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阮没明白赵锦竹眼里的羡慕是什么意思,怎么看着不大像是行侠仗义的热情啊!不过看上去,这面上清清冷冷的小姑娘,实际上倒是没那么呆呢!不由笑道:“我肌肤细滑那是因为我不练刀剑,不过保养肌肤的法子我倒是有两个,下回再见,我写给你啊!”
赵锦竹眼睛一亮,她自小就更喜欢习武些,虽然资质不好,但不怕吃苦也不怕累,只是习武时间长了,手难免粗糙。她倒是不像别人一样觉得手粗了不好看,将来叫别人笑话什么的,只是她娘时不时盯着她的手叹息,还怪她父亲兄长教她习武,若是能将手养得白净些,自然是好的。只是她自小良好的教养,不能平白接受别人的馈赠,想了想,道:“不能白拿陶姐姐的方子,这样吧,我娘教了我一手做酱肉的手艺,下回,我拿一个酱肉方子跟陶姐姐换吧!”
赵锦竹的娘是平民出身,家里开了个酒楼,生意不大不小,那酱肉却是满京城有名的。陶梦阮虽然不像宁阳郡主一样,是个资深的吃货,但对于美食还是热爱的,尤其是肉。只是一个美容的小方子,换人家秘方,陶梦阮还做不出这种哄人家小孩子的事,连忙道:“只是一个普通的方子罢了,哪能换你的秘方啊!赵夫人若是知道,看她不打你!”
“陶姐姐又不会去开酒楼,送给姐姐又有什么?再说了,金裕楼开了这么多年,认准它味道的,哪里是别人轻易就招揽去了的!陶姐姐不用与我客气了!姐姐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锦竹妹妹就好了!”赵锦竹看着清冷,是因为旁人总说道她娘是商户女出身,她不嫌弃她娘的出身,可与人辩驳终究落了下乘,尤其那些人一面鄙夷她娘,一面又讨好国公府出来的他们兄妹,她就更不愿与人相交了。
似乎也有道理啊,人家送她的,她顶多就是自己偶尔解解馋,给家里人尝尝鲜,怎么可能拿去开酒楼什么的,当下就点点头,道:“那就多谢锦竹妹妹了!锦竹妹妹若是有空,就到家里坐坐,我家的厨子是南边来的,倒是会些不同的菜式。”
赵锦竹连连点头,她朋友没有两个,旁人都觉得她难以相处,却不知私下里她也觉得别人事多,一点都不好相处。见到宁阳郡主捧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赵锦竹起身跟宁阳郡主告辞。
宁阳郡主没想到赵锦竹也在,人家刚刚替她说话,又是她未来小姑子,宁阳郡主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还是分了一份递给赵锦竹,道:“这是庄子里送来的熏鸡,味道十分不错,赵姑娘也带些回去尝尝吧!”
赵锦竹其实是个挺单纯的姑娘,跟她聊胭脂水粉诗词字画什么的,她不感兴趣,但若是干脆的送她什么东西,赵锦竹还是十分乐意接受的,连连点头道:“多谢郡主!不过郡主是陶姐姐的朋友,我也是陶姐姐的朋友,郡主可以叫我一声锦竹妹妹的!”
“……”宁阳郡主是想跟未来小姑子亲近些啊,但小姑子你刚刚反驳了你二嫂子一回,她这不是怕小姑子应了,小姑子自己打脸,不认她自己打脸吗?谁能想到小姑娘不管她亲哥的关系,还能从陶梦阮这边划分阵营啊!
陶梦阮好笑的看着宁阳郡主呆萌的样子,接过她手里的一包熏鸡,道:“行了,你今日也累坏了,我也要回家去了,咱们改日再见!”
陶梦阮邀请赵锦竹到家里玩的话只是客气,毕竟头一回见,她也不觉得赵锦竹会真的上门做客。没想到不过三五天的时间,赵锦竹就递了帖子,上门拜访了。
陶梦阮接到赵锦竹的帖子还有些意外,她家就她一个女儿,亲自出门迎了赵锦竹进去,拜见了她娘和嫂子,便直接带到自己的院子。
陶家是扬州人,宅子也很有江南风情,就是陶梦阮一个姑娘家的院子,也精巧的布置了假山池塘,俨然一个小巧的园子。赵锦竹没有去过南方,见这般小巧玲珑的院子有些惊讶,道:“我从不知道,住的院子还能这样布置,我家花园都没有这般精巧!”
