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囧月风华录 > 第二回倾城一舞众惊艳英雄救美惹怒气
  望舒阁, 位于秦淮河畔中段,楼高四层, 临河望景, 其内歌妓舞女皆属南京顶级水准,更有当家花魁样艳压秦淮, 在南京花楼界, 可谓风头一时无两。

  此时已过戌时, 乃是每日青楼花河最热闹之时, 望舒阁内, 灯红挂绿, 绯帐如云, 丝竹艳曲, 响彻云霄。

  入门展望,乃是一座圆形高深大厅,红帐悬顶展挂, 如霞光遮空, 无数大红灯笼环串成火龙灯壁,高悬四周墙面之上,将整座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二层环设雅座, 独门独间, 珠帘遮窗,很是雅致,雅座之内,人影绰绰, 酒歌不断。

  大厅东、北、西三侧,建有三面雕梁长廊,廊内围坐十余名手持歌女曲妓,吹拉弹唱,靡靡之音萦绕大厅;大厅一层中央,建有一处雕花描银的圆形高台;在高台四周,无数圆桌呈放射状依次排开,其中高客满座,与诸位劝酒姑娘调笑阵阵,吃酒划拳,人声鼎沸。

  “哇哦!太牛了!”郝瑟举目四望,连连咋舌,拽着舒珞一顿乱摇,“舒公子,看看、看看!今日我们若是不来,岂不是赔大了!”

  舒珞的目光却是定在郝瑟放光的脸上,轻笑点头:“小瑟所言甚是。”

  “二位公子是要坐这大厅,还是选一间雅间?”领路的姑娘娇滴滴问道。

  “择一处雅间,要……”舒珞一句话未说完,就被郝瑟打断。

  “美人儿,这坐大厅什么价?坐雅间又是什么价?”

  领路姑娘笑道:“大厅一位十两,雅间一间六十两。”

  舒珞定声:“要雅间——”

  “坐大厅!”郝瑟一把抓住舒珞的胳膊,咧嘴一笑。

  舒珞猝然扭头瞪着郝瑟。

  领路姑娘一怔,看了看郝瑟一身紫金相间富贵逼人的行头,又瞄了瞄舒珞一身低调奢华的飘飘藕衫,脸皮一抽,福身一礼:“那二位公子,请自便吧。”

  言罢,居然甩了甩衣袖,走了。

  被扔下的舒珞和郝瑟在人群中大眼瞪小眼。

  堂堂意游公子显然是没遭受过这种待遇,一时竟是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

  “小瑟,你不用替舒某省钱,区区六十两,舒某还付得起。”

  “舒公子此言差矣,区区六十两,老子自然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只是舒公子莫要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郝瑟朝着舒珞一挑眉。

  “是……什、么?”舒珞怔然。

  “凑热闹啊!”郝瑟一拍舒珞的肩膀,“既然是凑热闹,那跑到那高处不胜寒的雅间孤零零坐着有何意趣?自然是要深入群众投身大厅狂接地气才能妙趣横生啊!”

  说着,不等舒珞反应,就拖着舒珞见缝插针钻入人群。

  只是这大厅之内,宾客早已满员,转了好几圈,竟是没寻到半个座位,唯有最角落一处圆桌有两个空座,只是那圆上已经坐了三名眉目凶狠的大汉,一身匪气,看起来甚是不好招惹。

  郝瑟目光在那三人身上一扫,立即喜笑颜开迎了过去,拱手抱拳,提声笑道:“三位大哥,不知我兄弟二人可否与你们拼个桌啊?”

  三个大汉正喝酒喝在兴头上,猛得听见旁里有人高喝,这一扭头,不禁都愣了。

  眼前这二人,一个是身着华贵紫衣、身系金玉石带的三白眼青年,另一个则是纯色藕衣,风姿翩翩的温润公子,无论怎么看,都和自己这一桌不是一路人。

  可那藕衣公子一脸温和笑意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更别提那个紫衣青年,笑意盈盈,一眼看去就犹如全身上下都沐浴在午后暖阳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敷贴。

  “额,这个……”三大汉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二位公子,请便。”

  “多谢三位大哥!”郝瑟欢快落座,招手高呼,“小二,再上几盘小菜,两盘瓜子,一坛好酒!”

