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立涛没什么大志气,就想要安安稳稳的跟心爱的人过一辈子。
以前他觉得很容易,现在发现越发艰难。
摆在何凌宵面前的是他之前十几岁的时候买的一辆摩托车,那会儿友人间流行赛车,他有个世伯公司生产C市驰名海外的机车。那个世伯到了五十开外仍旧是个机车发烧友,所以对于年轻人疯狂玩机车也持中立态度。
温立涛背着父母,偷偷去世伯工厂里定制了这辆车。用他的话说有熟人走后门就是好,引擎和架子都是按照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配置来做的。他也曾经骑着它,带着她走街串巷,送她上学,有时候郊游也是骑着它去。
亮丽红色的外壳,流线型的机身,发动引擎轰隆隆的声音像是能调动人体血液流速,那迎风破雾的感觉真的很能满足那个生涩而又不羁年纪的冲动。
他把这辆车放在同学家里,所以不被父母发现。后来在一个雨夜里出了事故,过弯道的时候撞到一个人,所幸伤势并不重。却不得不面对警察,温家父母知道后大发雷霆,连一向矜持的孟婼都气的浑身发抖,何凌宵被罚跪,温立涛知道后跑去跟何家爷爷和孟婼认错,那态度就差负荆请罪了。
这辆车被温家父母弄走,后来也不知道温立涛是打哪儿找回来的。他舍不得丢掉它,他磨着父母,答应再也不骑它出门,这才留住了它。
温立涛见何凌宵温柔的抚摸着机身,知道她是想起了从前那些日子。他也是感慨丛生。那些远去的岁月,那些流光掩映中年少冲动,因为一件件物与事结合起来鲜活无比。
岁月的馈赠珍贵礼物不多,能让人珍惜留住的更不多,但是他留住了她。
她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他把头盔替她戴上,又自己戴上一只。然后骑上去,反过身来稳稳地扶着她的腰身举着她坐到后面。
发动引擎,“轰轰!轰轰!”
丝毫不见老态的引擎,那声音还是让人热血沸腾。
他说,“霄霄抱紧我,我们走咯!”
呜呜……车像是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四十迈,七十迈,一百迈……暗夜里它像是一只穿破时光的游鱼穿梭在车流滚滚的街道。
耳边风声呜咽,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她紧紧地抱着他,把脸贴在他坚实的背脊。那暖暖的柑橘香味钻入鼻孔,心里泰然。
车在何凌宵家的楼下打了一个漂亮的转弯。
何凌宵从车上跳下来。冻僵的手指一边梳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好过瘾。”
刚刚开得那么快,她就没有一点害怕,因为他在。
“霄霄,早点上去休息,明天我一起陪着你去警局。”温立涛一只腿潇洒的支在地上,伸手帮她理耳边柔软的发。
何凌宵摇摇头,她来不及组织措辞,只能缓慢的说,“明天我一个人就可以,我刚刚还没有来得及说,我明天要去中南工作。中南提供了一份优渥待遇的工作给我。”
温立涛有点诧异,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中南珠宝?你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工作了?”
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之前还在为巨额债务忐忑不安,这么快就顺风顺水了。
何凌宵也觉得这的确是匪夷所思了点,但她不想对温立涛隐瞒,并且一五一十的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他。
“霄霄……这简直让人费解,杨瑾维……他这么做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温立涛心里紧绷着,他也知道自己在凌霄是事情上很紧张,可是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别的原因?”何凌宵一想到他对于靠近她身边的人的防备的态度就觉得可笑,她一开始也差点那样以为。“立涛,杨瑾维自己都说了他是一个商人。他在短短几年取得的成功可不是靠运气,我看他倒不像是滥用职权的人。更何况中南才是他自己一手创立的事业,他这人头脑清醒,没人比他更能知道权利和金钱的好处。”
其实何凌宵也是抱着怀疑态度,这个时候借着打消温立涛顾虑同时,也在说服自己,她想既然都答应了,她现在就像是被钉在墙上的蝴蝶,知道自己的价值,再挣扎也是徒劳,还不如保持现状,让自己以更好的姿态示人。
“话虽然是这样说,你知道他当年入驻中北的时候,那狠戾超过了杨启林兄弟两个,连刘丽也最终被逼得退出中北财政。人人都当他不过是一枚杨云翰安插在几人间相互制约的棋子。谁知道他们日防夜防也没法阻止他一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占了上风。
