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忘。”姬城终于开口了:“我这两天,便是去报仇了。”
白甄闻言眉头更是拧到了一起:“你去报仇?可自打你一失踪,我就嘱咐探子多注意藤城那边的动向,你的妻子谭嫣儿如今可还好好的活着呢。”
“谭嫣儿?”姬城笑了:“我与她有何仇?”
“她杀了你。”
“是我欺她在先,她杀我,理所应当。”姬城眼睛眯了眯,眼底是冷到令寒冬变色的光:“我去找楚衡了。”
“你与楚衡有何愁?”白甄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过是一点儿女情长,这算什么大不了。”
“谭嫣儿背叛我,我不在意,可楚衡,不行。”姬城转头看向白甄:“我要些毒药,能杀得了楚衡的那种毒药,你白家该有的。”
“呦。”白甄啧啧嘴:“你真是高看我白家了,你要的这种毒药可不好找,楚衡传自无妄血脉,寻常毒物根本奈何不了她。你要杀她啊,还是用刀剑比较利索,用毒既浪费,还无用。”
“可我就是想用毒杀了她。”姬城声调中带着低低的颤抖:“连同那个小暴君一起杀了。”
白甄闻言吓得一哆嗦:“你说什么?你想杀了皇上?”
“怎么?你怕了?”姬城眯了眯眼睛:“白少主可不像如此胆小怕事的人。”
“这跟胆小怕事没关系。”白甄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姬城:“楚衡你可以杀,我不管,可皇上,你动不得。”
“为什么?”姬城嘴角都是冷笑。看着白甄的眼睛里满满的不屑:“你白家不是不涉朝堂事么?你放心,我杀皇上,这罪过也是我一人担着。”
“说得轻巧,你一人担着?你但得起么?!”白甄气的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因为剧烈咳嗽,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升起了病态的潮红:“姬城,我告诉你。你这人在藤城就已经死了。我让你死而复生,你便是我白家的人,你做什么事。都得我白家给你担着,你去报仇,你去杀楚衡,杀谭嫣儿。去杀谁都行,便是你杀个把国家大臣我白家都能给你担着!可你不能动皇上!因为我白家担不起弑君这个罪!”
姬城冷笑了两声。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朝着白甄走了两步,视线直直看着白甄的眼睛:“你怕什么,当今皇上无兄无弟。无子无女,就连后宫娘娘都一个没有,你怕什么?”
白甄用手帕捂着嘴不停的咳嗽着。
姬城又朝着白甄走了两步。脸几乎就贴上了白甄的脸,他视线里是满满的杀意:“皇上死后。江山无主,天下必然大乱,可你担心的是天下大乱么?”姬城摇了摇头:“你担心的无非是白家被推到风口浪尖,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但是我告诉你,不会的。”
白甄这才咳嗽完,他也抬头迎视这姬城的目光,满眼愤怒:“我说了,杀皇上这事不行!”
姬城没理会白甄的话,依旧说着自己的:“皇上死后,这天下自然而然就是我父亲的,是藤王的,而你白家杀皇上那是为了藤王世子报仇,你说,我父亲会怎么对待白家?”
白甄愣了一下,眼珠子僵硬的在眼眶里转了个圈。
“我父亲会奉白家为座上宾,你白家便可以顶替昔日无妄在王国中的地位,获得无上恩宠。”姬城嘴角的笑更冷了,声音带着丝丝诱惑:“那是你白家千年来也没得到过的崇高地位,你将是白家历任最厉害的家主!”
白甄沉默着不说话。
姬城伸手入怀,拿出张羊皮卷来:“你要的羊皮卷我取来了。”
白甄眼睛一亮,伸手将羊皮卷夺来,展开在眼底细细看着。
姬城转身又走到凳子边坐在,叹了口气:“可惜,这上面根本没提蛊人的事。”
“这……”白甄此刻也读完了羊皮卷,他双手颤抖,一脸不可置信:“你确定是这卷羊皮卷?”
