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永王领着福伯已经出了仙台院,也没回赵淑,话他是听见了的,但却不想回,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冒出个老师,简直岂有此理。
赵淑不知永王醋意横生,她坐下来,将信平方在石桌上,然后皱眉思索。
别的未婚女人给父亲的信,她作为女儿的看适合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跟小学生家长似得?
端磨了许久,突然身边一股风吹过,她感觉凉凉的,回头一看,不知卫廷司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
讲真,突然出现,她吓了一跳,大约是因为这封信的缘故,她显得有些心虚。
“你怎么来我家永远都犹如过无人之境来去自如?”她发誓,府上的守卫已经做得很好了,就是谢家的死士来了,也不一定能走到仙台院。
卫廷司就近坐下,一手撑在石桌上,偏头看她,脸上还带着笑,“就是过无人之境。”
“你胡说,我府上那么多高手。”赵淑不乐意了,辛辛苦苦培养的高手,被人无视,觉得银子花得好不值。
卫廷司轻笑,然后道:“我就看到你一个人。”
哦,这算不算是情话?说得那么别扭,天啊,可是觉得好甜蜜。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眉眼勾出甜甜的笑容,“对了,霍家给我父王送信,你知道霍白川现在在哪里吗?”
“他在我家。”卫廷司淡淡的道,视线乃没离开过她,眼眸中满是柔情,目不转睛的,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赵淑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红,不过闻言还是皱了皱眉,“你家?他为什么在你家?”
“你若不喜欢,我马上赶他走。”
什么叫做她不喜欢就马上赶走?她哪里反对了?又哪里表现出不喜欢了?还有,关她什么事?
不过,这话听着好顺耳,咬了咬唇,想掩一掩情不自禁的笑容,但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
坏了,她今日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难道是因为父王终于要有人照顾了,所以她很放心了,然后也开始放纵自己?
肯定是了,千万不要呀!谈恋爱会智商直线下降的!
“他长得比我好看。”磨磨唧唧的,她迸出这么一句。
话出口,肠子都悔青了,天地良心,这句话完全没经过脑子好吧,是无心之举!
觉察到失言,赵淑立刻低头,然后慌张的将信封打开,方才的顾虑也不知忘到哪里去了,展开信纸就看起来。
只是,怎么回事,字从眼睛里看进去,却不记得,神啊,不会思考了。
可是,他似乎也没示爱呀,自己激动个什么劲?
卫廷司含笑从她手里抽出信纸,飞快了扫了一眼,“写了手诗,大意是她想见你父王最后一面。”
“姑姑吗?”赵淑又脱口而出,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的吗!是不是傻!
卫廷司点点头,“在城外枫山。”
“为何是枫山?”
传闻枫山一到秋天就遍地金黄,远远看去颜色鲜艳美丽,是许多文人才子常去的地方。
不过赵淑从未去过,因为去枫山还要过河,护城河很大,且没有桥,更没有摆渡人,须得自己划船,因是护城河之故,一般都不允许走大船、商船。
若想要渡船或者走桥过去,必须得离京三十里地才会有。
很麻烦,就算是自己划船过去,还得找衙门的人登记造册,程序很繁琐,跟枫山是国朝重地似得。
“以前你母妃常去。”卫廷司道。
“当日我问她愿不愿意嫁到永王府来,是她自己不愿意的,父王也亲自去寻过她,现在做这些是几个意思?若人一辈子活在过去,那还活什么?不如趁早死了算,免得浪费粮食。”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不近情面,也很冷酷,仿佛不孝,但永王守了十多年,真的已经够了。
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让永王老了,都还孤苦伶仃吧!作为女儿,自然是希望父亲能过得好。
年纪小的时候,常想父王千万莫要娶继妃,不想要继母,然而年纪大了,想法却是不一样,所谓继妃,不过是老来的一个伴儿。
形单影只,真的很可怜。
“别生气,她只是魔怔了,走不出来,无需计较,其实枫山风景极好,我在山上有座庄子,我带你去看,对了,庄子里还养了只宠物,你应该会喜欢。”
赵淑愕然,以前她还觉得他受世家排挤诋毁,不受父亲待见可怜,然而仿佛是多余同情了,人家产业多得数不过来。
不过,能去走走也是好的,如今太后回京了,她很放心,“好。”
“我去准备一下,咱们傍晚出发。”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赵淑点点头,“我将信还给父王。”
虽然很不想将信给永王,但还是要给的,决定权在他手里,去不去是他的事,就算是他女儿,也无权干涉。
卫廷司说了个好,便飞檐走壁,踏着琉璃瓦,飞出了永王府。
躲在远处伺候的小郭子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嘴巴,“怎就永远追不上卫元帅!”
