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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1章 文家医馆

  文大夫在以前还是个小医徒的时候,就跟着师父曾为刚致士不久的顾亮看过病。

  后来在机缘巧合下,求学有成,并且在京中小有盛名的文大夫就成了顾府经常传唤的大夫,可以这么说,虽文大夫不住在顾府,身份也只是一个大夫,可是在顾府这些主子们的心里,却早已将他看成可以信赖的人对待。

  而文大夫也从来不辜负他人期望,这些年来除了经营着自家的医馆,对顾府上下也是尽职尽责的照顾着;尤其是对于年纪渐渐大了的老太师,二人相处更似多年老朋友,亲密中带着对彼此的尊敬。

  眼下顾老太师病重不气,除了顾言熙一家忧心不已,身为老太师多年的好友,文大夫自然也是十分上心。

  眼下他刚从暮然山庄回来,按理说该是好好休息,可他也知道,这治病救人最看重的就是及早发现、及早治疗,为了能让老太师早点醒过来,他是片刻都不敢耽搁,带着随侍的医童就回到了自家经营的医馆;按照顾太师的病症,仔细的为其抓着药。

  只是,就在他将药抓好,且细细吩咐了徒儿按照他的法子去煎药时;文家医馆却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原是负责坐堂问诊的大夫忽然被病患家属闹上门,说他开了要人性命的毒药,将病患给活活毒死了。

  对行医之人来说,最忌讳的就是因医术不济而医死人;何况,现在的文大夫在京中颇有盛名,他的文家医馆也是每日都有不少病人前来看诊,这个时候闹出人命来,别说是生意上会有所影响,一不下心,还有可能会将整个文家拖累进去。

  所以,在听到前院伺候的跑堂小厮传回这样的消息后,文大夫哪里还顾得上稍稍歇歇,赶紧就亲自跑到前院的药堂,亲自处理这件事。

  而此刻,因病患家属的大吵大闹,左领右舍和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们早就将文家医馆包围住。

  所有人都看着病患家属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而那被药死的病患,则是躺在淡薄的担架上,身上盖着一面粗布,隐约可从身形上看出,这个病患生前一定遭受过不少的折磨,不然死后,为何这般形销骨立、单薄孱弱。

  至于被指控拿药闹人的坐堂大夫正是文大夫的长子,文言修。

  文言修此人的性格跟文大夫一般无二,皆是温温吞吞、善良仁厚之辈,在京城中,他的医术虽然比不上父亲来的那么有名,可是,在百姓的口中也有文家小神医的名号;再加上平日里他颇为乐善好施,在京中的名声自然是不错的。

  此刻,他看着闹上门的病患家属,显然也是十分手足无措;他行医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碰见吃了他的药突然病逝的病人;而且,看着将文家医馆围的水泄不通的好事者们,他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那女性苦主抱着一个只会哇哇哭的男娃儿对他不断地咒骂着。

  文言修在京城里有好名声,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前来围观的人原本还觉得是不是这苦主弄错了,要知道文言修的医术可是很有保障的,但是眼下,看着文言修什么都无法辩解的样子,倒像是被人拿捏住自己的错事一般,让不少原本相信他的人,都开始怀疑起他来。

  故而,在文大夫赶来医馆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自家长子站在医馆的正中间,低垂着头,一脸惶惶无措的承受着众人的指点和苦主的唾骂。

  面对这一幕,文大夫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是清楚,长子性格好,又善良孝顺,多年来他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骄傲;可是,这个孩子却是有个性格上的缺陷,那就是不善言辞,不管是面对污蔑还是面对赞扬,都是一副温吞迟缓的样子。

  这样的人,说白一点就是过于老实本分,如果这种性格用来过日子,那自然是极好的,可若是用来做生意,恐怕就不太妙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虽年事已高,却依然不将文家医馆交给长子的最大原因;因为他很清楚,他这个儿子只适合当一个大夫,并不适合经营着偌大的医馆。

  如今,看见长子又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六神无主,文大夫就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眼下心底对长子的不满后,就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进退有度的从容气息。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远朋近邻,老夫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就听说这医馆里发生了人命案,眼下什么事都不太明朗,老夫在这里恳请大家,给老夫一点时间,让老夫先弄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

  文大夫的姿态放的十分合适,立刻就让不少听闻此事前来围观的好事者们齐齐都闭了口,静静的等着事情的继续发展;看这文大夫怎么处理这件事。

  文言修在看见自家父亲出现的那一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走上来,一脸愧疚道:“爹,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治病救人的药,怎么就成了夺人性命的毒药了呢?”

