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查理就看着眼前这少年眯着眼,手指轻轻在桌边敲动着。
果然,香江这边那个社长问题很大!
“那个会会不会对计划有影响?”陈查理很关心这个。
李一鸣摇摇头,看着一脸小心而好奇的陈查理,淡淡一笑:“总得来说,这阶段内地虽然通过市场盘活了经济,但相应的问题出得也比较多,
所以接下来也要强调计划并行,特别是开放这几年,资产阶级自由化对社会负面影响很大,这个要反对,而且现在也要关注精神文明建设,省得以后自私自利成了主流”
陈查理弱弱嗯了一声:“我不太懂政治这个”
“社会治理你懂吧?你被小流氓欺负什么原因?你交税不够还得交保护费为什么?为什么有人穷得会饿死有人可以山珍海味天天浪费?”
“老陈,你去洗下吧!”洗澡间门开了,李建国在里头喊道。
陈查理赶紧起身拿箱子取衣服。
关上门,陈查理看着墙上的镜子,里头的自己模样好憔悴。
李建国叹了口气拿起箱子:“那个要不要拿出来?你一会不是要印东西,要钱吧?”
李一鸣点点头,从自己包里摸出一把小螺丝刀递过去。
“那些没必要的不用多说。”李建国把箱子里东西倒在床上,都是些衣服。
李一鸣嗯了一声,看着父亲打开夹层。
“全拿吗?”
“嗯,留一块。”
李建国把夹层封好,把这些金块分别装进两个腰包,轻轻提了下,好沉。
腰包还是放在箱子里,把衣服塞回进去。
李一鸣从腰包里头拿出一块,在手里掂了下,放进自己包里头。
“你那个广告单到底做什么的?”李建国摸出烟拿在手里,皱着眉头看着儿子。
“爸,你从早到现在都没抽烟了,怎么又要抽?”
“嗯,不是答应你要戒了,别打岔!”
“我要做一个免费计划的广告,等会谈好印刷的事我会把广告写出来,你一看就知道了,可以集资办大事!”
李建国叹了口气,他现在一看儿子那表情就头大。
“抓紧时间!”李一鸣站起来。
…
大埔工业邨,香江最早的工业邨,离着酒店不过十五分钟车程。
这一片难怪叫工业邨,工厂果然很多,有大有小车来车往,李一鸣一边小心开车,一边往外看。
半小时连找了两家印刷厂都是业务很忙,李一鸣一听这两字直接走人。
看着李一鸣脸色不快,陈查理也很紧张,他也不知道李一鸣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厂子来印那个什么广告单,又为什么那么着急,只能是尽力去找。
“前面还有家叫荣光的印刷厂,我跟这家的老板郑荣认识,他上次说要把厂盘掉移民,不知道他现在生意怎么样,”陈查理指着前面说道。
“那家?前面人挺多那个门口?”
陈查理仔细看去:“好像是吧,太远了看不清。”
车子开近,陈查理嘴越张越大,没错,是那个荣光印刷厂,不过现在门口好多人挤在那里。
“生意这么好?”李建国皱着眉头。
“不像的,好像是在看热闹。”陈查理摇摇头,哪有让这么多人挤在大门口的,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样子,不对劲!
李一鸣把车仔细停在大门口边人堆外。
大铁门关着的,外面十几个人有的抽烟有的聊天,看到他们的车子过来也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但注意力全在厂子里头。
大门边的墙上就挂着荣光印刷厂的铜牌子,这附近的空气中带着浓浓的油墨气味,挡去了之前淡淡的海腥气。
“我问一下吧!”陈查理都没下车,招手叫了个外围的老人过来,“阿伯,这里出什么事了?”
跟着老头一起过来两个人打量着这车子,看看陈查理:“你们也是来讨钱的?”
陈查理赶紧摇头:“我是有生意找这家做,印东西!”
“别印了,这家厂都被收了。”
陈查理惊讶不已:“郑老板呢?”
“还不是怪他,这个烂赌鬼,把厂子押给银行,拿了钱去赌,结果输光了,欠了工人一个月的粮也不发,还把人家印报纸的钱也输光了,现在人都在里面吵着!”老头边上的一个中年人说道。
陈查理唉了一声,扭头看向李一鸣:“那咱们走吧,换家看看。”
“等下!”李一鸣看着那大门,又问这三人,“你说工人都在里面?”
中年男子摇头叹气:“嗯,还不只,那做工的都带着老婆孩子,还有那报社的,银行收房的人也在,差佬也来了。”
“差佬?”陈查理有些吃惊,“在里面?”
中年男子点点头:“本来还好好的,昨天晚上他又去赌了,结果是拿着欠条回来的,工人知道就不干了,那个今天要印出去的报纸人家来拿,结果发现根本没印,上午通知银行才知道这家伙早就把厂子给押给银行,”
李一鸣好奇问道:“那银行不让他继续做生意还钱?”
“谁给他生意,他买纸买墨的钱都没有,做工的不发粮怎么肯给他干,大家讨完钱就得去找工作。”
“那你们是?”李一鸣看看这男子,“别的印刷厂的?”
“嗯,我们老板让我们来看下。你们要是有生意可以去我们厂,就是前面晨光。”
“你们我刚去过,说忙不过来。”陈查理刚露出点喜色又没了,还以为这厂子能做,结果是也不奇怪,不是忙得不行也不会准备到这里来看情况,估计是想拉人还想着买便宜机器。
“一鸣,走吧!”陈查理说道。
“机器还在?”李一鸣又问道。
“机器倒是在的,不过那个归银行了。不然就不是我来了。”那男子笑了笑。
“能不能用?”
