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方浓,瞳歌起先并不确定,此时御凌墨,是否还在书房埋首公务。
只是觉着,撇开自个不待见他不提。一国王爷之尊又被世人奉为‘龙甲战神’的他,在公事上,理应热衷。
依着乐文的指示,寻到书房了所在燔。
瞧见窗纸映出的黑色影子,正执笔挥洒,暗道自个猜想,果然没错的。
…窠…
踩着步履,走过竹影摇曳的青石路。
房门外,守门的铁甲侍卫大刀前头一拦,面无表情的喝道:“王爷正在处理公务,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闲杂人等……也包括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么?”
想来这侍卫是认得她的。听得她这般问话,面上不见丝毫的惊诧,只是寒着一张冻死人的脸皮,不为所动。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瞳歌腹诽,漠漠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索性退后几步,提了声音,对着窗户方向,清冷道:“墨王爷,九璎瞳歌有事求见!”
窗纸上,黑影的主人提笔的手一顿,接着继续书写,对她的叫唤置若罔闻。
料到他会这般无视自己。
瞳歌本也没想见他,抬头望着黑色天幕,将来意开门见山道:“王爷权大势大,派人监视绯樱阁,本也无可厚非。只是,王爷能不能派些,稍微有素质一点的人过来?”
没瞧见窗纸人影手里的笔折了两段,瞳歌清淡道:“王爷也知道,绯樱阁里头,就只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若是沐个浴、更个衣,甚至如厕,都得在人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的进行。这事传出去,王爷的脸上也没光彩。……九璎瞳歌言尽于此,当如何处置,王爷你自个瞧着办罢。”
顾不得守门侍卫瞪大的眼睛,转身就要离开——
“……进来说话。”仍旧森冷阴寒的声线,瞳歌听着,总有一丝若有还无的脱力在里边。
……估计是她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铁甲侍卫听得主子发话,利索的开了门。
瞳歌想着,既然已经来了,确定事情能够妥善处理过后,再行离开也不迟。
邃进了书房。
……
上次随御曦皞并御兮澈往户部侍郎府,打家……劫富济贫,原以为那一室的书香,已经骇人。
如今瞧着御凌墨这一眼难望到头的陈列书架,才晓得甚叫小巫见大巫。
难怪先前端木残要说,墨王爷书房里的书,才是最靠谱的。
现下看来,果真如此。
御凌墨办公的桌案,同书架之间,用泼墨的山水屏风隔了开来。
敛去眼里的惊叹,瞳歌抬脚朝埋首案前,正批阅公文的御凌墨走了过去。
一眼瞧见他身后,占了大半墙壁的龙川地形图,停下脚步,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合了手里的加急公文,御凌墨抬头看她。
冷哼道:“厚颜无耻,大言不惭,说的便是你这种女人罢?”
见她视线落在自己身后的地图,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瞳歌收了视线,对他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不冷不热道:“我今晚不是来同你谈论我的品行问题的。”
她是厚颜无耻也好,大言不惭也罢,跟他没有半分文钱的干系不是!
御凌墨显然不以为,她的品行修养跟他没有干系。却也没耐心同她纠结这个问题。
凝着没甚表情的她,沉声道:“本王派人监视你的原因,相信你自个心知肚明。”
瞳歌点头,“当然。”为了元小妾同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全,只是监视她,大概已是他墨王爷格外开恩。
“本王底下的人,一向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御凌墨语气铿然。
言下之意便是,他御凌墨手下的人,不可能做出这般无耻下作的事情!
瞳歌蹙眉,冷哼道:“墨王爷的意思——是说我诬陷
你派过去监视的人么?”
“难道不是?”墨染的眼瞳,毫不掩饰其中的怀疑。
“呵……”瞳歌难得给他气笑了,却觉着同他争辩,没意思。
“王爷若是以为,我是在找借口,希望王爷你召回那些,日夜监视绯樱阁一举一动的眼线,那就大错特错了!”瞳歌鄙笑。
轻蔑的直视着他眼睛,“我本无害你爱妾子嗣之心,王爷你非以小人之心度人之腹,那是你自个的事情,与我无关!”