  “好嘞!”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小二高呼一声,不消片刻就将郝瑟点的菜齐齐送了过来。

  “几位大哥,不用客气,一起吃一起吃!”郝瑟一脸热络招呼。

  三大汉对视一眼,也是豪爽一笑,端起酒杯自我介绍起来。

  “哈哈哈,这位小哥年纪不大,性格倒是颇合我们兄弟的性子!我是老大,名叫任武。”为首大汉朝身侧二人一指,“这两位是我的结拜兄弟,任柳和苟四。不知二位兄弟如何称呼?”

  “我叫郝瑟,这位是舒公子。”郝瑟也乐呵呵端起酒杯,朝三人一敬,“所谓相逢即是兄弟,来来来,一起干一杯!”

  “好,干杯!”

  不料美酒即将入喉之际,一只如玉手指却冒了出来,挡住了郝瑟酒杯。

  “诸位,我这个小弟不胜酒力,这杯我替了。”舒珞笑道。

  【喂喂,舒公子,你这可就太扫兴了吧。】郝瑟呲牙。

  【你若是喝醉了,舒某回去如何向微霜兄和千竹兄交待?】舒珞微笑。

  【天高皇帝远,他们如今可管不着老子!】郝瑟鼓起腮帮子。

  【小瑟若是喝醉了,稍后如何观赏这望舒阁的美人?】舒珞眉峰一挑。

  郝瑟抓着酒杯的手僵硬了。

  舒珞趁机一把将酒杯夺下,向着那任武三人一拱手,仰首灌酒。

  “好!想不到这位公子斯斯文文的,也是个豪爽的汉子!”

  任武、任柳、苟四顿时来了兴致,又和舒珞连饮了三轮才罢休。

  郝瑟喝不到酒,只能半蹲半坐在椅子上,一边愤愤然嗑瓜子,一边打量着整个大厅,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大厅中的高台问道:“舒公子,你猜那台子是作啥子用的?”

  “这个……舒某也是初来乍到……”无所不知无所不闻的意游公子有些尴尬。

  “怎么,二位兄弟还不知道这儿的规矩?”任武道。

  “哦,有何规矩?”郝瑟饶有兴致问道。

  “嘿嘿,这望舒阁可是南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每逢初一十五,阁里的花魁便会登上这高台献艺,待表演完毕,在座所有人皆可出价,出价最高者,便可与这位花魁共度春宵!”任柳笑道。

  “春宵一夜竞价拍卖啊!”郝瑟抓过一把瓜子,“不知这望舒阁的花魁是哪位美人?”

  “这你都不知道?!”苟四高叫一声,“这位花魁可是十芳图里排名前三的美人!”

  “十芳图?”郝瑟嗑开瓜子,“怎么听着有点眼熟?”

  “就是敛风楼每年为天下美人做出的排名榜单啊!”任武咋呼。“所谓——那个……‘花鸟鱼虫带酒水’的十芳图!”

  “咳,是‘花鸟月玉冰秋水’……”舒珞干咳。

  “对对对,就是那个!”任柳乐道,“这望舒阁的花魁,就是十芳图的榜眼,宛莲心。”

  “原来如此!”郝瑟一脸激动连连点头,瞪着那高台的眼珠子隐隐发绿,“老子这次可真是来着了!”

  舒珞看着郝瑟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手指悄悄探进袖口捏了捏自己随身的那几张可怜银票,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众人几句话之间,便就到了花魁登台的时间。

  整座大厅的光线一暗,瞬时,便静了下来。

  郝瑟抬头一看,竟是四墙之上的灯壁,层层递次熄灭,最后只留了雅座上方的一圈红笼,勉强照亮厅内境况。

  一束明亮如月的萤光,从大厅正中的屋顶直射而下,正好将中央高台笼罩其中,下一刻,又有数道绯红轻纱薄帐从半空卷落而至,形成一圈帐幔将高台罩住。

  银光透帐而出,梦幻又朦胧,唯美又充满遐思。

  “哇哦——”

  郝瑟三白眼圆瞪,和厅内众人一般激动模样,将目光盯在那纱帐之中。

  突然,帐中荧光一暗,整座大厅陷入了黑暗。

  大厅众人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一片吵吵嚷嚷。

  “怎么回事?!”

  “这黑了吧唧的让我们看什么?”

