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晃晃, 饭香香,一桌人, 数目飘。
岐风客栈大堂之内, 郝瑟、尸天清、舒珞、王梁、炽陌、流曦、文京墨以顺时针方向围坐一桌,大眼瞪小眼, 气氛十分凝重。
满桌菜肴, 香气袅袅, 却无一人动筷。
“大家怎么不吃?”炽陌举着筷子, 扫视一圈众人的表情问道。
郝瑟却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未施舍给炽陌, 反倒一脸正色看向舒珞:“舒公子, 如何?”
舒珞长长吸了一口气, 点了点头:“没毒, 小瑟放心。”
炽陌眼角一抖。
“无毒?那迷药呢?春药呢?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呢?”郝瑟一脸不放心。
“喂!”炽陌瞪眼。
舒珞干咳一声:“也没有。”
“有古怪!”郝瑟环抱双臂,一脸狐疑瞪着一桌子饭菜。
炽陌啪一声放下筷子:“小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登徒子!跟踪狂!不男不女的变态!”郝瑟毫不留情回击。
炽陌脸皮狠狠抽了一下。
周围众人齐齐垂首, 抖肩憋笑。
炽陌咬牙切齿:“小子,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手下败将,还敢叫嚣?!”郝瑟一脸蔑视。
炽陌眸光一狠,噌一下站起身。
尸天清、舒珞瞬时扭头, 眸光冷射。
炽陌眼皮抽动数下, 又慢慢坐了回去。
“哼哼,不服来战啊!”郝瑟一副有恃无恐挑衅状。
炽陌吸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挑眉看着郝瑟半晌, 目光又在尸天清身上打了个转,忽然展颜一笑:“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小子,你处处与我作对,是因为你——吃醋了吧!”
一瞬间空间静止。
众人齐刷刷愣住。
郝瑟三白眼瞪得犹如两颗西瓜,僵坐一瞬,骤然拍案而起:“你、你你你胡说啥子鬼?!什么吃醋?!吃什么醋?!老子才没有吃尸兄的醋——嗝!”
又是一瞬诡异沉寂。
众人目瞪口呆,齐刷刷瞪向郝瑟。
口不择言的郝瑟身形一抖,慢慢扭头看向尸天清。
尸天清僵直脖子,一格一格转头。
二人目光在半空一触——
“轰!”
两张脸瞬时涨的通红,仿若两只被烧熟的螃蟹,慌乱撇开了目光。
“咳,那个尸兄……老子刚刚什么都没说啊!”郝瑟慌乱抓起筷子,将一张脸埋在饭碗里。
“阿瑟所言甚是!”尸天清一双耳朵通红如玉,抄着筷子飞速给众人夹菜,可是却没发觉,自己的筷子都拿反了。
整个大堂开始发散诡异而旖旎的粉红色泡泡。
旁边诸人,流曦瞠目结舌、王梁目瞪口呆,文京墨脸皮狂抽四下一扫,双眼不禁一眯。
这边,炽陌随意挑着饭菜,脸上似笑非笑,但冰蓝色眸子中,却是没有半丝笑意。
那边,舒珞温柔笑意仿若一张面具挂在脸上,僵硬如石,眼瞳之中仿佛蒙了一层雾气,手中筷子茫然无措乱点,毫无目标。
一旁尸天清和郝瑟竟好似心有所感,同时扭头。
“舒公子?”
“琭言?”
舒珞筷子一顿,看了二人一眼,轻轻一笑:“舒某只是……只是觉得这菜太多了,不知该先吃哪一个……”
“吃鸡。”
话音未落,碗里就多出了两根鸡腿,正是郝瑟和尸天清同时夹过来的。
舒珞一怔。
“舒公子你这几天太辛苦了,多补补!”郝瑟苦口婆心。
“琭言近几日的确清减了些。”尸天清略显忧心。
舒珞眼帘一动,定望碗里的鸡腿良久,嘴角溢出柔柔笑意,眸中雾气无形消散,仿若原本就不存在。
炽陌坐在对面,将三人的表情动作尽数收在眼中,嘴角渗出冷笑,只是那笑声十分轻微,几乎无人察觉。
“文公子——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啊——”流曦靠近文京墨,悄声道。
文京墨瞄了流曦一眼,眉梢一动,看向对面的王梁:“嗯咳,王兄,你适才不是说说发现了新线索吗?”