元小妾若是不自个撞上来,她当然不会主动去伤她害她。
反之,若是有人不识好歹,非逼着她为求自保,做出伤人甚至杀人的事情,那就怨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我自问心无愧,你喜欢帘窥壁听,个人爱好,我无权干涉,自然也没甚好在意。”
无视他脸上的黑云压城,接着道:“只是王爷你一世英名,却派了这些个专喜偷窥女子私事的下作之徒,来做你的眼线,不觉得羞耻么?”
听着她越来越过分的说话,御凌墨眯着眼眸,压抑着xiong口怒火,咬牙道:“你该不会……也给那群混账东西看了去罢?”
“……”
已经相信她说的话,御凌墨想到某个想让他杀人的可能性,才是有此一问。
见瞳歌青了半面脸,默不作声,以为自己言中,猛地站了起来!
怒气下令道:“冷鸢!给本王去挖了那些混账的眼珠拿去喂狗!”哪些东西能看,哪些东西不能看。分辨不出好赖的狗眼,留着也无用!
隐在书房屋ding暗处的隐卫冷鸢,远远的应了声:“得令!”身形随着风声的离开彻底消失在屋ding!
听得他这般冷血残酷的命令,瞳歌并未拦阻。
连连摇头,失望道:“就你养的那些废物,想从我这里讨便宜,回炉重造个百遍,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若她给人占了眼睛便宜,不用御凌墨动手。来这之前,她便已经剜了他们眼睛!
“我的好王妃,你这该不会是变相的在为那群不开眼的东西,求情罢?”御凌墨勾唇冷笑,显然不相信她会有这等的好心。
瞳歌也自认没有这等好心。
“他们是你的人,是死还是活,同我有甚干系?”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真要说来,死了说不定还更好!
他御凌墨底下的爪牙,死一个,算一个。死两个,刚好就凑一双!
瞳歌恶毒的想法,毫不掩饰的显露在脸上。
御凌墨瞧出了她的故意,越过她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冷鹰!追上冷鸢,本王撤回前令!”
又一道身形随风消失在竹林!
她想看他自断臂膀?做梦!
“本王会考虑换几个女杀手过去的。”若是她敢有异动,就得做好死的觉悟跟准备!
御凌墨立在窗边,转过身来,风吹着他并未束冠的墨发,映衬着他此时脸上表情。分明俊美,却寒如修罗恶鬼,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瞳歌月眸微动,无所谓道:“随你。”转身离开了书房。
……
“……四哥,你大意了。”
来了许久的萧王爷御曦皞,喟叹着走出书架。望着壁上没有收起的地图,眼睛闪过一抹深沉。
御凌墨走了过来,视线落在地图用朱笔划了叉的某处,拧眉道:“她不会注意到的。”
先前瞳歌在看地图时,她脸上并无甚异色。应该还没有发现其中暗藏的玄机。
“但愿四嫂没有发现,如若不然,万一她走漏了风声,四哥的精心布置,前功尽弃不说。那人的命,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此时的御曦皞,身上不复瞳歌认识的潇洒纨绔。深沉理性的眼睛,同他四哥,如出一辙!
御凌墨面色凝重,不置可否。
“……真有万一,她的命也还在本王手里。”
不杀她,留她一条命,也是牵制那人,最后的筹码!
……
绯樱阁。
御凌墨果然如他所说,换了一黑衣女杀手过来。
至于瞳歌为甚会知道,隐在屋上的黑衣人是女人。自是因为人家毫不掩饰藏身之处,抱着一把剑,成日石雕一般坐在瓦片。
转眼至端阳节,雄黄酒香。
乐文并绿纱在后院厨房包粽子。
御兮澈拽着御曦皞过来找瞳歌,说是城郊护城河上,有龙舟比赛,邀她一道去看。
无意说起她屋上的黑衣女子,满目好奇:“四嫂,上边的那个黑衣姐姐,是来保护四嫂的么?”
“刚好相反。”瞳歌摇头苦笑。
“要不要本王替四嫂收了她?”御曦皞摇着折扇,笑容轻佻,“本王瞧着那姑娘,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养在府里,也算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御兮澈闻言,瞪着眼睛一脚踢了过去,“你府里姬妾没有三千,少说也有三百了罢?再往里边添人,也不怕掀了你屋ding!”
瞳歌倒觉着他这主意ting好,扫目过去:“这个可以有。你问你四哥要了她罢,一个不够,多多益善。”
“……”御曦皞一瞬寒颤。
四哥底下暗人,确实貌美者居多。只是,这些美人的容貌,同整治人的手段是成正比的。
应付一个两个尚可。多了,睡梦里也得担心,枕边人会不会突地给自己来上那么一刀、两刀!
