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山的确是像吟霜说的那样,怪石林立,云雾迷漫。
但好在有柳晴柔给她的暗龙令地图,她照着地图的指引轻松的穿过了迷雾与那堆形同迷宫的山石。
这时,云曦隐隐约约地听到前方有人的说话声,而且像是人数众多的操练声音。
吟霜听不到声音,见她站着不走了,忙谨慎地问道,“小姐,怎么啦,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很奇怪,小姐要当心。”
她看到的地方,周围全是竖立起的二三丈高的怪石如密林一样,放眼望去,层层密密,看不到头。
而怪石周围又迷漫着云雾,让人看了心中恐慌。
且石林中静谧无声,连鸟雀的声音也听不到。一路上行来,偶尔看到几根人体的白骨。
阴森恐怖,难怪外间传言这里闹鬼了。
但云曦却是面色不改的一路向前,吟霜不免心中担忧。
云曦没有说话,对吟霜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到前方看一下,你千万不要乱走动,否则,我可能找到头发白也找不到你。
我手中地地图上画着,这里的石林阵方圆十多里,又满是云雾,找一个人确实如大海捞针。
而且,既然是有路线图,那么其他的地方说不定还有陷阱。听明白了吗?”
“小姐,你不能一个人去,危险!”吟霜跺着脚,焦急的低呼一声。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曦的脚尖一点,身影一晃,人已经不见了。
她之所以一个人前往,便是因为她的行动比吟霜快,她要赶在天黑前将与事情处理完,不能再拖,否则今晚就回不了城了。
虽然她的力气没有她的几个侍女力气大,刀法剑术连一个普通的护卫都不如,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里藏着诡异的潜能。
只要凝集神思,她便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子。
身子更是能随着意念移动,再加上她听力过人,所以,她才不惧危险一人前行。
她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已走出了石林。
只见前方一片开阔地上,有着黑压压的人众正在操练。
动作齐整,个个身姿矫健,喊声震天,明晃晃的宽背阔口刀在手里挥动着,闪着森寒的光。
令人生惧。
她看过谢枫的部下,那也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兵士,但同前面南宫辰的暗龙卫们比起来,简直是三岁小儿遇到成年武师,不是一个级别。
她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传说一个暗龙卫抵得上十个普通兵士,南宫辰的两万暗龙卫便是二十万的军力了。
但暗龙卫的数量连段奕也不知道具体的数字,那两万也只是一个传说,也许更多呢,那可就——
她的眉尖微微拧起。
在一处石房子前,有一人着一身浅银色的锦袍,散着墨发,戴着半截银色面具,正斜斜靠在软榻上,神色倦怠地看着一众人演练。
云曦眼睛一眯,南宫辰?他果真藏在这里。
上回在往青州去的路上,她使计诱他抢粮,被四同县的民乡见到了,他抢劫灾粮的臭名声只一日便已传遍青州与京城一带。
后来,她又让安昌发动他的同窗们到元武帝面前联名上书揭发他。
他已经被官府四处通缉,永久地削去了世子之位。
逮着他便是要入死牢的,可他却依旧在这儿逍遥着,手里还握着重兵。
老皇帝待他果真不薄,但如果让顾贵妃知道他在这儿呢?
她悄悄的退出了藏身的地方,沿着原路去寻吟霜。
吟霜果真站在那儿一步也没有动。
见到云曦走来,她松了一口气,忙伸手拉着云曦,“小姐,吓死奴婢了,你去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了呢。”
“没事,走吧,咱们再去双龙寨。”
两人又沿着原路走出了石林。
然后找出隐在山林间的马匹,快马加鞭往卧龙山而去。
赵胜见她上了山,喜滋滋的打着招呼,“老大,咱们从青州一路回来,沿路都有人表扬咱们,咱们都扬名了呢。”
云曦看了一眼赵胜那圆鼓鼓的肚子和肉包子一样的脸,还有两颗小豆子一样的眼睛,心中不禁好笑。
他长得这样,说话嗓门又大,见过一次的人都不会忘记。
何况他们去青州的一来一回,云曦早已是嘱咐他们一路高调行事,飘扬的旗帜全是高约一丈,老远就看见上面“醉仙楼谢氏”几个字。
哪有不被人记着的?