赵淑走到他身边,恰好听到他嘀咕,忍不住笑起来,“追上他作甚?你若能追上海老,我就谢天谢地了。”
如今的卫廷司,绝对远超当年的执海。
说罢将信叠好重新放进信封里递给他,“将东西交给父王吧。”
“是,郡主。”他躬身道,说完加了句,“奴才定会赶超海老。”
“有志气。”赵淑想着,赶上就不错了,还想超过,志气可嘉。
毕竟年轻,还志气是好的。
信送到永王手里,他看后,许久才给出了个反应,重重叹了口气。
边上福伯问:“王爷,信上有为难?”他已经许久没见永王如此为难了。
永王摇摇头,将信一点点撕碎,与赵淑一样,碎纸放入茶杯里,不多会纸屑全部被打湿,字迹也晕开了。
“去准备船,本王要去枫山。”他慎重的道。
福伯狐疑,不过没敢问,“是。”他说罢准备下去,然而刚转身,永王又说话了,“你去孙府,请孙姑娘随本王一同前去。”
额……福伯更狐疑了,他可是跟了永王几十年的,很清楚的知道,以前江影也常去枫山,如今又带未过门新王妃去,是不是不合适?
不过主子的事,他不会去管,应允下来,不多会便将事情办好了。
孙云收到永王的话愣住了,她脸上的神情是雀跃的,嘴角扬着情不自禁的笑,然后翻箱倒柜找衣服。
“半束,你说我穿这件紫兰束衣,还是这件水色芭蕉暗纹霓裳羽衣,对了,要不穿晶兰飘花罗烟裙吧,可惜只能穿素衣,珠花也不能多戴,待会就用那套羊羔白玉秀云头面吧。”
她叽叽喳喳的,兴致高昂。
半束站在她身边,一句嘴都没插进去,虽然孙云一直在和她说话。
选了许久,换了无数套,半束实在看不下去了,道:“姑娘,您穿什么都好看,要不就那套水色芭蕉暗纹羽衣吧,配羊羔白玉头面,和底色淡紫连帽斗篷,您看如何?王爷头上常佩紫金冠呢。”
孙云瞄了她一眼,“你怎知他常佩紫金冠?”
半束无奈两手一摊,“奴婢的好姑娘耶,王爷是亲王,自然是佩紫金冠,衬身份呀,您忘了上次郡主在谢家得了一顶,谁也没给,留给王爷了呀。”
“算了,穿那套云白的吧,枫山颜色鲜艳,我若再穿其他颜色的去,显得格格不入,白色的看着顺眼。”
也不知是为何,她突然就不喜欢被人安排穿着了,尤其是和本姑娘未婚夫配不配哪需要外人指手画脚?
永王准备得比卫廷司早,出门自然比赵淑早,临走前永王还特意来交代晚饭不用等他了,不过没告诉赵淑他要去哪里,和谁一起去。
不过赵淑看过信,知道他定是要去枫山,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论孙云和霍丹兰在她心中地位的高低,以前分不出来,但自从霍白川差点死后,慢慢的她就分得出来了,如今自然是希望孙云不要受伤害。
但,毕竟是父亲,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表示一定会乖巧听话,和表示傍晚自己要出去办事,便没说其他的了。
永王听说她傍晚要出去,立刻便皱眉道:“记得回家,莫要在外留宿,可记下了?”
