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斌最后一个冲出车门,抬头一瞥,只见滚下的零碎石头不断增多,崩塌迹象越发明显。
他暂时无暇训斥就在旁边等他的视死如归的三人,只觉心里很添堵,目光复杂的各瞪了一眼。
“快跑!”陈国斌空前严厉喊着,接着用力推了董依凝一把,她终于跑动起来,嘴上并急催:“姐,姐夫,雅琴姐,你们快点啊。”
前方路面先前已被那股猛烈的泥石流填出近二十米高,先行的六女正在乱石中奋力攀爬,一边不时回头望来,着急大声催喊。
而在推出董依凝的瞬间,陈国斌立即又拽住了董婉凝和赵雅琴的各一只手,拖着向前猛跑。
冲到那堆新填的泥石流障下,陈国斌不由分说,一手托住一个屁股,往上顶了一下,一边郑重恳切地说:“婉凝,雅琴,抓紧往上爬,不用怕,我就在你们身后。我们一定能及时爬上去!”
“嗯”二女这次却是很听话,心里十分安定,奋力攀爬起来。
身后传来了哗啦啦的一阵巨响,三十米外好大一片空地在瞬间便被填了好高,而紧挨身后的那片坡被带动后,也越发接近于崩塌边缘。
各人心里更加绷紧,纷纷爬得更快。
前头的梅兰香等人先后成功爬到顶上,又一一拽上跟着爬来的其余人,个个累得气喘吁吁。这里相对不是那么危险了。
陈国斌在最后一个,一左一右不时顶着体能欠佳的董婉凝和赵雅琴的屁股,加快她们的攀爬速度。而前面一点的董依凝这时也明白了不能让那个便宜姐夫再多分心的大道理,充分发挥了她的敏捷性,倒是甚快。
“雅琴,婉凝,依凝,国斌,加油!”已爬到顶上的诸女按捺住高度担心,热情呐喊鼓劲,此时她们全然忘记了害怕,为还没爬上、仍处在高度危险区中的他们绷紧着心弦。
在对生存的强烈渴望以及身后陈国斌无形的巨大鼓舞下,董婉凝和赵雅琴不顾一切地向上爬去,终于接近顶上,立即被热切伸出的好几只手用力拽了上去,陈国斌紧随越上。两股泥石流中间的坡倒是没有马上崩塌,不过滚落的碎石明显增多,那辆中巴车已被砸得面目全非,瞧着甚感心有余悸。
“都别站这里,赶紧往那边跑,爬下去继续向前!坚持一下就好了!”
陈国斌大声呼喊,赶着体力不支的她们又往另一侧跑出,艰难地爬下,继续向前一段距离后,终于脱离了崩塌敏感区,到达了安全地带。
此时,女人们几乎都累得上气接不住下气,弯腰双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喘着。
陈国斌忍住心疼,热切鼓励一番,让她们尽量深呼吸。
在呼吸缓和一点后,大难不死的女人们纷纷流出了激动的眼泪,不禁紧紧拥在一起,认真感受着生命的来之不易。
一直承担巨大压力的陈国斌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这次意外来得太过突然,差点酿成车毁人亡的巨大悲剧,所幸终究只是虚惊一场。
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那片坡终于还是崩塌了下来,中巴车不可避免被彻底埋在了深处。
由于前面跑得急,不可避免丢掉了大部分临时拿上的食物,陈国斌在清点时,发现向晓兰的手上有一个用袋子装着的四包饼干,梅兰香的口袋里揣了一袋火腿肠,周春梅手上拿了一包糖。总算没有丢娄一切。
陈国斌把这些一律收缴上来由自己亲自保管,留待明天路上的补充能量。在这片寥无人烟的偏僻之地,要以纯野外生存方式养活一大群娇贵的女人,却是很不容易的,那需要太多的时间,陈国斌不想再浪费时间,拖得越长,风险越大。
山崩地裂过后,谷内渐渐恢复了沉寂,天色也开始暗了下来。
而在一番剧烈的惊险过后,先前呆在空调车内穿得并不多的女人们开始感受到了阵阵寒意。此处海拔已经比较高,昼夜温差甚大,在5月初的季节,晚上却是很难熬住。
“国斌,我们晚上都怎么过啊”女人们纷纷犯愁起来,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在自然而然成为主心骨的陈国斌身上。其中林诗蕾倒是带上了手提电话,不过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早在几十公里前就没信号了。
