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住她膝窝的手一紧!
瞳歌仰头,瞧见他弧度优美的下巴,月眸微眯。没有握剑的手,神差鬼使的伸过去,指尖就要碰到他的削尖下巴时--
男人冷不防的低下头来,瞄了眼她顿在半空的手指。漆黑如潭的眼瞳,定定的望着她故作镇定的眼睛,慵懒一笑:“王妃,你都习惯这么的……调/戏男子么?窠”
瞳歌瞅着他眼里一脸错愕的自己,眨巴眨巴眼睛,讪讪的收手燔。
心虚的移开了眼睛,小声咂嘴道:“美色当前,是个人都会心猿意马……”
没等他出言调侃,探个脑袋看向后边,“高个子,把你手里那木条递给李小队一下!”前边开路,没个东西试探深浅怎么能行。
瞧着她欲盖弥彰的转开话题,夜景琰心里好笑,也不拆穿她。
胳膊稍加用力垫了下她身子,成功惹来她没好气的一白眼。唇角勾起,xiong膛震动,低低的笑了出来。
恶劣的……男人。
瞳歌忽然有种给他欺骗了的感觉。
外表看上去一派敦厚老实,使起坏心眼来,倒是顺溜的让她自叹弗如。
几人越靠近洞口,熏天的臭味越加浓烈冲鼻!
冒着气泡的黑泥,转眼间没过了夜景琰的腰/际。最前头,让人作呕的黑泥几乎已经覆了李哲肩膀。
“李小队!你等等。”瞳歌出声制止他继续往前,抬头看向夜景琰,濯声问道:“澜凤,所有人里边头你最高。你看能不能--”
“开路?”夜景琰低头,接过她的话头。
瞳歌沉沉的颔首。
若非形势逼人,她也不想为难他的。
瞧出了她眼里的犹豫并为难,夜景琰低低叹了声气,“可以是可以,不过怕是得委屈王妃一会了。”
还在想他所谓的‘委屈’指的是甚,身子已经给他放了下来,浸入泥沼。
足尖还未踩到黑沼底,纤腰骤地给他向上一提。紧接着身子又是一轻,给他像是搂了个小孩一般,牢牢的圈在了臂弯。
为了防止她摔下,温厚的大掌还适时的托了托她的……屁屁!
往前走了几步。
臊人的温热自他掌心传来,瞳歌如遭雷击!
不敢置信的瞪着一脸无谓的他,咬牙道:“你的手……”
“都说了得委屈你一会。……你若是有更好的法子,不妨说来听听。当然,放你下来是不可能的了。”
别有所指的瞟了眼已经没至了他xiong口的黑泥,抬目看她,挑眉道:“怎么样?”
听着后方传来的惊吓吸气声,瞳歌没有勇气回头,直面众人异样的眼光。
心里一番挣扎,终于还是妥协道:“……就依你罢。”不就是碰一下屁屁么?形势逼人,有甚大不了的!
夜景琰唇角漾开满意的弧度。
美人在怀,忽然觉得这让人作呕的黑泥,也不是那么让他难以忍受。
……
靠近洞口的时候,黑泥差不多已经过了夜景琰肩膀。
再往前,倘若黑泥深度没有浅下去,他跟瞳歌都会埋在黑泥。
夜景琰顿住,望着漆黑的洞口,笑问道:“王妃,要不要赌一次?”是穷途末路,还是柳暗花明,前路未知!
瞳歌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赌罢!”
夜景琰会心一笑,在后边几人的制止声中,挪动脚步,继续往前。
每前进一步,散发着腥臭的黑泥,便往他身体之上多覆没一截。
到了拱形洞口最下方,让人浑身不舒坦的黑泥,已经没至夜景琰脖子。
瞳歌心里隐隐紧张,望着黑泥往里无限延伸的洞口,下意识的搂紧他脖子,凝重的小/脸贴上他侧脸。
“害怕?”夜景琰笑容淡淡,环住她身子的胳膊垫了她一下,安抚道:“莫怕!就算要死,还有我给你垫背不是。”
听他这么
说,瞳歌鼻子有些酸酸的。
用力地抱了他的头一下,认真道:“澜凤,退回去罢,我们不进去了。”找不着瘟疫的源头就找不着!
她不能因为这预料不到的前路,无辜的葬送掉澜凤的命!
