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emisia?"
沈言渺微微蹙眉照着纸上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很陌生,也很少见,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
陈墨立即点了点头,又认真地解释说:"Rachel姐,按照邮件单号我已经问过了,邮件确实是从美国寄来的,寄件人就叫Artemisia。"
"但是她留给物流公司的电话号码好像是假的,我按照工作人员给的号码打过了,根本打不通。"
陈墨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她说着又无奈地耸了耸肩,不理解地开口:"不过说起来,这个人也真是有些奇怪。"
沈言渺紧跟着追问:"怎么奇怪了?"
"就是很奇怪啊!"
陈墨十分认真地瞪大了眼睛,沈言渺还以为她能提供什么有用信息,结果却只听到一个网瘾少女自行想象的脑洞。
"Rachel姐你知道吗,我前两天才刚看过一个小说,讲的就是一个女人向自己的情敌寄匿名邮件,然后再谋划杀人的故事,像她这样遮遮掩掩给别人寄东西的,不是就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吗?"
沈言渺听着她口中天马行空的故事,她格外无奈地抚了抚额,顿时感到无比后悔。
怪她,怪她天真,就不该期盼能从陈墨嘴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言论!
沈言渺将手里的纸张整齐地对折卷起来握在掌心,她原本打算走为上策,但还是架不住心里正义感作祟,总觉得应该拯救拯救面前这个沉迷小说的傻孩子。
"首先,这位寄件人是男是女我们都还不清楚。"
沈言渺确信自己并没有从这一张纸上得到寄件人的性别,很显然是物流公司并没有明确告知,至于陈墨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然是凭借她自己丰富想象力。
"其次,像那种杀人还要先寄封信示威的情节,只会在电影和小说里出现,现实中应该没有那么傻的罪犯。"
沈言渺就是因为曾经接触过无数罪犯,所以她才对于影视剧中过度虚构的所谓高智商犯罪敬谢不敏。
要知道,很多人杀人放火只是临时起意,像陈墨口中这样公然挑衅刑法和法官的人,还的确是不多见。
即便是真的存在,哪也不应该跟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
"最后,陈墨同学。"
沈言渺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我目前对外一直还是单身状态,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又从哪里来的情敌呢?!"
陈墨被她一连串问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她动作僵硬木然地端起手边的热咖啡,仰头就猛灌了几大口给自己压压惊。
"Rachel姐,他们都跟我说你从前是超级厉害的律师,我一直不相信。"
陈墨抬起衣袖用力地抹了抹嘴角,她表情霎时间更加崇拜地望向沈言渺,格外钦佩地说道:"但是今天,我发誓,我是真的信了!"
沈言渺却十分敏捷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她细眉微微一蹙,不解地问:"他们?除了你父母,还有谁跟你说过吗?"
她过去的事情并没有跟很多人提起过,身份向来都是能瞒则瞒。
陈墨的父母曾经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沈言渺这才简单跟他们提起过几句。
但陈墨这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有什么人知道她的事情一样?
"就……"
陈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飞快眨了眨,她好像看上去神情莫名有些紧张,迟疑了须臾才继续说道:"……就是秦小姐啊,之前她也有跟我提起过。"
原来是暖安啊。
那丫头向来口无遮拦的,偶尔说到也很正常。
沈言渺不疑有他地缓缓颔了颔首,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叮嘱说:"邮件的事情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暂时不要对外声张。"
"好的,Rachel姐。"
陈墨忙不迭就点点头,又生动地比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行了。
沈言渺这才微微叹了口气往自己办公室走去,想要的答案没有得到,其实这也不能算是多么意外,对方既然有意隐瞒,那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查到。
到底能是谁呢,总不能真是陈墨说的那样,是靳承寒惹来的某个烂桃花吧?
不过也不应该啊,先不说她和靳承寒的事情现在连靳老都不知道,单单凭借林之夏还是靳承寒名义上未婚妻这一点,都不可能有人会舍近求远想到她啊?!
至于林之夏,那就更不可能了。
要知道,那位恃宠而骄的林大小姐,什么时候能想出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方式来对付她?
不都是明刀明枪地直接招呼嘛!
沈言渺简直要被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给逼疯,她眸光定定地盯着手里陈墨查到的信息,习惯性地一思考问题就忍不住去咬嘴唇。
先是捉摸不透的心理医生。
再是莫名其妙的匿名邮件。
这两者会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有,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沈言渺不死心地再一次将邮件里的音频点开来,她几乎是屏气凝息一般翻来覆去地听着,生怕错过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是很遗憾,除去她昨天就听到的对话内容,的确再无其他。
"催眠就像是刻刀……"
沈言渺不自觉地重复着音频里的话语。
催眠……
沈言渺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水晶般的眼眸骤然一亮,纤白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过。
她还记得,昨天地图定位的邮寄地址是哈佛大学医学院,催眠又是心理学术研究常常会提及的专业用语。
而科特医生,不就正好是心理学界的权威吗?
沈言渺几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接近真相,可是现实却给了她冷冷一击。
搜索信息明确显示,这位科特医生出生于德国,除去年轻时曾经在美国一家公立医院实习过不长的时间,其余时候一直都留在德国钻研学术。
他跟美国没有关系,更跟哈佛医学院没有关系。
所以,果真是她想太多了吗?
沈言渺倏而感到眉心一跳一跳地隐隐发疼,她抬手按了按额角,有些疲乏地后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或许,真的只是两件毫无干系,但是却碰巧发生在一起的事情而已。
科特医生也许没有说谎。
邮件也可能真的只是无心人的恶作剧。
可是,这样的可能又有多么大的概率呢?
沈言渺觉得自己好像被困进了一个疑团重重的迷阵,可恨的是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破除魔障,除了束手无策,好像找不到任何头绪。
偏偏知觉还告诉她,她应该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糟心又烦人!
靳承寒……
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沈言渺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那一张英俊无俦的脸庞,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念被他紧紧牵着的掌心温度,那样的温暖好像总是能化解所有的冰凉和风雨。
思索再三。
沈言渺终究是忍住没有将那一通电话打出去,她怕自己会刚好打扰到他休息,也怕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会平白引得他着急上火。
以他那样雷厉风行的脾气,说不定立马就会连夜飞到她身边,倘若再惊动靳老,不免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她真的怕了!
"可是靳承寒……我真的……突然好想你……"
沈言渺眼眶微微泛红,她清宛的声音带着略微低沉的鼻音,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毫无后顾之忧,肆无忌惮地跟他说出这一句话。
这一份想念,她已经藏在心里那么久,已经隐忍得那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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