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的放下衣服遮住伤口,倾念温顺的笑,如梨花初绽,纯洁晶莹,她说:“你在人群中松开我的手向冷峻走去,我当时就慌了,一心只想着过去找你。我怕冷峻会对你不利,后来我发现他要对付的似乎是启宁,便放弃了到你身边的念头,急着过去帮启宁应付。你还说我呢,你丢下我,一个人过去不是也想自己面对危险吗,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这样我很担心。”
倾念的话语三分责怪,七分微嗔。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我答应你以后不论是什么,我都与你一起面对。”凌启安眼神的炽热足以将倾念融化。
听着他告白般的言语,只觉得有细碎的快乐流淌在骨缝之间,经历今天的一场风波,她已下定决心变得强大。
与启安的感情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加汹涌,她有她想保护的人,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启安,就如同启安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样。
凌启安不安的嘱咐倾念说:“今天与冷峻正面冲突,想必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从今天起,你万事都要多加小心。”
倾念试着走了几步,还好,伤口不算特别疼,刚才医生处理伤口的动作粗鲁了些,以至于有一阵子疼得她把凌启安的手都掐红了。
“冷峻,”倾念停了一会儿,语气里添了几分忧虑:“或许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凌启安静静听着,知道倾念的话还没说完,便没打断她。
倾念也没急着说下去,似乎陷入了沉思,她低着头,凌启安看不到她的表情。
沉寂一会儿,倾念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同情和悲凉:“之前冷峻抓了我,那时候我心里只有恐惧,不敢去看他的脸,可今天,我离他那么近,当我鼓足勇气去直视他的眼睛时,发觉他的眼里有那么一抹晶莹,我能感觉到在他冷血无情的外表之下,其实掩藏了无数的伤感和绝望。冰儿就是他痛苦的来源,也是他记忆里不可触碰的疤。冷峻如今有多恨业尊身边的女人,就说明他有多爱冰儿,多挣扎。他的内心深处,也许并不想伤害任何人,不然他也不会多番警告我别多管闲事,当时冷峻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要了我的命,可他始终没那么做。”
凌启安错愕的看着倾念,眼里说不出的担忧:“你都知道了?”
“知道,也不知道。”倾念平静的说:“或许我猜的不全对,但也基本了解了。”
不晓得倾念都猜到了什么,凌启安不安的看了一眼窗外,再回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是业尊的原因,冷峻的妹妹冰儿才会忽然失踪的吧?”倾念自问自答的说:“冰儿也不只是业尊童年玩伴那么简单,或许他们曾两小无猜的相爱,也或许他们两家从小就定下婚约。只有这样,后来冰儿失踪了才会导致每次提到这个名字,业尊眉宇间都凝聚了悲伤和思念,也正是因为这样,冷峻才会不停的阻止业尊和其他女人的恋爱吧。我是第一个,启宁是第二个。冷峻是在替冰儿守着她爱的男人不被别人夺走,这一点从冷峻从未伤害业尊而只伤他身边的女人就能看出。一开始冷峻抓了我,我还只是稍有怀疑,这次冷峻又不惜一切代价在婚礼上动手,甚至想杀了启宁,让我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是的,你猜的都对,幸好他们的婚礼顺利完成。真的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拼了命的去保护启宁,说不定我妹妹这场婚宴就要变成她的葬礼了。”
“启安,你还记得何潇亦拿的那捧白玫瑰吗?”倾念岔开话题,不想听凌启安说那么晦气的话。
怎么会不记得,冷峻明目张胆的在启宁婚礼送上冰儿小时候最喜欢的白玫瑰,凌启安当然印象深刻。
“记得。后来又被何潇亦扔掉了,那白玫瑰,其实、其实是冰儿小时候最喜欢的花。”
倾念点头,随即说道:“那些白玫瑰被动了手脚,如果我没猜错,上边应该涂了毒,启宁一接过去或许就会中毒。”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除了那是冰儿最喜欢的花,凌启安并未觉得有什么其他不妥的地方。
倾念失神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当时站的地方离何潇亦很近,注意到他手上戴了一双很厚的橡胶手套。我很奇怪,送花儿为什么要戴那种橡胶手套呢?忽然想起大学时候做试验,有时会接触像福尔马林这类具有腐蚀性或有毒的液体,老师都要求学生们必须带这种橡胶手套以防粘到皮肤。我觉得不对劲儿,为了以防万一就上前去说启宁不喜欢白玫瑰,想替她接过来。我知道何潇亦喜欢我,所以如果那捧花真的像我猜的那样被涂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或许何潇亦不会把花给我,毕竟冷峻想杀我那一次是他最后发短信给业尊,你们才来得及救我,所以我赌了一次,结果不出所料,何潇亦真的把花扔了。”
说着说着,倾念感到恐惧,停了一会儿,长舒一口气,继续讲:“我借机会打电话给一个法医朋友把垃圾桶的花拿走,不久后朋友便发短信来告诉我花颈儿上确实涂了毒,是提炼出来的高浓度河豚毒素。花柄上有很多突起的尖刺,启宁一接过去就会被刺刺破手指,被刺伤的地方河豚毒素会顺着伤口进入血液,不出十分钟,人就会中毒身亡,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听着倾念平淡的讲述,凌启安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怔了数秒,方才觉得怒火直窜上来!