中年男子奇怪地看着这司机:“昨天还开着工应该可以用吧。”
李一鸣扭过头:“爸,你跟我去看一下,陈伯伯,你开车回酒店,一会把咱们考察团带过来。”
李建国一脸懵:“儿子,这看什么?”
陈查理更是一头雾水:“一鸣,这里不能印了啊!”
“赶紧吧!”李一鸣推开门下车,左右看看。
李建国提着箱子和包下车站在儿子边上,皱着眉头:“你不是要印东西,这个样子怎么印?”
陈查理也下车走过来,还想着再劝,李一鸣对他说:“你回酒店,等他们到了让大家洗个澡,一起过来,今天就考察印刷厂还有这个劳资纠纷的解决办法。”
劳资纠纷?解决?你能解决?陈查理愣住了,死死盯着李一鸣:“一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些做工讨钱会打人的!”
李一鸣推了他一下:“快点,他们差不多也快到了。”
陈查理看着李建国,李建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唉了一声。
陈查理无可奈何钻进车子里。
那围在门边的人一直在打量着这儿的动静,现在看到车子离开,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样子打扮好像是内地过来的,都小声议论起来。
“爸,听我的!”李一鸣随口说了句就往前走。
大门是紧关的,不过还有边门,李一鸣走过去,那小铁门里头站着个军装警,一脸的不耐烦,斜眉歪眼靠在墙边。
“阿sir,麻烦你开一下门,我们两个要进去。”李一鸣对他说道。
“无关的人不能进去!”军装警瞥了两人一眼说道。
看看里头,听着楼里不断传出的怒吼声,李一鸣笑了:“送钱来的,能不能进?给工人送粮的,能不能进?”
他这话一出口,边上就安静下来,门里门外十几个人同时看着李建国和李一鸣这两人。
虽然两人是换了新衣服,不那种内地穷人那种破旧,但款式什么根本不像香江本地人,还有这手里提的箱子和包,这气质,这里是大埔,
有人就轻轻讨论:
“这两个不会是内地来的吧?”
“大陆的表叔穷都快穷死了还来香江送钱?”
“嘘!”
军装警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李一鸣不说送钱,他肯定直接就开口赶人,但送钱还送粮香江这里的粮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工资,这里头最闹的就是那些被欠了粮的工人。
“送钱?”那军装警打量着李一鸣,还有边上的李建国,完全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
“快点!”李一鸣脸沉下来,“你看着门有什么用,解决问题了吗?”
这叫什么话?军装警目光落在李一鸣身上,皱着眉头板着脸毫不客气:“你们是什么人?”
李一鸣皱起眉头,伸手在包里一摸,拿出块黄澄澄的东西在身前晃了晃,在铁栏杆上铛铛敲了两下,随手丢进那军装警手里:“认不认得黄金啊?”
那军装警手一沉,脸色登时就变了,这手感是黄金没跑了,再一看这大小,跟大人拇指差不多,这至少是一万港币。
李一鸣淡淡一笑:“要不要咬一下?!黄金很软的!”
看着门里这香江警察的表情,李一鸣笑得很开心,话里透着怂恿的意味,声音也不小。
听了他的话,那军装警下意识地拿起金块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拿出来一看,上面牙印明显。
黄金!
这么大块黄金!
边上看热闹的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看向李一鸣和李建国的眼神同时也变了,叫门直接丢一块黄金这得是多有钱的人啊!
“还不开门?”李一鸣笑道。
军装警捏紧这金子,赶紧开门。
“这差佬真好命!看个门都有外财!”有人在外头羡慕得直叫。
“开个门要给这么多啊?!没搞错啊!”
“丢他老母啊!这死条子!这样子收黑钱!”
已经有人开始在骂了。
李建国脸色也很难看,心疼地看着那警察手里拿着的那黄金,好想骂人,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儿子居然为叫个门要送块金子出去,这在内地不知道够一家人多少年的伙食。
门开了,李建国挤开儿子先走进去,心头混乱,想着用什么话把东西要回来。
然后李建国就看到李一鸣笑眯眯跟在他背后走进来,却站在那警察边上停住,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胸牌上:“19527,关门,跟我上去。”
军装警很听话,赶紧关上门,捏着那金块的手湿乎乎的全是汗,好激动,他不过是个普通警员,一个月工资是六千块,这就是两个月工资到手,开个门而已,小费不是吗?
“死差佬!你小心今天廉署请你喝咖啡!”人堆里头有人高呼。
听到外面这些人的声音,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军装警的脸色又变了,心头一震大骂该死,嘴上硬着气瞪眼吼道:“谁乱说话!告你诽谤!”
被他这么一吼,人群炸了:
“丢你老母,开个门就收这么多钱,打电话给他长官告他!”
“他长官就在楼里头,一会就说!”
“说了他会分钱吧?”
“我看到他字牌了,19527!打电话给廉署!他有本事就分去!”
“丢!这个死条子,一会就打电话去,今天就扒他的领花!”
人堆里头冒出更多声音,差佬条子这都不是什么好称呼,两年前香江的治安再度恶化,民众对这些差佬成天拿钱不办事早就看不惯了,现在又亲眼见证了这么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场面,要不是隔着门,马上袭警的可能都有!
军装警一头冷汗滚流而下,抓着金块的手都抖了起来,像是捏着烫手的山芋,想丢又舍不得丢。
发动群众!李建国心中恍然,看向儿子,他正一脸微笑好像在享受着自己弄出来的局面,就好像在杭城上课一样。
李一鸣似笑非笑地看看军装警员狼狈的样子,等了十秒钟,转过身双手微按:
“大家不要冲动,我不是给他的,是他要证明我有钱进来解决问题。所以,大家认真看,这位10086警员并没有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而是”
说完这话,李一鸣摊出手。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湿乎乎的金块被小心地放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