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为他人性命舍生忘死的人!
该做的事,她会尽力,却绝对不会轻率搭上自己的性命!
“王妃不想赌了?”夜景琰凝着她眼睛,淡声问道。
瞳歌点头,凑过去,贴着他耳廓小声道:“石淮镇所有的人命加起来,也比不上你我的……”说她自私也好,怕死也罢。她没有为素不相识的人赔上性命的觉悟跟决心!
事到如今,瘟疫一事,她已经做到如此地步。
他御凌墨若是要挑剔垢病她的不上心,她也只能认命,强行带羽卿华并吟秋离开映柳山庄了。
石淮镇所有的人命加起来,也比不上你我的……
听到她这般说,夜景琰心底仅有的一丁点犹豫,此时也烟消云散。
污泥下,托着她臀/部的大手拍了她屁屁一下,迎视着她怒火腾腾的眼睛,自信的笑道:“放心罢,既然赌了,我怎会让你输?”
近乎承诺的说话,瞳歌重重一愣!
夜景琰却不再看她,继续挪脚前行。
第一步,身子矮下去,污泥还在继续往上覆没。
身子浸在黑沼,瞳歌看着快到他下颌的黑泥,暗骂了句:“傻/子!”
第二步,脚下似乎踩到了底部高地,黑泥竟然一下子退下去不少。
走进洞里,继续往前一步一试探的挪足。
光线越是往里,越是黑暗阴森。走了不到十来米,几乎已经看不到摊开的手指。
夜景琰搂着瞳歌顿了下来,此时,黑泥已经退至他腰部。
耳边听着瞳歌缓下来的情绪并呼吸,夜景琰笑容浅淡。
眼下这一局,暂时赌赢了呢。
……
身后,燃着火折子的李哲等其余二人已经跟了上来。
“王妃,接下来还是让属下先行罢。”
李哲举着火折子走到了前头,明晃不定的光影,投射在滴答着水声的石壁。瞳歌隐隐不安的心,随着视线重现的光明,稍稍落了下来。
“澜凤,放我下来罢。”搂着她在泥淖里亦步亦趋的走了这么许久,他该是累了的。
虽然不大乐意,夜景琰还是放了她下来,改牵住她的小手。
见她欲挣脱,紧了紧力道,抿着薄唇道:“就这样!没的商量。”
瞳歌无法,只得由他。
几人七拐八绕的又往里走了一段路程后,脚下的负重越来越轻。看的不远处抬高,还算干爽的方形平台时,瞳歌顿了顿。
夜景琰跟着李哲后头踩了上去,转身拉了瞳歌一把。
脱离了泥海,瞳歌舒了一口气。
身上隐约有瘙/痒的感觉自皮肤渗透出来,低头扫了自己的衣裳一眼。
原本的月牙白长衫,此刻除了对襟上方还能瞧出原先的颜色,周身黑泥,散发着足以令人退避三舍的异味。
委实狼狈不堪!
好在在场几人的惨况差不多。明白现下不是犯娇气的时候,瞳歌稳了稳猫挠般难耐的心绪,随着夜景琰步伐走过洞里唯一的通道。
一路而来,腐烂的家畜尸体随处可见。想来是洪涝发生的时候,上游冲下来的。
越往里,熏天的臭味越冲鼻。
乍地,一阵比之自个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恶臭飘入鼻息,瞳歌脸色摆了摆手,xiong口处有甚东西翻江倒海的厉害,脚步一顿!
“你还好么?”夜景琰扶住她肩膀,看着她骤然苍白的小/脸,眼里掠过一抹心疼。
他不该由着她进来的!
瞳歌摇头,笑容惨淡,“再恶心的都经历过了,眼下这些,算不得什
么。”话虽如此,忙活了这么些天,她的身子其实已经濒临极限。
突然直面这些太过‘刺激’的东西,稍稍有些吃不消就是了。“我没事的,走罢。”
见她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夜景琰眼神微顿,也不好再说什么。
……
一路无话的往里又行了一段,忽听得有谁一声失魂的惊呼:“王妃!”