“扬名不好吗?人生一世,谁不想有个好名声留于青史。”云曦笑道。
“那是那是,老大说得对。”赵胜憨憨一笑。
跟着云曦去了一趟青州的人个个都欢喜,但也有人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云曦摇摇头朝那人走了过去。
“李大哥。”
李安站起身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言当家。”然后,又是一脸郁色地低下头。
云曦不免好笑,说道,“上回没带你去,你不是受着伤吗?又不是说你没用,你郁闷什么呢?”
李安垂着头,说道,“你上回让属下想办法再利用谢诚的借条向他要来十万两,可他一直关在牢里,怎么要?那大理寺,属下也去看了看,光外面就有不少的兵士把守着,根本进不去。”
云曦一笑,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便是想让你同我一起去劫狱,将他从牢里提出来,然后,你是拿钱也好,是要他偿命也好,随你的便。”
李安的眼睛一亮,对云曦抱拳一礼说道,“言当家,只要让我李安好好的收拾了那个谢诚,以报当日险些杀我之仇,今后,言当家让李安干什么,李安就干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言重了,你们跟着我好好干,我一样欢喜。”云曦说道,当下,将自己的谋划与李安商议了一番。
李安眉梢一扬,当即拍了一下大腿,欣喜的说道,“言当家,果然妙计!”然后,他眨了眨眼,一脸狐疑的看着云曦说道,“言当家,你怎么知道我会口技的?”
“猜的,我会看相识心。”云曦勾唇一笑。
李安吸了一口凉气,更是对云曦佩服至极了。“那么!一切听言当家的安排。”李安郑重的回道。
云曦又找到赵胜,对他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赵胜欣然点头答应了。
他现在对云曦几乎是言听计从。
因为,不仅云曦的点子奇特,关键是不吃亏,还能赚大把的银子,身后还有一个身手了得的大哥,还有一个尊贵的王爷。
赶在关城门前,云曦带着李安往城里而去,赵胜则是留在寨子里做着准备。
……
顾非墨从皇宫出来,没有回顾府,而是骑马去了谢枫办事的衙门里。
谢枫的小仆阿海见到他来了,一脸的惊讶。
“顾公子,你怎么来这儿了?我们头不在呢!”
顾非墨嘴角一撇,一把将他推开到一边,自己抬脚就往里走去,一直走进了谢枫的屋子。
他左右看了看,“咦”了一声,说道,“怎么,我一连来了两回他都在不在,他在忙什么呢!”
阿海眨眨眼说道,“顾公子,他现在是城中醉仙楼的东家啊,所以忙着呢。他白天当差,晚上就会去那里住着,次日清早再来衙门里,这些日子都没有在这里住呢。”
顾非墨拍了拍额头,哑然一笑说道,“本公子怎么将这件事儿忘记了,城中都在传醉仙楼的东家谢枫是个大善人,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忘记了。本来想找个人说会儿话,他居然还不在。”
阿海笑道,“您是总兵将军,事多,哪里会记着这等小事?”
顾非墨没理他,很快又出了院子,骑马又往醉仙楼方向而去。
天色微微暗时,他看见前方有三个骑马的人从一处叉道口绕出来,也往醉仙楼的方向而去,速度很快,其中一人的身影很熟悉。
他眼神微微一眯,那人怎么看着像是谢云曦?
当下,他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云曦与吟霜李安骑马进了城后,发现身后总有人在远远的跟着他们。
他们绕叉道,他也绕叉道。他走小路,那人也走小路。
一直追到天色全黑,那人仍是阴魂不散。
她神色一凛,扭头朝身后看去,夜色朦朦,隔得又远,她看不清来人。
“吟霜,你带李安先到酒楼,我有事待会儿回去。”
吟霜勒住马缰绳,“小姐,你怎么又一个人走啊?”
