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受九天门灵气的影响,桃花开得好,也落得早,树上已结满了青色桃子。
“桃花谢得如此之快?”王芒迈着短肥的小腿,走到桃花树旁,一脸惋惜。
莫小鱼手里拿着一个小铁锹,和菜菜跟随在后,也不答话,径直走到其中一株桃花树下,翻起土来。
“小姐姐,这等粗活怎么能让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家做,我来,我来。”王芒说着抢过她手里的铁锹,也不下手,而是捏了一个法决,那铁锹便自动挖起土来。
半盏茶功夫不到,两瓮酒被放在了一张红木雕花桌上,王芒手上不停,从空间袋里陆续拿出两只红木矮凳,一套璀璨的水晶盏,一碟炒花生米,一碟卤豆干,一叠秘制牛肉干,还有一把绘着山水图案的扇子,零零总总摆满一个桌子,笑道:“小姐姐,请入座吧。”
“我不会喝酒。”孩子诶,你真的才六岁吗,吃喝的不算,那把扇子拿出来是几个意思?这文艺范过头了吧。之前把你看做熊孩子,那是姐走眼了。莫小鱼说完,抬脚就想走人。
“小姐姐留步!”王芒见她要走,连忙移动一身肥肉,上前拦住,笑呵呵道,“这桃花酿要在桃树下喝才有滋味,姐姐辛苦摘花酿的酒,难道不想尝尝味道如何吗?”
莫小鱼以前经常喝的是葡萄酒,这类花酒真没尝过,当下就有些心动。据说,古代的酿酒技术不错,而且度数很低,就跟现代的水果酒差不多,所以才有千杯不醉的典故。又想,反正上午没什么事做,陪小屁孩喝两口小酒,无伤大雅。
几番心思下来,她停了脚步,低头问跟在左右的菜菜:“要不,我们留下来尝尝?”菜菜哼了一声,像是叹气,又像是轻蔑,调头往雕花红木桌走去。莫小鱼尴尬的揉揉鼻头,嘿嘿笑了两声。
酒瓮的泥封刚一拍开,一股清冽的幽香迎面袭来,莫小鱼不由得道了一句:“好香的酒!”王芒微微一笑,小眼睛眯成细缝,他取了两只水晶盏,各倒了八分满桃花酿,又取了一只长柄雕花银酒勺,往酒瓮里一捞,取了两朵桃花,放进杯盏之中。只见桃花遇酒便开,粉颜俏面,竟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栩栩如生。
“咦?”莫小鱼惊诧,桃花阴干后,早无颜色,怎么在酒里泡了十多日,反而鲜活起来。
王芒自然看出她的异色,笑道:“小姐姐,好看吧?用作桃花酿的酒品种繁多,但只这红素春和三月桃花是绝配。阴干的桃花只能留其香,不能保其色,酿出来的酒虽香,但色泽上不大如人意,红素春则弥补了这个缺憾,桃花浸在这酒里才能将色香味三等妙处挥发出十之八九来。再加上宾来堂老师傅雕磨的水晶盏,阳春三月,桃花树下,品酒赏花,日子合该如此。”
莫小鱼频频点头。此局豪三代与官N代对垒,豪三代丢盔弃甲。
这日端的好天气,春风怡人,花草盎然。
两个不满十岁的稚童,长得一般喜庆,喝着上好的桃花酿,吃着平常的小酒食,聊着凡人首都长和城的故事,彼此都很欢喜。最后,连菜菜都躲不过,被灌了两三盏桃花酿后,独自趴在桃花树下,鼾声阵阵。
莫小鱼自穿越来,一直生活在低保状态,有精细斋后,赚了些外快,但收入依旧低微,远远不到中产级别。
如此半年,早磨灭了身为豪三代的各种优越感,也忘了改如何享受生活。这会被王芒一刺激,又有桃花酿助攻,许多前尘往事在脑中翻江倒海,她不禁说道:“若有一把古筝,真想弹一曲《长安八景》助兴。”
“古筝?什么乐器,我怎么未听说过。”王芒年级虽小,但筑基修为在,饮的酒比莫小鱼多,脑子却很清醒,不过喜这春风美酒,故作醉态。
“古筝都不知道?枉你是景王府的小公子。”莫小鱼大着舌头,指着王芒呵呵笑道。
王芒思索片刻,自己从小听过的曲子、看过的戏不少,从没听说古筝这一乐器,想来是民间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遂笑道:“是我孤陋寡闻,小姐姐说来听听。”
“古筝身长五尺,呃……古而有之。”她打了一个酒嗝,迷着眼,断断续续的说,“身有二十一根琴弦,唐代李端在《听筝》一诗写道‘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说的就是古筝。唉,你一个小孩子家家,不懂的啦……”
王芒面带惑色,唐代李端是谁?云海大陆有个唐代吗?他正思索间,忽被一句斥声打断。
“你们这是做什么?!”
