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蓦地,寂静的空间里一道清脆的声响显得异常突兀,惊得车内顾墨生叼着烟薄唇微微一颤,扭头睨了眼车外的将整张脸凑到车窗上的妇人,眸色深了深,伸手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捻灭在了烟灰缸,一手摇下车窗,目光淡漠的看着那个妇人。
车窗一开,浓重呛鼻的烟草味扑鼻而来,让王姨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顾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待缓了缓,王姨才开口问道,对于顾墨生王姨的印象很深,特别是上次在余小姐有些危险的时候,是他的恰巧出现救了余小姐。
甚至在她看来,他还帮余小姐打脸了那个不礼貌的女人。
那个女人每次的到来都是特别的没有礼数,即便是傅先生说她要是再来就把她扔出去,可每次那人都是横冲直撞根本拦不住。
所以在她看来,顾先生就是余小姐的救星。
虽然她隐约知道顾先生和傅先生还有余小姐三人之间的关系,但只要是对余小姐好的,她就没什么反感的想法。
问出的话并没有得到回答,王姨看着顾墨生有些淡漠的神情,并没有在意,只以为他是忘了她是谁,面上的笑意也愈发地和蔼可亲,猜测道,“顾先生,你是来找余小姐的吧?”
“余小姐她呢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你来这……难不成余小姐没住你那儿吗?”
话锋一转,王姨的语气变得有些悲戚起来,连带着目光也沾染上了怜惜,似乎是对于余安暖搬离傅睿辰家的惋惜和不舍。
可脑海里灵光一闪,她蓦地想到了另外一层,既然顾墨生会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着余小姐并没有像傅先生口中所说的,她搬去了顾墨生的家里?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她面上的神情也不加掩饰地变得欣喜起来,那笑意落在顾墨生的眼底刺眼之极,可又无端地松了一口气。
“她在家里,我来这儿有事要做,您这是要出去买菜?”暗自松了一口气,开口的语调也微不可见地软了几分,可话语里的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相信。
他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但只要在和傅睿辰的面前,他都不想有半分的失面,即便是余安暖并没有住在他家,而这时候他根本找不到她一样。
但有一点他是能够判断的是,余安暖根本没有来过这儿,而王姨也不像是撒谎。
听着顾墨生的话王姨面上失落的神情显而易见,好一会儿,才扬了扬嘴角看着面上难掩疲惫的男人道,“余小姐在你那里啊,那挺好的,挺好的……”
说着,心底也暗自为傅睿辰捏了一把汗。
可又是害她白白高兴了一场,她本想着等傅先生回来就告诉他,余小姐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也并没有住进顾墨生的家里。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想的太多。
“我刚好也办完了事儿,准备要出去,我载您一程吧?”
“不用了,我就在路口的超市去买就好了,不用麻烦的。”顾墨生的话音刚落,王姨就站直了身子胡乱地指了指路口的方向,对着他轻点了点头也不等回答就迈开步伐,有些心不在焉的离去。
透过反光镜看着妇人离去的身影,顾墨生抬起手轻捏了捏疲惫的鼻梁,一手重新拿起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再一次不知疲倦地拨打着那个入骨的号码。
可不管怎么想,得到的依旧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随手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仰躺在座椅上,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单手握成拳头抵在额头,微不可见地泛起颤抖。
暖暖,她能去哪儿呢?
他将她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都没有她的身影,就连傅睿辰这儿他都没放过,那她到底还能去哪儿呢?
想着连带着太阳穴都泛起了轻微的疼痛,他紧握成拳头的手缓缓向下移,略微用力的捶在太阳穴的位置,胀痛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窗外凉风徐徐刮进依旧弥漫着浓重烟味的车厢内,掀起阵阵的寒意,也让苦恼不已的顾墨生略微有了一些眉目。
倏然,只见他蓦地坐直身子,手上动作快速得发动着车子,缓缓的转弯,最后加快油门飞驰而去。
直视着前方的顾墨生,双眸里布满了红血丝,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疲惫而神色不明的面上皆是恼意。
他怎么会忘记那儿,怎么能够忘记那里,偏偏是那里……
*
余安暖看着眼前这栋犹如已经荒废了多年却依旧还能隐约看出些许恢弘气势的废旧别墅,清澈的眼眸里蓄满了泪花,双脚像是被什么粘住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却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这里是她曾经的乐园,可却也是她现在的噩梦。
很多时候,她不仅一次的想,要是她没有出生在这个家庭,要是她的父亲并没有做出那些事,那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又或者,她与顾墨生会不会也是另外一种的相处模式?