她居然冒死去赌何潇亦不会把花递给她。
凌启安实在是后怕,如果倾念真的接了那花,她岂不是替启宁去死吗,他竟刚知道自己险些就失去了她。
“你是没有脑子吗?有毒你还去接,你可以偷偷告诉启宁不接嘛。万一何潇亦把花递给你了怎么办,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你这么不要命,我宁愿不让你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那种情况我告诉启宁不接,你觉得她会听我的吗?何况我当时也不是特别肯定花就一定有剧毒,总不能乱说引起恐慌吧。启安你是生我的气了吗?”倾念伸手想抚摸凌启安的脸,不料这一伸手牵动到后背的伤口,本来想哄他的情话被一声“好痛”所代替。
凌启安赶紧扶住倾念,心疼道:“别乱动,我是气你这么不要命的去保护别人,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安危,也不考虑我的感受。”
“哪里是别人,”缓了缓,背上的疼痛稍减,“启宁是你的亲妹妹,她要是出事你会难过的,我不愿看你难过。”
“可是如果你出事,我会更难过!”凌启安忍不住又吼她,他实在是太怕失去她了。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啦,持久的争论意味着双方都是错的。呐,我道歉,我不该那么冲动不计后果的冲上去,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也不要再恼我了好不好?”
倾念小脸一扬,无辜的大眼睛泛着水晶般的光泽,一副讨好的模样。
凌启安一阵后悔,他这是在干什么,明明担心她担心得要命,怎么话一出口却变成了责备的气话。
于是点了一下倾念的眉间,换上温暖如春的笑容:“好,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是我的女人,以后要去冒险也要先经过我的同意,不准再自作主张的让我担心。”
倾念双手举到耳边,一脸天真的发誓说:“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婚礼总算是在惊险中结束,黎业尊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一下子松懈,全身的力气也跟着一起泄了出去。
把凌启宁安全送回黎家别墅,又嘱咐好父母照顾她,便不顾众人阻拦一个人出去了。
所谓借酒浇愁,黎业尊此刻只想一醉不醒,他的爱情,他的一生从此都不一样了。
冰凉的酒穿肠而过,倾念的脸却愈发清晰。
对她的记忆如铜墙铁壁般坚固,他不知是该欢笑还是该哭泣。
倾念有启安会很幸福吧,本应该为她高兴的,可他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倾念曾让他看到了“永远”的样子,美得让他无法割舍,然而一切终究成了泡影,也许,她本就不属于他吧。
酒精的作用缓缓渗透至每一条神经,翻出手机里面倾念的照片。
在夕阳的映照下,照片上她的脸已显得有些泛黄,或许是该删除与她的记忆了,有些东西,就算强留下,也终究会离开。
手指颤抖着点下去,一张一张的删除与倾念的回忆,删到纯色别墅院子里倾念站在迎霜盛开的红梅下闻着梅香阵阵那一张照片时,黎业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那一天,红梅傲雪。
那一天,他原本是想要向她求婚的,可惜命运弄人。
酒精终于突破重重阻碍冲上大脑,收起手机直奔倾念家而去,黎业尊被思念折磨得太辛苦,他好想她,那迅速蔓延的思念让他疯狂。
黑色劳斯莱斯像一只受伤的黑豹,一路呼喊着、咆哮着来到倾念家小区外。
过往的路人只来得及看到一抹莹亮的黑色在夜幕中一闪而过,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正巧看到倾念下楼去附近超市买东西,那一刻黎业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她走。
他飞快地从车里冲出去,未等倾念有所反应,便将她凌空抱起塞进副驾驶,锁住车门飞驰而去。
黎业尊一身浓重的酒气钻进倾念的鼻子,看一眼迈速表,天呐,车速达到一百五迈。
倾念心惊胆战的看着迈速表上的数字还在一路飙升,不由得紧紧抓住车门把手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业尊,你喝酒了?”倾念试图劝他停下车,业尊这哪里是在开车,简直就是在玩命,“出什么事了吗?我们先停下来好不好?这样很危险,有什么事停下来慢慢说。”
不管倾念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车速依然只升不减,直到抵达纯色别墅,才缓慢停下来。
黎业尊醉得不清醒的脸上凝固着浓重的哀伤,停下车粗鲁的把她抱进别墅。
倾念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黎业尊冷硬如铁的手掌。
他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脚踢开前方的旋转穿衣镜,“哗”的一声,偌大的镜子在他面前碎成无数碎片,晶莹的玻璃落了一地,静静躺在地上折射着月亮的清辉。
踩着满地碎片而过,径直进了那日他打算求婚的主卧房,他把她牢牢*压*在*身*下,狠狠吻过去。
倾念无助的闪躲,后背的伤口撕裂开也顾不得,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她好不容易才放下对他的爱,经过苦苦煎熬终于可以勇敢面对他当初的离弃与背叛,如今又真心的祝福他与启宁的婚姻,绝不要再为他所伤。
自己还爱他吗?还想要回去吗?