来人正是泰迟,他脚下踩着一团流云,面带愠色,飞至二人跟前。
“你是何人?敢在九天门逞威。”王芒见他穿的不是九天门的弟子服,只是一件寻常月白衣袍,壮了壮胆色。
泰迟看了一眼桌上酒菜,又见莫小鱼醉得意识不清,另一个小肉墩穿着青色九天门弟子服,腰间系着墨绿腰带,便知他是六天司的人,当下冷笑:“你好大的胆子,身为门内弟子,竟偷跑出来喝酒寻乐,且跟我来,去你师尊处理论。”
说着伸手便要拿住王芒。王芒哪里肯依,手中纸扇一翻,一股劲风朝泰迟袭去!“好小子,竟敢跟我动手。”泰迟五指一张,一团橙色光晕迎风就长,哗啦一下,将那股劲风全数笼了去。
王芒见势头不对,飞速念了几句口诀,手中画扇抖了一抖,瞬间大了数倍,他便跳了上去,口中笑道:“想抓我?哼,来吧。”
泰迟也不答话,以手为笔,临空画符,一个金色困字很快写好,他手指一曲,口中说了个“去”字,那困字便夹着金光,朝欲高飞的扇子打去。
王芒见来者不善,怕折损法器,连忙收了扇子,咕咚一下落在地上,躲了过去。想不到对方修为不弱,他咬咬乳牙,打开扇子,食指一画,祭了一滴血上去,只见扇子立马白光万丈,将三人笼罩在内。
莫小鱼十分醉意,此时早醒了八分。只见周遭情景一变,刚才的果树林子变成了扇子中的山水之色。她忙回头找酣睡在桃树下的菜菜,哪里还有踪影。
“山河困龙阵,你是景王府什么人?”
泰迟略有迟疑。景王府是唯一出修士的王室宗亲,每隔几代就能出个奇才,这山河困龙阵乃景王府一名大能为了保家族世代安稳而创立的阵法,不论在凡间还是在修真门派都小有名气。九天门现下有两名元婴修士出自景王府,其中一个还是六天司司主,这孩子难道也是景王府的?
“你管我什么人,有本事就破了这阵再说。”王芒丢下一句,撤身阵外。
莫小鱼听了二人的对话,茫然不知所措,只能扶了身侧的一株参天古木,缓缓站起来,想着先把菜菜找到才是重点。她正欲抬腿,耳边突然传来王芒急切的声音:“小姐姐,你别动!你是此阵的阵眼,一旦走开,这阵就没用了!”
我擦!怪我出门没看黄历咯!敢不敢不坑老子!
莫小鱼银牙咬碎,狠狠道:“你和他斗法,关我什么事!阵破了就破了,我急着找菜菜呢。”说着又要迈脚。
“好姐姐,菜菜在我身边,睡得可香了,你别担心。就当帮我这次,你要什么我都给!”王芒急得团团转。
“真的什么都给?”莫小鱼问。
“真的!我王芒一生从不食言。”王芒连忙拍胸脯做保证。
你的一生才六年,不良记录都在景王府存档呢,我哪儿找证人去。莫小鱼腹诽不已,但垂涎于他的承诺,那脚便悬在空中要落不落,说道:“什么要求都行?”
“自然!决不食言!”
“好吧。”莫小鱼收回了脚。
王芒擦擦额头的汗,将视线看向泰迟。
山河困龙阵属于困阵的一种,主要作用是困住对方,攻击性不强。这个阵法的厉害之处在于扇子上绘制了云海大陆所有的山川地貌,施展起来便是将人置身于另一个云海大陆之中,纵使千军万马,照样全收了去。里面景象虽真,但水喝了不解渴,食物吃了不解饥,若是没修为的人困在其中,不是饿死就是渴死,妄想跑出阵法的,只有一个下场:累死。
修士被困,稍微好些,但时间一长,陨落其中的也不少。
这个阵法虽厉害,也有破解之法,即杀死身为阵眼的活物。这个活物可以是天空中的飞鸟,河水中的游鱼,亦可是山林中的猛兽;它可能是独行的,也可能是群居的。但,只要是作为阵眼的活物,便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呆在小小的方寸之间。所以,此阵对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说,只能略拖延片刻时间而已。
泰迟深知此阵关键,被困之后,当即盘坐下来,打开神识,向四面八方网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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