瞳歌一愣,同夜景琰交换了个眼神,大步向前。
绕过前头的高个子,瞳歌拿过他手里的火折子,往前一照,瞬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远处,无数腐烂生蛆的家畜死尸堆积如山,龇着齿牙比猫还大的老鼠数以百计的出没,“吱吱吱”叫着,津津有味的啃噬着那些腐臭的生肉。
立在瞳歌身侧的李哲,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后边的高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扭头到了一边,一副想呕又呕不出来的难受模样。
瞳歌握剑的手背掩住鼻子,熏天的恶臭却是无孔不入,折磨着她纤弱的神经。
“难怪属下先前在镇上没瞧到老鼠,原来全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李哲欲深呼吸,临时想起了甚连忙闭嘴。
瞳歌一语不发,视线扫到角落偏僻处。一条同样堆积着无数家畜死尸的壕沟,入了眼睛。
顺着往上看过去,不意外看到为数不少的,四肢五脏不全已经腐烂的死人,横七竖八的堆积在壕沟的两侧!
果然如此!
无需言明,这个死尸堆积的洞窟,便是此次瘟疫的传染源头了!
夜景琰平生未见这般腌臜丑陋的东西,即便是战场枯骨千万,也不及眼前恶景的万一来的让他反胃!
瞳歌的脸色亦铁青难看,手里的火折子光影摇曳。不知哪只老鼠突地受了刺激,瞪眼盯着手拿火折子的瞳歌,一个飞跳,猛地朝她袭击过来!
瞳歌心头一跳,正要侧身避开!
“王妃小心!”李哲低呼一声,长剑出鞘,当空一斩,身先士卒的老鼠来不及吱叫,即成了两段砸落地面!
李哲这一着坏了菜,其余老鼠见着同伴猝然横死,宛若潮水一般叫嚣着朝几人飞扑过来!
瞳歌眼神一沉,挣开夜景琰大手,拦到他前头!
凤鸣剑出鞘,红光划过,袭击过来的老鼠眨眼间便灭去了多半!
正一只接着一只斩杀老鼠的李哲并高个子,登时瞠目结舌!
原来王妃不仅揍人功夫不错,剑术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夜景琰瞅着砸落地上的死老鼠,心绪复杂。
早便知道她手里的这剑,是一把惊世神兵,却没想威力竟是这般的慑人。
掌风成刃,亦加入了斩鼠阵营。
……
尸体的腐臭夹杂着老鼠的血腥,整个洞窟翻涌的恶臭,堪比阿鼻!
瞳歌顺势将火折子插/入岩壁缝隙,手起剑落,丝毫不敢大意!
越来越多的老鼠死尸落在四人身周,前头,更多的大鼠前仆后继,源源不绝的涌现!
心知再这么纠缠下去,几人占不到甚便宜。瞳歌定神,朝着李哲高喝道:“李小队!我们先行撤退,过后再着人过来处理!”
再次斩杀掉一堆大鼠,李哲等人也觉着眼下形势,只能撤退。
夜景琰猛地转身横抱起瞳歌,运了内力就往外飞掠!
李哲二人也不敢多做停留,边断后边追随瞳歌二人而去!
一番逃难,重新回到岸上惊魂未定的四人,仰躺在地上望着苍蓝的天空猛喘气。
等在岸上的其余士兵,瞧见几人的狼狈,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缓过气的瞳歌坐了起来,嫌弃的扯了扯黑泥贴身的衣袖,叹气道:“怎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现下这凄惨模样,甭说端木残瞧见会震惊,她自个照镜子估计也会有想死的心情罢。
侧头敲了下/身侧脸色难看的夜景琰,推了推他肩膀,有气无力道:“澜凤
,还有力气否?”
夜景琰侧目,迟疑了一下,点头。
“那你能不能……带我过去江边一下?”见他目露疑惑,瞳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尴尬道:“一刻也受不了这脏兮兮的样子了,能不能麻烦你——啊!”
一声惊呼,众人错愕的眼睛里,夜景琰已经沙袋一般的扛起她,运起轻功往江边飞身而去!
……
一路给夜景琰颠簸得去了半条小命的瞳歌,见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还来不及出声抗议,便给他粗/鲁的扔进了江水。
饶是瞳歌水性不差,给他这么贸贸然的一扔,眼前一黑,还是呛了好几口凉水。
浮上水面,发尾滴水。
望着岸边背着阳光,抱臂而立的夜景琰,瞳歌头冒青烟,咬牙道:“澜凤!你跟我是不是有仇啊?”