“这人总是跟着我们,如果我们三人一起走,迟早会被他追上,你们先走,我拦着他。再说了,我马术快,没人追得上,待会儿我走另一条路甩开这人。”
不知追她的是什么人,但被人跟着总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吟霜叹了息了一声,说道,“小姐要当心啊!”
“言当家,你要小心了!”李安也说道。
“快走,那人就要到了!”云曦催促着。
二人离开后,云曦打马走到路旁的阴影里,然后抽出手中的银链子静候那人。
一丈,二丈……
嗖——
她飞快的甩出链子卷向那人身下的坐骑,马儿灰律律地嘶叫起来。
“谢云曦,你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几日不见你,都学会了偷袭人了。你到底藏着掖着多少东西是本公子不知道的?”
马上的人冷哼了一声,身子一个倒翻,轻飘飘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云曦松开了手中的链子立于一旁,她微微拧着眉,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顾非墨,你跟着我干我什么?”
顾非墨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一粒夜明珠,举过头顶,然后朝云曦大步走过去。
他将脸凑到她的近前,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眼神微微一缩,轻嗤一声,说道,“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变得又黑又瘦像个婆子一样了?”
面前的女子,一张脸又小又尖。
乍一看去,除了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是大眼睛,那眉毛鼻子都不知在哪儿。
“瘦得只剩一双眼了。”他扯着唇说道。
云曦翻了个白眼,“这和你有关?”
“当然有关了,我到你家找你父亲——”他一时住口,提亲二字被他吞了回去,昏昏暗暗的夜明珠光晕下,他的眼睫微闪盖住了眼底的犹豫。
他看着云曦说道,“你现在住哪儿?刚才可是出了城?”
云曦收了链子牵过自己的马匹说道,“顾非墨,我母亲跟谢府和离了,我已经不是谢家小姐了。所以——你应该找一位高门小姐。”
顾非墨也翻身上马。
他打马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脸说道,“本公子最是讨厌那些娇滴滴的小姐,走路仿佛身子无骨,说话仿佛掐着嗓子眼,整天说的不是哪儿的胭脂好,便是谁家的花园好看,厌恶。还有,我找不找什么高门小姐与跟着你是两回事。”
云曦一时哑口,她不想伤害顾非墨,微微一叹说道,“我还有事,先回了。”
说着,绕过他的马匹,鞭子轻轻一扬,策马离开了。
“谢云曦,你住哪儿?我送你!”顾非墨飞快地追上去。
但云曦的马术可是前世端木雅亲手所教,端木雅年轻时的骑术在尹国可是无人能及。
不出片刻,云曦便将顾非墨甩掉了。
顾贵妃杀了她前世的父母,迟早有一天,她会与他站在对立的一面,所以,她不想与他有太多的交集。
沉沉夜色里,顾非墨望着前方黑寂的道路恼恨的扔掉了手里的夜明珠。
“真是个倔女人!”
然后,他转道往醉仙楼而去,打算央谢枫找到谢二夫人,找到谢二夫人便可以找到谢云曦那个倔女人。
云曦甩开顾非墨后,并没有马上回醉仙楼,而是转道又去了晋王府。
她站在府门前看了一会儿,晋王府并没有因为南宫辰被贬去世子一位,而被除爵。
府外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她悄悄地走到院墙边上,从袖中掏出两片树叶叠起来,卷成一个卷儿吹了起来。
吹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晋王府的侧门开了,一辆倒夜香的小驴车从府里走了出来。
驴车的车头上挂着一辆马灯,闪着昏黄的灯光。
赶车的人将车往云曦这边赶了过来,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等那驴车走远了,她才慢慢的跟上去。
驴车进了一条小路停下了,然后灭了马灯。
“小主!”驴车上赶车的人跳了下来,朝云曦低声的喊道。
“青龙,最近晋王府的暗卫多吗?”云曦小声的问道。
“不多,全是一些身手普通的护院。”青龙说道。
云曦微微眯起眼来,冷笑道,“南宫辰这是已经舍了他的晋王府,彻底要干大事了吗?”