御兮澈觉着同御曦皞谈论他府里的女人问题,愚蠢透ding。
直接拉了瞳歌出去,抬头望着屋ding的黑衣女子,大声命令道:“本宫要同四嫂出府一趟,你莫要跟来。若是坏了本宫心情,即便四哥袒护,本宫也是不会轻饶了你的!”
难得见御兮澈端出永宁公主的架子,瞳歌一时新鲜。
御曦皞此时也慵懒的走了过来,挑着眉宇,看着屋上不为所动的黑衣女子。附声道:“公主的话,你都听到了,照做便是。四哥那里,本王自有担待!”
话音落下,黑衣女子“嗖”的一声,没了影迹!
“武功不错。”瞳歌赞叹。难怪御凌墨这么放心,只派了她一人过来监视她。
御兮澈不以为然,撇嘴道:“武功再好,敢找四嫂麻烦,就是害虫!”
听得她的形容,御曦皞摇头失笑,“你这话切莫教四哥听了去,否则有你好看的!”
御兮澈不高兴的拉下脸来,想要反驳,瞳歌岔开话题:“我不放心我屋里的那两个丫头,带着一起去,可以么?”
“当然可以!”御兮澈瞬间绽放笑颜,“人多热闹!”
……
御曦皞骑马,其余人乘了马车,一路谈笑风生的到了护城河畔。
乐文并绿纱同瞳歌说,有想要去的去处,希望她能够应允。
两个小丫头很少有跟自己提要求的时候,瞳歌自然答应。约定了回墨王府的时间,俩丫头便兴高采烈的跑开了去。
嘱了家丁看好车马,瞳歌三人择了个视野极佳的荫凉去处,坐了下来。
此时正值晌午,龙舟比赛堪堪开始。护城河两岸,已是人海如潮。
河面上,已经停了数十只龙形的小舟。头绑各色头带的桡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比赛开始的锣声甫一响起,所有龙舟宛若离弦的箭划开了去,争先恐后,竞相争流!
“四嫂,要不要来一局?”
御曦皞摇着扇子,见瞳歌望着河面龙舟脸上饶有兴致,笑容奸诈的问道,“你赌哪条龙舟会拨得头筹?”
“赌注是甚?”瞳歌侧目。
“这个嘛——”mo着下巴,灵机一动,“不如输的人,答应帮赢的人做件事情如何?”
瞳歌狐疑,“什么事情都可以?”
“自然是力所能及!”
“成交!”一锤定音。
“我也要、我也要!”御兮澈听着两人对话,觉着好玩,两眼放光的过来凑一
脚。
御曦皞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望向赛程刚好过半的龙舟,“那就押注罢!”
“我赌蓝色头带赢!”御兮澈一马当先,站起来指着目前排名第一的龙舟,大声道。
“本王就赌紫色头带胜。”御曦皞折扇指着目前第四的龙舟,转向瞳歌:“四嫂呢?”
瞳歌沉吟半晌,忽然问道:“这个龙舟比赛,应该不只是单纯的划船罢?”
“当然不是,单纯的划船,有甚看头?”
御兮澈坐下来,掩唇窃笑道:“每年例行的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尾音落下,便瞧见河面好几只龙舟,陡然沉了船!
领先的几只龙舟,舟上桡手手里的浆除了划水之用,瞬间充作武器,就近袭击旁边龙舟!
瞳歌心底有了谱,凝眸望着目前倒数第三的龙舟,毅然道:“我就赌红色头带获得最终头筹!”
御兮澈不敢置信的瞅着她,惊讶道:“领先的龙舟那么多,四嫂干嘛挑个吊车尾的啊?”
瞳歌笑的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我就这么着了!”
见她神神秘秘,神色之间满满的自信坚定,御兮澈心里有些犯愁,却也不再多言。
……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不知不觉间,观众情绪高涨的呐喊助威声里,护城河上翻沉的龙舟,已经去了大半有余。
好在三人相中下注的蓝、紫、红龙舟,一番群魔乱舞的乱斗中,有惊无险,直向终点横亘两岸的大红色布带,疾速而去!
