去了前头看他。

  老太太跟她前后脚,两人一起进的书房。

  唐大夫正在给澈哥儿把脉,说是脉象上已经没什么大问题。

  澈哥儿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好像被退了一跤,然后就不记得了,怎么醒过来就在床上了。而且他祖母,他爹爹,还有他娘亲,都守在他跟前了。且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澈哥儿就想做起来,被老太太给按住了,“你乖,先别动,先好好躺着。”

  澈哥儿就说:“澈儿已经躺了就够久了,想起来跟祖母说话。”

  老太太就让人把他给扶了起来。

  澈哥儿坐起来,看到他娘亲正站的远远地看着自己,就对她招了招手,拍着自己床头说:“娘亲坐这边。”

  袁璐就走过去挨着他,坐在了床头。澈哥儿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袁璐问他:“你晕不晕?”

  他摇摇头,“不晕,就像睡了一觉。”话说多了,就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下意思地要用手去抓,被袁璐给按住了。

  “脸上有伤口,不能抓,以后就不好看了。”

  澈哥儿“哦”了一声,放下了手。

  老太太看着小孙儿木着脸,也不笑,十分心疼,就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转头吩咐人将澈哥儿移到后院去。

  澈哥儿顺势撒娇,说想去他娘那里住。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就依了他。她自己也跟着澈哥儿去了袁璐那里。

  回了后院,躺到床上的澈哥儿,往人群里张望了下,这才眼珠子骨碌一转,露出了个笑脸儿。

  老太太看到他笑,心情也跟着好些,逗他说:“你这孩子傻笑什么?摔傻了?”

  澈哥儿就压低了声音说:“祖母,爹爹好吓人啊。”

  合着他刚才那木着脸的样子不是被摔傻了,是被他爹给吓到了。

  袁璐说:“你还笑呢,你哥哥差点被你爹打了。”

  澈哥儿一听就要急,抓着他娘的衣服追问起来。

  老太太就说她:“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袁璐道:“咱们撤哥儿这么机灵,肯定知道的对不对?当时哥哥为什么推你?”

  澈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上课犯困,先生看了我好几次,我都知道的。可就是眼皮子往下掉,我怕自己摔下去,就把腿缠在椅子腿儿上。后来哥哥推了我好几次,我还是要睡着。哥哥一用力,我就扑下去了。”又忙着替它哥哥解释:“哥哥真的不是成心的,他是看我早上刚给先生罚过,眼看着又要被打手心了,这才推了我。他肯定不是成心的。”

  老太太拍了拍他,“不急不急,有祖母在,你怕什么呢?你哥哥把自己也撞上了,现在也在屋里养着呢?我一会儿让他来看你。”

  澈哥儿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袁璐给他擦了擦,“你说你,自己摔了不哭,听你哥哥要被打了,就眼泪都出来了。”

  澈哥儿拿过帕子擦起来,“那我摔了不疼嘛,哥哥要是被爹爹打了,肯定很疼的。”

  袁璐和老太太在澈哥儿这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奶娘给他喂了吃的东西,又重新换药。两个人看的心惊胆颤的,这孩子的脸吹弹可破,那伤口就红的特别显眼。

  澈哥儿看她们这个样子,还安慰她们说:“祖母,娘亲,澈儿一点都不疼,真的。这药抹上去凉凉的,可舒服了。”下一刻,奶娘的手重了一些,他就“哎呦”叫了一声。

  袁璐真是恨不得自己给他受了,就更别提老太太了。

  换好了药没多久,泓哥儿就过来了。

  哥俩看着都挺惨的,泓哥儿是包上了头,澈哥儿是脸上用小布片贴了好几个地方。

  泓哥儿还怕弟弟记恨自己,澈哥儿见了他来却是甜甜的咧嘴一笑,然后牵动了脸上的伤,“嘶嘶”地吸着气。

  泓哥儿就问他:“疼的厉害吗?”

  澈哥儿摇摇头,“一点都不疼。哥哥,你疼吗?”

  泓哥儿就也说不疼。

  哥俩在里头说着话,老太太将袁璐拉到前头说别的。

  老太太道:“我这儿子从小又跟着他爹长在军营里。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军营里的那些士兵操练,做不好也是被他爹罚。有时候性子扭的很,今儿这事,我看泓哥儿是躲不了罚的。”

  袁璐揣摩着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儿媳是真的觉得,两哥儿这个年纪,推了一跤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儿。不至于闹这么大。”

  老太太又叹息一声,“从前斌儿在的时候,老国公就是这么要求他的。从小不论斌儿和斐儿出了什么事,老国公都是教训他这个当哥哥的,说他不让着弟弟。这让啊让啊,一直让到后来宣文三十二年的那场风波里,斌儿将生机让给了自己的弟弟……我刚刚看着两个哥儿,可不就跟从前他们两兄弟一样。”

  说着陈年的旧事,老太太触景生情地也伤感起来,眼睛里泛起了水雾。

  袁璐递了帕子让她擦,劝道:“往事都过去了,现在咱们府上的日子正是一天好过一天呢。”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说:“我就是怕斐儿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件事。便更加严格地要求泓哥儿,其实他小时候不这样的,爱笑爱闹,在军营里也敢捣蛋,经常被他爹揍的满地跑。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还没个正形儿。你要问起来,他就说,反正家里有哥哥,他这当弟弟的,只要活得自在就好。”

  袁璐轻叹,心道这哪里只是成国公自己心里迈步过去呢?其实老太太也未尝放下那件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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