青龙也点了点头说道,“小主,南宫辰被除掉世子之位后,府里的晋王与晋王妃居然不伤心。这可有点儿奇怪。”
云曦冷笑,“伤心?他们伤心什么?他们可是大功臣。”
“原来是这样啊。”青龙又问,“小姐这回叫属下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安排?”
“南宫辰将暗卫们全调走了,你便正好行事,趁着今晚没有月亮,你去偷一身南宫辰平时穿的衣衫出来。”
青龙有些不解,“小姐,要他的衣衫做什么?”
“做贼!诱敌!”云曦道。
青龙点了点头,“好,这个不难,待属下拿到后,便送往醉仙楼。”
“明早我一点要拿到。”云曦说道。
……
顾非墨心中烦闷的骑马到了醉仙楼。
他将马儿扔给店中的伙计,也不叫吃酒,直接奔柜台。
福生一见是他,便客气的问道,“公子想吃什么?本店……”
“不吃不吃,叫你们东家出来,我找他有事!”顾非墨推开福生说道。
福生眨眨眼,很有耐心的问道,“本店有两位东家,你找哪位?”
顾非墨不耐烦,“谢枫!”
谢枫刚刚送走了几位到店中吃酒的官员,见到顾非墨正站在柜台处朝福生拍着桌子,他黑着脸拧着眉头走了过去。
“你可真闲的,没事到我这儿闹什么?我的掌柜都被你吓着了。”谢枫哼了一声说道。
福生眨眨眼,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世上的奇事可真是多。
曦小姐看着不起眼的样子,居然开起了一家酒楼,然后又多一个哥哥。
多了一个哥哥也没有什么,但这哥哥怎么不怕这个脾气火暴的顾非墨?
这顾非墨可是令王爷也要烦上几分的。
“你得来正好,找你有事。”顾非墨说着便拉着谢枫往后院人少的地方走去。
“什么事?我很忙!”谢枫说道,曦儿那丫头回来后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他还要急着去找。
“大哥!”云曦的声音从酒楼的柜台处传来,“福生,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哥了,他去哪儿了?”
顾非墨一怔,这女人也来这儿了?
外面,福生眨了眨眼说道,“没看见枫公子,也许是出去了,曦小姐要不到外面找找?”
那顾非墨在呢,那可是王爷最讨厌的人,他不想让曦小姐见到顾公子。
“不对呀,我刚刚看到楼上的窗户后面有他的身影呢,哪里这么快就走了?他去哪儿了?我找他还有急事。”
云曦不理会福生,径直朝后院走去。
走到夹壁里时,她迎面遇上了顾非墨。
“谢云曦!”顾非墨走到她的面前站住了,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眼底闪着惊喜。
云曦一时怔住,“你怎么在这儿?”
顾非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却是冷着脸转身走回了后院,将急急匆匆走来的谢枫一把拽起推往后院的院子里。
然后,他又将谢枫推到一间空屋子里,随手关了门。
“好你个师兄,谢云曦是你妹妹,你居然一直都不告诉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兄。”他黑沉着脸,咬牙切齿着用胳膊抵在谢枫的脖子上,一副恨不得咬死谢枫的表情。
他还傻乎乎的满世界找那倔女人,这时才发现她居然是自己师兄的妹妹。
谢枫马上将他来了一个过肩摔,口里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妹妹从小被谢府里的人欺负着,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还来凑热闹欺负她?我没将你的牙齿打落下来算是客气了,又凭什么还告诉你她是我妹妹?你好更加欺负是不是?”
然后,他挥着拳头死劲的揍顾非墨,“看你小子还敢不敢将她扔到树上吓她!”
顾非墨拼命的拿手去护着脸,“我逗她玩呢,师兄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你懂不懂男人喜欢女人的调情?难怪你娶不到老婆,你真是笨得可以!”
“不懂,我只懂拳头!欺负我妹妹的都得挨揍!”说着,谢枫又揍了他两下。
顾非墨心中气闷却不敢还手,担心惹着他更不好收场,便说道,“那要是你妹妹说喜欢我呢?”
