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笒心茫然的看着凤麟,眼中有刻意维持的讨好,也有隐隐的祈求。
她不愿被送人。
凤麟没有看她,他还在盯着凤珩,在等一个回答。
“多谢二皇子好意,我不后悔。”
“呵……”
凤王府的人,都是这样嘴硬的么?
凤麟嗤笑,拍了拍叶笒心的脸蛋,“你瞧,人家都不要你,你担心什么?”
叶笒心又是一抖,他下手不轻,脸被拍的有点痛,可脸上的痛,丝毫比不上心里的惶恐。
她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跟凤麟之间的差距。
她只是从抚州来的一个平民百姓,顶多姿色出众,而凤麟,他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
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并不是她想要攀附,凤麟便会乐意任由她攀附。
他也可以……
随时像刚刚一样,将她送人,如同一件货物,如同一件把赏的玩意儿。
见她脸色惶恐,紧挨着他的身躯,也抖个不停。
凤麟知道自己吓到她了,他抿唇一笑,放轻了力道,手从她脸上越过,轻抚着她的耳垂。
“不要怕,本皇子只是开个玩笑,你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我怎么会随意送人呢?”
安抚的话语,透着几分轻佻,却成功安抚住了叶笒心那颗几乎快要从胸膛蹦出的心。
她勉强笑笑,想要说些什么,却张唇了半响都没说出声。
好在,凤麟也没打算听她说,他已经看向了对面的四人。
“凤世子,京城不是抚州,你……要小心哟。”
“多谢二皇子提点。”
凤麟笑笑,不再理他,招呼身旁的几个公子哥。
“来,咱们继续。”
几个公子哥也十分配合,各自瞥了凤珩一眼,立即笑吟吟附和道。
“来,二皇子,我敬你一杯。”
“还是二皇子有福气,我们四处寻都寻不到,二皇子在京城里待着,都有美人找上门,就凭这个,二皇子怎么也得跟我们喝一杯才是。”
“说得好,来,本皇子跟你们喝。”
对面的几人,又继续嬉闹起来,喝酒的喝酒,调戏美人的调戏美人。
好似凤珩一行四人,从未出现一般。
这一幕,正是凤珩希望的。
他遥遥朝对面一礼,给了秦臻和苏江庭一个眼神,拉着苏曼卿进了最里面的包厢。
待在包厢里坐定,凤珩才安抚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吓住了?”
苏曼卿摇头,“小哥哥,那位二皇子……讨厌你?”
虽然凤麟没有说过什么针对凤珩的话,可他的姿态和语气,分明就是带着恶意的。
“也许,我也不清楚。”
凤珩也想过这个问题,真要说起来,他跟凤麟之间,也没有什么渊源。
凤麟是皇子不错,可当年凤王府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凤麟也才十几岁,两方之间,除了一些宫廷宴会,几乎没有其他交集。
后来凤王府出事,他流落江城,凤麟在京城顺风顺水,更是没有交集了。
凤麟为何在他回京之后,这般针对他,他也不太清楚。
凤珩正想着这事,发现自己的头被摸了摸。
身侧,苏曼卿正站在那,手还放在他头顶,一脸鼓励,“没关系,咱们不怕他。”
俗话说的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哥哥又没犯错,是皇子也不怕他。
凤珩失笑,拉着她坐下,“说得对,不怕他。”
两人安慰我,我安慰你,如若无人,苏江庭却是把握住了重点。
“等会,刚刚那位二皇子问你,后悔了吗,还说要把叶笒心送给你,什么后悔了?”
凤珩脸上笑容一僵,一直看戏的秦臻,面色也尴尬起来。
苏江庭还在盯着他们,他的直觉告诉他,凤珩和秦臻两个肯定有事瞒着他,不然的话,为何选在大晚上的出来用膳?
这酒楼就在这,什么时候来不行?