  “宛莲心呢?怎么还不出来?”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从帐中传来,如同一道鸟吟穿透嘈杂叫嚷。

  那铃声一声接一声,不急也不缓,却恰如响在众人的心跳之上,将众人的心揪了起来。

  “叮、叮、叮——”

  伴随着铃声,周廊曲妓弹唱曲调随之一变,仿若鸣笙吹起秋风,滴酒飞起冬雪,凄美缠绵。

  曲声流淌之中,束光渐亮,透过红纱帐耀亮全场,映出一道曼妙身姿。

  细腰如柳,玲珑有致,脖扬如鹤,婀娜多姿,只是一笔剪影,就令人遐想无限。

  整个大厅倏然安静,所有人都直勾勾看着那一剪妙影。

  “叮!”一声铃铛脆响。

  乐声渐奏渐快,如春水融雪,声声湘绿,纱帐中妙影随之翩然起舞,袖影翻飞,裙袂旋云,飞丝拂雨,婉如游龙。

  轻纱幔帐随着台上之人的摇曳舞姿,曼飘而起,仿若青烟晨云,雾度晓风,欲遮还羞。

  偶尔,能透过那纱雾间隙,窥得舞者一瞬惊鸿之影,或是翩飞的广袖,或是凝霜晧腕,或是如瀑布青丝。

  可越是看不见,众人越是想看,越是看不清,心里就越痒,一众寻欢客看得是百爪挠心,抓耳挠腮。

  尤其郝瑟,脖子伸得老长,就差没把眼珠□□塞到那纱帐中去了,看得旁侧的舒珞是哭笑不得。

  曲声越发湍急,如春水激流,舞步更为旋彩,胜飞鸾展翅。

  但见那蹁跹妙影,繁姿入曲,低回破风,凌舞萦雪,飞去逐鸿,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突然,乐声在最激昂之时,哑然而止,纷飞纱帐豁然从从空中坠下,显出舞者的真容。

  众人只觉眼前一耀,不禁惊艳瞠目。

  高台之上,是一剪亭亭似莲的妙姿。

  荷袖如烟簌簌垂地,素腰细裹莲纹丝带,上粉下玫舞裙清透,隐隐能看到裙下若隐若现的脚踝;罗衫半褪,香肩半露,肤若凝脂,眉若秋黛,唇红若樱,眸莹凝情,嬿婉如春。

  犹如一朵清秀娟丽的菡萏仙子踏波盈立,倾国流芳。

  “奴家宛莲心,见过诸位公子。”

  女子福身一礼,声若黄莺,悦音撩心。

  “好!”

  “好一个一舞倾城!”

  “太棒了!”

  寻欢客中迸出一片欢呼之声。

  “先人板板!美!太美啦!老子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舞!”郝瑟噌一下跳上凳子,使劲鼓掌,一脸激动,拍的两手通红。

  “好看!真好看!”

  “大哥,不枉咱们花了三十两的银子啊!”

  “值啊,真值!”

  同桌任武、任柳、苟四也拍手欢呼。

  舒珞扫了旁侧四人一眼,含笑颔首,轻轻摇起了玉扇。

  大厅之内,欢呼鼎沸,人心激昂,高悬灯墙又依次亮起,再次将整座大厅照亮如昼。

  乐声再度恢复成欢快曲调,数名龟奴抬着一张软塌登上高台,放在了宛莲心身侧,又有数名丫鬟在卧榻旁边摆上了熏香、清茶、茶点,还有两个专门打扇的,早早站在了卧榻之后。

  宛莲心盈盈一笑,转身支肘卧榻,一袭莲色纱衣仿若一层水光盖在身上,裙摆之下,一只□□玉脚露显而出,脚踝之上,挂着一串银铃,随着灯火光华变幻其色,荧荧惑人。

  大厅自之内顿时响起一片吞口水的声音。

  “诸位大爷,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月圆花美,正是与莲心赏月谈心的黄道吉日啊!”

  一个又瘦又高浓妆艳抹的老鸨摇着团扇奔上高台,朝着四周福了福身,高声笑道:“望舒阁还是老规矩,今日与莲心姑娘春风一度的起价是,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一百八十两!”

  “二百两!”

  “两百二十两!”

