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国公怕妻子面上过不去,也不提此事,只说些有关过年的事情儿。
但卢国公夫人想到这新年一过,自己便要为儿子选丘氏女为妻,任丈夫如何开解,仍是有些闷闷不乐。
再说于氏这边,想到再过几日便是新年,女儿又长大一岁,亲事却还没个着落,亦是时时犯愁。
偏这时康于氏却跑来,道有人给儿子说亲,想要从于氏这里打听一下女方的情况,也是请于氏帮着把关的意思。
这说给康少立的小姐,丘家倒是及为熟悉,也可以说康于氏算是找对了人,那正是周县丞的嫡长女周亚茹。
康于氏心里的意思,因为儿子拒亲一事,两家闹的有些不愉快,她也没脸面上丘家门,偏又不能真就此与于氏绝交,这便是个上门的机会,况且自家儿子说亲,也不好悄没声地,总要支会于氏一声,再则她对这门亲事还真有些心动,偏她住在乡下,通过于氏知道周亚茹的情况,最是便宜不过了的。
但于氏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首先,她再是大度,也不会给让自己女儿没脸面的人好脸色的,就是康少立道了歉,她也不愿在心里口头上提起。
再则,自己女儿亲事还没有着落呢,她家儿子倒是高攀了一门好亲事,幸好自己心胸大度,不然还以为这是康家向她示威呢。
况且以她现在的立场,评价起周亚茹来,还真是很不合适。
照实了说周亚茹是个刁蛮任性,倒象是故意搅和事似的,万一两家成了,周亚茹又对了康少立的脾性,自己倒是枉做坏人了。
若是夸周亚茹是个宜室宜家的,又象是报私仇,故意让康家没太平日子似的。
于氏便只是淡淡说道:“若只看家世,倒是门好亲事,至于这位周家姑娘,我却不是很清楚,我家与周县丞极少来往的。”
康于氏也识趣,知道于氏的气还没完全消呢,便只好自己另往别处打听去了。
不过几日,康于氏便对于氏笑道:“与周家的亲事成了。我家那个孽障此前气得我不轻快,赶紧给他定下来,以后再不管他了。”
说罢,又着实叹息了一番自己与丘家无缘,于氏听了,只是冷笑。
康家能和周家结亲,真算是高攀了,康于氏必是心里早就肯了的,这才提前几日跑来说一声。
当日错过了自家的这个村,自然不能错过周家那个店了,只要周家,她又如何不答应呢。
康少立看不上自己的女儿,倒看上了周亚茹,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除非周亚茹能立时脱胎换骨,不然以后有的戏看。
丘如意自然也知道了此事,告拆她的并不是于氏,而是丘玉晴。
自那日被丘若兰挑拨后,丘玉晴和周亚茹多年的友情便彻底破裂了,倒是丘若兰左右逢缘,与她二人同时保持了良好的友谊。
丘玉晴因为母亲的劝解,差不多已经走出那天的阴影了,如今见父亲对自己也和气了很多,便几乎在众姐妹中又恢复了她从前的优越感。
她因周亚茹那日令她当众颜面尽失而常怀恨在心,如今见周亚茹只是嫁了个乡下的小富户,顿觉解气许多,便忍不住拿来大大嘲讽一番。
众姐妹面上虽笑着附和,但心里却忍不住可怜丘玉晴,她以为自己当作什么事没发生,天下真就什么事都没发生吗,就凭那日秋枫山庄上的事情,丘玉晴即便是丘氏嫡女,将来也不会嫁到高门大户的,到时与周亚茹一般,岂不是打了今日的脸面?
丘如意从前倒是没有为自己的亲事发过愁,她认为一切事情尽在母亲的掌握之中,但经过康家的事情后,她才发觉天命所在,人力难为。
如今又长大一岁,丘如意倒真有点担心,万一自己被剩在闺中,岂不是让父母兄长丢了脸面?
