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菲被何凌宵戳中了要穴,怒不可遏到歇斯底里,“何凌宵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温立涛好,他敢说我对他不好,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要你一个外人来挑拨离间!”
“那好,如果你时刻想着为了他好,我就没什么说的。”何凌宵这被倒打一耙的滋味很不好受,她站起来往外走,知道自己今晚是太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事已至此也不想挽回什么。就算是自己伏低做小也未必能换的一时间的安稳。
“等等!”李芳菲叫住她。
“……”何凌宵背对着她停下脚步。
“你今晚上算什么事儿?”
是想挽回面子,要她对‘长辈’道歉吗?
何凌宵这时候更加生气李芳菲这个仗势欺人的态度,“没什么事儿,只是实事求是而已,伯母您是人民教师更加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吧!……今晚的事情不是我想的,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都希望立涛能好,所以不要再相互为难。明天早上见面就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
……
楼下书房还亮着灯光。
李芳菲刚刚瘦了一肚子气,她径直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烟雾缭绕。
用手作扇子扇了扇,娇嗔,“博然,洗洗睡觉了吧!”
坐在高背椅的男人抬起头来,掐灭手指上的烟,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人。
李芳菲就怕温博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几步走过去。手撑在书桌上,眼神温柔到要滴出水来,“工作完了就早点睡觉!”
温博然面前的文件以及收拾妥当,显然是已经工作结束。现在的温博然每天回家甚少待在除了书房以外的地方。处理完公事有时候也会在书房待到很晚。
“刚刚你在餐厅跟凌霄说的那些话,整栋屋子都听到了。”温博然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是李芳菲跟他生活了几十年岂会不了解这个男人,他越是平静,越是压抑着。
李芳菲站直身体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既然也听到,肯定也清楚,不是我故意跟她过不去。”
“你不是故意?你明明知道他们俩感情好,你怎么能那样跟凌霄说话呢?”
“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你又觉得我说的是那一部分,李芳菲不要跟我打哑谜,何韵是怎么回事?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要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你……你知道什么,就算是我打主意怎么了,韵韵比何凌宵强多了!凌霄的性子不及……”
“你住嘴……”温博然扶着额头,太阳穴突突的跳的厉害,“你果然又那些不该的想法!”
“老温……你吼我……”李芳菲本来就小气,她最受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大呼小叫。“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你还想着那个女人……”
“长点脑子行不行?”温博然愤然起身,留下哭泣的李芳菲。
李芳菲愣愣的看着丈夫毫无怜香惜玉的背影,也忘记了哭。
……
何凌宵上去的时候,温立涛像是睡着了,等她刚刚靠近床前,他就缓缓地睁开眼睛。
试着笑了笑,“霄霄……”
感冒高热让他身体脱水,精力消耗得快。
凌霄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发现他额头上又是很多汗水。
先扶着他半撑着身体喝了半杯开水,又转进洗手间去拧了毛巾出来给他擦汗。
这样一折腾她浑身都是汗水,简单的去洗漱好。等她出来的时候见温立涛还靠在床头等她。
凌霄对他做出一个安抚的笑,“嘘!不要说话,睡吧!”冲着他扬了扬手里的书,“刚刚去你的小书房拿的,正好培着你睡觉打发时间。”
他仍旧灼灼的看着她不说话。
何凌宵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病着呢,快睡下。”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哑着嗓子说,“霄霄睡这里吧,晚上凉……咳咳……咳咳……”
何凌宵替他抚着胸口,“你先睡觉,我一会儿在沙发上睡就好,这样也方便照顾你。”
屋子里有个小沙发,睡她一个人刚好。
“霄霄,要……要是你能早点嫁给我……就好了……”生病的虚弱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可是他思想清明,也借着生病才敢再次提出这个问题来。
何凌宵低垂着眼睛,扶着他的背,强迫他睡下去,“哎呀,你看看你这手这会子就已经凉了。”
温立涛抿唇不语,他对于凌霄的逃避真的很不满意,尤其是他生着病,她就不能让着点他,哪怕随便敷衍几句也比她什么都不说强啊!