  老鸨这一喊,数道喊声立即从大厅四处传出,此起彼伏,竞争甚是激烈。

  但细细听去,皆是以二楼雅座的叫价声最多,而大厅一层的叫价声,却是寥寥无几。

  舒珞紧张盯着身侧郝瑟,袖中捏着银票的手心满是冷汗。

  可再看郝瑟,自打那老鸨提出“竞价”之后,竟又是一屁股坐了回去,一边嗑瓜子一边兴致勃勃看起了热闹。

  直到这叫价已经过了五六轮,也不见郝瑟有所行动,舒珞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咳、小瑟,舒某今日带的银子不太够,你若是想与那宛莲心姑娘——咳,恐怕……”

  一句话说得舒珞是吞吞吐吐,面红耳赤。

  “哈?”郝瑟扭头,抹了一把嘴边的瓜子皮,“老子何时说要和这宛莲心共度良宵了?”

  “诶?”舒珞一怔。

  “老子可是正人君子,来此就是为了纯洁的鉴赏美人!鉴赏!纯洁!什么共度良宵之类的,老子当然是不屑为之滴!”郝瑟啪啪啪拍着胸脯。

  舒珞直直瞪着郝瑟,一脸难以置信。

  “哎呦,舒公子~”郝瑟突然双眉一挑,上上下下将舒珞好一番打量,邪笑起来,“莫不是舒公子对这位莲心姑娘一见钟情,想要~~那个啥子啥子的嗯哪嗯哪~~”

  “舒某绝无此意!”舒珞脸红脖子粗吼出一句。

  “别不好意思啦!男人嘛,老子懂得!”郝瑟一把勾住舒珞肩膀,又是一阵眉飞色舞。

  舒珞手忙脚乱推开郝瑟,温玉面容涨红如玛瑙:“小、小瑟,你莫要乱说,舒某绝无此等心思,舒、舒某绝、绝无……”

  “舒公子快看!!”郝瑟突然一拍舒珞肩膀。

  舒珞肩膀一颤,愣愣看向郝瑟。

  却见郝瑟指着二楼的雅座侃侃而谈:“经过数轮竞价,此时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到底今夜花归何处,答案即将揭晓!”

  而二层雅座之上,的确只剩最东侧的一间和最西侧的一间在相互飙价。

  “八百两!”

  “八百五十两!”

  “八百八十两!”

  “九百两!”

  这两间,一间比一间嗓门大,一间比一间出价高,而且听那口气,皆是志在必得。

  不知不觉间,整座望舒阁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静悄悄观望。

  “喂喂,快一千两了!”

  “听说去年,竞价最高的只有九百三十两!”

  “莫不是今日可要破纪录了!”

  任武、任柳和苟四窃窃私语。

  “舒公子,好戏要登场啦!”郝瑟咔吧咔吧磕着瓜子道。

  舒珞眨了眨眼:“好戏?”

  “嘿嘿嘿!”郝瑟意有所指一挑眉。

  此时,那东侧雅间已经叫出了一千两的高价,而西侧雅间却是没了动静。

  那老鸨在台上等了半晌,也不见西雅间继续叫价,不由有些遗憾,摇了摇团扇,提声道:“那今夜,宛莲心姑娘就归东边雅间的客人了!”

  “来了来了!”郝瑟一脸激动抓住舒珞肩膀,“老子敢打赌,西边厢房里的客人肯定要蹦出来捣乱。”

  舒珞被郝瑟抓的笑容微微变形:“何以见得——”

  话音未落,就见那西雅间的遮窗珠帘哗啦一下被人撩起,一个面色古铜光着膀子的汉子冲窗而出,怒吼一声:“本大爷不服!”

  “诺。”郝瑟呲牙。

  舒珞诧异瞪着郝瑟。

  任武、任柳和苟四三人一看可来了精神,噌一下围到了郝瑟身侧:“这位小哥,你莫不是未卜先知的高人?”

  郝瑟笑得一脸嘚瑟,看了一眼那个光膀子的大汉,磕了一个瓜子:“瞧这哥的造型和气势,八成是要客串一把强抢美人的恶霸了!”

  “呔!”光膀子大汉大喝一声,踏着窗栏一跃而起,砰一声重重落到了地上,砸的四周地面都颤了颤。

  “大爷我乃长天盟二十八舵舵头廖宽,谁敢跟我抢人?!”

