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快快快,赶紧收拾起来,时辰不多了。”夏玉言领着一群丫头婆子已走进了外间。
幔帐外,人影攒动,丫头们嘻嘻哈哈地笑着。
“娘,你们等会儿进来,我还没有穿好衣衫。”云曦手里捏着谢甜塞给她的薄如蝉翼的衣衫头疼不已。
她现在后悔得不行,藏哪里才好?
貌似,嫁妆箱子会被人打开来看?王府里会不会有人查看嫁妆?看到了怎么办?
她心中灵机一动,塞进了喜服里,这件衣服,可没人敢随意乱动。
“没关系,一会儿还要沐浴,穿了也是脱,不穿更好。”夏玉言在外间笑道,又吩咐丫头们,“青衣,让人将热水抬到净房里,多多放些花瓣。”
“是,夫人!”青衣笑嘻嘻的走开了。
屋中的幔帐被夏玉言的小丫头四月掀起,夏玉言与桂婶带着一群丫头走进来。
“曦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沐浴梳妆。”夏玉言笑道。
也不等云曦回答,她已吩咐着人将早点摆在桌上,云曦像个木偶人一样被她们推去洗漱,又推回桌边坐下。
今天的早点不丰盛,是为了让她吃快点。
“娘,慌什么时,这才早上呢。”云曦朝窗外看了一眼。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有一线阳光从窗户格子里射进屋里来。
她吞了一口燕窝粥,味道有些腻,却强咽了下去,又赶紧夹了一块酸杏子肉放入嘴里。
“不早不早,娘当年出阁时,比你起得还早呢!今日是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才晚了一个时辰。一般女儿家出嫁这一日,辰时不到就得起床。”
“这么早?天才刚刚亮时就起床?”云曦随口问道。
“得细细的梳妆,万一晚了慌慌张张的出了错可就会招人笑话了。这一天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着新娘子看呢。梳妆好了还要去谢府祠堂拜别先祖去上香磕头,当然得早了。”夏玉言笑道。
等她吃好了,夏玉言又一一将首饰捡给她看。
梳妆台上,金光灿灿,其中一顶九尾凤冠最是夺目。
凤眼是用少有的墨玉石镶嵌的,凤尾上,还有五彩的宝石。
大梁只盛产珍珠,这种宝石都是从海外而来,越大越稀有。
她见过永贞皇后的九凤紫金凤冠,这一顶更比那顶华丽,凤尾的金叶更硕大更璀璨。
九凤金钗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
永贞皇后身为贵妃时拥有九凤钗,还是破例的第一人,因为她的功绩大,无法再赏赐封号了,便赏了九凤金钗。
段奕送九凤钗来给她,这是公然叫板皇上了?
他不怕,她又怕什么?戴了!
桂婶在一旁笑道,“小姐,王爷真是细心呢!老奴听王府的管家说,王爷在六年前就已经命人开始打造了,光这些五彩的宝石,王爷就亲自寻遍了各国。一顶凤冠做了六年的时间,这是花了多少心血啊。”
六年前就开始打造这顶凤冠?
云曦心中不由得一颤。
原来,当年的他不是说的戏言,他是真的要娶她!
夏玉言见她一直盯着凤冠在看,而神色凝重。
慌忙哄着她,“曦儿,别看这凤冠这么硕大,其实不重的,中间都是空心的,王爷真细心呢,担心你顶着凤冠太累。”
她将凤冠取来放在云曦的手里。
果然,很轻。
而她心中,一丝温暖的情绪正渐渐的荡漾开来。
云曦微微一笑,“娘,该沐浴了吧?”
“好,青衣青裳,快来扶小姐!”
净房里,宽大的沐盆里已放好了热水,水面上飘着层层花瓣,氲霭的水气中飘着醉人的香气。
青衣笑道,“小姐,这些花瓣是王爷一早让人送来的,全是采于城外的卧龙山。一百个青隐卫采了一晚上。”
卧龙山上鲜花遍地,四季花开不断,段奕竟派人去那里采花只为了给她沐浴?
