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悦快步出了饭厅,走到一处花坛,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她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空的,只能吐出一些酸水来。
“姐……”
碧巧上前,轻拍她的背脊帮她顺气,眼中盈满了泪水,她又给姐惹祸了,这三年来,自家主子受了多少委屈,她都看在眼里。
姐一向隐忍,却容不得别人欺负她,每每与姑爷和许姨娘起冲突,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真的很没用,一忙都帮不上,还总是拖累姐受苦。
沈之悦扶着一棵金桂滑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用手背擦去唇角的秽物,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碧巧微微一怔,不懂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疑惑地答道:“奴婢比二少爷一岁。”
“都十九了啊。”沈之悦叹了口气,“是该给你一门亲事了。”
“姐……”碧巧猛地惊住,眼圈不由红了起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奴婢会改,求姐不要赶奴婢走。”
“傻丫头。”沈之悦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你年纪也不了,总要嫁人生子的,我在这个府中虽然没有什么地位,但为自己的丫头讨一门像样的亲事还是可以的,你心里要是有主意了,不妨跟我一下……”
“奴婢不要嫁人,奴婢是被夫人捡回府的,这辈子都是姐的丫头,姐若是不要奴婢了,奴婢宁愿去死。”
“巧儿……”见她如此固执,沈之悦只觉无奈,然而还不及她再次开口,便有一丫鬟过来传唤她去正堂大厅问话。
她早知道许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一定会把事情闹到晋如霆那里,却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姐,姑爷他……”碧巧担忧地望着自家主子,她是真的很怕那个冷酷霸道的姑爷,每次他因为许姨娘的事情找姐问话,不上两句就要动家法,毫不手软,姐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比着许姨娘,其实她更恨晋如霆,如若不是他的纵容,那对母女也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们主仆,在她心里,那个男人根本配不上她家姐,若非他算计沈家,姐又何以沦落到这种地步,二少爷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被送出国,是去留洋,可那时他才十七岁,一个人流落异国他乡,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不碍事的,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包子稀饭一类的吃食,拿一些去咱们院子里,我很快就回去。”着,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再不吃像样的东西,怕她真是要饿晕过去了。
碧巧哪里不知道她是有意要把她支开,可是又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得照她的吩咐去了厨房找吃的。
沈之悦到正堂大厅的时候,晋如霆已经等得颇不耐烦了,一见她进来就呵斥她跪下。
她并未照做,腰杆挺得笔直,毫不畏惧地问道:“不知我犯了什么错,惹得爷如此生气?”
“你还有脸问?!”晋如霆霍然起身,怒声道,“雪儿不过只有四岁,就算你对秋儿有任何不满,也不应该把气撒到一个孩子身上,你的心肠真是够狠的!”
“爷的意思是我打了那孩子?”她目光转向自她进来伊始就一直委屈哭泣的晋雪,那丫头此刻缩在许秋怀里,抽抽噎噎的,眼睛都哭红了,额角还有好大一片乌青,看着就让人心疼。
“爷,您别责怪姐姐了,也怪雪儿不懂事,为了一只猫冲撞了姐姐,我想姐姐她当时也不是故意推雪儿的。”
听许秋如此,晋如霆又看向沈之悦,想听听她的解释,却见她神情冷淡,眼中还兀自带着一丝不屑,他心头的火气便又冒了上来,“你这是什么态度?罔顾秋儿还替你求情,自己却连一悔过之心都没有,你爹娘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沈之悦冷睨他一眼,不疾不徐道:“找大夫给瞧了吗?那伤是真的吗?”许秋不是第一次拿女儿来坑她了,若每次都动真格的,那丫头早就浑身是伤了,这不是一个母亲能干出来的事。
这一边,晋如霆还没发话,照顾晋雪的乳娘却突然开口道:“夫人此话何意?当时在饭厅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那猫儿淘气跑去了您脚边玩耍,惹得您不快,您便让您的贴身丫头把那猫儿抱去丢掉,雪儿姐不肯,跟她抢猫儿,您那丫头委实凶悍得很,一把就将雪儿姐推开,我家姨娘上来阻拦,您还给了她一耳光……”
“阿秀,住嘴!”许秋大声喝止住她,有些尴尬地对晋如霆,“爷你别听下人乱讲,姐姐一向大度宽容,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雪儿也已经知道错了。”着,她又揽着晋雪走去沈之悦跟前,柔声哄劝道,“来,快给你大娘道歉。”
那丫头怯怯地看着沈之悦,果然跟她娘一样的好演技,只听她哽咽道:“雪儿错了,求大娘原谅雪儿。”
离得近了,沈之悦这才瞧见许秋刚刚一直侧对着她的那半张脸颊红肿一片,明显有被掌掴的痕迹,她对自己倒还真下得了狠手。
看着眼前这对如此会做戏的母女,早餐那种恶心的味道突然又涌了上来,她忍不住一阵干呕。
“你这不识好歹的贱人!”晋如霆怒不可遏,手起掌落,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脸上。
“姐……”
刚一踏进大厅的碧巧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跪着爬到晋如霆脚边,哀求道:“姑爷恕罪,姐她……”
“滚开!”晋如霆一脚踢开她,目光阴鸷地盯着沈之悦,一字一顿道,“你可知错了?”
沈之悦伸手擦去唇角溢出的血,“错?我哪里错了?”她手背上几道猫爪的抓痕触目惊心,可是没有人会在乎她疼不疼,因为她是个下贱不要脸的女人,受再多的伤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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