“哦,对对对,新线索!”王梁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拔开了瓶子上的木塞。
“噗——”
霎时间,一股恶臭从瓶中呼啸喷出,劈头盖脸、遮天蔽日。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飞身而起,躲出了老远。
舒珞反应最大,眨眼间就冲到了客栈之外,狂摇折扇,面色发绿。
“这啥子鬼啊!赶快塞上!”郝瑟捏着鼻子大叫。
“诶?是是是!”王梁忙将瓶口塞上。
流曦身形如电,噼里啪啦将门窗尽数打开,让夜风呼呼啦啦吹了好久,这才将屋中这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给吹散,众人这才纷纷坐回了原位。
“琭言,你可还好?”尸天清拍着舒珞后背问道。
“无妨、无妨……”舒珞玉扇乱摇,双眼通红,眼角泛出点点泪光,看起来很是令人心生怜惜。
“王、梁!”郝瑟恶狠狠瞪向始作俑者。
王梁干笑:“哈、哈,那个,在下只是想让诸位看看这新线索。”
“所以这个瓶子里到底是啥子鬼?”郝瑟大叫。
“是我——从琅皓胃中残留物提取出的精华。”王梁双眼一亮,提声道。
一片诡异死寂。
众人齐齐目瞪,面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其中唯有郝瑟面色还在正常色系之内,只是眼皮有点微微抽搐:“所以……你从这玩意儿里面发现了啥子线索?”
“是春/药!特别厉害的春/药!”王梁拔高嗓门,整个人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可让人变成发情的野兽一般的春/药!”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了。
“天下还有这种东西?!”郝瑟大惊失色。
“不仅如此,这种春药还十分特别!如果只用一次,并无大碍,但若是长期服用,便会令人的身体产生依赖性,就如同毒瘾一般,待用的久了,更会令人丧失心智,仿若行尸走肉!”王梁用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激动发表。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绿媚——”舒珞双目爆突,喃喃说出两个字。
“舒公子你说什么?”文京墨问道。
舒珞面色惊诧,慢慢摇头:“不可能,这种药已经失传了几百年,怎么会?”
“什么绿媚,此药分明叫绝世十八摸合欢散。”炽陌瞥了一眼舒珞道。
“十八摸……”郝瑟瞪了炽陌一眼,“怎么可能有人起这种扯淡的名字,这是你小子胡扯的吧!”