她一阵惊讶,他真是有心了。
“主子嫌弃御花园的花品单一,才出城采嘛。”青裳笑道。
两人帮着她退了衣衫,扶着她坐入水里。
洗浴后,她只裹了件大睡袍出来,夏玉言与桂婶仍等在那里。
两人的脸上,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而前院那里,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她的屋子里,堆满了贴着红艳艳喜字的嫁妆。
进进出出的仆人们,无一不是喜气洋洋,欢笑阵阵。
四处都透着喜庆。
青衣与青裳将她扶着慢慢地坐到了梳妆台前,然后细心地擦着头发的水。
等发丝不再滴水,夏玉言又取来桂花油,在发丝上一层一层轻轻地抹着。
梳子在她的长长的墨发上一下下的梳着,桂婶口里说着吉言,她安静的坐在铜镜前,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
夏玉言与桂婶两人灵巧的手指,在她长长的墨发间翩飞,她的一头青丝,渐渐变成一个精致的妇人发髻。
夏玉言捧着她的脸看了看,笑道,“好看。这个发髻,是娘琢磨了很久想出来的,绝对没人跟你一样。”
“娘的手艺那还用说?”云曦跟着笑道,但旋即,她却垂下眼帘来,若给她梳发的是端木雅,该有多好。
母亲,我今日出嫁,你可知道?娶我的是小奕,那个你口中说的好少年。
“好好的活下去——,婉婉!”端木雅临终前厉声对她说道。
她的手指紧紧的抠着裙摆,是的,她会好好的活下去!
发髻梳好,然后又戴上九凤金冠,插上各种珠玉首饰。
云曦摸摸脸上,“娘,是不是该上妆了?”
她往梳妆台上看去,夏玉言已备好各色胭脂。
“等秦夫人来给你开脸后,再上妆。”夏玉言笑道。
“为什么要等秦夫人?”云曦抬眸看向夏玉言,不解的问道。
她只见过一次秦夫人,还是在好几个月前。
秦夫人是谢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怀着身子到吉庆药房找女大夫看怀孕情况,正遇上她被安氏的车夫刁难,秦夫人给她做了证。
“她是谢府亲戚中福气最好的人,不久前,她生下了头胎,是一对龙凤胎,而且,她嫁到秦家后,夫家的生意可是年年往上翻,老夫人才举荐了她来。这女子开脸,可要选个儿女双全父母健在的有福之人。”
原来还有这么样的说法,云曦默然。
正说着,外间门口传来妇人的笑语声。
谢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走进来笑着朝云曦与夏玉言行了礼,道,“恭喜夫人,曦小姐大喜,秦夫人来了。”
夏玉言忙迎了过去。
“夏嫂子,我没来晚吧?”爽朗的笑声过后,一个身材丰盈打扮华丽的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眼非外秀丽,只是生得圆润了些。
云曦暗暗扯唇,难怪让秦夫人来开脸,这是让她沾这位夫人的福气呢。
看那秦夫人圆润的身材,夏玉言和谢老夫人这是希望她以后也长成这样?
她只觉得得头皮一紧,她不要这么胖,秦夫人足足有她两倍重了……
夏玉言笑道,“不晚,来的正是时候,曦儿也才刚梳好头。”
“秦夫人好。”云曦起身朝那人额首一礼。
秦夫人忙道,“不敢不敢,拜了堂,小姐就是奕王妃了,小妇人可受不起你的拜啊。”她忙着扶着云曦,笑道,“曦小姐,开始吧?会有点儿疼,要想王爷看着欢喜做最漂亮的新娘子,可得忍着点。”
云曦一笑,“我不怕。”
她的话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云曦端正的坐着,只见秦夫人取了两根极细的红线在她的脸上绞起来。
绞得她的眉头狂跳,疼得泪花直闪。
夏玉言与林嬷嬷和一群丫头却笑莹莹的看着她,她心中暗叹,原来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到今晚的花烛夜,她轻轻地闭上眼,忍着痛。她愿以最美的样子呈现给段奕,那个不离不弃给予她再生的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秦夫人笑道,“好了,曦小姐看看,怎么样?”
