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灰暗,山路越发难走。
身后追兵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跟着裴虎跟静灵。
两人头上铺了密密麻麻一层汗珠,往那批货藏身之地的反方向不断前进。
双腿犹如灌铅般沉重,裴虎都感觉有些撑不住了,更何况是女子的静灵。
“不能停,被追上我们就完蛋了。”
前面静灵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裴虎刚松懈下来的身子立马紧绷起来。
扭头回望了一眼,刘占带着人就在百米之外,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抓住他们,赏金万两!”刘占拔出佩剑,振臂一呼,身后的将士立马被注了一管鸡血,赤红着两眼朝前一路猛追。
裴虎口中叫了一声“糟了”,旋即快速看向静灵,急声道,“那些人就快追上来了,谢姑娘,我们怎么办?”
现在被抓住了,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来不及细想,一咬牙,迅速抽出面纱戴上,“分头跑!脱险之后老地方集合!”
裴虎应了一声,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边跑边撕下来一块衣角蒙在面上,扭头冲着刘占大骂,“龟儿子!你这辈子也别想追上老子我!哈哈哈!”
刘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听这话,登时气的七窍生烟,但他没有暴走,反倒是冷哼一声,“三十人去追那大汉,其余人,跟我去追另外一个,务必要追回王爷的货!”
“是!”一声喊,震撤山穹,自动分散成两队,分别追了静灵跟裴虎而去。
目测这刘山一共带了上百号人,却只派了三十个人追他,其余人去追一个女人?
这不是看不起他吗?
裴虎当场开口破骂,“生儿子没蛋的玩意儿,你要找的东西在你爷爷这儿!”
刚刚还给 刘山自称“老子”,现在直接又高了一个辈分,再一句出来,只怕是要将他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了。
事实上,裴虎也没客气,唾沫横飞,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刘山气的浑身发颤,牙齿咬的咯嘣响,恨不得上去直接两刀砍死那家伙,但是他忍住了。
他越是挑衅,就越证明了他追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人。
区区激将法他都忍不了,如何在淮安王手底下做事?
看有些将士听不下去停下了脚步,刘占反倒显得异常冷静,“不用理他,秋后的蚂蚱罢了,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冷哼一声,大掌往前一压,一群人乌泱泱的朝着静灵猛追而去。
静灵没有回头,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会告诉她身后的情况,还有前方的路。
没了有些笨拙的裴虎,静灵的速度反倒快了些许,尽管身后人追的紧,但是凭借对地市的了解,还是甩开了他们一截。
刘占一看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让这人给跑了,那批货的下落可就更无从得知了。
心中正百般纠结,忽然从山底吹起了风,风势越来越强。
他凝着树林中如灵蛇般穿梭的白影,两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放火,烧山!”
他倒要看看,这人两条腿,跑不跑得过有风助的火势?
旁边有人犹豫了,“将军,这里距离京城太近,若是放火烧山,只怕会引起百姓恐慌啊。”
“恐慌个屁!”刘占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双眼瞪得浑圆,“丢了这批货,我们都得死!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了……”
刘占用力甩开那人,“立刻放火烧山,即便找不到那批货,也绝对不能落到他人手里!”
“是!”
静灵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字,逃!
也不知跑出了多远,嗓子火烧火燎一般,干燥生疼。
停下脚步喘了口气,这才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安静,太安静了……
甚至没有一点虫鸣鸟叫。
入眼一片黑暗,借着月光,能看到树木大致的轮廓,树叶被晚风一吹,像是魑魅魍魉在夜间跳着诡异的舞。
她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继续朝前走,但是速度远不及最初。
“好热啊。”
才走了没多久,她便出了一身汗,山风吹来,非但没有带来一丝凉意,反而灼热的感觉更甚从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灵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眉心紧锁,一步一步朝方才越过的高畔走去。
轰——
大风从底下汹涌而上,吹起几丈火舌!将她纤细的身影在地面拉的细长。
炽热无比!
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尹家上下被火焰吞噬的时候。
痛苦的哀嚎,无尽的哭泣,烈火烧身的切肤之痛!
统统随着记忆,一寸寸啃噬着她的理智。
双腿像是被紧紧吸在地面,半分动弹不得。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倒映着明亮的火焰,瞳孔四散,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不要,不要……放过我爹娘,放过他们,求你了,”她嘴唇翳动着,眼中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不做淮安王妃了,我的命,尹家家财,你全都拿去,只求你放过我家人,李言之!”
唳——
静灵的心里防线崩塌之际,长空一道嘹亮的鸣叫将她从悬崖边缘用力拽回。
虚散的眼瞳中逐渐汇聚起一道光芒,衣袍一角已经被烈火烧着,贪婪的侵略其余地方。
她连忙将之拍打熄灭,掉头就跑,边跑边冲着天空中的小鸢挥手。
“这里!”
小鸢猛地俯冲而下,贴地飞行,为她开辟出来一条道路。
风越吹越猛,火焰几乎吞噬了半座山。
静灵精疲力尽,摔倒在一条小溪边,再没力气爬起来,直接晕了过去。
眼前的最后一幕,便是小鸢担忧冲她奔来的景象。
……
淮安王府。
眼前舞姬身姿曼妙动人,李珺焱却没有丝毫兴趣。
从他踏入这门起,便再没开口说一句话,甚至连面前的杯盏,也不曾碰过。
只一手放在膝上,食指有些不耐烦的敲着,像是在等着什么消息一般。
李言之期间同他说话,两次见他不答,便再没开口,两眼虽看着这些舞姬,余光却一直挂着门口。
刘占出去多时,仍旧不见回来,难不成事情有变?
只是这李珺焱着实可气,平日里请都请不来,今日却上赶着来,还赖着不走了!
忽然,一道人影如风般从门外冲了进来,口中大喊一声“不好了”!
李言之跟李珺焱几乎是同时起身,随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方。
李言之道,“何事如此惊慌?”
“不好了王爷,城外山头起火了!”
城外?
李珺焱浓眉一拧。
那个女人之前说的地方。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