“无妄殿的羊皮卷你都翻遍了吧,楚衡藏起来的是不是你手里这卷你还不清楚么?”姬城声音懒洋洋的,他看了眼白甄,随后又仰头看向朝阳。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它安安静静挂在天边,在这冬日的早上显得清冷又无力。
“既然不是这卷,既然不是这卷……”白甄有些狂躁的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那蛊母之法被藏到哪了呢……”
“蛊母之法被藏到了哪里……”姬城暼了眼白甄:“在这呢。”他又从怀里掏出了楚无极的笔记:“这是楚无极的笔记,这笔记就一直藏在无妄殿里头,你翻遍了无妄殿也找不到的东西,被楚衡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这里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运用蛊母的方法。”
姬城将笔记扔给了白甄。
白甄望着那笔记眼睛亮的灼人,他伸手接过笔记,跪在雪地中便开始翻了起来。不过一下会,他便从头翻到了尾,只是眉头越皱越紧,似是一脸不解。
“这笔记内容,好生生涩难懂,我本以为我学的古王族文字已经足够……”
“你看不懂是吧?”姬城冷笑了一声,起身进了木屋:“楚衡也说了,这笔记便是给你,你也看不懂。”
白甄连忙抱起笔记,站起身来也跟进了木屋:“你怎么得到这本笔记的,楚衡是怎么说的?”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将能毒死楚衡的毒药给我找来便成了。”姬城抬眼看着白甄:“要双人份,楚衡和小暴君,一人一份。”
“……”白甄头疼的坐到了一旁的炕沿上,他手里抱着那本看不懂的笔记,一脸的阴沉。
姬城见状,也在白甄身边坐下了:“楚衡已经将这笔记中运作母蛊的方法尽数告诉我了,你只要把毒药给我取来,我便立时将这方法转诉与你。”
白甄闻言眼睛一亮。他抬头看向姬城,半晌,他眼神又慢慢变得疑惑起来:“楚衡为何会将办法告诉你?”
姬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解释道:“我骗她说,你已经得到了取母蛊的方法,而我想知道自己会是如何的死法,就哄她将方法说出来了。”
白甄一脸的恍然大悟。朝着姬城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姬城眼中全是无语。怎么这白甄一拿到那笔记本,就一副智商明显下降的模样。
白甄低头看了眼笔记,满脸笑容小心翼翼的将笔记揣入怀中:“你要的毒我白家的确有。名字叫凤落,无色无味,毒性剧烈,缺点就是发作缓慢了些。可要毒死楚衡也就只能是这种毒了。”白甄顿了顿,又皱起了眉头。他抬眼看向姬城:“不过这毒你用的时候也要当心,万不能沾上一点,否则啊你身体内这母蛊也救不了你。”
姬城没说话。
白甄担心姬城出岔子,便又说道:“我只给你两人的份。多了可没有,你用的时候千万小心。”
“行。”姬城点了点头:“你派人回白家取,毒药到了就来这紫姑峰找我。”
三日后。
城郊十里。江岚身着一身明光铠,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剑。他身前,是甲胄加身的士兵们,比肩接踵,绵延数里。
“开拔!”
一声令下,兵马齐动。
江岚那一身明晃晃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亮闪闪犹如沙粒中的明珠。
“皇上,您进马车去吧。”年达也骑在马背上,他一脸的紧张,就好似忽然间便会有刺客冲上前来。
江岚没有理会年达,而站在年达另一侧的左相倒是开口了:“这里刚出京城,又不是战场,不算危险,皇上张马驰骋,那是鼓舞军心,不碍事,是好事。”
年达只得闭上了嘴巴。
马蹄动,烟尘滚滚,队伍向着南方前进着。
就在这时候,一骑骠骑从京城方向驰骋而来,它越过兵勇战士,直奔着江岚而来。
“皇上,是楚姑娘。”年达勒马回头往后看。
江岚闻言也赶紧勒马,顺着年达看的方向望后看去。
楚衡身上穿着一袭白裘,头发飒爽利落的梳成了男子的发髻模样,她驾着马,很快便追到了江岚身侧。
“皇上,衡儿跟您一块去藤城。”
“胡闹!”江岚皱了皱眉头:“战场刀剑无眼的,你一个姑娘家,去做什么。”
“历任先皇御驾亲征,无妄必然伴其左右,以防小人暗算。”楚衡一脸严肃,目光极其认真。
“朕用不着,你回去。”江岚眉头拧了起来。
“我不回。”
“你若不回去,京城空虚,宫中无主,后方不稳,你让我这仗如何打?”江岚语气已经很重了。
楚衡摇了摇头:“衡儿与宫廷之事一窍不通,与朝堂之事更是一窍不通,衡儿留在京城也没有用。”楚衡顿了顿,又说道:“我把皇上给我的印信,交给一个宫女了,宫里的事如今都听她的,我已经交接完毕了。”
“你……”江岚险些气了个倒仰:“一个宫女?你将皇宫里的权柄交给了个小宫女?”