不,绝不是这样。
“放开我!”
随着倾念拼尽力气的叫喊,一个响亮的耳光应声落在黎业尊轮廓分明的脸上。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业尊,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或是失望,身体在剧烈颤抖,斗得像风中的稻草人。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他那么冷酷桀骜的一个人,今天是他与启宁的新婚夜,他怎么可以抓自己来这里,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倾念的心彻彻底底的碎了,碎成无数碎片,像是大厅那面被黎业尊踢碎的穿衣镜,再也无法拼好。
黎业尊疯狂的吻在倾念身上不停的肆虐,后背伤口的痛楚不停袭击着大脑。
他疯了,可她还清醒着。
“黎业尊!你够了!今天是你和启宁的大婚之夜,你清醒一点,放开我!”倾念拼尽全力的推开他沉重的身体,然后就再没力气说话,像死过去一般躺在洁白的大床上,伤口的血越流越多。
黎业尊猛然一个激灵,看到倾念惨白着一张脸,嘴唇紧抿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天呐!
他在干什么?
到此,酒也醒了一大半。
“对不起,我……我……”
黎业尊在原地慌张的转了几圈,心乱如麻。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倾念,如何面对自己酒后异常的举动。
他爱她,可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她是启安的女人啊,想到这儿黎业尊不禁想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倾念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无声无息的,黎业尊觉出不对,试着叫她的名字:“倾念,倾念?”
倾念没有反应,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像睡着了,黎业尊过去小心的拉了倾念一下,她还是没动。
“你怎么了?”黎业尊慌忙上前抱起她,手心自她后背上粘了一片粘稠的液体,再看床上,白色床单的中央已被血染得鲜红。
顿时酒意全无,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倾念何时受的伤?
难道是他弄的吗?
黎业尊的心险些从口中蹦出,不顾一切的抱起倾念冲入夜色中,往附近的医院赶去。
倾念并无生命危险,只是牵动了后背的刀伤,血止住了,凌启安闻讯赶来时倾念已经醒来。
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内,倾念偎在凌启安温暖的怀里,不愿抬眼去看黎业尊。
语气毫无波澜的对不知所措的站在病床前的黎业尊说:“黎先生,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请您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新娘子还在家等你回去。不早了,请回吧。我有启安,就不劳烦黎先生您操心了。”
倾念疏离的眼神看在黎业尊眼里分外荒凉。
黎先生……
何时开始她竟与他如此生疏,连他的名字她都不愿叫了吗?
