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往逍遥王府相反的方向走。”玉凝昔叮嘱了玉无暇一句,却不知道身后飞箭直对着她的后背飞驰而来,玉无暇看到这一幕,眼眸一缩,要闪开已经来不及了。电石火光之间,他突然搂着玉凝昔的腰,用身体把他护在怀中。
飞箭直直射进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但是却并没有降落下去,反而继续催动内力,把速度发挥到极致,眼看着后面已经没有人追来了,这才跳了下去。
“你没事吧?”一落地,玉凝昔就立刻扶着玉无暇,这时候才看到他后背的羽箭,顿时想起之前在空中的时候,他那一搂。
玉无暇脸色苍白,显然这箭射得很深,后背血流不止。
“糟了,玉家的人要追来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玉凝昔着急的扶着玉无暇的,两人赶紧离开了之前的小巷。
沿着这条破败的小巷往前走,前面有一个拐角,又到了另外一条巷子,但是拐角处却有一个干枯的古井,古井的周围有一颗枝叶繁茂的槐花树,不远处有人搭着篱笆种了一丛黄瓜,枝叶繁茂。
玉凝昔皱着眉,来到了拐角处,却已经隐隐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了,完了来不及了。
她想也不想,立刻扶着玉无暇躲进了黄瓜丛中,两人刚藏好,便已经看到一队人冲了过来,只追到拐角的地方,这些人兵分两路,直往巷子的两头追过去。
玉凝昔看到追兵远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再看玉无暇时,却见他已经双眸紧闭了,气息微弱了。
不行,一定要先给他止血,危急中,玉凝昔银针出手,封住了他受伤周围的穴道。
“玉无暇,你忍着点疼,我帮你把箭拔出来。”玉凝昔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几分颤抖,她是医生,自前一世就面对过许多伤患,可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她却有点害怕了。
也许是因为过多的担心而乱了他的心,玉凝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握住箭杆,使劲一拔,带出了鲜血无数。
玉无暇痛哼一声,嘴角溢出了鲜血,脸色更加的惨白了。
不行,他这个状态一定要有药,光靠银针是不行的,可是这里又没有药店,而且街上到处还有玉将军的人在追寻,这个时候,她不能离开玉无暇,不然她不放心,可是没有药,他的伤又该怎么办?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逍遥渡的人也应该来了,平时的时候他不是一直都消息十分灵通的吗?怎么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有来?
就在这个时候,天边突然几道闪电,亮亮的似乎要把天幕割开,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闷闷的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天上的乌云快速的聚集,黑沉沉的似乎天都要压下来了,这是要下雨了,所有在外的人都急匆匆的往家里走。
玉凝昔也把玉无暇扶起来,希望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可是,玉无暇软软的完全提不起力气,她这个时候只能祈祷逍遥渡赶紧来了,如果逍遥渡还不来,还不赶紧去抓药回来,玉无暇就真的危险了。
轰!天边又是几道沉闷的雷声,天已经越来越黑了,沉得如同锅底,天上的云似乎已经兜不住了,雨点立刻就要落下来了一样。
时间没过去一秒中,她心中的着急就要多一分,一边担心着玉无暇,一边又想着逍遥渡为何还不来?