他一睡下去,就侧着身体背朝着她的方向,以示表达自己的不满。
何凌宵呢规规矩矩捧着书看起来。哪里知道这些,温立涛从来没有当面跟她生气过,所以她还不太知道他真生气是什么样子。
可怜温立涛等着何凌宵发现他生气,这样一动不动的,精疲力尽中睡了过去。
……
何凌宵看书到半夜叫醒温立涛吃了一次药,温立涛迷迷糊糊的吞了。很快又沉沉的睡过去。
她这才从柜子里找了一条被子窝在沙发上睡了。何凌宵第一次在温家过夜,还是因为要照顾温立涛。
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天刚刚蒙蒙亮楼下就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晨风撩动树叶的声音,汽车引擎低沉的声音……
晨曦微光透过窗帘洒进来。
凌霄翻了一个身,对着床上的仍旧睡着的温立涛。他整个人都陷在银灰色的被子里,露出半边白净的脸来,头发蓬乱中透露出几分颓废的美。
何凌宵就这样隔着不到两米远的位置看着,她想有天自己会这样慢慢的看着他鬓角染霜,皱纹横生……
那样好像也不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立涛也睁开眼睛,很快恢复清明准确的对上了何凌宵的位置,“霄霄,原来你还在啊……”
何凌宵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用手背拭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终于退了……”
真是谢天谢地,昨晚她喂药的时候,都还会处在高热中。
何凌宵扶着温立涛试着起身去洗手间洗漱,他要求洗澡。
何凌宵拒绝了。她给他挤牙膏,给他漱口,给他刮胡子,洗脸……
他一直很安静,趁着何凌宵洗脸时候捉住她的手,“刚刚做梦,梦见你走丢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们在英国坐火车的时候,你在临时车站下车去,后来火车开动没来得及上车的事情。就是梦到那一次……”
那是他们去英国的第二年,圣诞节期间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凌霄从来没有坐过火车。所以他想出了一个好的旅游的方法,坐火车从伯明翰到伦敦,再从伦敦到曼切斯特……
那一次他痛恨死了自己这个想法。
就在莱斯特站台上有十五分的停留。何凌宵被站台上兜卖的手工艺品吸引,趁着温立涛去洗手间的时候跳下火车。哪知道她一边讨价还价的时候,火车就开走了。
“当然记得,你不是跳下火车来找我了么。”何凌宵记得那次他膝盖跌破了。
何凌宵后来想想就害怕,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温立涛觉得他刚刚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此刻见到她安然才觉得好受点,但是仍旧心有余悸的。
他问她:“你会不会离开我?”
“咦,你脑子烧糊涂了?”何凌宵笑着说。他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说啊?”他眼睛瞅着她,固执的像个孩子。“咳咳……”
何凌宵被他逗得莞尔,“不会,只要你不叫我离开我就不离开!”
何凌宵跟刘本森打电话请假,刘本森爽快的答应了。然后问,“凌霄,能说说为什么要请假一天?”
何凌宵顿了顿,“我男朋友生病了。”
“这样啊……丫头,你好狠心,杀死我的小心脏。”刘本森夸张的说。“回头不要忘了我哈……”
“何凌宵?”
“是啊,她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原来是请假。据说男朋友生病了。真是二十四贤女……”刘本森打着哈欠。“你说我能不批准么?”
这一大早的就折腾,他们此刻在机场,杨瑾维要去缅甸的一个采石场谈合同,顺便叫上他。
机场贵宾候机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离飞机起飞还有半个小时。
杨瑾维穿戴得十分工整得体,纯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衣,蓝紫色领带。头发上的发胶定型让刘海上翻,薄唇轻抿,冷硬的脸庞看上去英俊得无以伦比。
他手边一杯浓黑的咖啡,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急需处理的文件从昨晚开始从世界各地就已经发到他的邮箱。每天上班路上就开始逐一浏览解决。
从机场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外面一架架飞机带着世界各地标志的飞机静待出发。十余条机场跑道上井然有序的起飞降落……而他们的专机静静的停在一处,漂亮流畅的白色机身,尾翼上是中北公司的金色圆形徽标。远远看去可以看到地面的人员正在忙碌,它正在接受飞行前的最后检查。
“你是她上司,批不批准在你一句话。”杨瑾维没有抬头,生硬的说。
刘本森把玩着手上的手机,真想玩会儿游戏,却碍于一尊工作狂人在面前,“也是哈……今天能回来么?”
杨瑾维皱眉,不悦道,“你要是喜欢在公司禁足,现在就可以回去。”
“呃……”
还是不要了吧!这人忒会威胁他。刚刚哪里又惹到他了?
……
何家,许玲早一步比何坤起床,帮厨房的佣人一起做好早餐,再到楼上叫醒何坤。
其实何坤早醒了,倚在床头看新闻。他已经习惯了许玲早上叫他起床。
然后看着她忙进忙出的帮他准备。
帮他拿出衣物,挤好牙膏,伺候他洗漱。
然后是熨烫贴身的衣物替他穿戴,她神情格外专注,那眼角浅淡的纹路也显得温柔。在系领带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把那双纤弱的手腕握在手里。
“别闹……”许玲尽管说着嗔怪的话,却是满眼笑意盈盈。
窗外的早晨柔光投射进来,面贴面的两个人深情对视,爱意缱绻。
何坤的吻落在许玲的额角,“原来我们家阿玲也会害羞。”
许玲挣开他的手,“谁说的,都老夫老妻的了,我没那么薄的脸皮。”
“昨天你和韵韵去哪儿了?”何坤问道。
许玲昨天跟何坤说何韵要陪她一起去一个地方。替何韵请了假。
“你问这个干嘛,怕我背着你做什么事情么?”许玲把领带系好,替他撑平衣角和袖口,然后开始扣袖扣。
何坤忍不住笑起来,他揉了揉她的脸。“哟,生气啦!不就是问问吗?你的心眼啊就只有针眼那样小……”
“能去哪儿去了上清寺,之前跟菩萨许愿实现,需要还愿。叫上韵韵顺道去求问姻缘。”
是去了上清寺,半道上女儿就下车去了。女儿去哪儿她知道,只是还不能告诉何坤的。
何坤也知道几个月前他们婚礼前,两人去过一次上清寺拜菩萨的,希望他们事事如意,和和美美,生意兴隆。
“哦!”何坤一听就感兴趣起来,“菩萨怎么说?”
