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秋嫣然没想到的是,第一时间脱口追问的竟然是老侯爷,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父亲是主心骨,也是最孝顺太夫人的人,如果父亲不相信她所说,一意看重并维护太夫人和秋逸然,她想要揭发太夫人、改变一家人命运是极其困难的。扭转侯府格局和前程,还得靠父亲才成。
老侯爷确实是将秋嫣然的话听进去并上心了,无它,心里积压太久、太多的疑问终于找到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地置之不理,而且秋嫣然是他的女儿,他很清楚地看到,秋嫣然的悲愤和恨意是那么真切,没有丝毫破绽,若不是亲身经历伤痛,怎么可能?
所以,先不说其它,他相信,至少,秋嫣然确实是做了一个真实到让她全身心害怕的梦。谁说梦不能当真?当年太宗皇帝可不就是因为梦境中得到的警示,力劝他的父亲(大郢朝太祖皇帝),并在暗中做了一系列准备,才没有被前朝那位暴虐的昏君给灭了族,最后甚至还取而代之,建立了大郢朝。
季氏已经不怎么会思考了,愣愣地看着老侯爷,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一心看重的长子竟然有可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会这样?而丈夫这样问嫣儿,岂不是表明他也有些动摇了?
这个认知让季氏更加心慌,秋逸然虽然是跟在太夫人身边长大,直至搬到前院,但她对这个嫡长子的疼爱并没有因此减少一分一毫,而且秋逸然确实很优秀,老侯爷和她都将振兴秋家、甚至再续爵位的希望寄托在秋逸然身上了。如果秋逸然真是秋正芬所出,他们这么多年的付出岂不成了笑话?情何以堪?若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罢了,可他们还有夕然呢。
秋嫣然眨了眨眼睛,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兴奋之色:“爹,娘,我们这样,……”
听完秋嫣然的计策,老侯爷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说什么,季氏却是下意识地反对道:“不行,平妻也不行,不,就是在我们侯府做个妾,她柯巧巧也不够格。”做妾的可都是或美貌可人,或温柔乖顺的,像柯巧巧那样心高气傲的丑八怪,还不委屈死她儿子?呃,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秋逸然不是她亲生儿子不是?
深知季氏的心思,秋嫣然也没去强硬回驳她娘,只是温声而坚定地道:“娘放一百个心,她做不了这平妻的,老妖婆绝对不会点头。至于秋逸然,他毕竟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大哥,在梦里他也没有伤害我们,我不会真的怎样对他,只是唱一台戏给老妖婆看罢了。”
“现在事情还未确定,该有的礼数不可废,”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老侯爷突然开口,淡淡说了一句,“嫣儿莫要再一口一个老妖婆!至于娶平妻的事,我看行,就按你的计划办吧,具体怎么操作你同你母亲商量,只切记一点,参与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且必须都是极可靠的。”后院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参和,适时给予支持就可以了,比如这会儿侯府面临大事,“酔香坊”又是太夫人亲自打理的,他此时解除季氏的禁足,让她暂时复出打理中馈也是顺理成章的。
秋嫣然高兴地应了,庆幸自己果断将“噩梦”说了出来,否则,仅靠她一个人想要报仇实在太困难!
知若听到情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原来如此!秋太夫人还真是……藏得够深啊,难怪表现得那么离谱!前世到今生,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却找不到突破口,谁能想到那老太太竟然能一而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第一次将自己生下的死胎换了妾生的庶子认在名下,第二次又拿自己嫡亲外孙秋逸然换下了季氏生的女儿。呃,这古代的当家主母只要头上没有婆婆压着,在后院还真是一手遮天呢。
莫忘紧皱眉头:“姑娘你相信秋嫣然的话么?真有那么离奇的梦?”只听说过得道之人能预见未来,还从没听说谁做梦能梦见将来的事,即使有,也轮不到秋家人,轮不到秋嫣然那样的女子好吧?