不行,不能等了,眼看着就要下雨了,玉无暇不能淋雨,寻思了片刻,她果断做出了决定,她费力的把玉无暇架在肩上,扶着她走出了黄瓜丛里面,那边却是一片玉米地,两人费力的走出玉米地的时候,天已经下起小雨了。
虽然玉无暇很沉,但是玉凝昔却依然咬着牙撑着她,出了玉米地,极目看过去,那边却有一些茅屋,看样子是一个村庄。
雨越下越大了,两人的头发、衣裳全部都湿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玉凝昔每在雨中走一步,心都要冷一分,她不相信,以逍遥渡的神通这个时候还没有找到他们,她是那么相信他,她把所有的后路都交给了他,她以为有他就有了一个依靠,无论她怎么胡闹,无论她遇到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之前她担心会连累到逍遥渡,所以,她让风凌若离开,因为风凌若是逍遥渡的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后来,在逃跑的时候,她也担心往王府的方向跑会让玉将军起疑心,所以宁愿往相反的方向跑,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躲过一拨追兵,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的,然后他们的困境就会迎刃而解的,可是现在呢?她扶着生死未卜的玉无暇,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蹒跚在满天的大雨里,瓢泼的大雨打湿了他们的身体,亦打湿了她的心。
寻思到了这些,玉凝昔的眼睛突然有点泛酸,她眨了眨眼睛,眨去眸中的酸涩连同额头上滴落下来的雨水。
雨更大了,地面上全是雨水,所有的雨珠就好像练成了线,阻挡了视线,亦阻挡了所有的感官。
玉凝昔只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耳边传来的除了巨大的雨滴声,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他们的周围充斥着雨水,是绝望的雨水,这雨水就好像把她心底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希望全部都阻隔了。
“逍遥渡,你在哪?”绝望中,玉凝昔突然一声大吼,可是声音刚传出口就被雨声吞没。
这一刻,她感觉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心中所有隐秘的期待和盼望瞬间都碎成了渣,前路茫茫,她扶着生死未卜的玉无暇缓缓独行,却似乎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逍遥渡,我恨你!”玉凝昔仰着头,似乎想要借此掩盖眸中涌出的泪滴,其实她忘了,雨水就是她最好的掩饰。
她扶着玉无暇,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就如同贫困中的人生。
泥泞的路上坑坑洼洼的,大雨阻隔着实现,玉凝昔一个脚步没踩稳,两人都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堆的水花。
“玉无暇,玉无暇···”玉凝昔顾不得摔得破了皮的手,亦顾不上手心沁出的鲜血,因为手上的这点疼和心上的疼比起来,根本就不算疼痛,她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扑向一旁的玉无暇,急切的呼唤着,水珠打在玉无暇苍白而普通的脸上,却不知道这是她的泪水,还是雨水。
不管玉凝昔怎么呼唤,玉无暇却一点回应都没有,这一瞬间,她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不,她无法接受玉无暇的离去,这一年,无论在哪里,他都陪伴在她的身边,他说过了,要为她效忠五年的,可是为何,才一年,他就走了吗?
“玉无暇,你个骗子,你说好了,要为我效忠五年的,可是你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离开,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我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背负了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时间还长,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玉无暇,你个骗子,你醒过来啊,你醒过来啊。”