不就是麻烦他陪自己跑了几天,不就是害他染了一身黑泥,不就是害他被老鼠追赶么?
至于用这么凶狠、想要溺死她的力道,将她往江里边扔么?
此时的瞳歌哪里晓得,夜景琰确实是在记仇,记她一脚将自个踹进寒池的仇!
“抱歉,一时手误。”夜景琰漠漠的瞧着站在水里的瞳歌,薄凉的声音,一听便没甚诚意。
“……你这手误,倒是误得ting顺溜!”瞳歌面色不善。
见他站在岸上,没有要下水的意思,月眉一蹙,“我说澜凤,这么脏兮兮的一身,站在岸上,你就不难受么?”
“我好得很,不劳王妃费心。”夜景琰挑眉,不为所动。
虽然身上又脏又臭,确实难受的紧。比起被她作弄,他倒宁愿待在岸上,至少安全!
瞧出了他面上的戒备,瞳歌脸上的薄怒散去,好笑道:“你不会是怕我趁机报复,才不敢下水的罢?放心,澜凤你好歹帮过我,我没那么忘恩负义的。”
“王妃确实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大抵也差不多,不是么?”就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信她才有鬼!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嫌难受你就待着罢。”瞳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恍然觉着好像少了些什么。
心头一惊,“澜凤!你有没有见着我的剑?”
夜景琰一愣!
她的剑刚才为止,不是自个一直拿着的么?
莫非——
不确定的指了指江水。
瞳歌眼尾一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潜下水去!
……
夜景琰瞧着瞳歌,连着上水面来换了好几次空气,仍旧没有找到她的剑。心里蓦地愧疚。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水,以旱鸭子之身,扯扯她后腿……
“哗”的一声,瞳歌再次冒出/水面,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红色的剑鞘赫然握在她手里。
心下一松,正想道歉。瞳歌高声一句:“澜凤!接着!”
凤鸣剑准确无误的落入手里,还没说话,便又瞧见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扎入了水里!
心里一阵疑惑。
等了片刻,方才见她再次浮出/水面,揪着衣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要发问,却见她再次扬手扔了个东西过来,“澜凤!接着!”
冰冰凉的物什在手,拿下来定睛一看,却是个手掌大小的蚌。
“澜凤,给你的晚餐,哈哈哈……”瞳歌捂着肚子笑,也不晓得自个究竟在瞎乐活些甚。
只是恍惚觉着,有个人不计功利的待在身边,陪着自己瞎闯瞎闹,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夜景琰一手拿剑,一手托着蚌。见她笑的快意,情绪不由受她感染,唇角弯了一抹暖暖的笑意,眼神g溺的望着她。
既然她说这蚌是晚餐,晚上他就吃这个好了。
……
笑够了,瞳歌爬了爬湿哒凌/乱的头发,正色道:“澜
凤,你还是下来洗洗罢。你要是不放心,最多离我远点也就是了。”
夜景琰见她背过身子,水里窸窸窣窣的整理打结的发尾。稍一迟疑,搁下手里的剑还有他的晚餐,踩了下去。
如她所言,不敢靠她太近。不是怕她使坏,而是怕她发现自个不会水的事实。
随意浸泡清洗了下/身上的灰衫,听到身后她转过身来的潺/潺水声,一紧张,忙上了岸。
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瞳歌忍俊不禁。
她又不会吃了他,至于这样么?
阵风回来,些许凉意。
瞳歌揉了揉手臂,随意绑了个高马尾,也上了岸。
早便清洗完毕的李哲拿过来两件披风,递给瞳歌并夜景琰。
瞳歌微笑着接过,随意往身上一披,“谢谢。”
“那个洞窟,你打算怎么做?”夜景琰转过身来,将她的剑递了过去。
瞳歌稍一思忖,说:“能烧则烧,不能烧就填掉。”
看向李哲,“这事就交给你们来办罢。有问题么?”
李哲笑着摇头,“没问题,属下待会回去便差人来办。”
“这事马虎不得,底下人办事我不大放心。就辛苦你一些,好好的监督他们一下罢。”瞳歌郑重其事。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李哲的办事能力,她还是很能信任的。
“是!”李哲拱拳。
这瘟疫的事,等端木残做完最后的确认,应该就能告一段落了罢?