  此言一出,大厅内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长天盟?啥子地方?”郝瑟忙向身侧的江湖第一包打听询问。

  “长天盟乃是负责管理南边所有江湖水域船运行道、制衡南方水匪水盗的江湖组织,旗下有三十六分舵,在江湖上与聚义门齐名,常有‘北聚义、南长天’之说。”舒珞给出名词解释。

  大约就是明朝的“漕帮”啊!郝瑟了然。

  廖宽报出名号,见众人都噤如寒蝉,不由得意一笑,气势汹汹跳上了高台,直冲着宛莲心走去。

  老鸨在扑上前,抖着嗓子高叫:“这位长天盟的大爷,您、您这可不合我们望舒阁的规矩啊!”

  “管你什么规矩!”廖宽粗壮手臂一扬,将老鸨甩了出去。

  “哎呀,莲心姑娘危险!”任武、任柳、苟四倒吸一口凉气。

  舒珞神色一动,正要起身,却被郝瑟压住了肩膀。

  “你急啥子,人家正主还没发话呢。”郝瑟嚼着瓜子,指了指东侧的雅间。

  舒珞摇头:“小瑟你有所不知,长天盟在一带,势力滔天,只怕这位客人早就被吓破了胆,不敢吭声了……”

  岂料舒珞话音未落,一道红光瞬时从东侧雅间破空而出,凝作一道惊电,直冲廖宽射去。

  廖宽如身后有眼,骤回身扇出一掌,红光一击即散,狂喷四飙,狠狠嵌入四周廊柱之上,竟是窗口珠帘的红珠。

  大厅之内倏然一静。

  廖宽怒瞪双眼,大厅众人惊诧万分,舒珞讶异,郝瑟快速嗑着瓜子,都齐刷刷瞪着那东雅间乱摇的珠帘。

  猝然,就见一只猩红色短靴探出珠帘,随意扫开,踏上窗棂,单腿跨坐在了窗台之上。

  红衣红靴,如朱砂浸染,腰间黑带,紧束窄腰。咖色的波浪卷发散及腰间,只在额角以金珠发饰编了一双细细的辫子,勒住两边发丝。

  左耳勾挂镂空金圈大耳环,颈挂七色多宝项链,耳环金光闪烁,项链七彩夺目。

  往脸上看,肤胜麦色,目邃高鼻,眉棱如刃,唇峰薄厉,一双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眼瞳,隐隐透出冰蓝之色,深邃却藏冷意。

  如此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人,就如同一朵怒放在繁华盛景中的猩红罂/粟花,散发出致命的吸引魅力。

  “吸溜!咕咚。”郝瑟抹了一把嘴角口水。

  “咳!”舒珞干咳。

  而除了郝瑟和舒珞,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被此人侵略性的美貌给摄去了魂魄,就连一心想强抢宛莲心的廖宽都看傻了眼。

  红衣美人歪嘴一笑,赤衣翻滚,如一团红云凌空掠过大厅,轻飘飘落在了高台廖宽的眼前。

  众人这才惊觉,这红衣美人的身高居然和廖宽不相上下,身形虽瘦,却是隐隐透出煞气,更重要的是,胸前平坦,肩宽胯窄,竟然像是个男人!

  “这是我的美人。”红衣美人一指已经僵在卧榻上的宛莲心,挑眉道。

  声音低沉,俨然就是个男人!

  满厅的雄性生物顿感玻璃心碎了一地。

  “男、男的?!”廖宽脸皮一抖,勃然大怒,一掌就劈了过去。

  红衣人眸光一闪,骤抬高腿,脚尖抵住了廖宽掌心。

  廖宽面红耳赤、肌肉发抖,全身劲力都压在掌上,可那红衣人就凭一只足尖,就将廖宽制住,无论廖宽如何运施力,那一掌竟是再难拍下分毫。

  “喝!”廖宽豁然收招,浑身腱子肉一抖,双掌犹如蒲叶扇火,翻浪拍攻。

  红衣人略退半步,身形一矮,双腿一屈一弹,整个人犹如一只猎豹腾空而起,双腿交替飞旋踢出,蹬、踹、鞭、勾、弹,环,竟是只以干净利落的腿法应招,招招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配上一袭红衣如罂/花绽蕊,甚是养眼。

  “是临清派的凌空腿法。”舒珞只看几招,就给出结论。

  “九大派之一的临清派?”郝瑟问道。

  舒珞点头,看着红衣人的目光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哎呦我的天哪,居然是临清派的!”

  “这长天盟和临清派对阵,谁能赢啊?”