玉凝昔扑在他的胸前,忍不住泪如泉涌,脑海里出现的,却全部都是他的画面,她第一次救他,那时候,他还很小,可是却被人追杀,无路可逃之际,跳入了他的马车,这一年来,他虽然武功出神入化,却安分的守在她的身边,无论她在哪里,他都守候着,帮她打架,带她逃跑,就如同一个哥哥,其实她却忘了,他比她还要小。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玉无暇却突然动了动,他用尽了力量握紧了她的手,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玉凝昔顾不上惊喜了,连忙贴近耳朵,在她的耳边,他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的说道:“凝昔,在这个时候了,我突然想叫你一声凝昔,不是公子,不是小姐,亦不是世子妃,只是玉凝昔。我刚才只是睡着了,我似乎听到你哭,听到你在喊我,所以我就醒来了,你不要担心我,我没有事的。”
听到他这番话,玉凝昔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感情,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你个傻瓜,等你醒过来了,怎么叫都随你,你一定要坚持着,不要再睡了知道吗?我们很快就能到前面的茅屋了,有我在,你会没事的,你要再坚持一会,一定要坚持啊!”玉凝昔扶起玉无暇,继续往前面蹒跚着,因为有他,她不能放弃,她必须要救他。
在刚才以为他死了的时候,她只感觉彻骨的寒冷,心一抽一抽的疼,却不想,他还没有死,既然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她要从阎王爷的手里把他抢回来。
下了一阵大雨,天上的乌云渐渐飘散了,雨也稍微小了点,两人一路挣扎着向前,终于来到了最近的一间茅屋前。
茅屋大概有三四间房子,屋顶上铺着茅草,因为下这么大的雨,所以主人关了门。
玉凝昔扶着玉无暇,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朴素,面容黝黑,却有一股英气,这模样,倒让玉凝昔想起了前世的军人。
她念大学的时候,一室友特别喜欢军人,找了个当兵的男朋友,那时候她看照片就和看眼前的这个少年一样。
那少年一开门,看到的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姑娘,顿时脸上一怔,随即又看到了她扶着的,奄奄一息的玉无暇,这才连忙帮着她把人扶进去。
进了屋,玉凝昔才看到,这个屋里还有一个正在绣花的少女,他们的旁边还躺着一个脸色十分不好的老妇人。
少女看到有人进来,连忙给搬凳子,就连老妇人也挣扎着起来,声音微弱的招呼着他们,问他们从哪里来啊什么的。
玉凝昔道:“我们姐弟两本是来京城寻亲的,在路上被山贼劫了财,我弟弟又受伤了,我们两个碰上大雨,又迷路了,才来到这里,大娘,多谢你们愿意开门帮助我们两个。”
“姑娘说的哪里话,只是我们这茅草屋,怕是姑娘看不上呢。”那老妇人慈祥的笑了笑,这才又朝着那青年道:“阿意,还不快去帮姑娘的忙,赶紧把她弟弟扶到旁边的屋里去。”
那青年听到自家的娘这么说,这才憨厚的笑了笑,帮着玉凝昔把玉无暇扶到了内间。
之前那灵动的姑娘也跟了进来,手脚伶俐的帮忙掀开床铺,让玉无暇躺上去,虽然玉无暇一身湿答答的,但是他们也不嫌弃,反而在玉凝昔看过去的时候有些局促,想来是怕屋内的简陋两位贵人看不上。
他们见玉凝昔长得天仙似的,身上的衣服虽然湿了,但是衣料一看就是极好的,因此他们在心里已经把玉凝昔和玉无暇当成贵人了。
“公子,外面的雨似乎停了,你能不能帮我去买几样药材。”玉凝昔问那个叫阿意的少年。
“姑娘叫我阿意就好了,您想要买什么药材和我说,我这就去。”阿意听到玉凝昔叫他公子,顿时更加局促,手都不知道哪里放了,黝黑的脸上升起两道红晕,似乎很羞涩。
玉凝昔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在身上摸了摸,好在带了一些银子出来,连忙把银子给他,又交待了他几样草药的名字和分量,本来她是想写个方子给他的,但是看他们家,似乎没有笔墨,也就没有提,好在那阿意记性很好,说了两遍就记住了,急匆匆的出了家门。
“姑娘,你能去帮我打盆水来吗?”玉凝昔很温和的看向那位姑娘,在这淳朴的农村,在她和玉无暇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有人的帮助,她感觉心里都有点温暖了。
“我这就去,你可以叫我阿雨哦。”那姑娘露出个欢快的笑容,似乎能帮到玉凝昔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那个叫阿雨的姑娘很快就把水打来了,然后玉凝昔先把玉无暇脸上的易容洗掉,这才又给他另外扑了一层,让他的皮肤黑黑的,但是又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样子,而且脸型也变成了国字脸,和之前的完全不像了。
