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慕郗城很困倦,已经疲惫到了一种极限,可是他睡不着。
太了解自己的失眠征兆,最难熬的就是,明明想睡,却丝毫睡意都没有。
一如多年前陈嘉渔死了,他每天夜里就是这么难熬。
吃过多年安眠药,慕郗城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对那种药物产生了抗拒。
没用的。
穿着衣服躺在牀上好一会儿,他在下牀,看到丢在地上的带回来的行李箱。
慕郗城俯下身,取出一袋一袋五彩斑斓的全是糖果。
阿汕爱吃甜食,走之前他开玩笑说,“要把世界各地的糖果都买给他太太。”
这一次到美国纽约,慕企董事不买房地产项目,不要珠宝,他给阿汕买她喜欢的糖果。
装满了整整一个行李箱。
一袋一袋掏了半天,失了耐性,索性直接将行李箱翻转过来,刹那倾倒在了他和她相依相偎的牀上。
灯光下,五彩斑斓的糖果占了牀的大半,糖纸闪耀熠熠生辉。
绚丽的,童心未泯的味道。
可,时汕消失不见。
慕郗城就躺在牀的另一侧,缄默着剥开糖纸吃糖,最厌恶甜食的他,整晚上,剥糖纸,吃糖。
吃不出甜,满是苦涩。
7月27号晚,慕郗城是真的失眠,姜时汕一个人失踪,慕家庄园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灯火通明到天亮,只等姜小姐一个人的消息。
慕先生回来,可慕家还有人在外面继续找。
这一晚,慕郗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睡的,也许是因为他躺的位置是阿汕经常入眠的位置。
他和她的那牀薄被里,染着清冷的冷栀子香。
是他未婚妻的体香。
可,失眠的人就算真的入睡,也逃不过噩梦连连。
凌晨4点30分入睡,早上6点就醒了,太久他没有入睡。
睡着后,竟然也只是睡了1个小时多一点。
慕郗城再一次梦到了,四年前他回国的那场火灾,几乎是下意识地摸索身边的人。
半晌都没有摸索到,所以他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早上,六点。
牀头的闹钟正在响,慕郗城伸手过去,竟然迟疑了半晌,一直听着闹钟的响动,却没有半点关上它的意思。
只因为,这早上6点整的闹铃,是阿汕调好的。
她是那么一个作息安排合理的人,闹铃响了,势必会起来,就算腿伤了不能跑步,她也按照合理的生物钟,规划自己的作息时间。
慕郗城就那么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过去将闹铃拨了过去。
起身下牀,女管家吴岚上来敲门,想要喊先生用早餐。
却见卧室内,双人牀上,满满地都是五彩斑斓糖的糖果。
这么富有童心的五彩包装,散落在暖色调的牀单上,别提多梦幻。
可唯独,地上拆了包装,凌乱在地毯上的糖纸,显得有些落寞。
罕见先生吃糖,吴岚是惊讶的。
慕先生的口味她一直知道,最不爱吃甜的,买这么些糖果势必是想讨姜小姐欢心吧。
只是,可惜。
哎!
叹了口气,她说,“先生,您先用过早餐。”
“嗯,放着吧。”
听他说话的语调,吴岚就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
早餐哪儿能放着?