目前鳌头独占的,正是用挑拨离间计,引爆相邻两船战火,顺利击沉了蓝色头带龙舟的,紫色头带龙舟!
眼见自己下注的龙舟,狼狈万分的翻了船。御兮澈小脸一垮,飞起一脚朝身侧的御曦皞踹过去!“卑鄙!”
却给他游刃有余的躲开!
气定神闲的摇着扇子,笑的春风得意,“兵不厌诈,哪有甚卑鄙不卑鄙的!”
“深有同感,确实是兵不厌诈。”两人这边斗得起劲,瞳歌突然飞来一笔。
御曦皞陡然有种不妙的感觉,忙看向终点!
一瞬变了脸色!
原先还稀稀疏疏有五六只龙舟的河面,眨眼间只剩下了自己下注的紫色,并瞳歌下注的红色两只!
临近终点,紫色的虽然领先,船速却明显弱于后边的红色。两船相差不过丈余距离,后边的龙舟却在无限的逼近!
一对桃花眼瞪得快要脱窗,“怎么可能?那红色的龙舟究竟用了甚法术?”最开始明明不为人看好的,没想临了终局,反倒最具王者气势!
“扮猪吃老虎的奥妙,就在于麻/痹敌人,隐藏实力,最后绝地反击。”外加隔山观虎,避强攻弱。最后余下的残兵弱将,再一网打尽,哪有不赢的道理?
瞳歌站起身来,好整以暇的瞅着御曦皞:“怎么样?萧王爷?还要继续比下去么?”
御曦皞扶额,叹气:“胜负已定,愿赌服输!本王这回算是栽在四嫂手里了!”
见他一脸挫败,笑的无可奈何。御兮澈高兴得手舞足蹈。
幸灾乐祸道:“让你卑鄙!让你无耻!这下晓得死了罢?活该!哈哈哈……”
御曦皞唇角抽/搐,满头黑线。
这野丫头是不是忘了,她自个也输给了四嫂的事情?
……
“说罢,四嫂想让本王做什么事?”
远离了下方排山倒海的祝贺声。桥上,御曦皞看着走在前头的瞳歌,提声问道。
“暂时还没想好。萧王爷不会告诉我,这赌注的兑现,还有时间限制的罢?”瞳歌扭头瞟了他一眼,眼神怀疑。
御曦皞苦笑的摇头:“当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御兮澈热络的挽着瞳歌胳膊,扬脸看她,好奇道:“那四嫂有没有想好,需要兮儿做什么?”
瞳歌微笑着摇头,“同样还没有想好。来日方长,不急的。”
就是这来日方长,最是恼人。夜长梦多,也不晓得他这比狐狸还要精明的四嫂,会想出什么样的要求来折腾他?
御曦皞腹诽,与迎面而来的黑檀木华贵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感觉一道凌厉视线,直落在自己身上!
脚步一顿,转身去看。
视线刚好同马车里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交接,蓦地一愣——
四哥?!
坐在他身侧的人,不肖想,定是那元姒无疑了!
拉开的帘子放了下去,阻绝了他探究的眼睛。
听见前头御兮澈疑惑的叫他,快步追上两人,心不在焉。
与此同时,马车里,元姒无意听见前方传来一声“郡主——”,下意识的拉开帘子去看。
原以为是东齐哪位大家王爷的郡主,不想擦肩而过的瞬间,却见着了曾有一面之缘的熟悉面孔——
青阳郡主,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焦韫王都?
“姒儿,你在看甚?”见她盯着外边失神,御凌墨侧首问道。
放下手里帘子,元姒微笑着摇了摇头,偎进他怀里,“原以为见着了熟人,没想却是眼花误认,教王爷见笑了。”眼神的柔婉褪去,骤然冷狞,暗自起了算计心思。
……
照理说,樱花的盛放是在三月芳菲的春天。
绯樱阁院里的血染樱,端阳节已经过去好些时候,还是只结着绯色的花骨朵。仿佛在流逝的时间罅隙里,全然停止了生长……
瞳歌很有些郁郁寡欢。
望着枝头夏初之后,不再有任何外形变化的花苞,心情已不复最初的喜悦感动。面色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凝重。
端木残已经回来。
外出任务的时间,远比他最初说的‘多则一月’,延长了许多。
得空过来绯樱阁的时候,瞧见血染樱树下,眉宇拧得死紧的瞳歌,过去问道:“你又在想甚烦心的事情?”