“江南那边善工巧,当年我家祖上在京城建宅子的时候,特意请了扬州的工匠来,所以这宅子也是按照南边的风格建的。头一回见到觉得挺好看的,住久了倒觉得不如北方的宅子大气。”陶梦阮一面给赵锦竹倒水,一面给她解释道。
“我曾经听大哥说起过,南方与京城完全不同,能养出陶姐姐这样的美人,扬州一定极美吧!”赵锦竹说起来有些向往,“可惜我家祖籍在并州,我跟爹娘去过,我爹那大老粗,出门也不看天气,去了漫天的黄沙,回来我都黑了一层!”
“你们几时去的?”陶梦阮有些好笑,北方风沙大,不过若是夏天去倒是凉爽些,就是做皇帝的,夏天也常往太原去巡狩避暑什么的。
“春天,我爹说,春暖花开的时候最好出行。结果出了京城发现,京城是春暖花开了,那便还在刮大风,风一刮风沙满天,陶姐姐,你不知道,我那时惊呆了,吃了一大口风沙!”赵锦竹回想起那一段旅程,还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陶梦阮觉得,越国公大人一定是在京城呆太久了,这小姑娘心里阴影面积得多大啊,说不定相看夫君的时候,都要考虑着不寻北方人。
“对了,我今日来寻你,其实有两件事想听你说说。”赵锦竹喝了一杯水,终于想起了自己特地跑来陶家拜访的目的。
“嗯,你说!”陶梦阮挺喜欢率真的小姑娘,闻言便点头。
“第一件是我娘叫我问的,宁阳郡主不是我未来大嫂吗?我娘叫我问问郡主性格如何。”赵锦竹跟人打交道少,也不知道怎么委婉的打听姑娘家的品性,直来直去的就向陶梦阮问了。
陶梦阮扯扯嘴角,你娘这么说的,我终归是人郡主的好友啊,你这么明晃晃的质疑君主的品性,真不怕我把你直接赶出去吗?只是看着小姑娘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陶梦阮还是老实解释道:“郡主性格急躁些,但并不是不讲理的,就是平日里说话行事直来直去,不会委曲婉转罢了。”
“这样啊!”赵锦竹脸上露出些放心的表情,她娘心细,但家里简单,嫁到越国公府之后,国公府一贯忠正,没什么曲曲折折,心细归心细,却没有多少内宅妇人的精明。她之前见过谢清艳,那姑娘看着软软和和的,可转眼就能给人挖坑,将来必定要让她娘受委屈,倒是宁阳郡主一看就没什么心眼,只要不是随便挥鞭子打人,倒是不担心她欺负自家娘亲。
“郡主那名声也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我刚认识郡主的时候,还听说郡主不分青红皂白将人姑娘打一顿呢,可郡主将我带去逛街吃东西,倒是没有欺负人。”宁阳郡主也算是她难得的好友,何况郡主一个好姑娘,若真毁在外面的名声上头,可就冤枉了。
赵锦竹不是的精明的姑娘,却是个通透的姑娘,心知名声跟实际其实差得远,谢清艳名声多好,可当初第一回见面就欺负她年纪小,给她软钉子吃。而她舅舅家表哥,娶的表嫂传言是个泼辣不讲理的,可过了门孝顺父母、照顾弟妹样样都是好的,可见名声这东西其实不大做的了准。
“既然陶姐姐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赵锦竹完成了她娘交代的任务,刚刚认真严肃的模样就收起来了,清清冷冷的模样收起来,小姑娘笑起来还十分可爱,一面拣碟子里的点心吃,一面向陶梦阮道:“还有一件事,是我自己的事,想请教陶姐姐的!”
陶梦阮以为赵锦竹说的是保养肌肤的事,便叫碧云将她早前做的香膏取来,道:“这是我前些时候做的,那时桂花正开,做了桂花香的,锦竹妹妹若是不喜欢桂花香的,等过些日子我做些梅花香的。”陶梦阮不是专业做香料的,顶多跟大表哥学了些制作护肤品香水的法子,只会用自然香,至于仿香就没那本事了。
赵锦竹眼前一亮,接过碧云递过来的小盒子,在自己手上抹了一点试试,只觉润滑又不油腻,立刻就喜欢了,连连点头,道:“喜欢的,我对香味不挑,只要别太浓郁就行!”试了香膏,赵锦竹便记起她要教人家做酱肉,她向来是利落的人,拖着陶梦阮起身,道:“走,陶姐姐,我教你做酱肉,你这边有小厨房吗?”