她睁开眼,望着镜中的自己,脸如瓷玉般光洁,果然神奇。
“上了妆更美了呢。”秦夫人笑起来,“好了,我也完成任务了,我得向姑妈汇报去了。”
她笑着同林嬷嬷走出去了。夏玉言跟去相送。
“现在可以上妆了。上妆时间会很久,小姐可得忍耐着点啊。”桂婶笑道,然后,她开始调胭脂。
夏玉言送秦夫人也回来了,两人一同给她上妆。
她平时最不喜欢化妆的,一向都是素面朝天。
但今天也不可免俗,由着她们折腾。
上了妆,云曦又悄悄的将嫁衣中的那件没有袖子的,薄如蝉翼的衣衫卷了卷塞入一个箱子里。这才让青衣与青裳服侍她更衣。
一层层绚丽若霞的嫁衣穿在身上,屋中也仿佛明亮了不少。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丫头们口中啧啧声不断,“小姐,太美了,刚才只是上妆,现在穿上嫁衣,小姐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你们见过仙女吗?”云曦斜了她们一眼。
“就是小姐这样的啊!”
一屋子的欢笑声又响起。
丫头们将她推到大铜镜前,“小姐,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像仙女一样?”
她朝镜中看去,去除了细细汗毛的玉瓷般的脸颊上,抹了层淡淡的胭脂,像是染上了烟霞,峨眉淡扫,朱唇红艳欲滴,镜中出现了一张艳丽的脸。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怔住了。
青衣青裳几个侍女已经笑起来:“小姐这样打扮一下,真是太美了。王爷一定会看呆。”
吟雪也笑道,“是啊,小姐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
而英儿却是惊住了,口中喃喃的说道,“小姐……你……你……”
云曦盯着镜中的自己抿唇不语。
这张脸,上了妆之后,竟然……成了谢婉的脸!
难怪英儿会吃惊。
谢云曦与谢婉虽是双生姐妹,但也并不是十分相像。
谢婉更像端木雅,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生得更加明艳一些。
而谢云曦大约是长期跟着性情温顺的夏玉言的缘故,长相偏柔美。
夏玉言也是吃惊的往她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曦儿?”
她知道她吃惊的是什么。
夏玉言虽然在谢府里极少出门,但几年中,与同住一个府里的谢婉多多少少是见过面的。
云曦伸手抓着夏玉言的袖子,声音沉沉,“娘,我想……待会儿给我父母上上香。”
夏玉言搂着她的肩头,眼角有些泛红,“一早就准备好了,夫人她也一定盼着这一日呢。”
说完,她将头扭过。
桂婶见二人神色变了,忙笑着打着圆场,“大喜的日子,夫人和小姐这是怎么啦?哭嫁还早呢!”
……
夏宅的一角,有一座空置的园子。
整洁,宁静。
陪着云曦的是英儿。两人推门走进了屋子。
正屋的上首,供着端木雅与父亲谢宏的灵位。
“小姐……”英儿扶着她,眼底闪着疑惑。
“英儿。”云曦偏头看着她,“很奇怪是不是?我也奇怪呢。你现在,可以叫我婉姑娘了。上天厚爱我,让我一人有着姐妹两人的记忆来见父母。”
让她以谢婉的面容嫁给段奕,算是全了他的心。
“姑娘……”英儿心头百感交集。
云曦在父母的灵位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再抬头时,她的目光变得凌厉。
虽然那个最后的凶手没有找到,但,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牵引着她,一步步的走到真相。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一定与皇宫中的某个人有关!
