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况周颐《减字浣溪沙》
茶馆里,宁书看了更漏一眼道:“先生,到时辰了。”
“去吧。”
“是。”
宁书从崔珏房里退了出来,在他飞身离开了茶馆后,崔珏也施施然的下了楼。
“小生崔珏。”站在梨花案边,崔珏对着茶馆里的众人拱了拱手,“承蒙各位看官不嫌弃,今后小生就是这茶馆里常驻的先生。话不多说,就请各位看官听小生说尽这天下的痴情怨偶,看有情人,可成眷属!”
崔珏话音才落,还留在茶馆内的闵太子就首当其冲的叫了一声好。
有了闵太子的这一声“好”,那些原本就是来瞧热闹的听客也都跟着叫了起来。
看着台下各种行色的听客,崔珏也是心情大好。不过当他又与台下的闵太子四目相对,他嘴角的笑意顿时便化成了苦涩。
若是无伤还活着,那自己今日又该是个如何的模样……
崔珏叹了一声后又抬右手,顷刻间,梨花案上惊醒木。
“今日要说的这个故事,离咱们不远,可是也不近。”崔珏伸手指了指他脚下的那块地方,“传闻当年还是战乱的时候,这里就曾出过一位盖世的将军。那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
是她,季文君。
扯下身上那件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的外袍,季文君仗剑站在高坡上。她冷眼看着一地的尸体,就像看着当年被满门抄斩的季家一样。
不是她太无情,而是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值得让她多情。
“副将!”一个同样是身染鲜血的都统站在高坡下面,“吴军已经后退了五十里,咱们还追不追?”
季文君沉思了片刻,然后沉声道:“穷寇莫追。”
“是!”领命的都统直接翻身上马,“副将有令!穷寇莫追!”
都统骑着战马在战场内清点着人数,季文君则坐在高坡上专心的为自己包扎起了伤口。
“副将,我军伤七百三十一人,亡……”清点完人数的都统又骑着战马回到了季文君的面前,“亡一千二百人!”
“很好。”季文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淡漠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回营。”
“属下领命。”都统转身前看了一眼还手握长剑的季文君,心中满是佩服。
那一年,大将军苏和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回到军营。大将军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这小子姓季,名文君。你可别瞧她现在只是个乞丐,等假以时日,恐怕她还能站在本将军的头上!”
当时他还和其他的几个将士笑苏和喝大了,可如今再看那个乞儿,果然就如苏和当年所言。
这少年,还真是个少有的将才。
一个时辰后,军医帮重伤的将士处理好了伤口。在季文君的带领下,剩余的三千八百人又回到了周国的大营。
“好小子!”苏和站在营帐门口大笑,“敢只带着五千人马和吴军周旋三天的,你是第一个!”
“将军过奖了。”季文君下马对苏和抱拳道:“文君今日能够回来,不过是全凭侥幸。”
“你还敢谦虚?”苏和拍着她的肩膀道:“元青可是早就派人回来报过战报的,文君啊,能用如此无赖的手法打的吴国后退五十里,你也是咱们大周开国的第一个啊!”
“将军,那叫兵不厌诈!”
“本将军管它是什么!不过你这个无赖的打法,倒是叫本将军欣赏的很啊!”
知道和这个粗人说不通,季文君直接打开了他的手。
“那将军就自己回去慢慢欣赏,恕末将身体抱恙不能奉陪了。”季文君对苏和又抱了抱拳,然后就解着一身的战甲走向了她自己的营帐。
“嘿,这小子!”
苏和瞪着一双大眼,吓得元青还以为他这是要找季文君的麻烦。
“将军……将军!”元青张着双手挡在苏和的眼前,“我们与吴军周旋了三日,季副将也是三日都未合眼。属下觉得,将军现在还是先……”
“先什么先?”苏和不悦的瞪了元青道:“她三日没合眼?本将军不也是三日都没合眼?”
这个臭丫头,他给她五千人马是想让她去刺探一下吴国的敌情。她倒好,不但违背军令跟吴国打了起来,竟然还敢一连三日都不来战报!
苏和不肯将这一张揭过去,元青觉得自己今日怕是又得要替季文君背黑锅了。
“将军。”身为都统的元青挡着苏和道:“其实此事,季副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啊。”
“她还有不得已的时候?”
苏和冷眼瞥着元青,就在元青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却翻着白眼往后倒了过去。
“将军?”元青眼疾手快的扯住了苏和的胳膊并对着过往的将士大叫道:“来人!快叫军医!”
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倒下了,大帐前自然是乱成了一锅粥。与此同时,季文君的小帐内也是杀机毕现。
看着这个坐在自己帐中的少年,季文君直接拔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
“孤……不,我……我是裘元!”也是第一次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的裘元惊慌失措,“是裘元啊!”
“裘元?”季文君默默地念了一下裘元的名字,等她把自己知道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她手中的长剑也离裘元的脖子更近了一分。“没听说过。”
“我是刚从京城来的,我父亲与大将军苏和是老友。昨天……昨天大将军嫌我碍事,所以就叫我来这里了。”裘元小心翼翼的偏着头又对季文君商量道:“英雄,我不是什么好人……呸,不是什么坏人!你看咱们能不能先把剑收回去再说?”
“不能。”季文君手腕微微一动,剑锋瞬间便划破了裘元的脖子。“出去,本将这里不是收破烂的地方。”
苏和,又是苏和。
季文君冷着脸。她记得她早就发过誓的,她此生再也不会上苏和的当了!
“我不是破烂!”知道她不会杀自己,裘元忽然嘿嘿一笑,说道:“我是金箔。”
而且还是最贵的那种。
“金箔?我看你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吧?”看他只会油嘴滑舌,季文君也冷笑着收了长剑。
没了脖子上的那把冷剑,裘元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叫了起来:“怎么会!”
难道这人都不知道的吗?如今整个京城可是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有上进心的人呢!
看着只会在原地上蹿下跳的裘元,季文君终于卸去了一身的防备。
“我不管你是金箔还是破烂,你最好是哪来的回哪去。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这些京城贵公子该来的地方。”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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