  “不知道啊。”

  任武、任柳、苟四围成一堆窃窃私语。

  两句话之间,廖宽和红衣人已经战了百余回合。

  廖宽是越打面色越白,掌风愈发承接不济,反观那红衣人,却是腿法凌厉,游刃有余,一双手臂始终悠然环在胸前,根本就是一副“逗你玩”的姿态。

  “娘的,竟然敢瞧不起我!我跟你拼了!”廖宽大喝,双臂爆出青筋,全身肌肉鼓起,掌心凝功,气势猝然大增,轰然朝着红衣人冲出。

  红衣人眉峰一挑,两□□踏,身形犹炽火冲云,踏空旋起,轻灵落在了二层雅间的赤灯笼墙之上,下一瞬,竟是点着那灯墙悬空狂奔起来。

  廖宽哪里肯罢休,双掌化作怒涛恶云,向红衣人排空压了过去,掌风就如惊涛骇浪,随着那红衣人躲闪步法,扫过大厅个个角落。

  这一攻一躲,可害苦了这大厅内围观的吃瓜群众。

  但见那掌风过处,飞沙走石,桌翻椅飞,所有人皆被吹得四仰八叉,纷纷扑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最惨的就属那高台之上的宛莲心,不偏不倚正好被掌风直面袭击,羸弱身体直接被掀飞腾空,又骤然坠落,眼看就要摔成肉饼。

  “啊啊啊!!”

  变调尖叫声中,众人这才发现宛莲心的危险境地,可此时早已自顾不暇,加上宛莲心距离地面已不过两丈之距,早已施救不及,顿时心神俱裂,失声惊呼。

  “天哪!”

  “不!莲心姑娘!”

  “啊啊啊,快救人啊啊啊!”

  “咔嗖!”

  异声猝响,一道紫光从厅角腾跃而起,直冲宛莲心喷射而去,另一道藕色流光随后而至,落在了廖宽面前。

  隐见玉色扇影一闪,廖宽澎湃掌风之中瞬时涌入另一道劲气,带着浩瀚又凌厉的气势穿透而出,直向廖宽逼来。

  廖宽只觉胸口压力激增,面色一白,喷出一口血,倒退数步,重重坐在了地上。

  扇影凌空一转,风散音静,显出一笔藕色衣袂,一面无字玉扇,一温俊玉容颜。

  又是一个美人!

  趴地众人吃惊不已。

  那如玉美人收扇直立,抬眼一望,郎眸不禁绷圆。

  但见高空之处,一个紫衣青年右臂高擎,左臂紧紧环着宛莲心的素腰,悬空翱转,衣袂翻飞,竟是生生在半空旋转了两圈,才缓缓落地。

  紫衣青年右腕一抖,一道细光嗖一声收回腕环之内,随即换成一手托腰,一手托肩的姿势,深情款款问道:“莲心姑娘,可有受伤?”

  宛莲心双手紧环紫衣青年脖颈,腰肢弯若春柳,一只腿高高抬起,裙摆飞扬,露出如玉脚踝,双眼莹莹,柔情似水:“多谢公子搭救,莲心并无大碍。”

  一片狼藉,一片死寂。

  大厅之内,大眼小眼上百双,就这般看着这俩人人旁若无人含情脉脉四目凝视狂撒狗粮。

  “咳咳咳!小瑟——”舒珞终于看不下去了。

  “喂,小子,这可是我的美人!”红衣男子从天而降,盯着郝瑟,一脸似笑非笑。

  “你丫的是从哪冒出来的臭小子!竟敢坏大爷的好事!”廖宽大吼一声,掌心一拍地面,整个人犹如一根炮仗弹射而起,直直冲着郝瑟杀来。

  舒珞、郝瑟眸光一闪,一个展玉扇,一个亮扳指,正欲取廖宽面门,岂料在此时,望舒阁紧闭的大门突然砰一声被人踹开,传来怒气冲冲的大叫:

  “郝瑟,你竟然敢来喝花酒?!”

  众人大惊之下,根本没看清门外一黑一绿两道人影到底是什么来路,只觉眼前一道清冷流风划过,下一刻,那廖宽哀嚎一声,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而在廖宽原本站立之处,却是多出了一人。

  望舒阁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而这一次,甚至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个怎样绝美的人儿啊?