不管那个人是谁,她一定要将那人挫骨扬灰!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走来。
云曦起身回头,原来是舅舅端木斐。
“舅舅?”她笑着迎上去。
“曦曦出嫁,舅舅自然要来送送了。”他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头,目光落到上首端木雅的灵位上,渐渐暗沉下来,“走吧,舅舅也有东西送给你。”
“是什么?”
“出去再说。”
这里气氛太沉重,实在与外面的喜庆不相融。
两人并排缓缓地走着。
到了小院的门口,云曦还是忍不住的说道,“舅舅,关于当年追杀我一家的凶手,我怀疑是宫中的人。”
端木斐目光沉沉看着她,“曦曦,离那个地方越近,你越危险。这件事,先缓缓,舅舅会去查。”
“可是舅舅,我心中一直不安,想到当年母亲……”她喉间一阵哽咽。
那条小水沟的水全被血染红,她想哭却不敢哭出声的压抑,这么多年来一直堵在心头,让她心中难受。
“小奕一直不想你进宫,就是为你好。宫中不安全。”端木斐沉声说道,“我也在怀疑,只是不知道是谁。”
“舅舅也在怀疑?”云曦抬头看他,眯起眸子,“谢枫大哥与他的未婚妻玉娥姐,有一天在府外时,遇上一个婆子跳进马车来刺杀玉娥姐,那人的武器是双头蛇短箭。跟父亲死时,身上刺入的短箭一模一样。而且那箭尖上抹的毒药也是一样的。”
端木斐说道,“这种箭本是刘皇后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独门武器,那人很是清高,从不屑用毒,但你说是一个妇人在用箭,就有些奇怪了。”
“舅舅,玉娥姐得罪了端敏公主,我们怀疑是端敏公主派人杀玉娥姐。而端敏公主的母亲是刘皇后,会不会是刘皇后的人在用那种箭?毕竟那人是刘皇后弟弟?”
“不会,箭的原主人是刘家的私生子,与嫡女出身的刘皇后老死不相往来,不可能给她!”
云曦低下头陷入沉思中,不是刘皇后?那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发现那枚箭后,她就让双龙寨的李安派人暗中去查,但一直没有结果。
虽然青一等青隐卫们暗查的能力强些,但段奕一直不想让她插手这件事,她只好假手双龙寨的人。
却没想到与宫中的人有关,难怪身在市井的双寨的人查不到情况了。
“曦曦!”端木斐双手搂着她的肩头,“今天你大婚,我是来送你礼物的,你却问我这些问题,反闹得你心情沉重,不要再想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他抓起云曦的手,将一枚钥匙放在她的手里。
云曦眨眨眼,“舅舅,这是什么?”
“你的大婚礼物啊。”端木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看你武功大有进步了,悦客酒楼的院墙就不用爬了,所以给你一把钥匙,你自己开门走进去好了。”
云曦:“……”
她有点哭笑不得,姑姑跟舅舅,可真是天生一对——抠门吝啬的人!
一个送她一件没袖子没领子的没法穿的衣衫,一个送她一把只用来开院门用的钥匙。
“好了,礼物也送了,我得到小奕的府里喝酒去了。”端木斐说完,施施然走了。
云曦捏着那把钥匙一阵无语。
……
睿王府后宅。
侍女们给睿王穿上赴宴的正装一一退下后,睿王妃拿了礼物出来给他,说道,“想不到那奕亲王还真娶媳妇了,一直说他是个断袖的,原来是个假断袖。”
“他那小子,哼,心思鬼得很,跟他老子一样!”
“一样有什么用?江山还不是别人在坐着?”睿王妃不屑的撇唇。
“嘘,你做死的不得乱说!知得也烂在肚子里。”睿王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仆人都离得远后,又压低着声音横了一眼睿王妃,“段奕那小子跟皇上不对卯,你知不知道?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装糊涂就能活命!”