她必须要先给他易容,他们两个没有被玉将军抓到,玉将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天一放晴,肯定又会派人追捕,所以他们之前的脸必须要遮起来,用另外的一张脸,不然如果被发现了,他们性命不保不说,还会连累这家善良的人。
不过好在,在黄瓜地里的时候,玉凝昔把那只带血的箭已经埋掉了,想来,玉将军他们应该不会发现线索,从而找到这偏远的山村来。
寻思了片刻,玉凝昔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担忧,赶紧给自己也易了容,皮肤弄得黝黑的,和阿意阿雨他们看起来差不多,这样看起来,他们就好像四兄妹一般。
当玉凝昔喊阿雨,让她再帮忙打一盆水来的时候,阿雨一看到她就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话都说不出来了。
玉凝昔笑笑,交待道:“我弟弟的伤比较重,要在你们这里住两天,怕给你们惹麻烦,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你们的远方表亲。”
那阿雨也是个伶俐的姑娘,听玉凝昔这么说,知道她是不想别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所以就点了点头,又给她打了一盆水来。
这次,她才弄开玉无暇身后的衣裳,仔细的给他清理伤口,而那个叫阿意的少年,回来的也快,很快就把草药带回来了。
玉凝昔选了止血的草药粉,给玉无暇扑上,又找阿意要了一块干净的布条,给他绑好,却不想那阿意直接进屋找了一身赶紧的衣裳出来,脸上红红的,道:“姑娘,令弟淋了雨,还是换一身干的衣裳吧,不然会生病的。”
说罢,看着手中满是补丁的衣服,有些不自然,低下头去,又道:“我们的衣服只有这样的,姑娘不要嫌弃。”
玉凝昔笑容真诚,“谢谢你,不过要劳烦你帮我弟弟换一下衣服。”
阿意听玉凝昔这么说,搓了搓手,脸上竟有些兴奋,道:“姑娘不嫌弃就好,我···我这就帮令弟换衣服。”
玉凝昔勾了抹微笑,掩上房门,出去了,却见阿雨也捧着一身衣裳,笑吟吟的看着她,一见她出来,就把衣裳举到她面前,道:“要不,你也换一身衣裳吧。”
玉凝昔接过衣裳,虽然布料粗糙,甚至还打着补丁,但是她却觉得这衣裳很好,因为这是一家人最纯粹的善良。
她换好衣裳,随便把头发也挽了一个单髻,没办法,来到古代一年了,她只会挽最简单的发髻,还挽的不好看。这次他们被追查,她已经不能再扮成男子了,要恢复女儿身,暂时也只能先挽这么个简单的发髻应付过去了,好在,在农村里,简单的发髻反而好一些,至少没那么引人怀疑。
而阿意,别看是一个羞涩的少年,却也十分细心,等他出来的时候,他不但帮玉无暇换好了衣裳,就连床褥也换了干净的。
玉凝昔进去的时候,玉无暇依然气息微弱,她抚了抚他的额头,很烫。他之前受了伤,刚才又淋了雨,到底是发烧了,好在她之前就有预防,让阿意买回来的草药里有治发烧的药。
阿意忙着去煎药,就连阿雨也没有绣她的花了,帮忙倒水,拧帕子。
众人好一阵忙活,玉无暇的体温好歹降了下去一些,玉凝昔这才稍稍放心下来,给他喂了药,就在那守着他。
也不知道守了多久,玉凝昔在要出门的时候,却听到外面老妇人在和她的一对儿女说话,“阿意,阿雨,刚才那客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而且那姑娘的弟弟还受了伤,这件事,你们不要到处乱说,别人如果问起,就说是我们家的亲戚,你们也不要去瞎打听,能帮忙的就帮个忙,知道吗?。”
听到这些,玉凝昔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嘴角勾了抹微笑,借以掩饰之前的感动,这才走出去。
那老妇人一看到她就笑眯眯的问:“姑娘,你弟弟的伤势不要紧吧。”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玉凝昔,然后在心里啧啧赞叹,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即便是穿着这粗布衣裳,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多谢大婶关心,我弟弟他喝了药,已经没事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在老妇人的床边坐下,问道:“大娘,您是不是腿有什么问题啊。”
老妇人倒也不介意人家这么问,笑道:“老毛病了,我腿啊,动不了,到了阴雨天的时候就疼。”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摧着自己的腿,似乎希望这样来减少疼痛。
玉凝昔道:“大婶,我也会一点点医术,要不大婶把您的腿给我看看吧。”
老妇人掀开了被子,感叹道:“姑娘你不要被吓到才好,我的这腿啊,看了很多大夫了,都说治不好。”
