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客厅沙发上,陈国斌缓慢移动视线,认认真真感受着这个曾经来过一次的特殊地方,情绪越发激烈起来。在上次匆匆来这里时,他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只不过刻意习惯性漠视了。
与曾去过她姐的家并不一样,陈国斌越发感觉到这里的布局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他感到害怕。
他终于仔细回想起来,自己每次单独突然碰到董依凝的一刹那,她的眼神其实一直都是那么的孤单与忧伤,而他总是漠视并忽略掉了,忘记了她在这今年龄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在她姐没走之前,她其实一直都很幸福。
甚至在早前通过楚雄飞调查得知天凝公司的发展轨迹是那么特殊,存在那么多神奇的巧合,他仍然很习惯并简单地以天意作为唯一合理解释。
陈国斌终于明白,其实很多所谓的蝴蝶效应,并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而出现,而是因为董依凝。而他自己,早在去江夏找她们之前,就已先在主观上自我否定了重逢,是他自己不愿或者不敢去相信那种可能性,这不但是因为赵雅琴的存在,也是因为上一世的关系本来就已经成了死结,他很难同时去面对她们姐妹二人。
其实是他自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逃避,才有了那么多熟视无睹的情况。
陈国斌也深刻感受到,他其实从来都忽略了董依凝的感受,从来就没有真正用心去感受过她,他的主要注意力一直放在了她姐的身上,以至在如此之多如此明显的种种熟悉痕迹之下,仍然把她的存在忽略得如此彻底。
他想起陆虎冲出路面腾空的一刹那,她的眼神是那么坚决,对他是那么信任,对来世再重逢是那么执着。而他一转眼就只剩下凡滴眼泪,对她除了因为她姐而爱屋及鸟”到底还剩多少,他既无法、也没有勇气直接回答。
对这神奇、荒唐却又切切实实存在的重生现象,陈国斌感到脑袋很乱。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感情世界里逃避着,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偶尔他很想远离这一切。
但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卷入到了这一世当中,带上了更多的东西,不管是曾经的,还是后来的”当需要认真去面对时,都是那么沉重。就在前几天,对于赵雅琴的生育问题,他已经感到了沉重压力,那样的跨度对他来说太大了”他无法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忘记其余的一切。
对于眼前的名与利,陈国斌没有真正放在眼里过,这些浮云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然而当这此浮云与她们是如此息息相关,他却无法再那般洒脱了,而戴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完全的随心所欲,对他来说已经太远,他自私不起………
不知不觉走到董依凝那间摆了很多布娃娃,小女生气息十足的温馨卧室,陈国斌对床头柜上她们姐妹二人的一张合影凝视了很久很久,她们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他却越发看到了董依凝眼中的忧伤,也许那只是他的错觉,但他现在却很容易感受到,她等他等得有多么辛苦。
他明白了,自己曾让她多次产生过熟悉的感觉,就如那次她的脚扭伤一样,她竟能那么空前安分地躺在他的怀里…………他同样明白了,为什么她对她姐的保护比上一世要更加激烈得多,为什么那么坚决地不让她姐去找别的男人。她不但在等他”也拉着她姐一起等着他。
陈国斌毫不怀疑,在需要的时候,董依凝将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为她姐让路,她只需要享受有限的疼爱就够了,像上一世那样一起快快乐乐。
相对于她如此伟大的精神,陈国斌却无地自容”他一直就无法取舍。
他已经欠下了太多沉重的东西,重生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不知道如何去还那么多。在没到摊牌的时候,他还能自欺欺人游离在一种他所主观臆想的演戏状态之中”其实他发现自己的演戏水平真的很差,根本就是在假戏真唱”等到醒悟的时候,已经陷进太深,除了顺着惯性继续蹙脚地演下去,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他所遇到的她们,一个个都是那么特殊,都是那么容易受伤。
陈国斌深刻理解作为一个带着深深创伤再次来过的重生者,在心灵上其实是多么孤单,他自己曾经经历了那么多,作为一个男人固然能够忍受并深深埋藏在心底。可曾经是那么柔弱的董依凝,要承受连他都感到十分沉重的那些东西,却是需要多么空前坚强的勇气。他在刹那间俨然明白了,她为什么经常会表现得如此纯真,甚至比她上一世这今年龄还要更甚。
