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陆璇还在生气,李淮轻声笑道:“爱妃实在信不过孤,孤可以将那三人交给爱妃处置,打发出去嫁人罢,变卖也罢,孤都随了爱妃的意思。”
陆璇拿手去拔开揽着自己的那只手,忍不住笑了,对着满池的碧波摇了摇头,转身回寝室。
李淮知道陆璇不甚在意这些,心里边却希望陆璇在意一些。
奈何陆璇是那种性子冷的人,对这种事不会上心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小舅子那里孤已经命人多用些营养滋补,定能快些将失去的血气补了回来,爱妃好好呆在府里哪也不去了,可好?”李淮待走进寝殿,就连笑着道。
陆璇转首看着他,道:“太子殿下担心我杀了章若迎?既然她于太子还有用处,我便不会动她。太子殿下且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李淮到有点想知道陆璇心里边想些什么了,章若迎这样对她的弟弟竟没有大怒到当场拿刀杀人,实在不易。
陆璇护陆疆的那个劲儿,拿刀杀人已经是轻的了。
是以,陆璇突然这么沉得住气,让李淮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背后准备做些什么。
“孤是担心爱妃自己动手,脏了自己又伤了自己,孤可是心疼得紧呢,”李淮一笑,靠近她一些,自然地拉过她的手,陆璇下意识的想要挣开,被他捏了捏,紧住。
李淮的力道用得刚刚好,如果她想挣开就得用点巧力,但她……
沉静的视线扫向李淮笑脸上,却是没有再挣了。
这张脸……
“爱妃莫不要不听,这其间的事情波及甚大,爱妃好好坐在家里安静几天……到时候想见小舅子,孤亲自将人接进来就是。”太子好言好气地同她说。
陆璇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出嫁的女人,回陆府住确实是很不妥,奈何陆璇这个觉悟并没有太高。
以至于让她忽略了很多古代该遵守的规矩,这也源于她现代灵魂的作用。
陆璇也想看看李淮能够做到何种地步,她并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非要去破坏他的计。
太子的难处,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或许是因为李淮的温柔让陆璇有一瞬间的沉溺其中,缓缓地点点头。
难得见陆璇如此的乖顺,李淮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陆璇稍微用力将人推开,眼中带着警告瞪来,惹得李淮哈哈而笑。
习惯真不是一个好东西,因为李淮一时的温柔让她总是失了防备,这种东西真的要不得。
正这时,冯妈妈在外间屏风处出声,“太子,太子妃,膳食已备好,可要传?”
“天儿凉了,就端进屋来用吧,”李淮在陆璇冷瞪下慢慢敛收了笑意。
冯妈妈得令就去传膳了。
凌荟进来给他们重新换上了薰笼,屋里也变得暖和了些。
下人们动作麻利,不多时就准备好了。
陆璇看着进出的下人,不多会儿又消失得一二净,从端食到退出,下人们就没有敢抬头看坐在那边的李淮。
看着切好的薄薄鹿肉羊肉,旁边摆着的酱料,见李淮亲自动手夹着,沾了酱料整整齐齐的码在底下烧着银霜炭,上架着银丝炙网上。
沾过酱料的肉,在网丝上嘶嘶作响,飘出一股浓浓的香料味,闻着这浓郁香味,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陆璇也动了筷,自己也跟着烧了几片肉,眼前一景,别有一番趣味!
李淮笑着将烧好的肉放进陆璇前面的瓷碗里,看看这场景,李淮笑着让人去拿些酒酿来配着吃。
李淮倒着酒给了陆璇,笑道:“果酒尝着香甜,味儿也不辣,酒劲也不易上,配着小肉浅尝也别有一番味道!但喝足了却也有些劲头,隔日恐添头疼,爱妃不妨少饮一些!”