被子一掀开,玉凝昔看到老妇人腿的时候确实很惊讶,她的腿很细很细,就如同烧火棍子一样,是肌肉萎缩,而且她说一到阴雨天就骨头里面疼,看样子是风湿,怪不得她动弹不得。
“大婶,您这个病需要长期坚持治疗的,尤其是您的腿,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这样吧,我开个方子,让阿意去给你抓点药回来,我再每天给你针灸一次,就算不能全好,只是可以缓解您的疼痛。”玉凝昔说道。
毕竟老妇人的这个是陈年痼疾,在没有现代高科技设备的情况下,想要完全治好,有一定的困难。
那老妇人见玉凝昔又要给阿意银子,死活不要,玉凝昔偷偷的把药告诉了阿意,又悄悄叮嘱他买点骨头和大米回来,这才在他手心里塞了一锭银子。
阿意却是满脸通红,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可是他又确实想要治好娘的腿,所以结巴道:“姑···姑娘,等我以后有了银子我就还给你。”
玉凝昔笑着打趣道:“好,那我会记住的,你可不要忘记了。”
她本来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这家人善良,在她和玉无暇最落魄的时候帮助了他们,现在人家家里有困难,她自然愿意尽她的能力去帮助他们。
却哪知阿意竟郑重的点头,“好,谢谢姑娘,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说罢,这才跑了出去。
也许是年轻人身体抵抗力好,也许是玉无暇坚定的信念,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的病就有了起色。
他睁开眼眸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趴在他床边睡着的玉凝昔,虽然她的脸已经变黑了,容貌也改变了,但是他总是能第一眼就认出她,因为属于她的气息不会变。
他看了一眼四周,斑驳的墙壁,一盏油灯,光芒昏暗得好像随时都要灭掉,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的。
他看着她侧着的睡颜,突然伸出了手,做了一件他一直都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他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侧脸上,就这样静静的放着,不动,却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淡淡温度。
依稀记得他们初见面的一切,他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希望在她身边藏身,之后,他们达成交易,他在她身边为她效力五年,她则用身份保护他不被仇家认出,本以为五年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过去,却不想,一眨眼已经过去一年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呆在她的身边,习惯了守护她,习惯了她的一颦一笑,习惯她一出声他就立刻出现。也许在她的心里,他只是一个趁手的护卫,可是在他的心里,她却是他想要守护的人。
这种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等他发现的时候,却已经被占据了主导,压抑不住了。就如同心底悄悄开出的花,没有在意,不经意间,却发现那些花已经开满了心房,再也不能忽视了。
他初见她的时候,只是为了安身,等到过了一段时间,却对她的生活很不耻,因为她一看到美男子就很没有节操,调戏逍遥世子,调戏风凌若,调戏丞相,最主要的是作为一个世子妃居然半夜跑去偷看丞相洗澡,这简直就是水性杨花,可是后来,他就没有这么讨厌她了,而这种不讨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演变成了好感,直到他再也不想离开她。
开始他的守护只是一种交易,而后来的守护却是他的自愿,今天,他看到那枚羽箭的时候,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所以他愿意为了她去承受伤害,只要她没事就好。
他挣扎着起身,凑近她,却见她唇角微扬,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他顿了顿,也勾了一抹微笑,把这一抹温暖藏在心底,
他缓缓的把唇印在她的唇角,温暖的触感,柔软了心,他似乎舍不得离开了。
也许是枕着手睡太久了,玉凝昔觉得脖子有点酸,眨了眨眼睛,就想要换个姿势,可是一睁开眼就看到玉无暇凑近的脸颊,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起来了?”