听见他熟悉的温润嗓音,瞳歌转过头来,勉强笑道:“你回来了?”
见他但笑不语,又道:“回来得比预期晚了许多,任务很棘手么?”
“寻个人罢了,不算棘手。”
端木残摇头,“只是回来时,无意闯进了一个人烟稀罕的村子。发现那里全村的村民身染怪病,为寻找解决的法子,耽搁了许多时间。”
瞳歌对他要寻找的人只字未问,同他一道进屋坐下,“那么怪病呢?应该已经解决了罢?”
“只是暂时抑制了病情的突发,在下并没寻到彻底根治的法子。”长长叹了声气。
乐文端了凉茶点心上来,给两人各倒了杯茶水。不打扰他们谈话,悄悄的退了出去。
“半途而废,不像你端木公子会做的事情。”瞳歌抿了口凉茶,稀疏平常道。
一回来就往书房里钻,查看各类医家典籍。忙活了大半天,直到这会还没有吃过甚东西。
端木残拿了碟子里的精致点心,旁若无人,一口气吃下了好几个。
端量着他清减了不少的脸庞,瞳歌皱了皱眉。
走到屋外,唤来绿纱,让她立即下去准备饭菜。走了回来。
给他喝完了茶水的空杯,再次倒满了茶水。
放下茶壶,凝眸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返回那个村子?”
“尽快吧。”几块点心下肚,总算舒服了许多,“找到治病的法子就立即回去。……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情罢。”
瞳歌颔首,不再多言。
“对了,你还没告诉在下,在烦心什么?”
“不是甚了不得的事情,改天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罢。”
“……”
……
端木残很快又走了,留下一堆常见的治病药方,跟养伤良药。
就在他离开后的
第二天,御凌墨还在上朝,尚未回府。宫里来了公公宣读懿旨,皇后娘娘召墨王妃进宫一叙!
身子抱恙的借口,在传旨公公紧迫盯人的视线下,胎死腹中。
瞳歌暗自叹气,只得带了乐文绿纱一并上了马车。
宫门外,不想俩丫头跟她一道进去备受煎熬,着二人在宫外等她出来。便随着传旨公公,一道去了东齐皇后韶秋晚所在的永华宫。
……
一路直行,心思惴惴的进了永华宫。
瞧见上座衣着华雍,妆容精致,不怒自威的风韵女子,暗想这人定是韶后无疑。
敛了眉眼,盈盈的跪拜了下去,不骄不躁道:“臣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低眉顺眼的等了许久,不见座上韶后发话。
晓得她正端着凌厉目光,审度的打量自己,也不着急。
虽然先前曾听萧王爷提起过,这韶后,是元姒的嫡亲姨母。
此次宣她入宫,想来泰半还是同元姒的事情有关。
虽然不知她目的为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她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许久,直到膝盖传来清晰的麻意,韶后才是沉着捉mo不透的声音,冷淡道:“起罢——”
忍住腿上的颤意,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始终未曾抬头。
瞳歌心想,这位东齐的皇后,当是十分不待见她的。
虚与委蛇的客套都没有,直接以着盛气凌人的语气,对她下达命令道:“本宫的小甥女,也就是姒儿的表妹,屈锦璃,早便对墨儿倾心暗许。”
“你身为墨王妃,理应尽心尽力服侍墨儿,为墨儿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如今,眼见你嫁到墨王府已两载有余,肚子却是迟迟不见动静。想来以后也不会有甚动静了。”
见瞳歌面色平静,默不作声,心里厌恶。
接着道:“如今姒儿有孕在身,对服侍墨儿心有余而力不足。刚好璃儿已到了婚嫁年龄,本宫希望你能知进退,识大局。促成墨儿同璃儿的这段良缘!”
听得她自以为是的犀利说话,瞳歌很有些想笑。
她同御凌墨只有夫妻名头,从没夫妻之实。
别说她两年怀不上孩子,就是二十年、两百年,也会如她所言,以后也不会有甚动静了。
只是,要她撮合御凌墨的姻缘,她不认为自己说的上话。
即便说的上,她韶后的外甥女,元姒的表妹,想来也不是甚好东西。
墨王府里,一个元姒已经搅得她够呛,再来一个小的,不是自找麻烦么?