不过想归想,看到丘玉晴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地嘲笑周亚茹,丘如意倒不由地与众人一起同情起她了。
丘若兰见了,同情丘玉晴之余,眼睛也不由瞟了丘如意一眼,便又低眸掩去眼中情绪。
其实就周康两家的亲事来说,不只康于氏满意,周县丞亦是称心不已。
周县丞顾念结发之情,对这个女儿极为疼爱,也这使得周亚茹在家中地位非同一般,却因周县丞到底是男子,不善于内务事,故无形中将周亚茹养成了跋扈了性情。
如今周县丞的心思,就如于氏对丘如意亲事安排的心思一样。
康家富足,衣食无忧,人口也简单,康于氏老实柔弱,康少立虽无大才,便取个功名倒不是难事,他又是个孝顺文弱的,将来女儿进门,必活得随心所欲。
但周亚茹却因丘若兰之前的挑拨,认为是继母从中作梗,这才就了这门亲事,故在家里要死要活,非要退掉这门亲事,直把周家闹得鸡犬不宁。
后来丘若兰上门作客时,周夫人知道她是个明理认人放心的姑娘,又与女儿交好,便悄悄托她劝说一二。
丘若兰点头答应,过来对周亚茹说道:“若是在未订亲之前闹也就罢了,偏偏现在这般闹腾,就是真退了亲事,你也落不到好处。”
这话就有挑拨之嫌了。
自来男女姻缘,皆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周县丞是早就瞧准了康少立的,他又是男子,虽疼爱女儿,却始终认为女子在家要从父,故也没想到要提前告诉女儿,便是告诉,她一个闺阁女子还能自己挑选女婿不成?
果然,周亚茹咬牙道:“都是那个娼妇闹的,让人死死瞒着我,直到事情成了才告诉我。”复又恳求丘若兰道:“好妹妹你素来有急智,快帮我想个法子,既能退了亲,又于我名声无碍。”
丘若兰不由低眉浅笑:“周姐姐也太瞧得起妹妹了,妹妹不过一个闺中女子,又不是女诸葛,事关姐姐的终身大事,我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便是我家如意姐姐,也是闺中公认最利害的了,早在姐姐之前,与康家也是说定了了,偏康公子跑去对如意姐姐,说不同意亲事,她还不是得打落牙齿往肚里落,劝着婶娘没上赶子做成门亲事,不然也没有姐姐什么事了……”
丘若兰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吓得慌忙拿如玉小手掩了口。
周亚茹却来子兴趣,拉着丘若兰,左问右问的,最后还发了誓,丘若兰只好吞吞吐吐略讲了几句。
虽只几句,周亚茹却获至宝,不由冷笑道:“原来丘如意也有今天。”
周亚茹与丘如意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本就看不上丘如意在先,又前有丘玉晴挑唆,后有丘若兰撩拨,竟似与丘如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时时刻刻盼着她出丑。
周亚茹忽然觉得这门亲事,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差了。
不过,康家到底是门第低了些,周亚茹叹道:“自来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现在就如坐牢一般,家里什么消息都到不了我这里,真是谁也靠不上了。如今身边也只有你这一个知己好友,但愿我二人能友谊长青,不然活在这世上有什么趣味。”
丘若兰便打趣道:“如今我二人自然是知心好友,只怕等你见了俊俏的姐夫,就把妹妹给忘到天涯地角了。听如意姐姐讲,那可是个真正温柔俊朗的书生呢。”
周亚茹红着脸,回敬了丘若兰几句,心里却冷笑:原来丘如意也是个不安分的,并不是如她素日所表现的那般爽利。
周亚茹又打探了几句,心中已打了主意,一定要把康少立握在心中,让丘如意尝尝单相思的苦处,若有机会让她出丑,就更为完美了。
周亚茹既然有了此心,便不再闹腾,一心等着出阁成为康家少奶奶。
周夫人终于又过上了安静的日子,对丘若兰好一顿感觉,丘若兰亦含笑接纳。
丘如意却毫不知情,年关上的一些聚会中,也有与周亚茹遇上的,虽被她冷嘲热讽几次,只因丘如意心中与康少立并无私情,故浑不放在心上,还因为当日丘若兰之语,怜惜周亚茹是没有母亲的可怜人,只当她婚事不顺,借故发泄,便不与她一般见识,处处避让。
而且丘如意眼见周亚茹刚摆脱了丘玉晴,又被丘若兰当枪使,若她母亲没有早亡,定能点醒她,如今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反而得意洋洋不自知,看着让人又叹又心酸。
周亚茹见了,反而认为丘如意心虚,越发得意,又想到她觊觎自己未来的夫婿,不由气恨在心。
丘如意倒是通过周亚茹一事,觉得丘若兰虽年纪轻轻,心术却有些不正,也不知她这样忙活到底为哪般,于是不由得担心起嫂子来。
新年来临之际,王巧儿自然也跟着夫婿一同回到丘家,这次回来,见到丘玉娟,又让她再次大大吃惊一番。
丘家果然不同寻常人家,真是得上天厚爱,降生了这些俊秀灵气的女儿。
而丘玉娟见到王巧儿,也是有些惊讶,前世王巧儿和丘如意是何等的投机,今生看着关系虽不错,却差前世好远,倒是她与丘若兰的关系,竟有些前世和丘如意之间的影儿。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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