女管家吴岚转身下楼去,她以为慕郗城还会跟昨天一样,不用早餐,只沉默着喝酒。
所以,今天的餐桌她有意没有给先生摆酒杯。
直到慕郗城下楼,看到桌上的早餐,他拧眉,问了句,“拿只酒杯过来。”
吴岚想了想,拿倒是过去拿了,只是她放下后,还是没有忍住嘱托了一句,“您多吃点早饭,少喝酒。”
慕郗城明白吴岚的意思,他说,“这些我都知道,阿汕没有找到,我是不会任由自己生病了垮了的。只是,睡觉还是个难题,早上不喝一杯,怕是一整天都没有精神了。”
听他这么说,吴岚算是放心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只要先生顾忌自己身体,知道吃饭就好。
看得出来,他对姜家二小姐是真的很上心。
慕郗城一边喝牛Nai,一边看得出女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于是坦然说道,“阿汕是我太太,结婚证上的慕太太。”
手里刚用来插花的花束散了,这是个大事,吴岚想得到姜时汕的不同。
可还是,有点太快了,让人应接不暇。
“她是慕家的女主人,你应该知道告诉家里人该怎么做。”
慕郗城说话总是漫不经心,语调不紧不慢,可他却真的不是随便的人。
每一句话,掷地有声。
言出必行。
吴岚应了一声,说,“先生放心,您的意思我明白。”
姜时汕对于慕先生的意义不同,吴岚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今天听先生说时汕是慕太太,还是吃了一惊。
毕竟,能真的让他看上,一辈子做妻子的女人,一定不会简单。
可话说回来,找慕太太才是最关键的,重中之重。
7月28号,寻找姜时汕的第二天。
慕家太太失踪,没一个人真的轻松。
尤其是今天慕郗城有意和吴岚说得话,不过就是为了让大家重视起来,找姜家二小姐。
章理事也在查,查不到下落,有些无奈。
慕郗城坐在车上,只冷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找不见就找不见。”
国内。因为姜时汕的不见踪影,慕郗城找人找到了极致,外加慕家找人,兴师动众的,简直是将海城市翻了个底朝天。
可就是如此在慕郗城在慕家宣布了时汕的身份后,当天下午,竟然邮寄回一份律师函。
慕郗城拆开后,当即色变。
只因为律师函里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委托人:姜时汕。
这样的信息,足以将慕郗城完全激怒。
刚得知结婚的人,第一反应竟然是离婚。
让慕郗城勾着唇,突然冷笑起来。
法国,巴黎。
时汕因为来回奔波,有些低热,持续低热最近两天总不见好。
可她留在药研所,只做实验,什么都不想,也很少开口说。
艾文医生见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女孩儿,更不愿意说话了。
曾经,一度以为是时汕和陆时逸闹别捏,但陆时逸终究是没有出现在药研所。
一直到时汕亲口告诉他,“陆医生失踪了。”
艾文不相信,“怎么可能?”
时汕说,“我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那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6月8号。”
艾文摇头不可能,7月初我见过陆。
什么?
时汕没有办法镇定了,眼睛凝视着艾文,紧张地问,“是真的吗?”
“我干嘛骗你。我问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他笑笑没有怎么回答,不过看样子他似乎很忙,我也只是匆匆一瞥,因为相遇是在机场。”
“那后来,你还见过他吗?”
“后来就真的再没有了。”
“陆时逸失踪,不联系你了?”艾文医生接着问。时汕却沉吟了半晌。
既然是失踪,又怎么可能联系到她。
看她神情不对,艾文医生只告诉她,“7月份我遇见他,他的行程似乎是前往德国的。也许是行程匆忙,很憔悴。”
“对了,你们两个在巴黎的住宅公寓,曾收到一封信,像是有人有意邮寄的。”艾文和陆时逸和时汕是好友,目前帮他们照看巴黎公寓已经很久。
时汕接过那封信,艾文说,“你看看,似乎是陆的寄来的手记。”
一封再简单不过的信。
外面是法语封面,里面却是汉语:阿汕,如果来法国找不到我,不用担心,替我照料好我母亲,勿念。
陆时逸。
法国人艾文自然看不懂汉语,他说,“陆不是平白无故失踪的人,你一心想找他,就别乱跑,不如回到你和他的国家和城市,有时候等待比较容易出结果。”
艾文说地是很有道理,可时汕这一次来法国巴黎,真是有点一时冲动。
交代了艾文,如果再有陆时逸的行踪,第一时间和她联系。
7月28号下午,时汕订了机票,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返程回国。
一路上,她想的是,既然离婚协议书已经差不多被委托律师送到慕家,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疲惫的闭了闭眼,她的嘴唇被咬得失了血色。
前些日子,她要人帮她差陈渔的身份。
上飞机前,对方突然有了回复。
——具体资料还在整合,可Amada小姐您要调查的人,确实和您太相像了,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时汕愣了愣,过安检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又见半晌后,对方继续发讯息给她。
——她的身份有待查证,让我好好调查一番,会尽快给您答复。
时汕没有回复对方,直到一直安检后,搭乘回国的航班,她的脑海里永远是那句。
——你们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时汕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她难得在飞机上入睡。
却诡异地梦到和慕郗城第一次在机场相见,‘阿渔。’她叫的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
深夜的亲吻,他每晚无意识叫的也是她;
“姜时汕,你可真可怜,不过是被慕郗城一直当做陈嘉渔的替身。”梦里,邹婷的这句话,成了时汕从噩梦中惊醒的刺激性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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