  文大夫对自家儿子的性格虽然不是很看好,可是对长子的医术却是信得过的,眼下也不是他出口教训长子的时机,所以,他也不跟长子废话,直接就指着坐地上还在哭嚎不止的妇人,问长子:“你确定这个人是在咱们医馆抓药的吗?”

  听到文大夫的问话,文言修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地上抱着哇哇哭的妇人却先蹦了起来,指着文大夫和文言修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

  “庸医草菅人命,杀害了我夫君,现在闯出祸来,就想要逃避责任?这是什么狗屁医馆,我看就该变成义庄算了。”

  说到这里,那妇人似乎还觉得没闹够,抱紧了身边的孩子,就对着前来围观的围观者们哭诉道:“苍天老爷啊!这是老天爷要逼死我们一家啊。我家大牛可是我与宝儿的天啊,眼下大牛被庸医的药给闹死了,小妇人与宝儿未来的生活可咋办呐?这不是要活生生的拿了我与宝儿的性命嘛……”

  听着妇人的哭诉,围观者中有不少心软的就开始有点感同身受了,尤其是在看见那扑在妇人怀中哇哇哭的五岁大小孩儿,更是觉得这个孩子十分可怜,年纪小小就失去了父亲,将来的日子可该怎么办。

  文大夫听着妇人的哭诉,脸色越来越沉下来,尤其是在看到不少人随着小妇人的话真的开始说起文家医馆是庸医坐诊后,更是渐渐在袖下攥起了拳头,知道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怕是整个文家都要倒大霉了。

  文言修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眼神里更是自责与愧疚:“爹,都是儿子的错,是我不争气,是我给你老人家闯祸了。”

  “是不是你闯的祸现在还难说,你小子虽说是个绵软的性格,但医术为父还是信得过的;她这个丈夫到底是被你开药闹死的,还是有别的死因,现在谁都说不准;儿啊,你先告诉为父,这个妇人是不是在咱们医馆抓过药?”

  听着父亲在自己耳边低沉有力的声音,文言修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仔细的回忆着:“我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她的丈夫得了积劳成疾的痨病,必须要小心调养才行;于是,我就为她的丈夫开了温阳滋补的药,且在用药的剂量上也做了控制,我敢打保证,若是他们按照我的吩咐去煎药吃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可是现在,人却死了,我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文大夫对文言修医术的信任就像是信任自己的医术一般,既然长子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事情就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文家医馆上,有问题的绝对是面前这个不断叫苦不迭的妇人。

  只是,眼下这位妇人煽动了不少不知情况的人同她站在了一起,众人众口铄金,齐齐朝着他文家发难,这才是眼下比较头疼的一件事。

  就在文大夫想着该怎么压下这场风波,忽然,一声响亮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还以为是天井杂耍的艺人在这里唱曲儿卖艺呢,没想到居然是小丑在这里哭爹喊娘;来来来,都给小爷让条道儿,让小爷看看这里发生了何事,居然如此热闹。”

  随着这声响亮声音的传来,原本将文家医馆围的水泄不通的众人还真十分配合的让出一条道,让这忽然开口说话的人走了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在这人出现在文家父子面前时,原本还有些糟心的文大夫就彻底松下一口气,原来来者并非是别人,而是经常跟随在封公子身边的赤风公子。

  赤风一身富贵公子的打扮,一手拿着一柄玉骨折扇,一手背在身后,就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似的慢慢的晃悠进来;在看见文大夫看过来的眼神时,趁着他人不注意,悄悄地给文大夫送过去一个眼色,那副万事笃定、信誓旦旦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宽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