偏偏刚从宁侯府回来,椅子还没坐热,又火急火燎往这边赶,要说心里没鬼,他都不信。
苏哥哥的问话,也终于引起了苏曼卿的注意,她也瞅着两人,等待着回答。
见瞒不住了,秦臻摸了摸鼻子,也不打算瞒了。
这种事,他来说总比凤珩说要好。
“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在宁侯府的时候,二皇子说,要给阿珩送两个美人到府中伺候,阿珩拒绝了。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把二皇子得罪了,现在还记着呢。”
拒绝了?
那还差不多。
苏江庭快速的在脑子里,将话过了一遍,选出了重点。
凤珩要是敢答应,他第一个不同意。
就算凤珩是世子又怎么样,大不了他直接带着妹妹回抚州!
“江庭兄放心,我答应过苏叔柔姨,要好好照顾卿卿,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凤珩也猜到了他的想法,连忙保证。
苏江庭一哼,“算你识相。”
这一茬,就算过去了。
唯独苏曼卿暗暗将这件事记下了,刚刚那位二皇子,想给小哥哥塞女人,他不是好人,以后要避开点。
之后的用餐,十分平静。
这家酒楼不愧是凤珩精心挑选出来的,里面的菜色,味道,无不是一绝,四人吃的十分畅快。
等他们用完晚膳,再次回府的时候,楼梯对面那间包厢已经空了。
凤麟等人,也早就离去。
没有再遇见凤麟,凤珩和秦臻也松了口气。
倒不是怕被找麻烦,只是愉快的用餐心情,一而再二而三被破坏,总会让人有些不爽。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过的十分平静。
没有哪家府邸,再给他们送请帖,也没有人举办宴会,邀请他们前去,就连在宁侯府得罪的二皇子,也没了动静。
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凤王府,也遗忘了刚刚回京的小世子。
这种平静,没有持续多久。
“世子,宁凝郡主来了。”
此刻四人都在院子里,秦臻摆了盘棋局,正与苏江庭对弈,凤珩和苏曼卿一人站一边,看着两人下。
秦臻出身秦家,秦家擅武,可文也不差,秦臻更是从小就爱好棋艺,水准自是不差。
苏江庭呢,有个才女母亲,又有个书香世家的外家,从小耳濡目染,这方面也是少有敌手。
两人下了几局,都觉得找到了对手,现在时不时的就会来上一局。
棋艺,凤珩也懂,只是他不怎么爱下,可苏曼卿爱,她是跟曾云柔学的,棋艺说不上多精通,却也比一般人强。
这会看着秦臻和自家哥哥你来我往,兴奋的不得了,搬了张小椅子,就在苏江庭身后坐下了。
四人就窝在这个小院子里,宁静安然中,又带着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步离来传话时,都有些不忍心打扰。
听见他的话,凤珩抬头,“郡主可有说,是何事?”
步离摇头,“郡主没说,不过似乎是什么要紧事,郡主她……”
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步离欲言又止。
凤珩微不可见的拧了拧眉,向下棋的三人道,“我去看看。”
“去吧去吧。”
秦臻摆了摆手,也不拦着。
那位郡主从去抚州时,就表现的不太正常,都这么久了,也该忍不住了。
这种事,也只有世子去能应付。
苏江庭倒是警告的瞥了凤珩一眼,像是在说,敢有什么出格的,回来就弄死他。
苏曼卿也乖巧的朝他挥了挥手,“小哥哥再见。”
三人说完,心神又继续回到了棋盘上。
凤珩失笑,就连凤眸扬起的弧度,都柔和了几分。
他看了步离一眼,“去将郡主请到正厅。”
“是。”
……
一刻钟后,凤珩在正厅里见到了宁凝。
此刻的宁凝眼眶有些红,完全不复往日见到时的高高在上。
一见到凤珩,她急忙起身,眼中泪光浮现。
“阿珩。”
“郡主。”
凤珩朝她行了一礼,往后稍稍退了些。
这才疏离又不失礼貌的问道,“郡主如此匆忙来寻我,可是发生了何事?”