小厨房陶梦阮这里是有的,陶家富裕,葛氏见她稳重了,对她也宽容,小厨房这边材料什么的还比较齐全。不过陶梦阮在小厨房也就是熬点粥、煲个汤、做些小点心,肉什么的都是需要时遣人去大厨房取的,要做酱肉必定许多材料不足,便问了配料,叫人去大厨房取来。
赵锦竹半点不藏私,一步一步教陶梦阮做,陶梦阮厨艺也有些基础,头一次做出来虽赶不上赵锦竹的水平,卖相口味居然都还不错。
两人在厨房折腾了一段时间,再回屋子已经是下午茶的时间,陶梦阮早晨做了酒酿饼,又拿了些花果茶,在暖阁招待赵锦竹。一起下厨房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赵锦竹之前还有些拘谨,熟识起来了,清冷的模样就越发绷不住了,这才想起之前想问陶梦阮的话题,似乎怕人听了去,凑到陶梦阮耳边,道:“陶姐姐,我悄悄对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嗯,你要说什么?”陶梦阮有些好奇,像身边的丫头们摆摆手,几个丫头便都退开了些。
赵锦竹也不扭捏,凑近了些,也不用跟陶梦阮咬耳朵,低声道:“陶姐姐,我听说司世子是一等一的大才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追到司世子的吗?”见陶梦阮微微扭曲的脸,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追司世子,我瞧上的是我家隔壁的书呆子,可我说什么,那呆子都是油盐不进的呆样,我就想着,都是读书人,喜好大约也有些相像……”
“……”陶梦阮扯扯嘴角,她倒不是在意旁人追捧着司连瑾,未婚夫优秀又不是司连瑾的错,只是明明是司连瑾追着她喜欢的,凭什么谁都觉得她倒追的司连瑾!就因为司连瑾名声在外?不过听了赵锦竹后面的话,陶梦阮倒是有些惊讶,这年头姑娘家都矜持,便是葛婷中意岳临风,也没敢说出什么喜欢的话,赵锦竹这意思,她还专门跑去问过人家意思?
陶梦阮略微思索了一下,赵锦竹口中邻居家的书呆子。京城地方大,原主在京城住着也没有多少机会到处走动,不过那书呆子倒是不难猜,满京城出了名的书呆子就一个,便是云安大长公主家的嫡长孙,似乎是叫长孙琦的。长孙琦的娘红杏出墙,满京城少见的被休弃的贵女,他爹用情至深,后来没有再娶,就带着个儿子读书。
长孙琦的爹当年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结果满京城的人都笑话他看不住妻子,他也不知在意不在意,反正多年来几乎就没有出过门,却写了一手好字、好诗,一幅字能让许多人争相收藏。然而,他爹再是大诗人大书法家也没用,这年头结亲讲究家世家风,长孙琦虽然身份不低,但光光母亲被休弃这一点,就足够让许多人家挑剔,更何况长孙琦是出了名的书呆子、不解风情。
陶梦阮很难想象赵锦竹这种外面冷清,其实活泼爽直的姑娘会喜欢那么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要说都是读书人,宁阳郡主都知道司连瑾是个黑心的,黑心才子跟书呆子能一样吗?
“好姐姐,你就教教我嘛!书呆子今年十八了,再过两年就及冠了,到时若是还不开窍,大长公主也要做主给他定亲了,难道我还能真叫我爹给我提亲不成?”赵锦竹晃着陶梦阮的胳膊,“你就是不想说,给我支支招也行啊!要是他们家不来提,我爹肯定想不到将我嫁给书呆子的!”
陶梦阮被逗得噗嗤一笑,道:“你都说他是书呆子了,你喜欢他哪点啊!”
赵锦竹也不害羞,道:“当然是哪点都喜欢,我打小就喜欢他了,自我能翻过围墙,就每日给他送鸡蛋,可好几年了,那书呆子就是不开窍!”
“要不,你试试给他送酱肉?”陶梦阮给赵锦竹建议,“送了酱肉之后,送个扇坠、扇套什么的,他要是收下了,就表示有些开窍了,若是不收,嗯,你要不找你大哥帮个忙,演一场英雄救美?”
陶梦阮长这么大还真没倒追过哪个男孩子,前世都是别人给她送花送电影票,穿越之后,司连瑾给她送东西也很积极,最得她心意的就是那一对白猫儿了,如今还养在她屋里,她小弟缠着她讨一只,她都不舍得。是个人都喜欢别人送东西吧,不过男子跟女子的眼光不同,人家又是书呆子,赵锦竹送的字画什么的,大概是不如人家自己画的,还是像别的姑娘家一般编个扇坠、绣个扇套靠谱些。至于酱肉,她真的就是说顺嘴了,那不是刚刚在做酱肉嘛。
赵锦竹状似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一拍手道:“陶姐姐说得有理,我这就回去准备!”