睿王妃张了张口,轻叹一声,“不说就不说,我只关心轻尘什么时候回来娶媳妇,轻暖也不见了,儿子也不见了,这府里空空的。”
睿王在镜子前照了照,看着一身新袍服,满意地点头,拿了王妃手里的礼物说道,“那两个孩子也不省心,不在也好。我去赴宴了。”
“你不等睿尘一起去?”睿王妃问道。
“他说另外有事,会稍晚一些去。”
睿王走到外间,将手里的一个装着一对玉如意的盒子交与长随的手里,“马车备好了吗?现在去奕王府。”
“回王爷,早就备好了。”长随回道。
睿王点了点头,拂了拂袖子朝前院走去。
马车就停在府门前,一前一后还跟着护卫。
睿王坐了进去,很快,马车离开了王府。
睿王的马车才绕行了两条街,忽然,从屋顶上跃下一二十个黑衣,提着砍刀二话不说直奔老睿王的马车。
“保护老王爷!”跟随睿王出门的四个护卫马上也抽出配剑迎上。
但对方人多,四个打二十个哪里打得过?
很快,睿王府的人就败下阵来。
四个护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黑衣人倒也不为难那些护卫,而是踢开马车掳了惊吓不已的睿王就走。
睿王战战兢兢的说道,“住手,你们……天子脚下,皇城附近,你们竟敢……”
一个小个子黑衣人接着睿王的话茬笑道,“我们竟敢抢人是不是?哎,兄弟们也不为难你,只是想找你办点事而已。”
那人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帕子塞入睿王的嘴里,手一挥,上来几人扛了睿王就走。
很快,这一群人就在睿王府护卫的哀嚎声中消失不见了。
赶车的睿王长随吓得脸都白了,等那些人一走,他马上指着护卫们骂起来,“白痴,饭桶,还不快去报知公子!”
很快,睿王被人掳走的消息传到了夏宅旁的睿王别院里。
睿王的门生——新收的义子睿尘正坐在院中的紫竹下抚琴。
听到睿王被掳走的消息,他的眸色一沉,提了剑就出了宅子。
路过热闹非凡的夏宅门口时,他停步朝那府门前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是些什么样的人?”睿尘问着睿王的长随。
“不知道,全是黑衣人,约摸着有二十人左右,个个武功高强,打伤了护卫们,抢了睿王就跑了。”
“抢?”睿尘的神色愈加阴沉,“先不要报与王妃知道,以免她受到惊吓。你回王府调五十个护卫出来,大家一起暗中查找。”
“是,公子!”
……
睿王被人捉到了一处小院子,好吃的好喝的,在他面前摆满了一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即将送与段奕的新婚礼物,一对祖上传下来的翡翠玉如意。
这些人也不为难他,也不说干什么,也不抢他的价值万金的玉如意,只在门口坐着两人,守着他不让他出门而已。
让睿王心中着实纳闷。
这都是些什么人?
院子中的另一个房间里。
青一揭下脸上的蒙面巾,摸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几人,阴阴一笑。
“怎么样,我的这个办法好吧?只要将睿王抢走,那个什么一直贼溜溜盯着曦小姐看的睿公子,就得出来寻他们家王爷,那还怎么跟咱们主子做对?主子迎娶曦小姐,他怕是没机会看到咯!”
青峰与青隐嘴角一抽,两人一齐回了他一句,“阴损!”
青一:“……”
顿了顿,青一脖子一横,说道,“主子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让他们不出现就是好办法!主子大婚,而这些人来捣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付小人,当用小人之计!以坏制坏!”
青隐:“……”
青峰看着青一,拧着眉,“这什么睿公子与那安家二公子只是小菜而已,还有个难缠又狡猾的顾非墨,你打算怎么办?这时辰都不早了!王府里的众人只怕都开始抬彩礼担子了。那个小暴龙却还没制服,而咱们又打不过他……”
青一傻眼,是啊,还有一尊大佛呢!