陆璇也难得兴致来,彼时在兴头上,闻言摇头道:“酒还是能饮几杯的,不妨事。”
李淮到没有见过陆璇饮酒,以为她真的能饮,也就随了她,两人一来二去的倒着饮,不过半会儿就将两小壶给用罢了。
半个时辰后,李淮看着满脸红彤彤的陆璇,笑着无奈低声轻唤,“爱妃可是醉了?”
迷糊的陆璇摇了摇头,样子可爱得紧,看得李淮一阵好笑。
“有……有点热,”陆璇以前很能喝的,怎么现在酒量就变差了?糊里糊涂的陆璇还想着自己是上辈子的那个自己。
李淮摇了摇头,伸手替她松了前面的缠扣,一把将人抱起,直接往寝殿去了。一路上,下人们纷纷垂首避退,无一人敢多瞄一眼,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屋里的人见状,连忙伺候着擦脸洗手,只是热水端上来了,李淮就将端水的绿袖给挥退了。
李淮微整了一下袖口,露出他枯皱的手,拧了帕子给陆璇擦脸,陆璇脸红红的,意识有点不清,但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冰凉。
“你骗我……”
梦里的人不满地呢喃了句。
李淮轻笑,“那果酒是府中最烈的酒,我不过哄你一句就不顾的喝了,这么经骗,以后那里敢放你一个人?”
李淮边低声说着边伸手去解她的缠扣,见陆璇由着自己动作,李淮眼中一沉,低声道:“你这样穿太多躺着不舒服,把衣服脱了可好……”
陆璇微微睁了下眼,迷糊的看着眼前的人,秀眉一挤。
李淮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陆璇难得没刺的柔软躺在自己的怀里,解衣裳时更是配合得很,李淮几次都差点把持不住要将人剥干净了。亲昵地在她柔软的唇上亲了好几下,又在陆璇迷糊中给她喝了一些醒酒汤。
“美人在怀,你真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罢了,就放过你!”
陆璇迷糊中似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嗡嗡,竟往李淮的怀里缩了进来,紧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陆璇拧着眉,沉着脸靠在床榻上伸手揉自己的脑袋。
身边的人早就不在了,可是醒来时见到旁边空出来的位置,陆璇连忙回想昨夜的情景,脸色一寸寸的黑了。
自己什么时候对李淮放松到这种地步了?
到底哪里出了错?
就算是在醉意中,她也绝对不会这么放松自己。
这样让陆璇怀疑李淮在酒里下了某些东西……但很显然,李淮没有,自己是学医的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半点。
陆璇越纠结其中原因,脑袋绷得越紧,脸色跟着更阴沉了下来。
章若迎翌日就匆匆进宫了,去给皇后请了安后就到了淑妃的关雎宫中去见七公主。
淑妃正同七公主李筠说话,心腹宫女小心地看了两个主子的脸色,低声道:“娘娘,沈府的沈少奶奶请见七公主,要见么?”
章若迎没嫁人还能不必犹豫,偏生章若迎嫁了沈家,连番三次的进宫同七公主亲近,也不知是沈府的意思还是章府的意思。
沈家靠向大皇子这的,而淑妃多半也是偏向四皇子这里,她的儿子毕竟太小了,总得有个靠山,给他将来某个可观的谋利。
李筠笑着点点头,“母妃,儿臣过去见见她。”
淑妃眼中掠过忧色,自打金樊那事闹之后,她的女儿就一直不痛不痒地放在后宫之中,也不知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也不给公主选驸马,又不给她去和亲了,就这样静静的放着。
年岁已到,淑妃可是操碎了心,几次在皇帝的跟前暗示都被皇帝淡淡的打了回来。
……
贤妃刚从大皇子府回宫,又听到章若迎往淑妃宫里走动的话,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儿了。
心腹嬷嬷小声道:“娘娘,这已经第几次了,沈少奶奶连连亲近关雎宫。刚刚嫁进沈家没多久,就急着亲近四殿下那边的人,沈少奶奶这是得了谁的意?”
贤妃柳眉皱得更紧,嬷嬷话里的意思她岂不明白,没有有人授意难道章若迎会随便亲近七公主?