许玲笑意扩大合不拢嘴,“吓,刚刚还怕我把你宝贝女儿带出去丢了,这个时候一听是去寺院求姻缘高兴了。”
“能不高兴吗,我们家韵韵得什么出色的女婿才能配得上啊。”
“呵呵,我跟你说啊,当时那支签上面是这样写的:拨云见日,紫金于飞。我请寺庙的大师解答。大师说是上上签。”许玲顿了一下,复又说,“师傅还解释说,我们韵韵福气好,今后一辈子必将富贵连绵……而且另外一半必将是杰出的后生。”
“有没有说是哪里的人,说得具体的有没有?”
许玲笑道,“哪里有你这样急切的父亲,师傅没说是哪里人,倒是说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说好事将近……”
何坤一听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好!好事!有没有给寺庙多捐一些香火钱。”
“那是一定的。”许玲被何坤拉着手往门外走。
刚刚走出屋子就撞到何千帆从卧室出来,许玲赶紧挣开何坤的手,“千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何千帆低头嗯了一声,快步往楼下走。
何千帆也是没有想到刚刚出卧室就看到继母和父亲亲密的拉着手。他们刚刚脸上的笑容那样的明艳。
他何时见过自己母亲跟父亲有过这样的时刻。记忆里的母亲总是唯唯诺诺,两人之间从来是相敬如宾。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更没有多余的话题。
总是一个人在书房,一个人在厨房;一个人在公司,一个人在家里或者是牌桌、慈善会、spa……他们就算是出席晚宴,同框的机会都是少之甚少。直到有一天,爷爷去了外地散心,父母第一次毫无顾忌的爆发战争。
父亲骂母亲不要脸。
母亲骂父亲不着家,对不起他们母子三人。
父亲用手戳着母亲的额头,“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母亲咬得牙槽咯吱响,“我为什么不敢说,是你怕我说!”
爸爸骂妈妈是绣花枕头,妈妈骂爸爸忘恩负义。她为了他跟自己的家人下跪,却换得这样一个牢笼般的婚姻。
姐姐凌霄过去拉扯父亲,父亲也不顾她,被他蛮横的推到茶几上,上面的茶具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像是过年放的花炮一样刺儿。
……
无休无止,从傍晚一直到深夜。
佣人们根本没有露面。
父亲摔了爷爷的花瓶,母亲累了在沙发上气的浑身哆嗦,然后是拿起抱枕就给父亲打过去。
姐姐凌霄又哭又叫,最后还是劝不住两人。只好把躲在窗帘背后的他扯进屋子里,那个时候他才多大?五岁,还是六岁?
她用她细弱手把他耳朵捂住,抱着他。其实他很想说自己不怕一点都不怕,却不敢真的挣开姐姐的怀抱,他感到姐姐的身子比他还要颤抖得厉害。
她瘦弱得根本比自己也高不了多少却还是要咬牙充当姐姐的角色。
更好笑的是爷爷第二天回来,家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爸爸解释说自己晚上起来喝水不小心碰到爷爷的花瓶。
爷爷气气也过了。
父亲对姐姐和自己仍旧像是从前那样严肃中带着和蔼,一个父亲的样子。好像之前的事情是幼小的他的一个梦魇而已。
“你看你非要拉着手,这下被孩子看到多不好。”许玲看着何千帆落荒而逃的背影,皱眉责怪。
“有什么,孩子又不是小孩子啦。”何坤说道,“再说你这个当妈的不能一直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要有当妈的样子。”
许玲露出些许伤感来,“你知道,我毕竟不是……这孩子已经比以前要好多了。”
“你做的可比他妈好。”何坤肯定的说,“不要妄自菲薄。韵韵就像是你,有时候吧老是信心不足,又有一颗太善良的心。”
何坤发现何韵也起得早,他们坐下的时候,何韵就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
一大早就看到笑容满面的女儿,他心情格外的舒畅,“韵韵你这是在干嘛?”
“呵呵,爸爸早!我煲汤呢。”何韵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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