“皇上,您放心,此人名唤芙白,她识得进退且心思缜密,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不会生乱。”
“可是……”江岚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他开口说道:“你若想跟着我,就跟着吧,好歹若是死了,咱们能死在一块。”
楚衡闻言噗嗤一声笑了:“皇上放心,有楚衡在,不会让皇上出任何事。”
一旁的年达也陪着笑插话道:“是啊是啊,有楚姑娘在,奴才也放心了。”
江岚转头瞪了年达一眼,还没等他回过头,那边左相也开口了。
“有无妄陪着,老臣也安心啊。”
“得得得,快打马前行吧。”江岚懒得再说。楚衡闻言赶紧策马行到江岚边儿上,落后江岚半个马头,走在他身侧。
冬日风冷,江岚伸手立了立自己的甲胄领子,嘴角不经意的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楚衡终究是担心自己的呀。
大军昼夜跋涉,最后在大江边安营扎寨。
大江往南,便是藤城,而藤王所占三州十四县,也俱都在大江南边。
江岚的大军刚到大江边儿上,便遣人涉江而去,给藤城那边发了信。皇太后也立时回了信,说今儿晚上就渡船过来与大军汇合。可眼瞅着天都要亮了,江岚也没等到皇太后的船。
“衡儿,你先睡吧。”江岚和楚衡围在营帐前的篝火边儿上,一边烤着火,一边等着船。
“我跟皇上一起等着。”楚衡眉头紧锁,一涉及到皇太后,她就心底十分没谱,不知道一会见了皇太后,事情会不会突然失控,她这会儿怎么睡得着。
“你别担心,有我在,我不会允许母后再伤害你。”江岚一双雾气缭绕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楚衡,眼底的深情呼之欲出。
楚衡这会心正乱,哪还有心情看江岚的眼神。她只胡乱的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瞄着远处的江面。
江堤。
年达带着一队士兵举着火把,焦急的等待着,可江面平静异常,一艘船也没有。就在黎明破晓之际,水面忽然传来哗啦一声,确是一个微胖的士兵从江里爬了出来。
“谁?!”年达一脸警惕的看着那浑身狼狈,发髻散乱,从江中挣扎着爬出来的士兵:“你是何人?”
“呸!”那士兵吐了口水江出来,接着便抬起了头,他身上甲胄已经去了一半,脸上从额头到耳廓有一条尺长的口子,肉往外翻着,血不停的往出流:“我是谭将军的手下,姓周名通,带我去见皇上!”
这人正是当初楚衡在藤酿山上救下的周副将的儿子周通。周氏父子二人原本准备逃离藤城往京城奔的,却在上京的半路上却阴差阳错的碰到了奄奄一息的谭将军。二人救活了谭将军,周氏父子和谭将军便藏身在藤城附近小村落,他们一面联系着昔日忠心的部下,一面联系藤王府内的谭嫣儿,直到姬城身死,谭将军和周氏父子这才又回到了藤城,掌了军权。
年达带着周通到了皇上的营帐前,便有军医来给周通包扎伤口。周通挥手制止了军医,他噗通一声跪在了皇上跟前。
“皇上,楚姑娘。”
“怎么了,站起来说话。”江岚冲着一旁的军医挥了挥手,军医和年达立刻将周通拽了起来。
“皇上,江道不安全了。”周通一脸愁容:“昨晚上皇太后的船过江过了一半,船底遭人凿穿,船舱进了水。”
“那母后现在如何了?”江岚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一脸紧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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