“不,炽公子所言不虚,这绿媚的别名的确就是绝世十八摸合欢散。”舒珞给出了权威解释。
“哈?!”郝瑟惊了。
其余众人也是面呈讶异。
炽陌一脸得意:“小子,孤落寡闻就别瞎嚷嚷,这绝世十八摸合欢散可是云隐门的秘传之物。”
“又是云隐门?!”郝瑟呲牙抓头发。
“不,这绿媚虽然与云隐门源出一脉,但又大大不同。”舒珞摇头道。
炽陌斜斜看着舒珞,冷笑一声:“哦?那我倒要听听意游公子的高见了。”
众人也纷纷将目光移向了舒珞。
“这就要从云隐门的起源说起了。” 舒珞吸了口气,“云隐门,建派于北宋年间,开山祖师师承鬼神毒圣和医仙鬼见愁,医毒双修,轻功登峰造极,医术毒术更是出神入化,叱咤江湖无人可敌。”
舒珞顿了顿,又道:“当时,鬼神毒圣门下有一名药童误入邪道,制造了一种控制人心智的春/药,并将这种药加以改良,炼制成蛊毒‘十绝丹’,用来制作僵尸士兵。”
“妈呀,这剧情……生化危机吗?”郝瑟连连咋舌。
“那药童后来效忠襄阳王,以五万十绝军攻压北宋京都开封府,欲改朝换代,谋朝篡位。紧要关头,云隐门祖师从天而降,将克制毒药的仙丹洒入十绝军中,那五万十绝军瞬时化为血水,解了开封之危。至此,云隐门祖师一战成名,被封为江湖尊师,受万人敬仰。”
“北宋……襄阳王……开封府……”几个关键字一出,郝瑟整个人顿时就懵逼了。
“可是在混战之中,那个药童却逃了,也带走了那绿媚的配方。至此之后,无论是绿媚还是十绝单,就此绝迹江湖,变为传说。”
“所以这绿媚应属云隐门支脉所留?”尸天清问道。
舒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这绿媚的记载舒某只在古书中读过,王梁说的这春/药的效用确与其很是相似,但是否是同一物,恐怕还要请云隐门的人来辨一下。”
“只是云隐门远在蜀地,而且门派十分隐秘,很难寻得踪迹——”说着,尸天清神色一动,豁然抬头看向舒珞。
舒珞回望一笑,二人同声:“孟三石!”
“好!郝瑟你即刻修书一封,飞鸽传信请孟三石来南京城走一趟。”文京墨向郝瑟发出指令,可郝瑟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的郝瑟正呆呆坐在椅子上,右手慢慢摩挲着左臂肘弯处,衣服褶皱之下,明显有一环凸起,显然是套着一个环状物体。
“郝兄这是?”舒珞一脸疑惑看了尸天清一眼。
尸天清目光定在郝瑟手肘之处,突然面色剧变,一把握住郝瑟手腕:“阿瑟!”
郝瑟身形一颤,愣愣回头:“北宋……开封府……”
尸天清手指慢慢收紧:“阿瑟……”
郝瑟转头看向舒珞:“那个云隐门的开山祖师,是不是也是天人?”
舒珞面色一变,迅速扫了一眼那边的炽陌。
炽陌定看三人,面无表情。
文京墨反手甩出珠盘:“什么天人地人,郝瑟你别——”
那珠盘扫了出去,却被郝瑟微微一偏头,完美躲了过去。
文京墨愣了,尸天清脸白了。
“舒公子,那云隐门的开山祖师,是不是也是天人?”郝瑟又问了一遍。
舒珞唇瓣动了动,冷眸看了一眼炽陌。
炽陌眉梢一挑,慢慢道:“意游公子何必吞吞吐吐?云隐门的开山祖师,可身环闪电从天而降,可预知天下之兴衰,可操控天下飞禽走兽,正是上古《天书》中所记载的‘天人’。”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面色大变。
舒珞的脸色尤其难看,死死盯着炽陌:“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炽陌眯眼:“意游公子,茫茫江湖,可不是只有一个敛风楼。”
舒珞薄唇抿了抿,没说话。
“那位祖师,可是叫——金虔?”郝瑟突然冒出一声。
此言一出,莫说其他人,舒珞和炽陌都是一惊,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嗯?”郝瑟愣问,“难道不是叫这个名字?”