“如今大殿下受了伤……会不会是沈府那边有意将目光移动……”
贤妃目中一凛,冷冷地回头一扫。
心腹嬷嬷赶忙低头,“恕奴婢多嘴,娘娘还是得防一防,沈少奶奶虽只同七公主亲近,但娘娘也该知道淑妃是偏向皇后娘娘的……”
贤妃脸色凛冽,眼中抹过一丝不甘,“这次筵儿受伤,四皇子背后伸了一手,偏偏皇上视而不见想要化了此事,本宫怎么会容许他们好过。”
心腹嬷嬷忙道:“这件事还是跟大殿下透一下风才成,也好让大殿下心里有个数。”
贤妃深昅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点头。
再次睁开眼,目中凌厉盛满。
她的儿子不能就这样白白被欺负了去,四皇子固然有权有势又如何。
……
不同于宫里这些人的猜来猜去,太子府的中李淮拿到宫里一出出的好戏,清冷一笑:“这个章若迎到是没让孤失望。”
寂离点头,“七公主有意要探,两人各怀鬼胎。”
“一个谢尚谦就能让这些人动了起来,到省了孤的气力,该给丞相府和章若迎透些风了,”李淮轻扣着桌面,寒目一抬,“动吧。”
寂离郑重应声,“是。”
申时一刻,刘锡沉着脸匆匆进了四皇子府,“殿下,段大人那边出事了,从滇洲,庆洲府等各个洲府都有灾民直接上告到大寺理。这件事皇上已经派了老丞相过去处理,我们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撤出来。”
四皇子也是刚刚收到报,结果那些人就行动了起来,像是有预谋般。
“到底是谁将这些人送上京?半路间我们的人竟然没有察觉分毫,”李洐捏着双拳,打在红木桌上,颤颤发抖。
刘锡也阴沉了脸,“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牵扯到刘家。”
刘锡说到这里,看向四皇子。
这一眼很明显,一旦牵扯到刘家,不用别人来查,就会知道当初的漏洞出自四皇子之手。
可恨的是,那批银两还被金樊给劫走了。
李洐现在愤怒得只想要将金樊的脖子捏碎了。
刘锡深吸了一口气,“殿下,现在我担心沈家那边会做手脚……”
税银是户部在管,沈大人是户部尚书,而依附四皇子的段大人是户部侍郎,是尚书的属下。
沈家是大皇子的人,难得抓住了这样的把柄,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现在想要做手脚,只能从中硬挤进去,还得处处小心。
曝光于民众前,就是皇帝也救不了四皇子了。
是他们太不小心了,没把尾巴抹干净。
四皇子压下腔中怒火,冷静自己,“章若迎最近不是和小七走近吗?让小七在她的耳边说几句话,拿这个女人搅一搅沈家的水,也好腾出些空子来。”
刘锡眼中一亮,“我这就去安排。”
李洐点了点头。
可惜,他们错估了一个,那就是背后的那只手。
李淮拿着缠枝银挑子挑着薰炉里的香灰,听着身后人的话,讽刺一笑,“老四到是小瞧了这个章若迎,给她挑个明,让她知道四皇子早就关注过了谢尚谦。”
“是。”
领命的人去了,没多久寂离就回来了,小声汇报着段大人那边的情况。
放下缠枝银挑子,步到座位上靠坐了下来,“保护好这些人,他们可是孤手里的好棋,别给出差错了。有必要时,给推一推。”
“殿下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只等着他们动作了。”
“老四必然不会甘心,叫他们做事麻利些,别给老四钻了缝处,”李淮慢不经心地冷冷道。
寂离忙颔首,“属下亲自去盯着……不过……褚老那里已经有动作了,会不会有阻碍?可要给褚老透个风。”
“褚老有自己的衡量,他既然要站出来,说明他已经想好了。”李淮眼中一沉,知道这样有些利用老人家的嫌疑,但为了成事,也是必要的。
往后,好好补偿就是。
李淮摆了摆手,寂离就走了。
只剩下李淮时,屋里静得瘆人,阴森森的气息仍旧索绕不去。
李淮自门前迈开脚步,忍不住朝陆璇的寝殿去。
陆璇看见进来的李淮,淡淡地瞥开眼,李淮好笑不已。
在陆璇这里,李淮总能轻易的放松自己,明明这个人冷得不像话,自己上赶着对她好,以前李淮认为那是愧疚,现在呢……也许已经不再是了。
“爱妃怎么又生气了?年纪还轻,就这般爱生气,将来成了老太婆可别怨!”