“不可能!”谢枫揪着他不放,以前想打他找不到好理由,现在可以明正言顺的揍他了,太痛快了。
“是真的,你看,这是她送给我的定情信物。”顾非墨躲开他的拳头,从里衣里掏出一块帕子递到谢枫的面前,“看见没?这是她亲自锈的,还有,她房里一定有一件绛红色的披风,是我送她的,不信,你去找找看。”
谢枫盯着那块帕子看了一会儿,挥着的拳头停下了。
他眼睛一眯,果然是云曦的帕子。
还有绛红色的披风,他也似乎见她哪儿穿过……
对,那天偷袭兵库司的时候,她就穿着了,却撒谎说什么是路上捡的,当时他就怀疑了,捡能捡那么好的披风?还是新的?
谢枫狐疑的看着他。
“哥,快开门,你们两人是不是在里面?”云曦在外面焦急的拍着门。
谢枫一早就看不顺眼顾非墨,这两人可别打起来了。
顾非墨趁着谢枫发怔的机会,飞快地将他手里捏着的那块云曦的帕子抢了回来塞进了衣内。
“看见没,你妹妹关心我。”顾非墨听到云曦焦急的声音心情大好。
“那也得我亲自问问看,你一人说了不算话!”谢枫冷着脸走过去将门拉开。
“顾非墨呢?”云曦一进屋便拿眼睛四处看。
谢枫眨眨眼,这——妹妹真喜欢这个顾非墨?
顾非墨被谢枫扔在一个角落里,他顾不上去抹脸上的灰尘,心情大好的从地上爬起来,“曦儿,我在这儿。”
然后从谢枫的身后绕过来,走到云曦的面前,微微浅笑地看着她。
云曦抬头看向他,只见他脸上多了两块青紫。
显然,这是谢枫的拳头印记。
她心中微微一叹,对谢枫说道,“哥,娘在找你呢,你去看看她,我有事情跟顾公子说。”
谢枫看了一眼这间小屋,三丈见方,窗窄小,只是一间放杂物的库存,屋中点着一盏昏黄的小油灯。
他的眉头一皱,脸色跟着攸地一沉,哼哼着说道,“夜半三更,孤男寡女……”
“哥,我带他到外面说点事,一会儿回来。”
顾非墨眼睛一亮。
谢枫的脸色更黑沉了一分。
云曦不等谢枫说话,已经大步走出了屋子。
顾非墨欣喜的跟了上去。
两人从后院的侧门出了醉仙楼。
门前停着两匹马,云曦翻身跃上马背,指着另一匹马说道,“跟我来吧!”
然后,她拍拍马背,朝夜色中奔去。
“去哪?”顾非墨依言跃上马背,随后跟着她离开了酒楼。
云曦带着顾非墨一直骑马走到皇宫后面的后山上。
夜色沉沉,依稀可见山脚下闪着灯火的皇宫。巨大的宫殿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庄严肃穆。
云曦指着其中一个黑乎乎的宫殿黑影说道,“你知道这是哪一处宫殿吗?”
顾非墨顺着她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眼神微微一眯,说道,“那是贵妃的凤鸾殿。”然后,他神色忽然一凛看向云曦,“你为什么问这个?”
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因为,他想到了去年除夕那夜,她被顾贵妃的嬷嬷追杀的事情。
她在因顾贵妃而厌恶他?
“顾非墨。”她道,声音低沉,微微在颤抖,“你知道吗?你的姐姐顾贵妃,在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在梁国北地的黑水岭,杀了我最亲的两个亲人,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插着一只双头蛇的短箭,另外一人被顾贵妃用剑扎了十数剑,血水染红了一条水沟。”
顾非墨的心中一窒,赫然扭头看她。
他口里喃喃说道,“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她去了北地黑山岭……杀人?不对,曦儿,你有没有记错?那一年十一月末,我母亲在下雪天出门时不慎跌到了,在床上躺到次年的二月才下床。
而这期间,顾贵妃可是天天回到顾府看我母亲,她又哪里有时间去千里之外的北地杀你的两个亲人?”