炽陌神色一动,看了舒珞一眼。
“不……”舒珞摇了摇头,“只是关于此人的记载太过久远,敛风楼的古籍中只记录了此人姓金,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姓金……卧槽……还真是她!”郝瑟吸了口气,抓了抓脑袋。
“恐怕就连云隐门的弟子都不知道他们的祖师是男是女,小子,你又如何知道他的姓名?”炽陌饶有兴致打量着郝瑟。
“天机不可泄露!”郝瑟瞥一眼炽陌,抓起筷子,狠狠扎了一块肉填到嘴里,嘟嘟囔囔,“真是同人不同命,看看人家混的,简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邪魅狷狂屌炸天,再看看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桌人面色各异,齐刷刷瞪着郝瑟。
“嗯?都愣着作甚?一起吃啊!”郝瑟抬头,开始招呼众人,仿若刚刚那一瞬的失态根本不存在。
众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起筷开始吃饭。
尸天清表情并无太多变化,可一双眸子,却仿若地下幽潭被地火灼烧,沸腾不已。
舒珞俊容毫无半丝笑意。
流曦一脸疑惑,频频扫望文京墨。
文京墨沉默吃饭,眉头狞成一个疙瘩。
王梁坐在一旁,赶紧收起自己的瓶子,一脸惴惴不安。
炽陌翘脚斜坐,眸光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郝瑟身上,眸中蓝光一闪而逝。
于是,这场晚宴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气氛中拉下帷幕。
*
夜浸墨,星点白,一袭霜色盖青裳。
更深,风凉,岐风客栈梧桐院内,一笔流云衫影笔直坐在院中石桌旁,漫天星华覆在衣袂,皑皑如雪。
桌上,一壶茶,一盏杯,却空无一物,只盛着冰冷的星光。
“吱呀——”旁侧厢房门板开启,一道藕色衣袂划过夜风,坐在了旁侧。
尸天清抬头,看了对面人一眼,唇角动了动,想勾出一个笑脸,最终仍是失败了。
舒珞静静望着尸天清,标志的温柔笑意,也消失了。
二人就这般对视良久,同时长长叹了口气。
“微霜——你之前曾说,小瑟他是天人……我本以为……”舒珞斟酌几次词句,最后才找准了问题,“天人,到底是什么?”
尸天清慢慢抬头,直直望向深邃夜空:“在乐安镇之时,阿瑟喝醉过一次,曾说过,她来自——那里——”
舒珞顺着尸天清眸光看去,但见那星光璀璨,云丝缭绕,当真是美景如画,可舒珞的心却仿若坠入了寒水之渊,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尸天清转目,静静看着舒珞:“琭言,你可知,那云隐门的祖师,最后的结局如何?”
舒珞俊容一黯:“我——不知道……”
“琭言你曾说过,敛风楼只有两个人的来历查不到,一个是阿瑟,另一个是千机子无名……无名,是不是也是天人?”
“我……不知……”
“无名前辈,英年早逝……是真的死了,还是回了天界?”
“我……不……”
“天人若是强留在这凡世,是不是——就会……死……”
舒珞猛然抬头,回望尸天清。
夜空星河之下,谪仙剑客就这般定定看着自己,眸中清冷月光,一片一片碎裂,凝在眼角,莹莹若泪。
舒珞喉头发紧,仿若有一根细细的线,勒住了心脏。
“不……会……不会——不会!小瑟生性纯良,仗义豁达,定会长命百岁,定会……留在人间,长命百岁!”
说到最后一个字,舒珞的声音已经微微发颤。
尸天清静望舒珞,长睫颤抖难抑,嘴角却是勾起笑容:“琭言说的,我信。”
舒珞突然觉得眼角一热,竟是不敢再看尸天清的双眼,猝然扭头仰望星空,缓缓、又坚定点了一下头。
尸天清嘴角含着笑意,顺着舒珞目光眺望夜空。
星河低垂,万星闪烁,仿若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二人就这般静静坐在园中,仿若痴了一般,再也不发一言,仿若一出声,眼前的一切都会化作镜花水月,不复存在。
*
二人身后,一道碧色长衫静静伫立,忽然,猛一转身,顺着边廊无声无息走到一扇房门之前,推门闪身而入。
屋内,昏暗一片,床上一个人卷着被子,睡得呼声此起披伏。
文京墨静看郝瑟片刻,拉过圆凳撩袍落座,将碧玉珠盘放在膝上,轻轻拨动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似有节奏,又似杂乱无章,可每一声,都像砸在灵魂深处,渐渐和呼吸心跳融为一体,再也辨不出彼此。
屋中荡起阵阵诡气,沉沉昏阴,睡梦中的郝瑟眉头越皱越紧,十分不舒服地抱紧了被子。
文京墨慢慢眯眼,轻声如蛊惑:“郝瑟——你、真是天人?”