他愁得揪起头发,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都一起想办法!想好办法回去抬轿子!”
于是,几个青隐卫仿佛面临大敌一样的开起会来。
过了半多个时辰,青一眼睛一亮,他开心的打了个响指,咧嘴呵呵一笑,“有了!”
青峰眯着眼,“什么办法?”
“大家快过来,咱们只需……”
青峰与青隐嘴角一抽:“……”
果然,青一就是王爷身边第一阴损之人!想的办法都是最缺德的!
“怎么样?”青一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青隐踢了他一脚,“还等什么,还有一个时辰王府的迎娶队就得出发了,赶紧行动啊!”
办法虽然损,只要将顾非墨赶跑都是好办法。
一伙青隐卫眨眼跑没了影。
……
顾府后宅。
顾非墨的墨园里。
阮七望着自家公子一阵无语。今天一大早,公子从库房里寻了一杆久不用的长枪出来,舞了一阵后开始磨枪尖。
这不是公子带兵出征才用的长枪吗?这又不打仗,拿来做什么?还这么长,拿着进出也不方便。
而且,公子还不要他人帮忙,自己磨起枪尖来。
顾太师背剪着手大步走进园子,看见正在霍霍磨着枪尖的顾非墨,不由得眉头一皱。
“老爷!”阮七忙上前行礼。
“下去吧,我跟公子说话。”
正求之不得,公子这两日像吃了火药一样,一点就炸,阮七心中一松拔腿跑掉了。
“还没换衣服?走了,跟我去王府赴宴,沾沾奕亲王的喜庆,几时你也给为父讨门媳妇回来。”
顾太师捏着胡子,眯着眼心情大好。
只要王爷娶了媳妇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再也不用担心王爷看上他家非墨了,他的那个断袖身份搞得人心惶惶。有个媳妇管着他,总归是件好事。
而他不久就会抱上孙子了,哈哈哈,前景多么美好。
“要去您去,我不去!”顾非墨哼了一声,
他就看不惯段奕那个得瑟样!
娶媳妇了就了不起了吗?丫丫呸!
段奕那厮现在看到他的眼神,总像他掘了段氏祖坟一样的带着怨恨!
霍霍霍——
磨枪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
“不去算了,真是个古怪的小子!”顾太师甩甩袖子自己走了。
顾非墨试了试枪头,吹上一根头发,落发即断,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走进屋里,穿上一身铠甲,提着枪,出了墨园。
他俊美紧拧,眸色沉沉,娶媳妇?哼!
他要搅得段奕那厮得瑟不起来!
。
夏宅里。
云曦到谢府里向谢氏的先祖们磕了头后,又回到了夏宅。
“云曦,你今天真漂亮。”前来看她的宋雯笑道。
“我喜欢她的喜服,真好看。”燕诗莹也笑道。
“你赶紧出嫁就可以穿了,那个李公子有没有提亲呢?”宋雯笑起来。
“做死啊,敢笑话我?”燕诗莹追着宋雯打。
云曦沉沉的心事,被她二人的笑闹给冲散了。
她笑着问道,“谢谢你们来送我,怎么,顾鸢呢?她不是一向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她呀,嘻嘻嘻——”宋雯笑起来,当下,嘴快的她将昨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云曦挑眉?顾鸢和安昌?真让她意外。
但又想想,安昌人不错,顾鸢看上她,眼光也不差。
而这时,宅子门前,忽然响起一阵惊天响的爆竹声。
宋雯与燕诗莹双双吓了一跳,但马上,她们又一起笑起来,“是不是迎亲的来了?”
“小姐,小姐,王爷的迎亲队到了——”青衣欢喜地跑来。
坐在床上,着一身艳红喜服的云曦赫然抬头。
他来了?
段奕——
她心中开始不平静起来,仿佛有一只鹿儿闯进了心里。
脸颊也开始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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