“我不会记错!顾非墨,就算是我过上十年,百年也不会忘记!她杀了人后得逞的笑声如地狱的魔鬼!”
夜色太浓,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但那声音明显在哽咽着。
顾非墨深深锁着眉头,声音沉沉的问道,“曦儿,五年前你不是一直生病住在谢府里吗?怎么又知道千里之外北地的说话声音?”
云曦微微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总之,我就是知道的。还有,你知道为什么去年除夕夜里,顾贵妃的人死追着我不放吗?是因为我手中的这根银链,便是她杀的两人中的一个妇人用过的。
这链子如今在我的手里,她也追着不放。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仅仅因为一根银链就死追我不放,但是,这足可以证明,那北地的二人便是她杀的!她认识这链子!”
“曦儿——”顾非墨怔怔的看着她,心中也是一沉,“所以,你才拒绝我?”
“顾非墨。”她道,“我欠你的人情会还,但是,仇人我也会杀,我不想将来我们站在了敌我两方却不知为了什么事而起而伤了情份,才将这件事情提前告诉你。我要杀你的一个亲人,所以,我很难面对你。”
“谢云曦——”他向她伸过手去,声音低低哑哑,隐着情绪,“对不起。”
她拍拍马背后退了一步,错开了他的手,微微一叹说道,“我不怪你,杀我亲人的是你的姐姐,又不是你。”
“如果……我同她撇清关系,她的死活我不去管,你会不会接受我?”他望向离他只有三尺之距,却因夜色浓而看不清脸孔的她,低哑的问道。
“不会。”她道,毫不犹豫,语气坚决,“有人等我……许久许久,我欠他的情,我要还。所以……”她掉转马头,深吸一口气说道,“对不起了。”
说完,她伸掌猛的一拍马肚子,马儿吃痛,飞快地朝夜里奔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顾非墨坐在马上没有动,也没有看向云曦离去的方向,夜太黑什么也看不清。
他深深蹙眉,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大姐杀了云曦的两个亲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年的冬天,大姐明明天天来府里。
可云曦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撒谎……
他扭头看向山下闪着灯火的皇宫,眼神一缩,然后,策马朝宫中而去。
已过二更天的皇宫,早已关了宫门。
顾非墨看了一眼宫城墙,眼神一冷,踏脚纵身而上。
很快,一二十个暗卫跳出来拦住了他。
他神色冷冷看向几人,这几人全是顾贵妃的。
父亲说,她由王府搬进皇宫的时候,只有十几个亲随而已,不知从哪一年开始,这皇宫中的暗卫,变得全是她的人了。
“原来是顾将军,末将不知是顾将军,多有得罪。”十几个暗卫齐齐跪拜在地。
顾非墨只看了一眼,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朝顾贵妃的寝殿走去。
彼时,顾贵妃还没有入睡,正翻看着几位亲信大臣送上的密信。
这时,忽然有小宫女来报,“娘娘,小公子来了。”
顾贵妃一怔,“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快请他进来。”
然后,她又想到早上因为没有想起顾太师的生辰日而惹怒了顾非墨,又说道,“算了,你们下去吧,本宫去接他进来。”
但是,顾贵妃才站起身来,顾非墨便已大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阴沉着脸,脸上还有淤青,脚步匆匆,抿唇不语。
顾贵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非墨,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顾非墨的森冷眼神扫了一遍殿中侍立的几位宫女,冷声说道,“非墨有重要的事情问娘娘,请娘娘屏退左右。”
“重要的事?”顾贵妃眨眨眼,忙说道,“好好好,叫她们都下去。”
她挥了挥手,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走了一干二净。
“说吧,非墨,什么事?他们已经全走了。”顾贵妃微笑着朝他走去,伸手就要挽着他的胳膊,被他侧身让开了。
“娘娘。”他道,没有向平时那样懒散的坐下,而是站在顾贵妃的面前,袖中的手捏着拳头冷眼看着顾贵妃,“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娘娘那一年的那一天在哪儿?”
