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玉生怕苏清月突然掏出一把刀子捅死自己,因为她闻到了酒味。
“苏总,你,你原谅我吧。”孙红玉壮着胆子将苏清月拉进屋子,关上门。
苏清月一进门,孙红玉的男朋友也从卧室走了出来,长相倒是俊俏,就是因为故意留着的串脸胡子显得有些成熟,但实际年龄不会超过25岁。
“谁啊?”
孙红玉有些慌张的介绍:“陈志,这,这是我们苏总。苏总,这是我男朋友,陈志。”
苏清月半眯了眼睛,看着陈志,“你好。”
陈志扯了嘴角,“呵,这么年轻当老板,果然是坐过牢的女人,来钱就是快。”
苏清月在这种话里除了听出了不尊重,还有社会混混的气息,那种漫不经心的挑衅。
“对,我是故意杀人坐的牢。”苏清月看着陈志的眼睛,一眨不眨。
陈志倒是一愣。
眼前的女人头发触及肩膀,t恤牛仔裤,明明休闲,却说不出的精明强悍。
眼睛里的光,除了尖锐,还有理智。
空气中明明有酒味,虽然被薄荷味掩盖了。
但这么精明的目光,会从一个喝多了的人的眼睛里迸射出来?
“这么晚了,苏总到我们家里来干什么?”陈志问。
苏清月挑眉睨着孙红玉,“他知道吗?”
孙红玉偷偷看了眼陈志。
陈志“呵”了一声,回头伸手摁了墙壁上的开关,客厅里的灯光一下子亮了很多,每个人的表情和神色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怎么了?不就是吃回扣的事情吗?”
苏清月不可思议:“不就是吃回扣?”
陈志耸耸肩膀:“当然,做采购的吃回扣不是很正常?她一个月那么点工资,不吃回扣一辈子住在这种小区里面吗?”
孙红玉一直不敢抬头。
苏清月被这样的三观震到无话可说,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好,那我没问题了,你们早点休息。”
陈志拉住苏清月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苏清月淡然回头,“不干什么,喝多了,就想来问个明白看看,是不是公司对不起孙红玉,所以她要这么整我,既然问清楚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陈志舔舔嘴唇:“整你?”
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咬着牙又问一次,“你说这是整你?”
外面混的人听到“整”这个字,都是会思量的,有了整就会有报复。
苏清月的淡定不简单。
苏清月冷笑,“不是整我吗?我身负巨债开了工厂,才几个月时间,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环保局上门,因为不合格排放标准,现在不但罚了巨款,还要停业整改一个月。你知道我一天要付多少利息?你知道一个工厂停工,这么多工人因为有劳动法的保护不能辞退,我还必须要发工资我要损失多少?还有我出去的订单因为交不出货,我要付多少违约金?你说说看,这不是把我这种坐过牢的女人往死路上逼吗?”
陈志饶是在外面混着,也觉得这事情放任何人身上,都不是小事情了,可……
“哪有那么严重?跟环保局走走关系,你们有钱人都喜欢这一套。”
“我也想走关系,如果能解决好,我也不会来找孙红玉。”
“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孙红玉抓住陈志的胳膊,在发抖。
“孙红玉,你要么自首,要么等着我去告你,我把话放在这里,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你和你男朋友合谋的,责任你负定了。你们也不用给我来社会上那一套威胁我,我今天晚上来找你,就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包括是不是会死在这儿,我连后事都安排好了,你信吗?”
苏清月当然没有安排好后事,她酒喝多了,单纯就是因为心里这块石头太重,她得掀开。
可是孙红玉信了,苏清月只要冷着眼色说话,就是个不要命的亡命徒。
陈志拎住要从他臂膀上滑下去的女人:“你有点出息!”
苏清月打开门,走了出去,踏出门,她又回身,看向孙红玉:“要么你告诉我,谁指使你的,这个亏就是块火炭,我也吞了。”
让苏清月沮丧的是,到最后,孙红玉都下跪了,也没有说出指使的那个人。
回去的路上,苏清月没有打车,开了手机导航往医院方向走。
她的脑子越来越晕,脑子里的画面也越来多,她想着这几个月一路走来,没有一天敢放松过。
她想当最好的妈妈,所以忍着不去计较杀父之仇,并不给孩子灌输任何仇恨的观念。
她害怕自己的孩子和烨哥儿任何一个人会步她和白承允的后尘。
那种感觉太痛苦,她一个人受过就好了。
书里说,妈妈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妈妈是什么样,孩子就会长成什么样。
所以她每天都对着心柑笑,多苦多痛的时候她都对着心柑笑。
她以前最怕黑,怕鬼,监狱里高墙铁窗,暗无天日,她忍着恐惧告诉心柑,那些并不可怕,心柑真的就一点也不害怕了,反而要天天讲鬼故事给她听,她也装着一点不可怕。
书里说,妈妈自强自立,孩子就会自强自立。所以她每天都在很努力的生活,她只是想心柑以后获得的,都是好的品质,她已经将所有的污七糟八都过滤了,心柑一定能获得幸福。
苏清月仰着头,怕眼泪流出来,她看着头顶的月亮花了边。
她是不是太过贪心,想要的幸福实在太大,才会惹出这么多的祸事?如果她只是找份工作,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了。
如果她身负巨债,心柑以后怎么办?
脚边突然起来的刹车声,吓得苏清月摔了下去。
乔中天迅速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抱起苏清月:“清月!你在干嘛?就算这么晚了,你也不能走在马路中间啊,太危险了!”
苏清月被乔中天放进副座,绑好安全带。
远处,一辆黑色的布加迪闪着双跳。
冷苍看了看后排:“先生,嗯……还跟着苏小姐吗?”
白承允“嘣”的一声狠狠推上隔板:“她死活都不用管!”
这个疯女人!
又是喝酒!
她不知道自己喝多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