“记下的,保证不忘。”赵淑乖宝宝般的保证。
永王对赵淑还是极其放心的,只是他不放心别人。
不过时间紧迫,他也没再多说,匆匆便出了门。
他走后,赵淑越想,越觉得不对,“不行,我得去看看,父王若做错了事,便不好了。”
打定主意,她立刻吩咐小郭子去找卫廷司,催他快些。
而永王出了城,直接去了城门不远处的栈桥,栈桥旁拴着小舟,孙云还没来,他便站在栈桥处等。
福伯试了试小舟,发现没什么问题,但却乃不放心,“王爷,要不咱们去下头走桥过去?”
京城就近的护城河不许走大船,还真是麻烦。
永王摇摇头,“数十里地太远。”
正说着话孙云便到了,她全身都包裹在斗篷里,脸上也挂了轻纱,不熟悉之人,定认不出来。
永王看到她走过来,也不等,直接便下栈桥上了小舟,福伯颇有些不自在的行礼,然后麻溜的去划桨。
孙云低着头,不敢看永王,她上的是孙家自己准备的小舟,没有跟永王一起。
因为承受不住那么多人。
谁也没有说话,两条船不多会便到了河中央,因是人工河,水流平稳无波,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赵淑追过来时,两人的船已经到了对岸。
上岸后,永王走在前面,孙云紧跟其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福伯和半束等人很有眼力见的远远跟着。
走了片刻,便已进山谷,沿着山谷的羊肠小路,才能上山,突然,永王道:“带你来,是不想你误会。”
孙云一愣,“误会?”
“恩,本王不善言辞,不会解释,你与阿君关系莫逆,日后事事你把关即好,今日有人约我到枫山见最后一面,我本不欲来,但又恐往后生变故。”
说罢,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本王想,你既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事事自然是要同心协力,我听你的便是。”
“啊?”孙云其他的都没听到,就听到永王说‘我听你的便是。’
永王说了一大通,得不到回应,他停住脚步,然而孙云却还沉浸在方才那句话所带来的甜蜜中,没看到他停下,整个人便撞上了永王的后背。
永王浑身一震,然而不等他反应,孙云便弹开了,还脚下踉跄摔了一跤。
半束等人跟得远,想救已是来不及,永王回头顺手就拉了一把。
四目相对,孙云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了般,她忙低下头,与执掌孙家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疼吗?”永王问。
男人三十一枝花,永王殿下五官俊美,气质出众,在这漫天红叶的枫山脚下,一袭白衣,犹如谪仙般令人移不开眼。
孙云飞快的摇头,“不疼。”
“你走我身侧,便不会撞到了。”永王说。
孙云又懵了,她抬起头,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然后小碎步移动到永王身侧,还娇羞的对着永王咧嘴一笑。
眉眼弯弯,就算轻纱遮面看不清脸,也掩保住天生丽质美丽不可方物。
走到陡坡的时候,永王走得快些,孙云便拼命的紧跟,有时候甚至会小跑。
永王余光看到她提裙小跑,便放慢了脚步,并伸出手,“拉着我,会不那么累。”
孙云盯着永王修长好看的手,噎了噎口水,然后在心里唾弃自己好色,但……还是飞快的抓住永王的手,任由他牵着上了陡坡。
爬完陡坡,便见山腰有亭子,亭子上似乎还有人,因为有悠扬的琴音传来,孙云的琴艺也是极好的,但却从未听过亭子里传来的曲调。
然,永王却顿住了,他对琴音极为熟悉,但却冷冷一笑,牵着孙云一步步往亭子出走去。
上到亭子时,孙云皱了皱眉,瞬间便明白永王带她来此处的用意了。
而,霍丹兰却没想到孙云回来,她脸上飞快闪过怒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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