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刚才说啥”这是娘的声音,秦柳氏。
“娘,我说我明天去找大娘”这是大姐秦月的声音。
“大姐,你去找大娘做什么”充满疑惑不解的声音是小弟秦钰的声音。
“大娘不好,大姐不要去”这细细的声音是三妹秦怜的。
“前些日子,大娘不是来说她镇上的兄弟在给镇长家里找丫鬟吗!我去,我去当丫鬟,拿了银子给星儿治伤,还给娘看病!怜儿和钰哥儿还小,家里什么都没有,也不能等着饿死”听得出秦月声音里的坚定,那一脸的视死如归显示着她下定的决心!
“不行,月儿,娘不会让你去做丫鬟的,一日为奴,终身为奴,我不能让你去啊,月儿。娘身子没事儿,星儿的伤,要银子,娘去做工,去想办法”秦柳氏着急的抓着秦月的手,急急的摇头。
在这个年代,农村里虽然也有卖儿卖女去做奴仆的庄户人家,但只要是但凡有点办法的人家都不会走这一步,一旦卖身,从此,是死是活就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儿了!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亲身父母会做这等子丧心病狂的事?!
秦怜睁大眼睛焦急的看着秦月,泛白的手指抓着秦月的衣角连连摇头,她不要二姐死,也不要大姐去做丫鬟,隔壁村李小花在镇上做丫鬟被主人家打死了拖回来的时候路过破房子她看到了,她想起那浑身没有一处好地儿的样子,闭了闭眼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秦月见状拉过瘦小的秦怜,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因着长期饿肚子,9岁的秦怜体型和5岁的秦钰差不多大小了…两姐妹抱着低声呜呜哭成一团。
“我也不答应!大姐,我明天天亮就去山里,去挖野菜,去打柴,去挖药草,我…”秦钰也急急的抓着秦月的衣服,板着小脸,一脸的不认同。
“你闭嘴,以后,再也不准你上山!难道你还想像今天发生同样的事情?!”秦月一听秦钰说要上山,第一次对着小弟发了脾气…
秦钰一时愣住,却也马上反应过来,是的,若不是他今天和秦飞上山,被秦良抢了他们挖的野菜,二姐赶去为自己出头又怎么会被秦良推下山!秦钰一时恼恨的蹲下身子,抓着头发,抿嘴不说话!
“娘,我可以的,当丫鬟也没什么,我好好的做事,若是能得了主人家欢喜,还可以得很多的赏赐,星儿还有怜儿钰哥儿就不会挨饿了”秦月试着说服娘亲。
“不行,不行,娘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卖孩子的事情,娘是绝对不会做的,我宁愿去死!”昏黄的灯火下秦柳氏苍白的脸看着更加苍白,秀丽的眉紧紧拧着,哭红的眼睛肿成了桃子。
“大姐,大姐”秦怜在秦月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我是家里的男子汉,我不同意,要去卖身,我去,我可以做小厮,我会认字,可以做书童,比大姐合适”~新的一轮争执又开始了。
秦星始终闭着眼,心里的疼痛一直阵阵的,有自己的,也有原主的。她轻轻动了动身子,躺的久了有些僵硬,除了手臂和腿上有些刺痛的感觉,头有些晕外,其他都还好,不知道为什么胡大夫会觉得她要死了呢?!秦星猜测,也许,胡大夫探脉的时候正是原主秦星气息最弱,她又刚刚附身的时候,所以才会以为她必死无疑了。听着耳边“家人”们的相爱的“争执”,淡淡的咧了咧嘴角,这种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呢!
这个南璃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按照原主留下的记忆,她在五个月前,离新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父亲。因为体弱的娘又再次晕倒了,父亲在下着大雪的时候怀揣着偷偷积攒了一年的十几文钱走路去镇上给娘买补血的红糖,在从镇上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流匪,被砍了三刀的父亲拼了命的护着三两红糖一路爬回去,却还没到村口就咽了气。
秦家二老把这一切都归结于秦柳氏这个克夫的扫把星身上,在下葬了父亲秦信业后第二天就要把秦柳氏母女四个赶出秦家,本来是要留下老三家小儿子秦钰的,不能让老三家断了根不是,可是,秦钰拼了命的要和娘几个姐姐一起走。
一开始秦家二老是怎样都不答应让老三家的根流落出去的,他们再不喜老三,不喜老三家媳妇儿,却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儿子的根要保住!
后来在老二媳妇的撺掇下,一转念,想着孙子也不差这一个,多养张嘴还多要粮食,而且还是个没有劳动力的小娃子。便在新年前10天丢了一床破被子,一袋红薯把孤儿寡母扫地出门了。
想到这儿,秦星又是一阵感慨,想不到,这样的年代居然还有像秦信业一样的男人,虽然不能时时护着妻儿们不受欺负,但是最后这样死了也算是好男人了!
赶出秦家的一家五口无处可去,在村后的石洞里窝了一晚上,村里的里正和村长听说了情况,做主将村口靠近路边多少年都没有人居住的破房子给了他们,那是真的又破又烂,收拾收拾,勉强能住,总比住石洞要强些。又让家里人送了些用具,被子,红薯来,加上村里娘唯一能说上话的李婶子的接济,勉强度过了这几个月。
话说这秦信业是村里为数不多能识字的人。
秦家老祖父在的时候做主让几个孙子去念书,却只有秦信业认真学了。
后来祖父母去了,临去之前又做主把祖上传下来的木匠手艺给了秦老爷子,把老宅子留给了秦家大老爷子。
因着有手艺,秦老爷子带着一家子另做了房子,也开枝散叶这么些年,却因为子孙们都不成器,越来越成败象!