赵锦竹做事从不拖拉,说走就走,起身跟陶梦阮告辞,又去跟葛氏和秦氏拜别,就匆忙乘了马车走了。陶梦阮以为她回去做手工去了,却不知,晚间收到赵锦竹送的酱肉的长孙琦感动得热泪盈眶,吃了好几年的白水煮蛋,终于可以换个口味了!
送走了赵锦竹,陶梦阮在屋子里逗了一会儿猫儿,便提了赵锦竹做的酱肉去孝敬亲娘。照理来说,葛氏应该会更喜欢她自己做的酱肉一些,但陶梦阮决定自己做的给司连瑾送去,便提了赵锦竹做的过来,反正赵锦竹的手艺更好些。
秦氏已经过了孕吐的时候,这段时间正是嘴馋的时候,胃口反而更好些,尝了陶梦阮带来的酱肉,十分赞叹道:“早就听说金裕楼的酱肉是人间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妹,你几时能练出赵姑娘这手艺?嫂子可还指望在你出嫁之前多出两回呢!”
陶梦阮嗔了秦氏一眼,道:“我手笨,大嫂要求这么高,可能没机会了!”
秦氏也不恼,道:“那也无妨,等我家孩儿长大些,叫他去寻姑姑讨,他姑姑哪能缺了侄子一口饭吃呢!”
这话叫葛氏和陶少成都笑了,倒是陶少安还在专心的吃东西。本来男女是要分桌子坐的,但陶家人少,陶少安还小,若是分桌子坐,陶少成就得一个人坐一个桌子,葛氏觉得儿子可怜,难得一家子坐在一起用膳的时候,就一桌子坐着。不过陶少成课业繁重,与家人一起用膳的机会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回。
“对了,今日收到帖子,颂王爷为世子定了一房侧妃,下月初五就要过门,娘那时忙着,帖子就放在我那里,等会儿给娘送过去。”秦氏也笑了一回,突然想起下午送来的帖子,便向葛氏道。
“咦,之前没听郡主提起啊!”陶梦阮有些惊讶,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是王府送来的?”
“不是,是寿康伯府送来的,那侧妃定的是寿康伯府的嫡次孙女,咱家与伯父也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请娘到伯府做客的。”秦氏笑着解释道。
陶梦阮有些意外,听说颂王世子对世子妃一往情深,即便世子妃过门几年没能生下一男半女,也不愿娶侧妃纳妾室,没想到这也才几年的时间,那世子就越过纳妾,直接娶侧妃了。侧妃跟妾室不同,妾室也就是半个主子,做主母的打发了也没有什么,侧妃却是上了玉牒有位分的,生下子嗣虽不及嫡妃所出,却也不是普通庶子可以相比的。
葛氏微微皱眉,道:“不用送我那里去了,我明日叫人送信回了就是。”
秦氏有些惊讶,陶梦阮却知道一些,要说陶家跟罗家的亲戚关系,也就是罗月苏的娘那里带起来的一点,而陶梦阮那个小姨嫁的又是伯府的庶子,虽寿康伯府还没分家,但也算不得正经亲戚。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年寿康伯世子,也就是将要嫁入颂王府的那位姑娘她爹,曾经使了手段想娶葛氏为妻,虽然后来葛氏避过了,寿康伯世子又娶了如今的夫人,但葛氏听到寿康伯府,都会避开,免得尴尬。
秦氏见葛氏面色不好,没有多问,只点头应是。
葛氏既然说不去,陶梦阮自然也没想跑去凑这个热闹,倒不是因为罗家没落了,而是罗家这几年闹得不像话。你见过哪家老子跟儿子抢美人的?罗家就有,那罗家长孙瞧上了个姑娘,要纳了做妾,结果还没过门,让他爹看上了,父子俩都不肯相让,最后那姑娘撞墙自杀了。这么一闹,罗家名声坏了,这一年多了,府上姑娘年纪都留大了,还高不成低不就的,许了颂王世子做侧妃实在是高嫁了。
晚膳之后,陶梦阮陪葛氏说了说话,才回自己院子,一进门便见得小绵捧了一件新衣过来,向陶梦阮道:“姑娘你瞧,这是奴婢新为你做的,到姑娘生辰正好穿!”
陶梦阮抬眼看去,小绵的绣活是顶好的,又是跟了陶梦阮时日最长的丫头,陶梦阮虽不是原主,对她也宽容些,这话虽说的张狂了些,陶梦阮却也没有在意,道:“小绵手艺越发好了,明日去侯府刚好穿新衣裳。”
“真的!谢姑娘夸奖!”小绵没听出来陶梦阮的敷衍,十分高兴地答应着,“姑娘若是喜欢,小绵再为姑娘做一件春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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