玉无暇连忙尴尬的偏过头去,连忙扯了个谎,但是耳根处却有点可以的红晕,只是昏暗的灯光之下,并不显眼,“我想看看你有没有流口水把人家的被褥弄脏了。”
玉凝昔:“···”
她磨了磨牙,眼神幽暗,“你是想死么?”
玉无暇眸带微笑,双手却举起投降,道:“我现在是病人,你应该要原谅我的一切行为。”
玉凝昔奸笑道:“知道自己是病人就赶紧睡,你如果睡不着,我可以帮你的。”说罢,手中的银针在油灯下闪闪发光。
玉无暇:“···”
“那我睡了。”
“乖,你睡吧,要不要我给你唱摇篮曲?”玉凝昔取笑道。
玉无暇:“···”
他想了想,往里面挪了挪,很真诚的说道:“要,你坐上来吧。”
玉凝昔笑容满面,清了清嗓子,开始唱:“呀拉索,那就是青藏···”
“我已经睡着了。”玉无暇捂着耳朵,不理会她了。
玉凝昔傲娇的抬起下巴,就你这道行,还想跟姐斗,太嫩了点。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是梧桐院内依然亮着灯,暗影在门口踟躇了半响还是决定进去。
他知道,世子在为今天的事情自责,可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劝说世子,世子在世子妃离开之后就被召进了宫,而世子妃所遇到的一切这根本就是没法预料到的,毕竟谁会想到她会去青楼?谁会想到她会和玉家发生冲突。
“有什么消息吗?”逍遥渡抬眸,冷冷的问。
“是,据影楼传回来的消息,西边的望月村在今天下午大雨的时候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暂时居住在村口一户姓隋的人家里,而那户人家的人曾帮忙去买药,买的是敷用伤口的药粉和退烧药,所以他们怀疑那应该就是世子妃和玉无暇。”暗影道。
逍遥渡没有说任何话,似乎又陷入了沉思,暗影的眸中闪过一抹担忧,嘴唇嗫嚅着,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一直都以为,只要放两个功夫高强的暗卫在她的身边,她就是安全的,他知道,她爱惹事,但是他想着,在京城,有他的暗卫守护着,有玉无暇守护着,即便是她把天给捅破一个窟窿,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却哪知,他不过是去了一下皇宫,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她为了引出背后的人,不惜以身犯险,和玉家正面对抗,而玉将军,居然想要下手杀了她,想要杀她的人,他不会原谅的,害她在雨中仓皇逃离,玉家,他一定会把利息讨回来。
暗影刚出去,却又有另外的人来了,“世子,已经确定了,住在望月村隋家那两个人就是世子妃和玉无暇。”
逍遥渡点了点头,暗影问了句:“世子,您现在要去接世子妃回来吗?”
“不,让影楼的人继续查,我们还没有找到玉凝昔。”逍遥渡冷冷道,一切的好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中午,有人来报,“世子,在城西的襄垣镇出现了世子妃和玉无暇的身影。”
“立刻动身去襄垣。”逍遥渡下令。
城西的一家酒楼里面,一道蓝色的身影临窗而立,看着那朴素的马车出了西城门,他的唇角勾了勾,好戏开始了。
不枉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买了这个消息,逍遥渡,真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希望这次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会喜欢。
“世子,就是在前面的酒楼里,玉无暇受了伤,世子妃曾经出来买药才被我们查到了蛛丝马迹。”
逍遥渡点了点头,冷漠道:“下车。”
他这次只带了暗影,两人来到了酒楼,直接上了二楼的兰间。
一进门,果然就看到玉无暇双眸紧逼的躺在床榻上,玉凝昔依然是男装打扮,正在照顾玉无暇。
听到有人进来,玉凝昔转头,看到的却是逍遥渡,顿时眸中盛满了惊喜,想要跑过去他身边,他却已经提步走进了。
“他没事吧。”逍遥渡靠近床榻边,声音冷漠如霜。
玉凝昔垂眸,掩饰过眸中的杀机,“已经吃了药,好多了,可是,逍遥渡,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逍遥渡看着她,眸中的冷漠早已经掩去,剩下的却是温柔,玉凝昔被她他的温柔所蛊惑,伸手想要去环他的腰,可是衣袖间银光一闪,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握在了手中,只待她一靠近,她立刻就可以插入他的胸膛。