秦老爷子爱酒,爱银子!只要有一杯酒,有银子,啥事都可以不顾。要说,你爱银子,就好好干活呀,他却偏偏仗着手艺好,顿顿要喝酒,银子还要收,慢慢的就因为这请他干活儿的人越来越少。家里老婆子和儿子儿媳妇们再怎么闹,他都是不管的,秦老爷子始终认为,男人是要管大事的,家里的事儿,只要不涉及银子,都是小事儿!
老婆子秦罗氏,是个抠门又精明,欺善怕恶的主儿,每天最乐意做的事儿就是从几个儿子媳妇那里扣银子,尽管家里儿子们挣得银子都得上交,她也不能允许他们手里留有一分的银子,在她的心里,这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不管儿子媳妇儿还是孙子孙女,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是天皇老子也管不得她要怎样对待她的“东西”!
大儿子秦兴业,跟着秦老爷子学了木匠,手艺却不精,只能在几个村子里做做小活计,总觉得自己交的银子最多,对家里的贡献最大,一副老大的样子,自私又薄情,和老爷子一样爱面子,喜欢充体面!
老大媳妇秦胡氏是个头脑简单,爱占便宜的泼辣货,五大三粗的,生了三个儿子,在秦家腰板儿比谁都直,却也只能在老实巴交的人面前横!
二儿子秦发业,只知道刨地,种田,老实巴交,没啥心眼儿,对媳妇儿秦刘氏是百依百顺。
这儿媳妇秦刘氏心眼子最多,嘴巴又甜,很是讨得秦老婆子的欢心,所以就算是生了两个闺女才生了俩儿子,也还是没受多少秦老婆子的欺压。
秦星一一想着秦家宅那边儿的人,想起原主的父亲秦家老三秦信业和秦柳氏,真真儿是无语的很。
秦信业在村里唯一的学堂里做先生,和另外一个刘先生一起教着前后村子里家里环境稍微好点交的起杂费的孩子们。
他们这个村子叫青水村,是这山里面四邻八乡比较大的村子,比起后面山里的村子,离镇上算是比较近的,靠走路却也是要花上最少两个时辰的,赶牛车也得一个时辰,马车最快,可这穷地方,能有辆马车是多么的奢望!
秦信业每个月有五百文的月钱,一分不落的都要给秦老婆子,偶尔有学生过了启蒙要送去镇上了,有环境的人家就给个一文两文的感谢钱,偷偷的攒下来。
秦柳氏绣的一手好女红,一开始还能绣上一些偷摸着卖了贴补着,可是繁重的家务,农活儿让她无暇再去绣些活儿,连生了三个闺女,被秦老婆子变着法儿的折腾,又被两个妯娌欺压着,天性善良,性子又温和,尽管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就着昏黄的灯星,秦星轻轻睁开眼看向秦柳氏,那些年被秦老婆子折磨的苦都比不上失去丈夫后又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孩子受伤却没钱治的悲哀,本来还年轻的秦柳氏,眼角已经有了太多的皱纹,毛躁的发丝凌乱的贴在鬓边,只有那秀丽的眉和挺翘的鼻梁显示着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坯子。
秦星收回视线,又闭上,屋里光线很暗,没人看到她睁开过眼,她能看清是因为她曾经受过的不一般的训练!
秦星想着这几个月若不是秦信业的好人缘,让这村里的人家给他们的救济,估计早就饿死冻死了。可是,都是穷人家,再怎么接济,也有个头的时候,眼瞧着这病的病,小的小,就快要撑不下去,最聪明懂事的秦星又摔下了山。
秦星想起推她下山的秦良,那个长的像熊一样的秦家大伯家的小儿子,不屑的眯了眯本来闭着的眼睛,轻叱了一声“小角色”。
一直有留意着秦星动静的秦钰耳朵一动,听到了这一声轻呲,以为是秦星哪儿疼了。虽然胡大夫几次说秦星没救了,甚至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但他们就是固执的认为秦星不会死,夜深了还一直都守着秦星,谁也不愿意去睡。
秦钰走到床边,看到依旧闭着眼睛的秦星,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二姐,你疼吗?”浓浓的担忧透过稚嫩的声音落到秦星的耳里。
她想看看这个弟弟,却又不敢睁开眼睛,她还不知道该怎样从一个孤儿的角色来面对这么多关心在乎她的人,也不知道要怎样做一个古人!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他们的家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辜负他们的情意,太多的未知让秦星忽然有些情怯!面对前世那么困难那么艰巨的任务,秦星都没有生过怯意,在这几个人“家人”面前,她有了些胆怯!
“钰哥儿,星儿只是睡着了,你别担心,她会没事的,她是我们四个中最厉害的,你不记得了吗!”秦月摸摸秦钰的头,轻声安慰他。秦星很聪明,也很懂事,虽然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笑!哪怕只有十三岁,却一直像个小大人似的,比秦月更像他们的大姐!
“是的,二姐最厉害了,每次大娘二娘欺负我们,都是被二姐赶走了!”秦钰抬起头,声音里满满的骄傲。
秦星听着,心里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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