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日头挂在半空中,苍白的日光洒在起起伏伏高低不平的大地上,草木也都无精打采,有种说不出的空茫焦躁之感。
陆幺幺捂着胸口艰难的站起来,她身下是一丛柔软的蓬草,幸好有这丛草才让她没有受伤。就是胸口闷闷的痛得厉害,想来是君临远那一指伤了她的心脉。
她想不明白君临远为什么要对她出手?如果他一直对她心怀歹意,为何又多次出手相救?这前后矛盾,怎么也说不通啊。
唉,现在想不通也没办法把他抓过来质问了,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像当时被君临远推了一下。具体摔到什么地方,她当时因为胸口痛得眼前发黑,没有注意到。
没办法了,这里四处荒无人烟,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人家,也好打听打听这里是哪里。
没想到这一走就走了十几日,太阳起起落落十二回。终于,看到一座城池,青色的城墙在苍白的阳光下显得阴暗悠久,看不出有多久的年月。
“太好了。”已经走得身心疲惫的陆幺幺欢呼的跳起来,酸软的四肢似乎也注入了新的力量,连滚带爬的跑过去。
“嗯?城门口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跑到城门口,陆幺幺才发现城门前一个人影都没有,连正常的守卫都没有。往里一瞅,似乎也没有人的踪影,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难道是座空城?
不管了,进去看看再说。陆幺幺抖抖衣服上的灰尘,打起精神走进了城。穿过城门,她的眼前像是被拉开了一道帷幕,街上人头攒动,挤挤攘攘。
先看到她从城门口进来的人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然后其他人也都陆续的发现了陆幺幺这个外来客,一个个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
于是城门口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数百人傻傻的站在那里围观着陆幺幺这个不速之客,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这种奇怪的眼神围观,陆幺幺心里直发毛。小小的举起爪子,僵硬的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嗨,你们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啊,你好。”
“好啊,好啊。”
……
陆幺幺像是启动了这些人说话的机关,一个个机械的开始跟陆幺幺打招呼,忽然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啊,真的有人进来啦,有人来啦。”
紧接着,更多的人狂欢般的举起手喊了起来:“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有人进来啦!”
“有人进来啦!”
声音像水中的涟漪一样一波一波的荡漾开去,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这些人手舞足蹈,有哭有笑,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这些人都疯了吗?陆幺幺目瞪口呆。
“你好。”一位相貌娇艳的黑衣女子排开众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到陆幺幺面前,“我是这里的城主夜莺,欢迎你来到无畏城。”
“你好,”陆幺幺同样向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指着那些人们,奇怪的问道:“他们这都是怎么了?”
夜莺笑道:“这不能怪他们,无畏城已经好多年不曾有外人来过了。”
“啊,为什么?”南坞岭也不算是很偏僻的地方啊,跛足道人和李砚石都能找到这里,修士更不再话下了。
“唉。”夜莺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要不你先去我家坐坐吧。”
“好啊。”陆幺幺感到疑惑,正常的城主不是应该住在城主府吧,怎么听对方的语气,好像她是住在自己的家里。
走在路上,陆幺幺发现这个城里有个奇怪的现象。所有的房子都一模一样,又低又矮,一扇门两扇窗,简单的不得了,一间紧挨着一间。
夜莺作为城主,所住的房子也没有什么不同。陆幺幺一走进去,就觉得十分的压抑。光线很差,照不到光的地方既阴暗又潮湿,墙角里还有暗绿色的青苔。这房子给她的整体感觉就像人间界的大牢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牢内的那股霉臭味。
“坐。”夜莺指着地上一块半新半旧的席子,请陆幺幺坐下。
陆幺幺愣了一下,这么薄的席子,坐着不硌屁股吗?再一看夜莺已经双膝跪在席子上,臀部坐在小腿上,上身挺直,双手看似随意的搭放在腿上。
原来这里的坐姿是这样的啊,陆幺幺汗颜,赶紧学着她的姿势坐下。
“我们这里的人不吃东西,所以也没有茶水,别见怪。”夜莺抱歉的道。
陆幺幺诧异:“你们不吃东西不会饿吗?”这里的人看上去也不像已经能够完全辟谷的修士啊。
“不会。”夜莺摇摇头,“无畏城是个被诅咒了的城市,里面所有的人都不会感觉到饥饿,也不会老去,当然也没有新生。”
“还有这种诅咒?这不是变相的帮助你们长生不老吗?”陆幺幺觉得这样的诅咒对于很多人而言,是求而不得吧。
夜莺没想到陆幺幺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道:“可是这样的长生太可怕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每天的日升日落,其余什么也不能做,可以说与行尸走肉无异。”
“怎么会呢?外面那么多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啊。”比如琴棋书画,走马看花,就是斗鸡溜狗也是种乐子吗?
“唉,我说了这是一个被诅咒了的地方,除了这座城,这里的房子和我们,其他的东西都无法存在。”夜莺眼中泛起痛苦,“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她的痛苦是陆幺幺无法理解的,在陆幺幺有限的认知里,这么多人在一起,哪怕就只是说说话也不会让生活变得枯燥无聊呀。
“噹——噹——噹——”外面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三下钟声,浑厚沉重。
夜莺脸色一变,很抱歉的对陆幺幺道:“对不起,我要去休息了,明日再聊。”
“啊?”陆幺幺傻啦吧唧的张大嘴巴,看着夜莺动作迅速的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城主城主,夜莺城主。”陆幺幺走到床前,轻声呼唤,回答她的是夜莺轻微的鼾声,已经睡着了。
陆幺幺看看窗外,太阳正好敛尽最后一丝余晖。她走出去,才发现钟声之后,整座城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些来不及回家的人就随意的困在地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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