陈国斌心里已有想法,脸上甚是轻松,目光殷切地望去:“大家都不用担心,今晚我们就在这宿营,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一起向外走去。只要走出万公里就能到达最近的彝寨,到时就有很多方法了。好了,现在我来分配一下宿营准备的任务……”
听着,女人们顿时安定了很多。
碎石路边正好有一处数米见方的小凹地,土质松软,被陈国斌定为宿营区,他随即又带着比较能耐的向晓兰爬上路边斜坡,用力折柴并收集地上的一些松软材料,其余人则去附近拣适当大小的石头回来、以便铺设火床。
在天色暗下之前,陈国斌拿出放在身上备用的打火机,烧起一把旺盛的篝火当照明之用,就着火光,继续各司其职。
更晚一点时,石头已经收集不少。陈国斌和向晓兰也弄回充足的柴火和松软铺垫材料。
陈国斌又亲自烧火床,填土石,再铺上松软材料,构成了一个临时热炕。女人们围着看稀奇,一边取暖,心情倒是相当放松。
“好了,现在准备睡觉。”在确定差不多时,陈国斌一一望过脸上倦意不小的各人,认真交代:“一个紧挨一个躺下,头全靠这一边,睡的时候不管舒不舒服,都不要乱动了……”又一一具体分配了睡觉的位置。
赵雅琴并没有听到那家伙自己的睡位,马上就问:“国斌,那你睡哪?”
迎着众人殷切关怀的目光,陈国斌朝边上不远处仍在熊熊燃烧的那堆篝火努了下嘴,正色不置可否:“我就在火边坐着,得看着一点。
你们不用管我,只管安心睡觉就好。不睡好明天就没精神走路,那样可不行!好了,都躺下来吧,记住不要乱动。感觉烫得难受的话,忍一下就过去了,乱动只会更难受。”
女人们终于听话地躺了下来,有过先前惊心动魄的经历,并辛勤劳作一番后,大家的身心却是真的疲惫了, 在暖和还算软的火床上很快便一一睡着过去。
陈国斌则不时添柴,保持了一堆旺盛的篝火,在这片未知的偏僻之地,防野兽却是必须的,并且他也需要在寒风中取暖。陈国斌一边保持了高度警惕,一边不时看着她们的动静,随时准备过去帮把身子摆放更好一点……
一夜安然度过,虽然没有睡觉,陈国斌并无多大不适,特别是看到她们睡得都不错而倍感欣慰,这却是顺利走出的一个很重要保障。
“都起来了!抓紧时间赶路!”东方发白时,陈国斌便狠下心来,走过去一一用力摇着叫醒了诸女。此时火床已经没什么温度了,再睡下去就容易着凉,站着不动也容易着凉。
女人们不情不愿揉着惺忪的睡眼,咕嘟不止,对眼前的情况还有点迷糊,小会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情,终于全被撵上了路,倒是很快不困了,就是饿得厉害,一边走一边吃着被陈国斌吝啬分配的可怜食物,自然没法填饱,只能稍微减缓一下饥饿感。陈国斌保留了超过一半的食物,留待随后必然更需要的时候之用。
在陈国斌一路连哄带骗以及野蛮的驱赶之下,一行人除了喝水外,几乎没有停顿,一鼓作气,在中午便一举走出了万公里山路,成功抵达那个才二十几户人家、但却有了坚实依靠的彝寨,女人们的劲头马上松懈下来,一个个成了霜打的茄子。
一群人在彝寨好好休整的同时,一个身强力壮的彝族小伙则骑上马,带着陈国斌给的一千块钱,跑沁公里外的县城去找车了。
次日上午,终于过来两辆接人的面包车,虽然还有一点苦受,但这次遇险至此宣告结束,善后已经不重要了。陈国斌不知道那处庞大的泥石流障要等到何年马月才能疏松,在大型机械开不进去的情况下,单靠人力注定只能是愚公移山。更主要的是,这条路本来就很少用,自然不会受到重视,重新打通肯定需要等上很长时间。再去那个曾经的断肠之地,自然也需要很久,董依凝忆苦思甜的设想在短时间内是没有可能了………
整个过程就像梦幻一般。
几经辗转,依依惜别,终于各自回到温暖的家中,不约而同把这次遇险的情况隐瞒了下来。
彻底松懈下来的赵雅琴连澡也没洗,脱掉衣服连睡衣都不想换了,便直接上床,一躺下便沉沉睡了过去。梅兰香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向晓兰倒还有一点精神,也被陈国斌撵去睡觉了。