据人抖露他才来那段时间杨云翰就当了撒手掌柜,他白天要应付庞大公司的运转,晚上还要努力学习中文,每天睡觉不到四个小时,生病了打着点滴也要上班……所以这样一个做事情雷厉风行且凌厉,待自己比待人更刻薄的人,霄霄你在他手下我很不放心。”
温立涛承认自己也许是多疑,可是在她的问题上他就是不能很轻松的看待问题。
“立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想多了,我在中南工作,不是他经常坐镇的地方……合同我也粗粗看过,没什么问题。正常的薪资,刻薄处也有,比如请假制度也很严厉。真正的印证了中南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何凌宵想到那些非常条款忍不住笑笑。
她根本没有退路。她想也许他们都是杞人忧天。再说她何凌宵不是真的没有才华。
他知道何凌宵把承诺看得很重,却还是忍不住说,“就不能不签?我们可以用其他方法感谢他。”
何凌宵摇摇头,“你知道的,我怎么能反悔,这过河拆桥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再说中南也许真的能实现我的梦想也不一定。”
中南创立以来就发展得很快,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是珠宝界人人皆知的品牌。它于三个月前挂牌上市,已经有能和大牌并驾齐驱的姿势。
杨瑾维的商业头脑真的是天厚爱。上天不仅仅给了他一副好皮囊,还给了他一颗好脑袋。
温立涛知道事到如今也说什么都是徒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凌霄当晚就把事情跟孟婼说了个大概。省去很多细节,只说找到丢失的首饰,又找到一份新工作。
孟婼放心下来。“找到就好……”
凌霄去房间把房契拿出来重新放在妈妈手里,“这个还是由您来保管比较妥当。”
她就从来没有想要打妈妈祖屋的主意。
孟婼手指抚摸着那牛皮纸袋,眼里的激烈情绪翻涌,“这个东西是死物,妈妈不是心疼,当然能保住也是好的。等你哪天出嫁给你当嫁妆。千帆我倒是不担心,他毕竟是何家的继承人。你就不同了,人说女孩子是的命运就像是菜籽一样,离开母体后落在肥沃的土地才会长得好。霄霄……立涛很不错。”
凌霄知道妈妈是要她把握好温立涛。她笑着点点头,“嗯,我会的。”
“你说你找到新工作是中南珠宝,很不错的公司,我有看到他们家的宣传……好好工作!”孟婼一笑露出嘴角深深地纹路,灯光下新长出的白发也显得温暖。
“妈妈明天去做一下美发。”何凌宵撒娇的埋进妈妈的怀里。“等明年说不定我就能买上属于自己设计的珠宝给妈妈当礼物。”
“好好……”她推开女儿绒绒发丝的脑袋,“洗洗睡觉去,明天不是要上班?”
……
还是那间办公室,杨瑾维这天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衬衣,他并没有系领带。扣子刚好系到第三颗,衣袖上翻,那被切割得均匀的黑曜石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就像是他这个人,冷硬也难掩其光芒。
阔大的办公室只有一问一答的机械声音。男声干脆,女声笃定。
纸张在他修长洁白的手指下发出沙沙的声音,他眉目低垂浏览速度很快。捡了重要的说。
“合同期是五年,期间你不能单方面的提出解约,决定权在我。”
何凌宵之前看过这个条款。虽然有点不合理……如果她要提出解约,得不偿失!“……”
“何小姐有异议?”他抬头淡淡的看她。
“啊……没有。”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工作罢了。
“私人事情不能影响工作情绪,何小姐能做得到?”
“没问题!”她喜欢自己的从事的事业,所以现在没有什么能阻扰她。
……
杨瑾维确定了后,把合同递给她。“在中南,职员的职责是创造价值不断的提升自己,‘优胜劣汰’是对每一个职员的鞭策。”
何凌宵点点头,“我会努力工作。”
他扯着薄唇笑笑,手上是派克金笔刷刷的几下,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力透纸张。
何凌宵接过去签字,认认真真的在合同下方自己的位置签下了名字。她的字迹工工整整的挨着下方,虽然也秀气漂亮,跟他的比起来就要小气多了。
一人一份。
几天前她差点就签下了菲亚公司的那份合同,想想同样是签合同,一种是受益,一种是损失。
她好像这次是遇到杨瑾维后最幸运的一次。……而且这个幸运是杨瑾维给的。
尽量不深究什么原因他帮助自己,就按照他说的去相信。也是因为实在想不出签下合同对自己的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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