“澜凤,你住哪?我送你回去!”瞳歌接过底下人送过来的马缰,朝夜景琰道。
夜景琰一愣,摇头道:“不必了,忙活了这么许久,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罢。”
见他想也不想的推辞,瞳歌心里一阵失落。
勉强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先这样罢。……明天,你还会不会去闾左大棚?”
“嗯。”夜景琰这次很快的点头。
在石淮镇的这场瘟疫,彻底结束之前,他会暂时的留在这里。
“是么?”瞳歌放下心来,勾唇浅笑,“回去罢。”
……
“端木公子,那些瘟疫患者的病情怎么样了?”
用罢晚饭,瞳歌坐在椅子揉着酸疼的肩膀,看向旁边的端木残,随口问道。
端木残放下手里的茶杯,沉索道:“都好的差不多了。再观察两日,确定病情没甚差池之后,我们再回王府交差。”
“对了,在下听说你今日派人烧了堤坝基底洞窟?那里边有甚东西么?”
“饭前不是同你说,瘟疫传染源头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么?”喉咙有些干燥,端了茶杯喝了些茶水。
“那个洞窟里边的事情,不提也罢。总之,这两日若是没有新的瘟疫患者送进大棚,几乎就能确定,那个洞窟,便是此次瘟疫的万恶源头了。”瞳歌神色淡淡,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端木公子,你此番过来石淮镇,就只为了这瘟疫一事么?”这话前几天她就想问他了的。
许是有过类似经验,端木残对处理这场瘟疫,似乎没甚特别棘手的地方。
真要说棘手,也就这传染源头的事情,稍稍麻烦了一些。
不单是他端木残,游大夫对处理瘟疫,亦是得心应手。
想到某种可能,瞳歌蹙眉,“你有没有问过游大夫,他是什么时候得知瘟疫发生的?”既然知道医病的法子,之前死的那么多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冤枉了?
“问过了。”端木残颔首,晓得她在怀疑什么,“游大夫是外出游医时候,路经这个镇子,无意发现其正盛行瘟疫的。他们抵达这个镇子的时间,也不过比你我早了两日。”
“那么那些被活活扔到白屋山的人呢?明明知道治病的手段,为甚还要放任那些士兵,将患者带走?”不是她要怀疑游大夫,实在是因为那厮有不/良前科,她没法相信他的所谓‘医德’!
“你也知道那些个士兵,在被你
狠狠整治之前,行/事特别的嚣张跋扈。”端木残叹息。
她似乎总是在这些需要驯服人的手腕上,表现的特别出类拔萃。若非她身为女子,倒是很适合混迹军营,训练兵士,发号施令!
“更何况,据游大夫所说,那些白天被士兵扔到白屋山的患者,当天夜里,便会给不知名的人,偷偷的送回来。连着两晚都是这样。”
听游大夫提起这茬的时候,他还觉着很不可思议,“所以,游大夫也懒得再同那些士兵争辩说理。既然扔人能让他们安心,索性由着他们去了。”
听了他的解释,瞳歌心里疑虑稍稍打消了一些,却还是觉着有甚地方不对劲。
一时间理不清头绪,便也不再纠结,回到先前的话题,“我听说汅江上游的那座坍塌了的堤坝,是由工部直接派人下来主持修建的。你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端木残颔首,面色漠漠,就这个问题不欲同她多谈,“这事不该在王妃你的关心范围,你就别操心了,早点休息罢。”起身离开。
瞳歌望着他背影,清眸划过一道冷光!
多管闲事确实不是她性子,但是,若能多掌握一些同御凌墨谈条件的筹码,她倒是很乐意帮他抓抓耗子的!
……
是夜,骤地下起了瓢泼大雨。
哗啦啦的雨声打在屋ding瓦片,瞳歌夜里忽醒,躺在榻上,再无睡意。
心里想着端木残的事情。
总觉着他晚饭后,对于自己疑问,一个劲的为游大夫开脱,有点反常。
莫非他与游大夫,两人一道为瘟疫患者施药治病,几日相处下来,惺惺相惜,生了革命情谊?
为自个这不着边际的想法,感觉好笑。
喉咙忽地有些干灼,到桌前喝了杯冷茶。
既然已经睡不着,索性起身,套了件衣裳,走到窗边听雨。
雨声还没认真聆听,却听得隔壁端木残的房间,传来一阵打斗声动。
心下一突!不及多想,拿了桌上的凤鸣剑便往隔壁跑去!