  流云一般的衣衫,墨缎一般的青丝,名剑一般的身姿,一张容颜,澄皎如月,一双眸子,清凛胜泉,浑身上下,仿佛缓缓涌动着风神绝尘的谪仙气华。

  这样的人,应该端坐在九重天界的云端,接受善男信女的膜拜,怎会出现在这凡尘俗世之中?怎会出现在这花街柳巷之内?!

  所有人都受到了一万吨的的信仰冲击。

  “阿瑟,你在做什么?!”仙人发出了声音,哑如古琴,冷如寒冰。

  郝瑟咕咚吞下一口口水:“英、英雄救美……”

  尸天清冰瞳一转,手指一弹,被郝瑟抱住的宛莲心就仿若被电击了一般,尖叫一声,蹿出了郝瑟的怀抱。

  只是蹿的太急,脚下一个不稳,扑倒在高台之上。

  “莲心姑娘小心!”郝瑟一急,正要去扶,却被尸天清一把攥住了手腕。

  “走!”

  “诶?”

  “回客栈!”

  “诶诶?!可是老子还想——”

  “不准!”

  尸天清声线骤然变冷,一把揪住吓呆的郝瑟,流云衫翻腾而起,化作一道寒风夺门而去。

  留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微霜兄——这、这是怎么了?”舒珞一脸惊诧。

  “好好好,竟敢来喝花酒,还敢处处留情英雄救美,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慢慢从门口踱步而来的文京墨敲着手里的珠盘,冷笑阵阵,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狐狸眼还时不时扫舒珞一眼。

  舒珞突然觉得脖子根有点发凉,不禁看向阴影处的流曦。

  流曦默默移开了目光。

  舒珞觉得背后也开始发冷,摇着玉扇,快步走向大门:“咳、那个时辰不早了,咳,我们也早些回去吧,咳咳咳……”

  “文公子,怎么办?”流曦向文京墨一抱拳,做出询问表情。

  文京墨双眼一眯,一甩袍袖:“回客栈。”

  言罢,黑影一闪,绿衣游风,瞬时消失在原地。

  大厅之内,懵逼众人慢慢爬起身,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只觉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一脸不真实。

  宛莲心慢悠悠爬起身,随手拍了拍衣裙,扫视一圈,清美容颜之上勾起一抹歉意,福身施礼:“今夜望舒阁遭逢突变,累诸位公子受惊了,莲心在此向诸位赔罪。”

  “不不不!不用!”

  “这怎么能怪莲心姑娘呢?!”

  “对对对,这是天灾人祸啊!”

  宛莲心这一出声,众人这才仿佛从梦境中惊醒,纷纷摆手。

  “对对对,诸位大爷,今夜实在是过意不去、过意不去啊!”那老鸨不知从哪又爬了上来,连连给众人作揖,“为了赔罪,今夜莲心就给大家再献舞一曲如何?”

  “好!”

  “太好了!”

  “哈哈哈,今夜可来着了啊!”

  众人欢呼。

  “好好好,姑娘们,赶紧收拾收拾,上酒上菜,乐起来!”老鸨登高一呼。

  望舒阁一众姑娘们立时纷纷忙碌起来,搬桌子、扫地、擦桌抹凳,端酒端菜,边廊艺伎又开始吹拉弹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座望舒阁又恢复了歌舞升平之景。

  宛莲心扫望一周,点了点头,轻移莲步走到高台旁红衣男子身侧,福身施礼:“这位公子,还请您再等莲心一曲舞的时间,今夜,莲心定会让公子好好享受一番。”

  红衣男子转眸看了宛莲心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下:“美人,你可知道那个美人的来历?”

  宛莲心垂眼,看了一眼银票上“五千两”的大字,嫣然一笑:“今夜的美人儿着实多了些,不知公子所指是哪一位?”

  红衣人略一弯腰,手指勾起宛莲心下巴,嘴角扬起令人窒息的笑容,冰蓝眸子却无半丝笑意:“自然是比莲心姑娘还美的那个美人。”

  宛莲心睫毛一颤,垂下眼帘:“明日午时,公子定能与那位美人相会。”

  “很好。”红衣人松开宛莲心,旋身跳回雅座窗棂,环着双臂,靠在红柱之上,闭目养神。

  “关门、上酒、歌起来,舞起来!”高台上的老鸨振臂高呼。

  “吱呀呀——”

  望舒阁厚重大门缓缓闭合,一缕凉凉夜风随着最后一线门隙钻入,拂过红衣人耀金镂空耳环,摇曳一串鎏金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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