一番思量,复又跪下,言不由衷的请罪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媳不能!”
没等她勃然大怒,酝酿了下情绪,凄婉说道:“皇后娘娘也知道,王爷素来不待见臣媳。尤其是臣媳自去年的一场重病过后,脑壳变得不大好使,王爷就愈加厌恶臣媳了。”
话音稍顿,抹了下压根没有泪水的眼角:“就算臣媳有心撮合王爷同娘娘您的小甥女……王爷一听见臣媳声音,就恨不得缝了臣媳嘴巴,哪里还有机会说得上话呢?”
不见上方动静,想来是知晓她说的话属实,正在沉索计量。
瞳歌眼神一转,心里浮上一丝故意。
存心给她添堵的建议道:“诚如娘娘所说,元夫人有孕在身,对服侍王爷有心无力。”
“王爷待元夫人一向极好,g爱有加,百依百顺的。娘娘是元夫人的姨母,您说的话,她自然会听。……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身为元姒的姨母,想来也知道元姒表里不一的品行。
以元姒的外表乖巧,内里心xiong狭隘。若是提及给御凌墨纳妾的事,估计就算是她的皇后姨母,怕也是要看些脸色的。
如今元姒有孕在身,万一情绪走了极端,影响到腹中孩子,御凌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让她九璎瞳歌当这个替死鬼?
如意算盘打得太精,可惜终究要落空!
就赌她韶后还没有
跟元姒提起这茬,不乘机撩/拨撩/拨她,对不住跟她一再下跪的自己!
……
瞳歌所言诚恳,字字在理。韶后心里有火,偏生发作不得!
压抑着怒意,缓了缓情绪,“……起来说话罢。”
“本宫也知道,这两年墨儿错待了你,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见识了瞳歌四两拨千斤的功夫,韶后陡地改了强硬态度,怀柔道:“你以一国公主尊贵之躯,嫁到我东齐来,背井离乡,受了委屈有苦难诉。本宫都是瞧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瞳歌闻言面上动容,眼角有了零星的泪意。
心里却想:不愧是元姒的姨母,做起戏来,脸不红气不喘,真真老不羞!
自以为攻破了瞳歌薄弱的心防,韶后心里一阵冷笑。
面上不动声色,摆出一副悲悯的脸孔,趁热打铁道:“为了这事,本宫私下找墨儿说了好些次。不想墨儿性子执拗,一恼之下,竟同本宫闹翻了脸。”
“皇后说错了罢?本王同你翻脸,几时是因为本王的王妃?”冰寒讽刺的声音自身后大殿传来。
瞳歌一愣,没敢转身去看。
御凌墨一拢墨色蟠龙朝服,抿着薄唇,面容冷俊,墨瞳喷薄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走到瞳歌身侧,一把将她的手,拢进手心。
厌恶的瞪着韶后,沉声道:“本王的王妃出来了这么许久,有甚乌七八糟的话,想来皇后你也该说完了。本王要带本王的王妃回府,告辞!”
不顾瞳歌无声的挣扎,拽着她踉跄的出了永华宫。
身后,韶后瞪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猛地挥落旁边的茶杯果盘。
脸孔扭曲,咬牙切齿,“御凌墨!今日之事你给本宫记着!”
……
刚出永华宫,御凌墨便放开了瞳歌。
跟着他脚步,瞳歌活动了下手掌,问道:“你怎知道我在皇后娘娘那里?”看他身上衣着,应该还没有回府,不该得知皇后过来下懿旨的事情才是。
御凌墨猛地顿住,转过身,阴鸷的瞪着她,“韶秋晚那老毒妇同你说了些什么?!”
老……毒妇?
今儿总算是证实了,自己在他心里,就是一货真价实的小毒妇!
瞳歌摇头,“还能说什么,她想把自己另外的外甥女嫁给你,托我给你牵红线来了。”
听得她云淡风轻的说话,面上浑不在意。御凌墨心口一刹疼痛,转而怒意升腾!
凶狠的逼近她,“你以为你有资格,对本王说三道四?!”
瞳歌不以为意,眼神漠漠,“我也是这么同皇后说的,她毫不怀疑的信了。……仅此而已。”
越过他,刚要走开。
胳膊不防给他死死攫住,阴狠的质问,耳后传来:“九璎瞳歌!你是本王的王妃!你就没有一点在意,本王纳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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