郝瑟砸吧砸吧嘴:“……老子……是从天而降拯救苍生的超人——嗯,不对,在古代,应该叫——天人……”
文京墨拨动珠盘的手指一颤、停住了,清隽书生的一张秀容慢慢泛白,嘴唇蠕动了几下,再次出声:
“你可有证据?”
“……什么……证据?”
“天人的证据。”
“……有……有接收器……”
“接收器,是什么?”
“这里……”郝瑟手指慢慢上移,握住了自己肘弯。
文京墨立即起身上前,两下撸起郝瑟的袖子,定眼一看,双眼豁然绷圆,慢慢退回,重重坐回木凳。
郝瑟胳膊上手镯,非金非石,非玉非银,隐隐发热,其上繁星流转,仿若将洪宇万荒蕴藏其中。
天下——不!凡间,绝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文京墨扶额,轻轻笑出了声:“呵呵,天人……居然是这种……德性……怎么可能……”
凄凉笑声中,郝瑟睡的昏天暗地。
文京墨笑了良久,突然抬头,狐眸诡闪碧波,拨动珠盘的速度开始加快。
“郝瑟,你可会离开?”
“……离开……去哪?”
“回天界。”
“接收器坏了,回不去了……”
文京墨眸光一闪:“坏了?”
“嗯,坏了……”
“当真?”
“……真的……”
文京墨瞳中碧光悄然散去,嘴角微微勾起,手中的珠盘慢慢放缓了速度。
“哒哒哒,哒哒、哒、哒——”
郝瑟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突然,文京墨神色一动,挑起眉峰,又重重拨了一下珠盘:“郝瑟,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哪……一个?”郝瑟梦中疑惑。
“尸天清,舒珞,哪一个?”文京墨挑眉问道。
床上的郝瑟沉默良久:“我喜欢——美人——”
文京墨额角青筋跳出一个青筋,险些一个没控制住将珠盘怼向了郝瑟的腮帮子。
“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好色’啊!”
“嘿嘿……美人……我喜欢美人……”睡梦中郝瑟笑出声,“我喜欢……美人们在一起……大家在一起……”
文京墨一怔:“——什么?”
郝瑟睡容笑得愈发开心:“大家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老子保护大家……保护……保护……”
文京墨拿着珠盘,愣住了。
珠盘声不觉断开,弥漫在屋中那种沉诡的气氛渐渐消散。
郝瑟的眉头松开,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文京墨静立半晌,走到床前,撩起帐子,看着郝瑟睡脸,缓缓探手放在郝瑟额上,顿了顿,反指轻轻一弹:
“傻瓜……”
床上的郝瑟梦呓了两句不知所云。
文京墨唇角勾起,收起珠盘,旋身出门。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哗——”
房梁上一声衣袂震响,一抹黑影从房梁翻飞而下。
流曦一袭黑衣融入阴暗,琉璃眼珠在郝瑟身上转了一圈,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三根香点燃,举在头顶朝着郝瑟拜了拜:
“天人在上,保佑我家尸天清公子长命百岁,大富大贵!”
拜了两下,流曦身形一顿,猝然一把折断香,狠狠扔在地上,又踏了两脚,咬牙切齿瞪着郝瑟,半晌,憋出一句:
“你若敢扔下公子跑了,流曦便、便杀了你!”
顿了顿,又补上半句:“真的杀了你!”
言罢,黑衣流转,翻窗而出,无声无息。
屋内,郝瑟和被子团成一团,呼噜成串,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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