而不是像早上那样,看到是他之后,第一反应是仓皇逃离。
贝齿紧咬着下唇,将唇瓣咬得发白,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样,迈出去的步伐停在半空,怎么也不敢落地。
她有想过去笙笙那儿,可就何羌与顾墨生的关系,就算他和笙笙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可也不能妨碍他对那人通风报信。
而要是去了的话,如果顾墨生真的找到那儿,那要是一气之下将关系说了出来,那笙笙和何羌会怎么样呢,她不敢想象,也不能赌,所以她才没去那儿。
可除了那儿,她才发现,她余安暖再也没了去处可以去。
可她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随口报出的地址,会是这个她自从来到北城就排斥不已的地方。
她、曾经的家。
狠狠地咬了咬牙,抬起的脚终于落了地,踩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冲那道紧闭的大门走去――
走近了,兴许是荒废太久没有人住,到处都落了灰尘,乳白色的门板上更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明显至极的灰尘。
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同样落满灰尘的门把手上,微微转动,可门板却是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眉头一皱,按道理,这么多年没人住,这门锁不至于还能是好的,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是生锈或者坏了的,可靠感觉来看,这手感并不像是生锈得感觉。
越想手上动作也大了些许起来,精致的眉骨皱得更紧了。
好半晌,认定了门锁经过这么多年还是好的事实,余安暖松开了握住门把手的手,转头看着杂草横生的地上,澄澈的眼眸深处一抹痛楚划过,迈开沉重地步伐顺着柱子转身,走进了后院的方向。
可不管走到哪儿,处处都是杂草丛生。
兴许是时间久了,有的甚至长到有她的大腿高,看着曾经熟悉到心底的地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余安暖的心里刺痛得厉害。
脚下一个不稳,蓦地就摔倒再了石阶上,眼前也变得模糊不堪。
手掌传来轻微的痛楚,抬起手臂,映入眼帘的是手掌心被擦破了皮,轻轻倒吸一口冷气,抬起眼眸顿时就愣住了,身体也逐渐泛起了轻微的颤抖。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颗大槐树,而大槐树的周围也同样杂草丛生,但更为显眼的是最中间有一块被刨松过的土地,而在清冷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有一个红色盒子的角露了出来。
大抵是金属材料,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着隐约不明显的亮光,可却是让余安暖冰凉了手脚。
明明阳光倾洒到身上,可她怎么觉得那么冷呢?
冷到窒息,冷到呼吸都呼吸不上来呢?
顾不上手掌上的擦伤,她踉跄着起身,却不想脚踝处忽地一阵生疼让她浑身一个哆嗦,险些再次摔倒在地。
低头睨了一眼,原来是摔到的时候脚踝撞到了石板,所以才会这么痛啊……
用力咬了咬唇瓣,她艰难的迈动着步伐冲着大槐树的方向走去,离得越近,她感觉到她的心脏跳动得就愈发的快,甚至带着点点疼痛,让她本就因为脚踝上的痛而苍白的脸色越发地白了些许,光洁的额头也逐渐泛起汗珠。
可她却不曾停下脚步,强压下那股刺痛,拖着受伤的腿小心翼翼颤抖着踩上了不知被是刨松还是因为时间的长久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土地上,双目紧盯着被泥土掩埋只冒出一个角的铁盒,愈加用力的将下唇咬得发白,连带着双眼都蓦地变得通红起来。
倏然,一阵冷风袭来,而余安暖像是被风吹倒的般,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就坐在了泥土上。
丝毫不顾及受伤的手脚,在徐徐寒风中,她的双手用力的掏着埋住铁盒的泥土,清澈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可她却不敢眨眼,生怕一动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东西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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