宁凝抿了抿唇,掩下了眼角的红意,却还是难掩伤心。
“阿珩,我……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郡主请说。”
“我也是没别的办法了。”
她抹抹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前段时间二皇子受刺一事。”
凤珩颔首,“听说过。”
这件事闹得很大,前几天在宁侯府里,凤起和凤麟针锋相对时,还提起过。
“二皇子受刺,凶手一直没抓到,这本事皇上交给了我父亲负责,本来抓不到凶手也没什么,顶多皇上给我父亲定个办事不利的罪名,罚些俸禄,口头上惩戒几句罢了。”
“可是……”
她眼眶又红了起来,那张艳丽夺目的面容,因为惶恐不安,显得格外柔弱。
“今日刑部上呈了一份证据,言二皇子受刺之事,背后有我宁侯府的参与,我父亲早上就被召进了宫,现在还没出来。
阿珩,你能不能进宫帮我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向皇上为我爹求求情,可以吗?”
“这种时候,我实在想不到可以找谁帮忙了,我只能求你了。”
说着,她想要拉他的手,言语之间,满是恳求。
凤珩略微后退一步,躲开了她伸来的手,略一沉吟,道。
“郡主确定侯爷被召进宫,是皇上问罪么?”
被躲过,她像是明白了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界,连忙站在了原地,不再靠近他。
“不确定,可是平常我爹有事在宫中停留的话,都会让人给府中传信,唯独今天没有。
我还听说,刑部尚书程大人,刑部侍郎闽大人,他们都在宫里还未出宫。
几方联想,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这么一说,还真的有可能。
凤珩没急着回答,而是在想这件事背后的可能性。
他的沉默,让宁凝越发焦急。
“阿珩,你帮帮我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父亲与我父亲更是至交好友,求你看在凤王爷的面子上,帮帮我。”
凤珩久久不语,许久,久到宁凝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好,我可以进宫一趟。”
“真的吗?”
宁凝一喜,“实在是谢谢了,我没想到,这种时候愿意帮我的只有你。”
“郡主客气了,如郡主所言,宁侯爷与我父王是至交好友,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凤珩场面话说的很漂亮。
“这样,郡主你先回去等消息,免得宁侯爷递了消息回去,你错过收不到,我收拾收拾,等会就进宫。”
“好,我听你的。”
宁凝很是顺从,带着丫鬟就回去了。
她走后,凤珩去换了身衣裳,回到了小院。
“怎么,人走了?”
一见他回来,苏江庭就哼了声,阴阳怪气的问道。
也不怪他不满,任谁知道,自家妹夫独自去见别的女人,估计也都没什么好语气。
“嗯,走了。”
凤珩点头,丝毫没有瞒着的意思,将宁凝的来意,与几人说了一遍。
“宁侯爷被问罪?”
秦臻连手中的棋子都扔了,“嘿,真的假的。”
这么大个消息,还下什么棋啊。
“听你这意思,那什么宁侯爷,还不能被问罪不成?”
苏江庭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就算是侯爷,也没皇上大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侯爷就要例外了么?
“不,苏老弟你不懂。”
秦臻摸了摸下巴,俊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神色。
“这位宁侯爷,更京城的其他侯爷不大一样,他是坚定的皇上党。”
“怎么说呢,当年大凤王朝建立时,现在那些封王封侯的,都是有功之臣。
比如列王,比如凤王,再比如徐侯爷、展侯爷……
唯独这位宁侯爷不一样。”
苏江庭和苏曼卿同时竖起了耳朵,他们对京城一无所知,而现在,他们就要听到一些建国时的隐秘了。
“当年大凤王朝建立时,宁侯爷还是一个普通的地主,并不是什么高官权贵。
那时,当今圣上带兵路过一城,城中早有旧朝的势力准备抵抗,可就是这位宁侯爷,出人意料的选择了卖国通敌,所以那城才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宁侯爷与当今圣上是远房亲戚,说是远房亲戚,也就是好听些,其实就是宁侯爷卖了那座城池,当成投名状,给了当今圣上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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