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善堂顿时静悄悄的,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的就是哄堂大笑:“这么大点儿,就知道离家出走了?不同凡响呦。”
“小娃儿,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钱花没了?”
“肯定是没带钱。”
“我估摸着都没出这条街,不然白先生和陈大夫怎么会不知道?”
……
白辛苦脸色越来越红,宇文佑收拾了一下心情,上前说道:“白先生,令公子在街上遇到了坏人,在下便顺路把他送了回来。”
“呵呵,小儿顽劣,让小哥见笑了。”白子仁拱手笑道,人家送了他儿子回来,理应好好款待一番,但是他这医馆实在是走不开。
看出白子仁的为难,宇文佑客套几句之后便告辞:“白大哥一看就是饱学之士,只可惜今日还有事情要办,不然一定要跟白大哥结交一番。”
“唉,什么饱学之士,我看小哥倒是仪表不凡,非寻常人家的子弟。我家就在这里,小哥什么时候有时间尽管来好了。”白子仁见宇文佑是真心结交,不由得纳闷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是怎么看出他是饱学之士的。转念一想,自家也没什么好让人图谋的,他要来就来好了。
白辛苦看着宇文佑翻身上马,脸上露出歆羡的神色,说道:“大哥哥,你下次来,教我骑马好不好?”
宇文佑笑道:“如果白大哥不反对,我可以送你一匹小马驹。”
白辛苦惊喜的乱蹦乱跳,好像那匹小马驹已经被送到他跟前了,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顾佑。”宇文佑低头看着白辛苦,说道,“我与白大哥平辈论交,所以你应该叫我叔叔。”
“顾叔叔。”白辛苦想着那匹小马驹,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立时就改了口。
白子仁面上闪过无奈慈爱的神色,笑骂道:“这家伙,让你叫爷爷,你也叫?”
白辛苦笑嘻嘻地点头,换来他老爹一个脑嘣儿。
看着这对父子俩,宇文佑忽然神色一凝,白子仁到了秦松身边后,一直是孤家寡人来着,他老婆呢,白辛苦呢?据说秦松遇到白子仁的时候,白子仁是要寻死的,秦松劝住了他,然后这两人就凑到了一起。究竟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能让这个豁达洒脱的男人,产生轻生的念头?
答案呼之欲出。
秦松在白子仁的帮助下,不到一年就从乱民首领发展成了霸主,可见白子仁的才干,若能把他带到燕州去,定会成为一大助力。只是白子仁不好名不好利,就想跟老婆孩子在一块,该怎么让他答应呢?秦松是在白子仁万念俱灰之时开导他,这两人才凑到一块去了,或许他可以抢先一步?若是能帮他的妻子躲过死劫,就更有把握了。
可惜他时间地点一概不知,该如何帮呢?左右他有的是时间,先跟着他们好了。
在外面逍遥了一天,估摸着宫门快要落锁了,这才回去。晚上的皇宫依旧是灯火通明,那些已经看腻了的风景,在灯光的映衬下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经过荷塘,耳听到莲叶之下有鸟鸣声,便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哗啦!”几道白影急慌慌的从荷塘里冲了出来,撞飞了无数萤火虫。
一肚子坏水没处倾倒的宇文佑顿时心情大好,自言自语道:“明天去打猎。”
“你很闲?”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淡淡的,仔细去听好像还带着一丝厌恶。
能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人,除了老皇帝在没有别人,他对老皇帝没有多少想法,因为不气死他已经是最大的孝顺了。当下看也不看一眼,纳头便拜:“参见父皇。”
“听说,你今天没去南书房?”老皇帝一直当这个儿子不存在,这个听说,当然是有人在他耳边吹风。现在正好碰到一块,便问了一句。
“是,儿子听闻燕州荒僻凶险,不服教化,与其在读书上花时间,不如练好武艺骑射,万一碰到危险也有自保之力。”宇文佑诚恳道。
“你是在怪朕?”老皇帝脸色阴沉地道。
宇文佑错愕地抬头看着老皇帝,纳闷道:“父皇怎么会这么想?儿子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您就是把儿子流放,儿子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更何况,您给了我那么一大片土地。难不成,父皇觉得儿子应该怪您?”