房门半掩,一道闪电劈空而下,只瞧见窗纸两道黑影正缠抖在一起!
瞳歌眼神一沉,踹门而入。
红色剑光对着举剑砍向端木残肩膀的黑影,划了过去!
没想身着黑衣的来人身手不差,凭借本能便察觉了身后瞳歌的剑势,飞快地往旁边避了过去!
瞳歌的剑风落空,端木残手里的金线顺势朝那人打了过去,却给他以剑格开,破窗而出!
追至窗口,瞳歌隐约觉着那人的身形几分眼熟,眼神一凛,竟提剑追了出去!
“王妃!回来!”端木残捂着不慎中剑的胳膊,对着她飞快消失在雨幕的背影大喊!
可惜徒劳无功……
……
跑在前头的黑衣人轻功极佳,穿梭在雨幕的背影,起落之间,速度甚快。却隐有些摇晃。
想来是刚刚同端木残过招,吃了些苦头。
瞳歌手中飞虎爪频繁使出,追着他身后飞檐走壁,却始终及不上他雷电之速。
心底一丝烦躁。
正想出声讹一讹他,却发现这厮跃下屋ding之后,竟开始往山上逃跑。
瞳歌跳下屋ding,望着他离开方向,原想就此作罢。
身后,一道凌厉至极的掌风对着她后背打了过来!
瞳歌侧身避开,手里凤鸣剑正要迎上来人。
却发现同样一拢黑衣的蒙面来人,对着她发出最初的一掌之后,竟旋身逃离,很快没了影子!
瞳歌很有些头大。
后边的来人,估计是想要阻止她追踪前一个黑衣人,方才对她出的手。
而事实上,她本就没有继续追踪那人的意思。后者如此,纯粹多此一举了。
不过也亏得他如此,瞳歌隐隐猜到了二人的真实身份。
密集的雨线
打在身上,有些生疼。之前她便发觉了,自个脑壳有些发热,头重脚轻。
甩了甩脸上的雨水,正想原路返回。
冰凉的雨水打落眼睛,视线杳然一黑,握剑的手失了力气,凤鸣剑打落在地上水潭。
心里一惊,刚想蹲下捡剑。白色闪电里,眼前一阵摇晃,蓦地一片漆黑,软/绵的身子直直的往前倾倒……
……
雨声未歇。
山洞里,夜景琰正支腿靠在洞壁打盹,突听得洞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缓缓睁了眼睛。
清冷道:“滕方,不是让你就近保护她的么?你回——”
声音在瞧见他怀里搂着的月牙白人儿时,戛然而止!
“她怎么了?”挟风而来,瞧着她苍白的面色,眼里一阵心疼紧张。
青阳滕方没有立即回他,搂着昏迷的瞳歌到草堆放下,抬手探了下她额头,心下一惊,沉声道:“高热……不是风寒就是——”
夜景琰瞪了他一眼,手掌贴上她额头。
灼人的高温好似火烧一般,登时慌了,怒吼道:“你带她回来作甚?!端木残呢?!”
“属下在山下找到的她,离这里较近。端木残遭人偷袭,受了伤!”青阳滕方言简意赅。
“为甚不把她送游大夫那里去?!”夜景琰脸色难看,厉声指责。
青阳滕方摇头,“那个偷袭端木残的人,属下瞧着像是游大夫底下的……大徒弟云约,所以——”
夜景琰眼神一狠,有种想要将游大夫碎尸万段的欲/望!“我送她回去找端木残!”
“少帝,少安毋躁!”被两人声音吵醒的孟大将军,瞧着夜景琰那副格外紧张的样子,啧啧的摇头叹气。
阔步过来,顺手推开他。
眯着眼缝细细端量了下瞳歌面色,转头看他,淡声道:“放心,这位姑娘只是感染了寻常的风寒,不是瘟疫。”
“现下外边的雨落的这般大,少帝你这么带着她冒雨奔波。也不怕适得其反,害了她么?”
听他这么一说,夜景琰关心则乱,适才冷静下来,闷声道:“孤王要怎么做……”
“属下出去寻些退烧的草药来罢。”青阳滕方叹气,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滕方……”夜景琰低低叫住他。
青阳滕方脚下一顿——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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