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言先一步到了一楼,去问情况。
坐在一楼一脸傲慢的珍娘,与那个被喊作薛夫人的妇人,不停地指责着黄掌柜。
云曦站在楼梯口没有上前。
她的唇角微微一扯,这珍娘,是不想活了吗?
青衣服侍过夏玉言一段时间,两人关系不错。
此时见那珍娘又在蹦达了,那脸色就难看了。
她咬着,一脸的怒意。
“小姐,这珍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今天,咱们一定要好好地收拾她一顿,叫她以后再不能嚣张!”
“我当然不会放过她,她的那点儿鬼把戏,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的眼睛。除了她,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就怕那刘策怀疑到我娘的身上,与咱们家结了怨恨,可就不好了。”
青衣不以为然,“奴婢看那刘策对珍娘也并不存有感情啊。小姐还担心什么?”
云曦道,“夫妻散了没有了感情很正常,但,他们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做父亲的再怎么厌恶儿子,也不会生出恨来。”
“……”
“如果珍娘的儿子在刘策的面前挑拨几句,刘策一定会听。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刘策找来,让他自己看清珍娘的面目。将来珍娘有什么事,就不会怪到我娘的头上了。”
青衣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找刘策。”
夏玉言已在同珍娘争辩着。
云曦走到珍娘的面前,装作这才认出她的样子,惊讶说道,“我们是店子的东家,两位客人……呀,这不是珍夫人吗?哦,不,听说您夫家姓石,应该叫您石夫人。”
“是曦小姐啊,你来得正好,你们给解释一下这个镯子吧。”珍娘抬了抬下巴,指着桌子上的血玉镯子一脸的得意。
夏玉言淡淡地看了珍娘一眼,问掌柜,“黄掌柜,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掌柜忙说道,“夫人,她们说咱们店中的货有问题,是假的。可是,咱们的店经营好几十年了,那是货真价实,口碑一向都好,怎么会有问题?”
珍娘回过头来看向夏玉言,眼神中闪着怨恨。
“是吗?”她冷笑一声,抓起血玉镯子说道,“要是真的是假货呢?夏夫人,店家,你们说怎么办?”
“要是真的是假货,我们愿将整个铺子赔偿给你。”云曦看向珍娘,微微一笑说道。
珍娘吸了一口凉气,旋即,心中更是一阵狂喜。
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家铺子,原来是谢氏五房的,那一家子破了产,将铺子全部低价卖了出去。
后来转了几个掌柜到了夏玉言的手里。
要是想办法弄过来最好不过,最不济让她们坏名声音也能吐一吐心中的恶气。
想到这里,珍娘忙道,“好。”
薛夫人这时笑道,“真货假货一试便知,真货,是真正的玉石,是不怕任何外物的摩擦也不怕火烧的,而假货,用砂纸一摩擦便会掉粉,放在火上略略一烤变会退色,是不是呢黄掌柜,夏夫人?”
云曦不说话,淡淡的笑着。
夏玉言抿了抿唇,“是有这么个说法。”
黄掌柜的嘴角一扯,“夫人说得正是。本掌柜有信心,不怕验货。拿出镯子来吧。”
珍娘使了个眼色给薛夫人,薛夫人不慌不忙的跟着掌柜,掌柜已吩咐伙计取来了砂纸与烛火。
薛夫人取了一片砂纸在镯子上慢慢的摩擦着。
云曦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因为珍娘打扮得太耀眼,又一直有街上的人探头朝里看她,所以,店中的争论,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再加上原本在店中看着玉器的客人,呼啦啦一大群人,都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薛夫人手中的血玉镯。
夏玉言没说话,同样眯起眼仔看着薛夫人。
黄掌柜朝云曦看了一眼,只见她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便也不说话。
众人都睁大双眼期待着结果。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
只见薛夫人手里的玉镯子,慢慢的有些黑的红的粉末掉在了事先铺好的白纸上。
“怎么样,夏夫人?店家,真正的血玉镯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掉粉末的,大家伙家中有血玉镯子的可以拿这个方法试一下,还有一种方法,夏夫人要不要也看看一下呢?”
珍娘与薛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双双得意的一笑。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黄掌柜,咱们的店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货品?”夏玉言从坐位上站起身来。
同时,她的脸色也跟着一沉。
“这个嘛,夏夫人,你们可要说话算话哦,奴还等着你们拱手交出铺子呢!”珍娘呵呵一笑。
她心中早已兴奋无比,原来,小小的计谋,便将对方打败,真是太好了。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这,真的有问题啊!”