她需要一片幻想的鸟托邦,只有这种慰藉与麻痹才能支持她坚强地走下去,苦苦等待那个就算已经知道真相,却仍然没有勇气站出来、其实经常就近在咫尺的姐夫。
陈国斌知道她对他经常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由于陷入了过去太过根深蒂固的印象之中,而在主观上看似不可思议、实则再自然不过地否定了,就如他看到她的本人还一直熟视无睹一样n
对她忍受着内心深处的无比孤单,不惜岁月的无情流逝而苦苦等待,陈国斌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有多痛,他想起了大话西游中的至尊宝,曾经想掏出自己的心看上一眼的场景。
可是真当摊开牌时,陈国斌却知道那对她的打击也许还要更大得多,让她更加无法接受。他在她的心目中曾经是那么的正直、痴心,如今却变成了一个游离在中间状态不断逃避的人。他的变化已经太大。
就算一切抛开不算,陈国斌也无法认为,他能够心安理得地和她姐再次重复上一世的那此日子他和量依凝都经历了未来,这就势必将是一场极其荒唐的演戏。而在上一世的那些事发生之后,他这一世也很难同时真正去面对她们姐妹二人。假若她们都能想起上一世,对她们来说则还将是更大的痛苦。
他同时却又陷入这一世如此之深,甚至惊恐地发现,赵雅琴在他脑海中的印象越来越深,蓦然回首,似乎接近了深藏心底已经消逝的董婉凝。
定定站在董依凝的卧室中央,陈国斌彻夜未眠,优然间,他对她的印象真正有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只是这来得太迟了点。如果上一世后来他能够如此醒悟,本来那一世可以继续灿烂下去。他苦笑…………
董依凝起得很早,她想起了自己昨晚居然不知哪根筋不对,竟让那人一个人去了她和她姐最私密的家,简直不可思议她匆匆出门下楼,奔自家而去。
很快,陈国斌便听到了急促而又熟悉的敲门声,只不过熟悉的感觉比之前要强烈得多。有些东西,只有用心才能真正感受到。
他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然冷静得如此可怕,甚至残酷地决定录夺董依凝的一点幻想,以后不再随便让她产生错觉,让她继续保持那个执着的美好梦想,而不用像他一样经受残酷现实的无情折磨。他认为,等待虽然残酷,至少却比折磨要好。他选择自己一个人忍受折磨。
“这么早就起来了?”门刚一被打开,董依凝便狐疑地望来,她发现那人似乎陌生了许多。
“还得赶回新阳上班,当然要早起。”陈国斌脸上挂着微笑,特别认真地感受到了她那无比熟悉的目光,一边拿出钥匙递过,“正准备过去给你送钥匙,你回来更好。嗯,我马上要走了,谢谢依凝。”他忍住了为她做早餐的强烈念头。
董依凝接过钥匙哦了一声,精神一时显得有些优然:“姐夫慢走。”望着他匆匆离去,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心里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深深失落,空虚得很难受。
陈国斌走得很快,他发现自己现在还达不到那种能够完全戴着面具的境界,只能尽量减少接触。尤其是她的目光,让他感到格外刺痛。而无论是站在对面却不认识,还是站在对面明明知道却不能相认,都很残酷,后者还要更甚。
他越发困感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在过去的一年多,他已经走出不少,却一下又陷入了,而且比刚来时还要更甚。不过他现在已比那时要沉淀多了,并且明显要更多出一些理性,尽管他更想感性行事。
思想开了一点小差,上完周五的班快要下班时,陈国斌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很少打却很熟悉的号码。
“雅琴,还没下班啊?和你说一下,这个周末我就不回来了,有事想出去一趟…………”
听到他的话,赵雅琴心里猛然一怔,甚至比一年前他也是这样出去之前说过的类似的话,更让她感到不安。
像那次一样,赵雅琴并没有阻止他,认真交代一番:“在外要注意安全,吃好睡好,下周上班别迟到了。”稍顿一下,她又甚是坚定地说:“我们之间不需要有什么压力,怎么生活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轻松就行了。”
陈国斌心里一暖又愣了一下:“我知道的。雅琴,你更要注意身体…………”
驾车驶上大街时,陈国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现在不想去那些怀念意义太大的地方继续苦恼。
猛然想起还有个在省西部山区一所小学教书的姐姐,以及那个印象已经很淡的姐夫,陈国斌果断打过方向盘,沿着九号国道朝西北方向连夜驶去。他知道自己需要调整一下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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