“你……你说什么?”顾贵妃的脸色忽然变了,但旋即她扯了个笑容说道,“当然在皇宫里啊,天天都在呢?还能去哪儿?”
“不,当年的那个十二月,皇上开恩,母亲陪娘娘到城外的家庙里上香去了,一住就是半个月。娘娘不记得了?非墨这时来,就是因为母亲忽然想起这件事来,问娘娘当时在庙里请住持师傅算了一卦,是什么卦?”
“卦象?”顾贵妃眨眨眼,“哦,时间久了点,有五年多的时间了呢,让姐姐好好想想啊……”
“姐姐不用想了。”顾非墨忽然涩然一笑,那一年,“姐姐从没有去过家庙,那一年的冬天,母亲摔伤了脚,一直在府里,姐姐也天天回府看母亲。但是却有人说,在梁国的北地见到了姐姐了。所以非墨就想知道,那一年的十二月三日,姐姐究竟在哪里?”
顾贵妃赫然看向顾非墨,神色一冷的说道,“非墨,你在怀疑姐姐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怀疑,只是非墨最近的记忆不好,记的许多事情与姐姐记的事情全都不一样,所以心中好奇而问一下。”
他说完,朝顾贵妃微微一额首,便转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等顾非墨的脚步走远,顾贵妃马上大声喝斥起来,“兰姑景姑!你们出来!”
两个嬷嬷小跑着从里间殿里快步地跑了出来,“娘娘。”
“小公子说,有人跟他说本宫在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去了梁国的北地,你们去查一下,是谁对他说了这句话!”
“是,娘娘。”两人一齐回道。
景姑已转身要离去,兰姑却说道,“娘娘,是不是小公子在怀疑什么了?”
“不知道。”顾贵妃的双手按在桌上,手指紧紧的抠着桌案上的雕花,她的眼中翻滚着戾色,“但是,查到是谁放的话后,绝不轻饶!给本宫狠狠的罚!”
“是,娘娘!”
……
当夜,一直隐藏在晋王府的青龙从府里偷出了南宫辰的一身衣物。
云曦拿着衣物又来找在酒楼中住下的李安,“快换上这身衣物。”
李安拎着华丽的锦袍,抖了抖,狡黠一笑说道,“言当家,明天,保管将那谢诚吓得屁股尿流。”
将衣物给了李安后,云曦又来找谢枫。
谢枫将云曦拎到自己的屋中,然后关了门,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沉着脸问她,“你同那顾非墨果真两情相悦?私下里送了信物。”
云曦微微的拧眉,收了笑上的笑容正色说道,“不,没有两情相悦,也没有私相授受。”
“那么那块帕子是怎么回事?”谢枫的脸色阴沉沉,“我不在你身边管着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块帕子,他也不会拿帕子说事。哥不用担心,明天我找他要回来就是了。”
“你最好要回来,女孩家的东西不能乱丢。”
云曦点了点头,想到谢枫也是担心着自己才对顾非墨产生敌意,她心中一暖,又想到此时她来找谢枫的真正的目的,神色一凛。
她对谢枫说道,“大哥,还有一事要找大哥帮忙。”
“我是你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不是半夜三更会男子,哥哥都会帮你。”谢枫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云曦脸上一黑,“哥,你怎么将妹妹想得只知思春不知干正事的草包了?”
她真是哭笑不得。
“你还说,刚才不是跟着顾非墨跑出去了?”谢枫沉着脸说道。
“以后不会了。”她道。
然后,她将自己想好的谋划说与谢枫听,“只要大哥想办法引开大理寺的那群护卫,妹妹便引人进去将谢诚劫出来。再将他引到城外,来个借刀杀人。”
谢枫看着云曦的眼神一眯,说道,“你怎么知道城外有叛军?”
云曦勾唇一笑,说道,“没有叛军,咱们不能做一支叛军来个栽赃陷害?咱们上回从兵司库里搬出了那么多的兵器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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