看准了时机,玉凝昔手中的匕首直往前送,而同时,在床榻上已经昏睡的玉无暇也突然飞腾而起,手中一把长剑,目标直刺逍遥渡。
本以为这已经是十拿九稳的,却哪知逍遥渡在她靠近的时候,突然身体左移,玉凝昔的匕首刺了个空,逍遥渡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后用力一反剪,她一声闷哼。
但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容易被制服,身体灵巧的转身,手中的匕首再次刺出。
却哪知,逍遥渡这次不进反退,就在玉凝昔深知中计了之时,房间内突然出现了很多暗卫,把他们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世子,外面的埋伏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来人禀告了一句。
玉凝昔听到这消息,顿时身影急转,想要逃跑,但是逍遥渡带来的人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她即便武功再高,终究还是抵挡不住。
没多久,这两人都已经被捆成粽子了。
逍遥渡冷哼一声,吩咐道:“带走。”
暗影看着被抓起来的这两个人,不由得啧啧感叹,“还别说,这人还真像世子妃和玉无暇,这易容术,确实和世子妃有得一拼。”
逍遥渡却并不语,抓到了这两个人,也不枉他的一番布置了。昨天的时候,影楼接到了一笔生意,有人花大价钱买一个消息,就是想问他有没有找到玉凝昔,既然有人送上们来,他当然将计就计,果然,在这里有一场好戏呢。
又是一天晚上了,玉无暇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玉凝昔却病倒了,因为昨天她也淋了雨,而且后来又因为守着玉无暇,使得精神紧张,现在玉无暇的伤稍稍好点,她的精神已经放松下来,感冒自然而然就入侵了她的免疫系统。
玉凝昔守在玉无暇的床边,突然又打了个喷嚏,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晚第几次打喷嚏了。第一次打喷嚏,她可以当作是有美男子在想她,第二次打喷嚏,她可以安慰自己是有仇人在骂她,可是这都不知道第多少个了,她不得不接受了现实——她真的感冒了。
“你还是回房去睡觉吧,我已经好很多了。”玉无暇看着她的样子,有点心疼,说道。
玉凝昔张口又是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道:“那我还是回去吧,在这里可别把你也传染了,到时候我们两个都病倒了,可就不好了。”
她刚一回房,掀开被子就准备睡觉,却发现,不知道何时,窗子已经打开了,吹进来的微风把微弱的油灯吹得更加飘摇,在这昏暗的光影里,一道挺拔的身影蓦然闯入了她的眼眸。
来人身形挺拔,一身黑衣完美的与夜色重合在一起,他的眸子平时全部都是冷漠,现在,却满满的都是柔情。
他终于来了么?过了这么久,她心痛了,绝望了,他才来,可是她却已经嫌弃他来得太晚了。
“你来做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玉凝昔也懒得和他说什么你认错人了之类的话,直接冷漠的赶人。她一看到他的身影就心里堵得慌,眸中发酸,似乎这几天压抑的情绪想要发泄出来。
逍遥渡缓缓走进,身影在灯影里变得高大,似乎想要把她笼罩在其中。
见他不说话,她更生气了,过了这么久,这时候才来,他就一句解释,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你走吧,我已经不需要你了。”玉凝昔别过头去,心中发酸,吐出的话语却是残忍而冷漠。
听到她的话语,他的脸色一瞬将僵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顾她的反抗,伸出手臂把她揽在怀中,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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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难道大家没有看出来故意挑起玉凝昔和玉烁之间的矛盾的人吗?难道是我写得太隐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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