黄掌柜的额头上,渐渐地冒出了汗水,而袖中的手指已开始颤抖。
他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啊,怎么可能?绝不会这样啊!东……东家……”
他的脸也跟着变白了。
看着珍娘与薛夫人的得意样,他都不敢看云曦的脸。
而云曦却眯起眸子,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仍是浅浅笑着不说话。
夏玉言一把抓起那只镯子,左右看着,百思不解。
珍娘又递了个眼神给薛夫人。
薛夫人不等黄掌柜回答,勾了勾唇,从夏玉言的手里抢回镯了子,又将镯子放在烛火上烤起来。
不多久,那镯子上本来有着烟霞一般绮丽花纹的血色渐渐变淡,眼看就要变成了灰色。
围观的人群中,吸气声不断,叫嚷起来。
“这还是老店呢,也卖假货?”
“嗨,我跟你们说啊,不少铺子的生意做大之后不是想着做好,而是开始掺假了。”
“店家,你不是说店里的货都是货真价实的吗?怎么,这个镯子会退色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还用问么,他们的生意做久了,店大欺客!”另一人说道。
“那咱们还买他的东西做什么,退掉!退钱!”
“对,退货退银子!”
围观的一伙人叫叫嚷嚷。
夏玉言慌忙地解释着,“不,这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我家的铺子不可能有假货。一定是这两个妇人在搞什么小动作,欺骗了你们。”
“眼见为实,还说不是假的?”珍娘双手抱着胳膊,唇角得意的弯起。“我要到衙门里告你们!”
“你告谁呢?你这个妇人成天生事,谁叫你到这里来的?”忽然,店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珍娘吓得连忙回头。
只见刘策一脸阴沉地站在铺子的门口。
他的一侧还站着一人,着一身绣着金线暗龙纹的绯色长衫,尊华无双,面色清冷的看着屋中的众人,正是段奕。
“奕……奕王爷?”
“草民,见过王爷。”
喧闹的屋子里,一时静了不少。
“都起来吧。”段奕淡淡一笑,“本王与刘大人路过这里,听说这里有人嚷着有假的血玉镯子,一时好奇走了进来。你们继续理论,不用理会本王。”
路过?不见得吧。
云曦弯了弯唇角,因为出门寻刘策的青衣也回来了,暗暗向云曦指了指段奕。
她马上挑眉,段奕不是很忙吗?怎么来到了街市上?
段奕浅笑着向云曦招了招手。
她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还同刘大人在一起?”
段奕俯下身来,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在咱们大婚前,最好除掉一切牛鬼蛇神,为夫担心你忙不过来,便来帮帮忙。”
云曦:“……”
段奕在干嘛呢,夏玉言已在看她了,云曦一脸的窘迫。
珍娘与薛夫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一惊,奕亲王怎么来了?
奕亲王可是夏玉言贱婆子的准女婿,万一帮着夏玉言母女怎么办?
刘策忽然又问道,“问你话呢,你们刚才喊叫什么呢?
”王爷,老爷。“珍娘看着夏玉言一脸的怨恨,”她们卖假货,你们看!“
”对,这家铺子卖假货,咱们要退货!“
”退货!“
”王爷,您来了最好主持公道。“
黄掌柜急得直掉泪。
夏玉言也是一脸焦急。
云曦看向段奕,段奕朝众人道,”当然会主持公道,本王不会偏颇任何人。“
而这时,铺子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珍娘的两眼一亮,马上朝门口跑去,”大人,这里有卖假货的。“
”你胡说什么?夏夫人怎么会卖假货?“刘策喝道。
”老天不想看这里!“珍娘指着桌的”血玉镯“说道。
刘策眯起眼,吸了一口凉气,真的有假的?
顺天府的刘捕头带着人进了铺子,见段奕与刘策也在,吃了一惊,”王爷,刘大人?“
”本王与刘大人只是路过,刘捕头不用理会本王,只管查案子。“段奕微微一笑说道。
刘松松了一口气,”谢王爷。“又道,”假货在哪?“
”在这里。“珍娘将假的血玉镯给刘捕头看。
刘捕头说了一声得罪,手一挥,”不是店中的人全部清场,这家店子涉嫌贩卖假货,现在予以查封!“
黄掌柜一听,脚下踉跄了几下,他身后一个小伙计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才避免了他的摔倒。
这么快?
云曦的眉梢一扬。
她看向段奕,段奕摇摇头。
不是他?那么就是珍娘了。
珍娘的唇角弯了一弯。
云曦眯起双眸。
看那薛夫人与珍娘二人将眼神递来递去的,一准在背后事先商议好了的。
现在,衙役又来得这么快,这珍娘是有备而来的吧?
刘捕头朝段奕与刘策拱了拱手,将铺子围了起来。
夏玉言拉了一下云曦的袖子,”曦儿——“
”娘,没事,先看着。“云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岳母,清者自清,您不用担心。“段奕也道。
”谁是掌柜的!“刘捕头站在店中环顾着众人。
他生得一脸大络腮胡子,铜铃大眼,大嗓门。
这进门的一吼,惊得那黄掌柜一下子软在地上。
虽然有云曦与段奕在,但万一真的是他没管好铺子的事,让假货混了进来,可就愧对云曦了。
”小民……小民就是,但是,小民是冤枉的,小民绝没有卖假货啊!“
”刘捕头,这位黄掌柜只是个管事的,这边的夏夫人才是东家。“珍娘勾起唇角指着夏玉言说道。
刘松看到夏玉言,心中一怔,心说坏了,怎么是谢枫的母亲?王爷的岳母?