知若此时已经能断定秋嫣然是重生而来的了,而且重生得比她晚,知道的未来之事比她多。从秋嫣然所述的“梦”可以推断,在她死后,庆元侯府迁进了京,也确实发展振兴了,但老侯爷、季氏、和秋夕然却先后被秋太夫人害死了,然后连秋嫣然也死了,剩下秋逸然和柯巧巧这对亲兄妹享受庆元侯府的风光富贵……呵呵,难怪秋嫣然如此愤慨,他们一家机关算尽,谋夺了她的嫁妆,最终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白白便宜了柯家兄妹。
知若眼里掠过一道讥讽的冷笑:“天下事无奇不有,以秋嫣然那脑子,倒还真编不出如此复杂的故事。再说了,按她的计划,我们不是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不用着急!”庆元侯府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的,他们之间狗咬狗,她喜闻乐见。不,不只是喜闻乐见,还要推波助澜才是。不过,秋嫣然那边也要防着了,再不聪明的人重活一世也是有优势的,
莫忘点头:“也是,秋家这会儿更热闹了。”秋逸然真正是内忧外患啊!迷蝶七香有毒一案一旦查证,足以让秋家失了爵位、倾家荡产,而在这关口又冒出身世疑云,呃,这位怀着雄心壮志的年轻侯爷只怕要焦头烂额了。
如莫忘所想,当秋逸然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看清楚身边躺着的柯巧巧时,整个人都呆住,已经不仅仅是焦头烂额了。
他记得自己喝了酒,然后站起身就要去绣姨娘的院子找她算账,然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直到这会儿醒来,难道是他糊里糊涂进错了院子进错了房?也不对啊,表妹院子的丫鬟呢?婆子呢?都没人拦住他吗?
看着似乎还在熟睡的柯巧巧,完全清醒了的秋逸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赶紧离开”,好在他的衣衫虽然皱巴巴,但还是齐整的,柯巧巧也穿着里衣,两人明显没有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对柯巧巧没有妹妹嫣儿那般反感,但也着实不怎么喜欢,毕竟,女子还是要漂亮些、温柔讨喜些才可爱,而这个表妹不但丑,还经常仗着祖母的偏爱同妹妹、甚至母亲冲突,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他想喜欢也喜欢不起来啊,人总是胳膊肘往里转的不是?
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蹑手蹑脚地准备下床,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母亲的惊呼声几乎同时传来:“逸儿,你……你……怎么……”
季氏的声音不小,直接惊醒了柯巧巧,然后,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啊——”
整个庆元侯府乱了。
上院,秋太夫人一向保养得红润光泽的脸瞬间惨白了,指着秋逸然的手无法克制地抖着,倒是同趴在她怀里哭到颤抖的柯巧巧很是协调。
“怎么回事?逸儿你怎么会到巧巧房里的?你们……你们做了什么?”秋太夫人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近似绝望的悲凉,让老侯爷和季氏的眼底一暗,心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虽是有秋嫣然的话在前,他们亲眼看到秋太夫人的表现,还是不能不震撼。
即使这样,季氏还是本能地回护道:“那可是客房,不是巧巧的房间,逸儿喝醉了,怎么会知道巧巧跑到那间屋去睡觉?”
“……”秋太夫人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因为迷蝶七香严重损坏身体的事,秋太夫人对柯巧巧心疼不已,加上侯府如今所面临的状况未明,她实在不放心柯巧巧回自己院子里去,今早柯巧巧红着眼睛来请安时就断然决定让她搬到上院来住。然而安排给柯巧巧住的屋子需要时间重新装饰布置一番,遂让她先歇在了上院的客房,反正只是一个午休小憩,晚上就可以住到布置好的屋子里去了。谁曾想,就一个小憩,结果就惹出问题来了。
“再说了,”季氏那边继续发难,“巧巧身边的丫鬟婆子呢?主子姑娘在休息,她们不用守在屋里屋外吗?看到逸儿醉醺醺的不知道要阻拦?”
本来就站在一边吓得打抖的一个婆子两个丫鬟闻言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一排:“太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奴婢……”她们三人中两人去指挥布置新屋了,另一人确实坐在屋外绣花的,只是中间去了一趟茅厕,想来醉酒的侯爷就是在那当口错进了屋……
秋太夫人顺手抓起一个瓷杯子就砸了过去:“贱人屎尿多,你去茅厕回来也不要再开门看一下你主子好不好?”
丫鬟哪敢辩驳,只能哭着不断磕头。可是,她只是去了一趟茅厕就急急赶了回去,哪里能想到那么短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她家姑娘脾气不好,若是吵醒了姑娘还不被骂得狗血淋头?再则,即使她当时开门了,发现侯爷睡在姑娘床上,同被老夫人发现又有什么不同?
老侯爷不耐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已经是这样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丫鬟婆子发卖了就是,至于巧巧,现在这样的身体寻摸亲事也难,事已至此,嫁给逸儿也罢,好歹是逸儿的嫡亲表妹,总不会亏待了她,做个平妻吧。”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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