看着满病房的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病床和倾念苍白的脸色,黎业尊第一次觉得,白色原来是如此的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深深的,满心愧疚与懊悔的对着倾念鞠了一躬,黎业尊低着头退出病房,再不敢多看一眼她冰凉的双眸和启安愤恨的神情。
她一定恨死他了,启安也一定恨死他了。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黎业尊颓然的垂着头,眼中只余灰烬,心里衍生出一大片莫名的哀伤。
“启安,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认识的业尊不是这样的,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倾念喃喃自语,纯色别墅那一幕混合着她曾经与黎业尊的记忆生生把她往两边撕扯,倚在凌启安怀里,感觉力气一点点丧失。
凌启安眼里布满红血丝,手指箍得咯咯作响,牙齿狠狠咬合,强压着心头愤怒没当着倾念的面爆发将黎业尊打倒。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应该多陪你一会儿的,如果不是我先走了,你也不用自己下楼去买东西,也就不会……”凌启安深深的自责。
“我不愿听这样的话,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件事太突然了,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启安,你说过的,有你在,我便可以不再害怕。是的,现在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不怕死,更不怕活下去,我要你陪着我一辈子细水长流,把风景看透。”
夏末的夜晚蝉声突兀而凄厉,倾念干涩的眼中,无端的被熏下许多透明的水滴。
凌启安轻轻抱着她,慢慢说道:“好,我答应你。”
窗外的月光投*射*在凌启安刀刻一般俊朗的棱角和刚毅的唇上,何止一生,只要她愿意,他愿生生世世做她的守护者,只要她想要,他便奔赴,不管前路刀山火海,或是万劫不复。
在夜晚冰凉的冷风吹打下,黎业尊已然完全从酒精的麻痹下清醒过来,孤独寂寞的在夜色中行走,漫无目的的,不晓得未来该何去何从。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感到无助,感到前途迷茫。
不远处的路灯下,凌启安静静的站着,显然黎业尊看到了他,脚步慢了几分,但还是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启安。”
黎业尊始终低着头,走到凌启安近旁,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再无话可说。
“你是在怨恨我重新回到小念身边吗?所以你就这么对她,来报复我。”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黎业尊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也无从解释,错了就是错了。
凌启安的心片片开裂,完全没想到他与业尊之间竟也会有这样的对决。
二十年前,冷峻与业尊因为冰儿而反目,他曾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业尊这一边。
冷峻那时还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后又痛又恨的说:“启安,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与黎业尊决裂,我就等着看那一天的到来。”
如今,也终于轮到他们两个了吗?果然还是应了冷峻的那句话啊。
“或许当初我选择把倾念交给你照顾是错误的,不然也不会发生后来这些诸多的事情。如果我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也许……”
“如果你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那么命运就不叫命运了。启安,当初你离开倾念是为她好,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命运让我们都在生命里最纠结的时候遇上倾念,并深深的爱上她。”
黎业尊知道,从此与启安,与倾念,算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朋友,爱情,那些他所珍贵的东西,都在醉酒后一念之错间逝去,如同一只斑斓的蝴蝶,带着他生命中所有的色彩飞出他的世界。
凌启安平时那张温和从容的笑脸此时变得严肃而冷漠:“你已经是启宁的丈夫,孩子再有八个月就要出生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冷峻吧。婚礼虽然完成了,可他并不会就此罢休。以后的路,你好自为之。”
凌启安的警告黎业尊不是不懂,是啊,仿佛眨眼之间,他就成了启宁的丈夫,回去吧,再怎么不想面对,这也是现实。
看着昏黄路灯下启安不断拉长的影子,黎业尊呆立良久。
起风了,夏末初秋的夜风凉凉的,该回家了,启宁还在家里等着他,黎业尊孤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下。
一身酒气的黎业尊刚踏进家门,迎面便接了父亲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混账东西!”黎父红着眼,气得不停喘息:“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竟然半宿不回家让启宁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她肚子里怀着我们黎家的孩子呢你不知道吗?一身的酒气,跑去哪里鬼混?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儿子呢,启宁和她肚子里我的孙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这个混小子,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房间哄哄启宁。”
黎业尊看了父亲一眼,嘴角浮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怨恨父亲二十年前的贪婪。
如果不是父亲当年为了一己之私侵吞冷峻的家产,如果不是父亲当年强行在冰儿失踪后送他出国不给他求冷峻一家人原谅的机会,那么今天的冷峻是不是也就不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而他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可怨恨又有什么用呢?这世上跟本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绕过父亲,还略带微醺的黎业尊脚步凌乱的上了二楼,站在主卧房门口,听着屋里启宁低声的啜泣,使劲儿捏了几下眉心,开门进去。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被你给宠坏的,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哪有人新婚第一天晚上就夜不归宿把新娘子一个人扔在家里的,回来还一身酒气。”黎父指着二楼的方向埋怨妻子把儿子宠坏。
妻子不乐意了,拉下脸说:“我宠着儿子怎么啦?总好过你这个当父亲的从没关心过儿子的好,业尊小小年纪就被你这个狠心的父亲扔到美国去,要我说,儿子的性格之所以这么冷漠孤傲,全都怨你,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怨起我来了。”
“不是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你是不是更年期了?我把儿子送到美国是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见丈夫不但不服软,反而还指责起她来,黎母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住老公的鼻子,扯着嗓子喊道:“我清楚,我清楚得很呢,还不是因为你贪婪,你贪图冷家的财产,怕儿子知道你的计划阻止你,就率先把他送到美国去。还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儿子好,免得他在国内无法面对他弄丢冷家小女儿的事实。最后怎么样,啊?你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因为你的贪心而让儿子至今都不能原谅你当初的行为。儿子为什么什么事都不愿意跟你说,你就没有反思过自己吗?我看你才是冥顽不化。”
黎父理亏,对于当年的事他也很后悔,年轻的贪婪让他铸成大错,碍于男人的面子,他冷哼一声掩盖心虚,岔开话题:“今天是儿子的新婚,我不与你这不讲理的女人争吵,免得晦气。”
说罢自己回房了,留下黎母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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