他哪里敢抓啊!
不过,不是还有个外人,黄掌柜吗?
”还敢狡辩!东西是从你的手里验出来的,还大喊冤枉,我看你就是个刁民,不到府衙里吃吃棍子,便不会老实。“说着便要拖走黄掌柜。
同时还来了不少兵士,拿着各种封条就要封店子。
珍娘的唇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与薛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得意。
黄掌柜已被兵士的刀架了起来。
夏玉言怒道,”你们查也不查就宣布我们有罪吗?我要到府尹大夫人那里告你们!“
段奕这时忽然扬声说道,”那镯子是假的没错,但是已经被人调包了。“
他的声音引得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云曦看向他的脸,他点了点头。
她又走到黄掌柜的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珍娘一脸狐疑的看着云曦,这个丫头在搞什么名堂?
云曦瞥了一眼珍娘,似笑非笑,干什么?你也高兴够了,得换个地方了。
此时,黄掌柜的身子也不抖了。
他推开扶着他的两个伙计,”捕头大人,请容许小人查验货物。“
刘捕头看了一眼珍娘,珍娘咬了咬牙勉强点了点头。
她朝云曦狠狠地挖了一眼,小贱人,竟然敢来坏她的好事!
刘捕头手里的宽口刀在黄掌柜的面前晃了几晃,寒光刺得黄掌柜的眼睛一跳,身子也跟着一跳。
刘捕头冷冷一笑说道,”你且自已申辨,不能说出自己是被冤枉的,到了衙门里,必得加倍重罚。“
这一句话带几分恐吓,且捕头又是一脸的凶像,黄掌柜还真的被吓住了。
云曦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说道,”都说出去了,验与不验一定要罚,不如找找原因,他自己的货物他是认识的,也许运气好找出了原因呢?
段奕拍了拍手,青一从自己的袖子中摸出来一件稀罕东西,他得意地看着众人。
那是一种流行于海外邦国里的一种透明镜子,商人们几乎人人都有。
据说可以将字放大数倍,他们大多用来看银票上的字号真伪,那字号太小,有些年纪大的人看不清。
青一将透明镜子递给掌柜。
珍娘眯着眼,不知他们要干什么。
掌柜马上将那枚退了色的血玉镯放在透明镜子下。
他颠来倒去看了好半天,突然大声说道,“王爷,曦小姐,两位大人,这不是咱们铺子的镯子,咱们家铺子的镯子上都刻有一个篆文的‘夏’字及货物的编号,而这个没有,是假货。”
“我们知道是假货,你刚才就是将这枚镯子卖与这位夫人的,你怎么就忘记了?”刘捕头讥诮一笑。
“假货既然有,那么从哪里来的呢?刘捕头不查了吗?还是只想着抓一个夫人与小姐?”段奕冷笑说道。
黄掌柜此时的腰杆直了。
他大声地说道,“但是,这并不是出自我们店中,刚才我卖的那只镯子,上面除了‘夏’字外,还刻有一二零三个字,意思是编号为一千零三号的镯子,而这镯子上什么也没有。”
珍娘忽然呵呵一笑,“掌柜的,当然是没有了,这种普通血玉镯子顶多就值一两银子,你却卖了一千两。价格都超过东珠了。以次装好,以假装真,奴家告的就是这个!”
段奕使了个眼色给那掌柜,用手悄悄指了指珍娘身边的嬷嬷。
而云曦也点了点头。
掌柜心下已然明白了。
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伸手一指秋嬷嬷,“捕头大人,真货就在她的身上,她藏了起来,再拿出假的来污蔑我。”
珍娘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跳。
她也不是不经吓的,怒道,“胡说!你卖假货死不承认还倒打一耙!捕头大人,还不速速将他抓了。”
就在珍娘发怒转移人们的注意力的同时,秋嬷嬷正悄悄的将什么东西往珍娘身边的小丫头身上塞。
云曦笑了笑。
果然如她想的一样,珍娘不过是一招偷梁换柱而已。
她是舍不得将那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镯子毁掉的,一定藏在哪个人的身上。
秋嬷嬷的神色一直不安,就生生就暴露了出来,看来做贼也要胆大镇静啊。
而段奕忽然手指一翻,一粒石子弹了出去。
一直蹲在墙角打着瞌睡,丝毫不为红尘琐事而烦扰的一只花猫腾地跳了起来,喵唔地叫了一声直扑秋嬷嬷。
秋嬷嬷拿了东西本来就心虚,这突然而来的惊扰,吓得她大吓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手中那只真货血玉镯子,骨碌碌地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了段奕的脚边上。
“这是什么?”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是啊,珍娘,你可解释一下吧?”云曦微微一笑。
而珍娘,早已吓得一脸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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