陆璇看着他冷冷道:“再老也老不过太子殿下。”
李淮笑了笑,“爱妃说得是,孤老了……但孤再老也能护着爱妃!这点爱妃不须担心。”
“太子还是顾着自己吧,至于我,还没有弱到需要太子时时相护的地步。”陆璇皱皱眉,不小心瞥见他眼中的黑黝。
“世间之事哪里能说得这么准?孤是怕有个万一,爱妃这几日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孤很是高兴!”
这才过一天,他高兴什么。
陆璇对这个人的话,有些猜不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
护她?
以前哪次不是自己护自己,何曾有人这样对她说过些话?
发现自己因为李淮每次关心的话语心头一紧,陆璇神色沉了沉。
“应因为我是殿下名义上的妻子,所以才说着要护我的话?”陆璇抿了抿唇,说。
李淮一愣,定定地看着陆璇,道:“爱妃以为孤会轻易娶一个女人?”
陆璇回头看他。
李淮轻笑着揽过她,陆璇想退开,李淮按了按她的肩,“这般待你,太子妃也该给我些小小温暖以作回报!璇儿,除了你,太子府中有谁能像你这般对我的?”
冷眉竖眼,规矩不尊,这些放在古代的人家里,夫家早就可以对她行家规了,哪里像李淮这样千哄百哄的供着的?
李淮的话落下,陆璇便不挣扎了,只微拧着眉,靠在他的怀侧里。
这种温度,几次了,仍旧让她觉得奇怪。
或许是心里设防太重,陆璇不敢轻信于人,太子这样,不怪陆璇会怀疑他对自己有别的图谋。
因为她坚信,天下没有白白对你好的人。
李淮呢?
她从最初的紧防到慢慢的放下戒心,就拿昨夜来说,自己连半点都不防着他了,在他面前竟迷糊的醉过去。
若是这人要自己的性命,想想陆璇就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抱够了吗。”
“瞧,又是这模样,孤是不是欠着你了。”李淮用力揽了揽,根本就不放人,“乖乖的呆在孤的怀里一会儿,别再闹小脾气了!”
陆璇被他哄人的语气弄得浑身不对,小脸微红着挣扎起来。
李淮无奈,只好将乱动的人放开。
“罢了,先放过你,”李淮一副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让陆璇脸有些涨红,搞得她好似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
陆璇咬咬牙,冷冷扫了眼过来,李淮也没觉得有什么,朝她笑了笑,吩咐外边的人一句,让他们拿些热点心进来给陆璇填空腹。
一面说道:“小舅子那里已经大好了,爱妃就放一百个心。实在不放心,孤现在就令人将人接进太子府里养着,爱妃时时刻刻能见着人。呃……如此也不大好,有了小舅子,爱妃就将孤摆在末尾了,还是寻几个心思的人过去好生伺候就可!”
陆璇忽视他的话,问起了章若迎的事,“太子打算用到何时。”
“爱妃这么急着要结束她的性命了?”李淮看着陆璇半晌笑了笑,亲近过来。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进展罢了,”陆璇不信他只用一用而已,那些不脱层皮他能满意?
“爱妃关心孤,孤心里很是熨帖!”李淮欣慰不已地道。
陆璇嘴唇动了动,暗暗咬了咬牙,她什么时候关心他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到是先给自己贴标签了。
深吸一口气,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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