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陆幺幺像是下定了决心,心一横道:“我就试试吧。”说罢,眼睛一闭,高高的举起匕首。
这架势哪里是想剥皮,分明是把匕首当菜刀在用,一刀砍下,以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那速度绝对比切西瓜还要快。
安明眼睛瞪得比牛还大,眼看着黑色的匕首在他的瞳孔中越来越大,终于在匕首即将消失在他视线中的时候,他猛地一闭眼睛,大吼一声:“等一下。”
闻言,陆幺幺猛地收力,匕首的刀尖紧贴着安明的头皮,只要再用半分力,就会毫无阻碍的切进去。一股郊外的野风从三人之中穿过,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安明感觉到停在头皮上的锋刃,淡淡的寒意从匕首上传到他的脑袋里,不禁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你有什么话说?”安贤冷冷的道。
“你放心,这匕首很快,应该不会感觉到多疼。”陆幺幺好心的把匕首拿在安明眼前挥动了几下,向他展示匕首的锋利程度。
安明气苦,可又无可奈何,良久才嘶哑着嗓子道:“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陆幺幺和安贤两人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相信。
“瞎说,书上画的魔人头上都有角,身后还有尾巴。”陆幺幺立即反驳道。
安明道:“我为了能够更逼真的混入人群中,将魔角和尾巴都割掉了。”说着,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疤痕,一看就是魔角被锯掉后留下的根子。
为了他们的魔族事业宁愿将身体的一部分毁掉,这个安明也确实够忍辱负重的,只是他难道不疼吗?
安贤看着那个漆黑的中间还有一圈圈螺纹印的断角根,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动,默然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道:“说吧,你混入人间界究竟想做什么?你们魔族还有没有其他人?”
安明眼中露出讥讽的神色:“你会把法华寺的机密告诉外人吗?”
安贤:……
“我落到你们手上是我技不如人,毫无怨言,但你要我出卖我的族人,绝不可能。”安明目光坚决道。
陆幺幺一愣:“你还有族人啊,不是说魔族早就被完全消灭了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几乎所有的传说记载中,都说了仙魔大战后,魔族一蹶不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原来风光无限,能与仙界抗衡的魔界也随之消失。魔域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魔气紊乱的无主之地。
“哼,”安明冷笑:“我魔族实力强大,那些自诩天道正统的仙人还不是用下三滥的诡计,才侥幸取胜。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尽数杀灭无异于痴人说梦。终有一天,魔尊会带着我们重建魔域,让我的族人们再见天日。”
安明望着远方的眼睛中迸射出强烈的渴望,同时一簇黑色的火焰从他的心脏中窜出,瞬间将他的胸口燎出一个大洞。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痛苦,随即又满是解脱的释然。
“不好。”安贤弹跳起身,一把揪住陆幺幺的后领迅速后退。
“哈哈哈哈……彼身我身,是尘非尘,何欢何苦,天地无门。彼身我身,是尘非尘……”安明大笑着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直到整个身体被黑焰完全包围,最后化作点点黑色的灰烬。
野风阵阵,上下翻飞的灰烬随风飘扬,又旋转着落到地面上,所落之处都燃起小小的黑色火焰,像遍地开满了黑色的花儿,在风中摇曳跳跃,慢慢消失。
这幅画面太过凄凉诡异,安贤和陆幺幺退到灰烬飘不到的地方,默默无语的看着这一幕。
“他死了?”陆幺幺问道。
“是,魔族的心火魔焰,他选择了自焚。”安贤黯然道,闭上眼睛,转动手上的佛珠,默默的念起往生咒。
安明的死似乎让四周的空气都变的凝重哀伤,他虽然是与仙道势不两立的魔族,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他所做的一切又何尝有错。他尽自己的力量为魔族争取一分未来,最后为了守护魔族的秘密选择了自尽,从此消失于天地之间。
“魔人没有轮回,你念再多的往生咒也没用的。”
安贤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往生咒语,似乎只有这样就能让安明洗心革面,来世做个普普通通平凡之人。
闻言,安贤顿了一下,将这一遍的最后一句念完,才问道:“魔人没有轮回吗,我没听说过?”
修仙界中,关于魔族的种种早就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修士们一心想着资源机缘,进阶飞升,谁还有空去关心一个早就消失的种族。
陆幺幺也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仔细一想,好像也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可是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好像很了解很熟悉魔族一般,脱口就说了出来。
“大概吧。”陆幺幺耸耸肩,“魔族嘛,总不会除了样貌什么都跟人类一样。”
“是吗?”安贤皱着眉头,觉得这话说的在理,又好像不在理,但是他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陆幺幺伸了个懒腰,抻了抻筋骨,道:“等天黑了,我就去天泉阁,你去哪儿?”
“我要回去,把关于安明的事情禀报寺门。”安贤道。
从安明最后留下的话中,不难听出魔族还没有消失,他们时时刻刻在做着准备,想要卷土重来,想要恢复昔日风光。如果他们一旦得逞,作为仙界基石的修仙界定会首当其冲,成为魔族杀鸡儆猴的对象。
“不过,我可以先跟你一起去救草施主。”
“算啦,还是我自己去吧,圆灭那个老家伙肯定跟你们说过,不要插手这事。”陆幺幺笑道。
安贤大囧,手足无措的摸摸光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道:“师祖也是为了法华寺,他没办法。”
陆幺幺去救草草是朋友之义,若是安贤也跟着去了,就是代表着法华寺。到时候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门派的事,草草的身份也势必会曝光。
安贤在人间界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一心大师的传音,他的伤已经好了。一心大师的伤煎熬了几百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康复,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当初圆灭亲自去天泉阁要人未遂,但也绝不是空手而回。
本来这事陆幺幺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会儿她这么一说,安贤就已经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想到草草当初为了救他师傅,答应跟着他们到这个对她而言危险重重个的修仙界,结果却被歹人掳走,而他们却袖手旁观。他就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
“好啦好啦,这也不怪你们,我一个人还好办事呢。”陆幺幺挥挥手,她可见不得一个大和尚露出羞愧无助的表情,好像她在欺负良家少年一样。
看着潇洒的挥手不在意的陆幺幺,安贤忽然发现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那种说不出哪里不同,就是觉得与以前没心没肺的样子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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