“你!”老皇帝总觉得这话不对劲儿,但不卑不亢,态度恭谨的宇文佑让他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这让他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糟糕。
“父皇生气了?”宇文佑叹道,“儿子知道父皇不想看到我,好在过不了几年儿子就要离京,再也不会让父皇堵心了。父皇只管放心,在京城的这几年,如非必要儿子绝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但若是有人故意把儿子的事情说给您听,那儿子就无能为力了。”
宇文佑故作愧疚地垂着头,没有看见老皇帝复杂的脸色,等了许久却听到老皇帝叫他起来。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按照惯例,老皇帝该是说完话径直走人,管他跪到什么时候。
这一起身,宇文佑终于清楚地看见老皇帝的脸,不由楞了一下。他对老皇帝唯一的印象,就是其临终时奄奄一息的样子,回来一个多月,除了老皇帝寿辰那日远远地见了一面,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更没有说过一句话。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如今的皇帝非但不老,还有着一副相当不错的皮囊。想想二十年后他也不过五六十,跟现在的秦翰林差不多,只不过秦翰林白发飘飘甚有风度,老皇帝却枯槁得厉害。
是因为日夜担忧,不知道哪一天就成了亡国之君?想到这里,宇文佑脸上忍不住带了丝古怪的笑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嘲讽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
“你怎么了?”老皇帝破天荒地关心了宇文佑一把。
“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儿臣给父皇讲讲?”宇文佑自是不能把心中所想告诉老皇帝,稍一转念便想出了借口,带着期待的神色看向老皇帝。
如果是别的儿子,老皇帝会点头答应,然后父慈子孝共享天伦之乐,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宇文佑。多年的厌恶重又涌上心头,压下了好奇心,他板了脸道:“不用了,既然你知道自己不叨扰人喜欢,那就安安分分的呆着,别惹事。若是被朕知道,你仗着皇子的身份横行霸道,可别怪朕剥夺了你吃喝玩乐的机会。行了,你退下吧。”
“是,儿子告退。”宇文佑垂下脑袋,不让老皇帝看到他上扬的嘴角。人都说知子莫若父,但到了老皇帝这里明显要反着来,因为他不了解自己的任何一个儿子,他的儿子们却很了解他。如今得了老皇帝的默许,他可以放心的当他的纨绔了,至于那些背后告小状的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不过话说回来,万一老皇帝抽风,真要听故事呢?那就给他讲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好了,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大哥,我让人把老五逃学的事情告诉了父皇,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宇文斌等着看宇文佑受罚,结果宇文佑冒事没有,又逃了。这让他很是不忿,他当初只是迟到了一会会儿就被先生罚站,然后被父皇母妃还有大哥轮番教训,怎么到了宇文佑这里就这么轻松?
宇文诚想了想,笑道:“父皇没有惩罚老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舍不得,而是懒得管,你觉得是哪一种?”
“大哥的意思是,父皇不管他了?”宇文斌早就知道皇帝不喜欢宇文佑,却没想到忽视的这么彻底,嘲讽的同时又有些羡慕。身为皇子,便是没有助力也没人敢欺辱他们,如此到了外面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你想的太简单了。”宇文诚比宇文斌年长,又历练了这么多年,很清楚皇子的身份除了让别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屁用都没有。想当初他刚刚踏入朝堂,父皇看重他,还有庄家的帮助,也是受了不少闲气。宇文佑一个毫无根基又不受皇帝喜爱的皇子,低调点还好,否则送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宇文斌相信自己大哥,可还是有些不甘心,非要好好修理宇文佑一顿方能痛快点。
知道弟弟还会要去找宇文佑的麻烦,宇文诚没有劝阻,就让宇文佑好好享受一下自由的滋味吧。等被欺负的惨了,就乖乖回来了。只不过,这可能吗?之前以为宇文佑跟他闹掰了,定要依附于宇文智,没想到他什么也没做,反而变得毫无顾忌起来。是对留京一事死了心,所以破罐破摔,还是有别的想法?若是前者,那宇文佑就再不可能为他所用,若是后者,他也不怕玩砸了?
这一天,宇文佑又是宫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才一身臭汗地往皇宫赶,离得老远见到有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近前一看竟然是叶旭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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