不知多久,迷迷糊糊的赵雅琴总算有了一丝知觉,下意识往一处软和的地方又挤了挤,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额上顿时皱了起来。
赵雅琴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万恶的脸,正怪怪打量她的脸。
“陈国斌,你”赵雅琴咬牙恼羞不堪,一边连忙伸手往自己身上一摸,倒是摸到了睡衣,她却是记得那时自己脱得就只剩下内衣内裤,脸上顿时发烫厉害:“你流氓!”
“流你个头!”陈国斌直接便是一板栗敲上,恨恨说道:“都还没找你算帐!”
赵雅琴捂着脑袋,眼中冒火:“你……”
“我什么我?给你穿睡衣而已,又没脱你衣服,稀奇啊。”陈国斌一脸不屑,马上严厉几分质问道:“赵雅琴,你那时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先跑?不知道那样有多危险?关键时刻还要去跟人家比不怕死,看我敲不烂你脑袋!”气愤不过甩手又是一颗板栗。
“哎哟”赵雅琴皱眉痛苦,一时无暇顾及衣服问题,严重抗议道:“陈国斌,你再乱敲我脑袋,我就跟你跟你没完!哼,有本事你就去骂她打她,光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才不跑的,你别以为我是为了等你,想得倒美!”
陈国斌摇头无语,叹了一口恳切说道:“雅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安心?以后可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赵雅琴撅了撅嘴:“她们姐妹都可以,我也可以。你落在后面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能安心啊?”
陈国斌感动归感动,嘴上不屑:“切,我跑得比你可要怕多了。
你停下来,其实是在拖累我,亏你还是做领导的人,连最起码的全局观都没有。
幸好当时运气好,要只差那么几秒时,你这样做,我们就一起全完了。”
赵雅琴嘴角一撇:“玩完就玩完,我才不怕。”
“赵雅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陈国斌皱眉苦笑。
“陈国斌,你还有完没完啊?”赵雅琴皱眉挣扎了一下“快点放开我啦,都臭死了,我要去洗澡了。”
陈国斌哭笑不得地松开了手……
一觉醒来,董依凝终于也遭到了董婉凝的秋后算帐,却是空前严厉的一次惩罚,连屁股都被打肿了。
“依凝,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把大家都害死了?”董婉凝一直打到手发软,含泪咬牙悲愤并坚定地说:“下次再这样不听姐的话,姐就不要你了!”对这次差点连累大家一起遇险,董婉凝心里甚是耿耿于怀,她自然不会忘记作为始作俑者的这位宝贝妹妹。
董依凝先前一直忍着没叫痛,这会一听马上用力抱住董婉凝,一边摇着一边哭着:“姐,你别要我啊,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一定好好听姐的话,再也不乱来了。”
董婉凝不为所动,继续板着脸:“那时为什么不听姐的话先跑?”
“我绝不能再丢下姐的!”董依凝却甚是坚定,眼睛哭得更厉害“我都怕了,等了好久好久。那个姐夫靠不住,我只能靠姐了。再说,姐你为什么不跑,跟赵大姐去比什么比啊?他们是两口子,你这又算什么?”
“……………”
董婉凝一时心疼并苦笑不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宝贝妹妹了。
不过她自己很快就接到陈国斌打来的电话,并被空前严厉地劈头训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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