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30日开始,股市果然如一些评论家所言,开始大跌的节奏了。中国A股市场满目苍夷,沪市大盘之前从2009年沉寂6年,刚复苏了2个季度,重回3000点,突然就又调转直下。
牛市里经常发生单日大幅低开,收盘上百家股票跌停板的情况。历史上也发生过几次。不过,这次和那些情况显然不同。
余琪看到新闻后,立马打电话给刘洋:“你父母的股票跑掉了么?”
“不知道,怎么了?”
“股市断崖式下跌开始了。让他们现在手上的股票都尽快统统割肉割了吧。”
“这个不好说吧?万一割了以后,股价上去了,买不回来怎么办?”刘洋虽说不炒股,但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基本常识还是略知一二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啊?”
“哎,我怎么跟你说呢!”余琪心想,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你我是从未来过来的人吧?
“啊!这么问吧:你知道,古时候,老太监为什么比小太监有钱吗?”余琪一拍脑袋,想到了一个段子。
“……”刘洋在电话那头,不明所以地停顿了。
“因为他们割得早呀!”余琪终究带着一个姑娘的羞涩,没有进一步解释。继续劝道:“反正你让他们也早点割,啊,是割股票,别误会啊!记住:我这是为了他们好!”
余琪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了。如果听得进,她说那么多,已经够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听不进的话,反而会嫌她啰嗦。
她挂了电话。
总裁终于如预定计划地上了飞机,中国区所有总监以上级别的都严阵以待。余琪也跟在戴安娜后面,随时待命。
凡事关心则乱。因为大家都希望能在总裁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所以,平日里一向波澜不惊的高管们,近日也变得情绪多变、患得患失起来。
HR给所有上海的员工发了一封“欢迎斯宾塞总裁来访”的邮件。告诉大家,周三上午十点,统一在公司一楼的展示区,现场聆听斯宾塞的现场发言。看到邮件里斯宾塞的照片,办公室里的女同胞们开始唏嘘了:原来总裁还是个高富帅啊!男同胞们,开始暗叹命运不公:为什么好事都让这位美国的财阀后代占去了?
9:50分左右,在公司办公大楼里的员工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召唤着一起涌进一楼的大厅,纷纷为自己占据一个好的位子,等待总裁亲临现场。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出来慢一点的同事,电梯乘到一楼发现人群已经站到了电梯口,只得重新坐回楼上,从玻璃墙里,看着楼下的舞台。
10点钟,整栋大楼里响起了主持人的试麦声。
斯宾塞在温蒂、杨威、于德喜等一席人的簇拥中,从专用电梯,走上了一楼的小舞台上。
斯宾塞穿着一身制作精良,用料考究的烟灰色西服,软软的栗色短发在定型水的作用下,有型地矗立在头上。他潇洒地站在舞台上,满脸微笑着,用深蓝色的眼睛扫视了大家。仿佛是在用目光向大家一一问候、致意。
原先大厅里等待的同事们互相交头接耳,此起彼伏的谈话声一下子消失了。大家都安静下来,凝神静气地看着台上的总裁。
斯宾塞一只手握着话筒,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很有风度的用中文向大家问好。然后,用英语发表了这次来华,看到公司在飞速发展的一些感想。最后,他感谢大家为这个公司所做的贡献。
斯宾塞每隔一两年都会来中国看一看,每次都能为这里的变化感到惊喜。这次也不例外。
杨威在斯宾塞发言后,也说了一些振奋人心的话。最后,按着中国的传统文化,向大家双手抱拳以表谢意。
大家被老板们“鸡血”了一下,回到各自的座位后,似乎工作的劲头变得更足了。
其实,这次斯宾塞来华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看中国的工厂的生产储备和市场的销售情况是否真的和每个月一级级递交上来的报告内容一致。
在美国,斯宾塞的那个圈子里,大家也会互相八卦一些海外公司的情况。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后,世界各地的市场都元气大伤。中国所幸作为发展中大国,国民的物质需求和购买能力都在迅速增长。上次聚会,一个朋友说,他在中国的开了一家小公司开拓新市场。不过仅仅两年,就不得不宣布中国的这家公司破产清盘了。因为国际制造业的大环境不好,所以公司一直在亏损状态。研发团队和销售团队的能力都有所欠缺,所以产品在市场上的销售很差。到了后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他的中国高管们联起手来监守自盗。仓库里生产出来的产品,看起来好像都手续齐全地经过海关,到了国外的什么地方,完成了销售订单。可是,公司一直没有收到过货款。清盘时,才发现,原来这批货根本没有出关过,只是货物的去向成了一个谜。这个朋友最后劝斯宾塞,千万不要拿着从美国金融市场上辛辛苦苦圈来的钱,喂中国的这些没有道德约束的人群。
所以,斯宾塞也打算看下自己中国的公司到底如何。当然他对谁也没有说过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但各地的大大们也不是傻的:他们擅长于从蛛丝马迹中琢磨对方的心意。所以,在2周前,从美国那里得知斯宾塞来华的具体日期后,各地仓库中押的货,就按着销售订单的完成量,被一批批的转移到分销商的仓库里了。
甚至半年前刚整修好的生产车间,也都重新被油漆粉刷了一遍。车间的通风不是很好,那股油漆味儿,让手工装配段的工人们在这2周里,受尽了折磨——现在资讯发达,即便是刚从农村上来的工人,也知道油漆有毒。所以,即使热得大汗淋漓,大家为了性命,也只得个个罩着人事部发下来的3M口罩,武装到只剩下一对眼睛盯着手中的元器件。
虽然,斯宾塞心中明白:自己在中国区所见到的一切只能是杨威希望他看到的东西。但是,斯宾塞觉得既然自己不可能微服私访,那么下属们即便是突击应对了,只要能让他感到满意,那么这个结果,他也能接受。
幸好,他在中国的盘子比较大,所以,董事会各方在中国的势力,互相博弈的过程中,正好可以互相监督。虽然平白无故地耗费了一些管理费用,但是和中国市场带给他的利润相比,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无论如何,现在美国制造业的生产成本很高:政府在厂房用地、税收等方面能给的支持越来越少了。而劳动力成本却在逐年递增。工人们对工作环境、劳动强度的要求越来越高,让斯宾塞这些资本家不得不寻找海外性价比更好的生产基地。
他这次的行程,除了中国,还会去比较印度那里的情况。因为中国现在的情况,正变得越来越像美国所面临的情况了。
印度的确劳动力比中国便宜不少,但是工人比较懒散、责任心不如中国的工人,所以单位劳动时间内,工厂的产能不如中国的。还有就是印度市场的前景未知。所以,斯宾塞一直纠结今年的新工厂是该建在中国的东北,还是印度。
总部演讲结束后,斯宾塞在特意为他准备的会议室里,稍作调整后,就上车去了郊区的工厂。
余琪听到戴安娜说了斯宾塞的行程后,故意斜眼瞥了黛西几眼,说:“大老板果然英明,知道查看哪里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中了某些人的道儿。”
黛西死死地看着余琪,心虚的她觉得背上的一层冷汗密密地渗了出来,而愤怒又让她的脸一阵一阵泛出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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