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了人以后,阿宝绷着脸,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上了车。
那些被捆成粽子的公子们总觉得裤头要掉了,羞愤欲死,根本不敢动弹,此时也没心思再叫嚣着齐少爷的身份了。有些警醒的,已经知道这次可能是踢到铁板了,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女眷这般凶残嚣张,这些府卫也恁地厉害,简直是身经百战,根本不是对手啊。
阿宝上了车后,看到被丫鬟们护着的两个孩子,可能是知道外头发生了事情,十分安静地靠坐在一起,睁着纯真的大眼睛瞅着她,不禁心中一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见到她微笑,两个孩子也咧嘴笑起来,纷纷挣脱了丫鬟们,朝她扑了过去。
“娘娘~~”
这奶奶糯糯的声音叫得阿宝心都软成一团,一手一边抱着一个孩子,摸摸他们的脑袋,查看后发现他们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后,方放下心来,然后对车里的雁回道:“雁回,你带人过去安临长公主那边,看看她们可有受到惊吓。”
阿宝这个吩咐,不过是做好面子问题。
雁回应了声是,她现在已经能很坦然地接受她家王妃一个不小心就会本性暴露的事情,反正一切有王爷在,什么都不是问题。所以雁回早已改变了行事方针,不再动不动就操心了,十分淡定。
很快地,雁回带着两个嬷嬷一起到前面安临长公主的车队那边,在路过那些被捆着的男人时,视线落到其中那个齐少爷身上,观其衣着饰品,无不精致华贵,心知其出身富贵,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似乎也没听说过京里有哪家姓齐的显赫世家。
雁回想罢,已经到了安临长公主的车驾前。
前来接待她们的是安临长公主府的嬷嬷,她的表情很勉强,面对雁回客气的询问,同样客气地转达了安临长公主并无碍,同时表示,安临长公主已经歇息够了,她们要出发去别庄了,不会再堵在路上。
嬷嬷客气地送走了晋王府的人,然后转身上了马车,便见马车里安临长公主仍是有些不适地靠在嬷嬷怀里,而她们的小郡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眼眶发红,紧紧地挨在母亲身边。
嬷嬷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柔和慈祥的笑容,努力安抚着敏感的主子。
等车队起启,新宁郡主看着母亲强忍住不适,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低声道:“娘,对不起!女儿以后再也不任性了……若是女儿知道晋王妃是这种、这种……女儿一定不会打那主意的。”
新宁郡主所接触的女人都是尊贵而文雅的皇家女眷及世家女子,何时见过像晋王妃这般生起气来直接踹人打人的女子?虽然还有个同样凶残的大公主作榜样,但因为接触不多,并不知晓大公主的事迹,所以她的思想里,女人就应该知礼娴淑文雅,而不是直接亮鞭子抽人的。
安临长公主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说道:“不怪你!而且我也没想到晋王妃会这般大胆,连靖安大长公主的孙子也敢动手。或许她并不知道那孩子是靖安大长公主的孙子,他刚回京不过几天,大多人都还没识得呢……”
新宁郡主此时对镇北将军已经没想法了,自然是巴不得离凶残可怕的晋王妃远远的,所以对娘亲的话并不怎么在意。
如此,在后来,新宁郡主在很多场合见到阿宝时,都会颤巍巍地自动避开,闹得阿宝好生郁闷不解释。
阿宝不知道自己在新宁郡主心里已经被妖魔化了,等雁回回来,又见安临长公主的车驾起程了,不再堵住路,于是也决定起程离开。
常山过来请示道:“王妃,这些人……”
“自然是留在这里啦,难道还要押走不成?”阿宝诧异地问道。虽然先前愤怒他们行事嚣张无忌,但既已经出过气了,阿宝也不欲再对他们做什么。
当然,阿宝在做了这些事情后,也在琢磨着那位齐公子的身份,十分心平气和地等着那位齐公子身后的家长来找她报仇。大抵是自己站在有理的一方,所以阿宝在做了这些事情后,并没有什么闯祸了的感觉。
“属下明白了!”常山十分严肃应下了,然后让府卫们例队,护送着王府的女眷继续往栖霞山别庄行去。
马车在前缓缓而行,那些被捆着的公子见他们离开了,正要松了口气时,突然又见那护翼在最后的几个府卫脱离了队伍,停在路中。等前面的马车行了一段路后,这些表情严肃的府卫做着一件十分不严肃的事情。
他们竟然直接拿剑戳那些马的屁股,马吃痛之下,撒丫子狂奔离开了。
“……”
太狠了!太狠了!太狠了!
大热天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条官道通向远方,不仅将他们捆成粽子丢在这里晒太阳,又将他们的马给赶走……做人不要太嚣张啊!!难道是那个女人的意思?!齐少爷双目染上了怒火,心中气极。而那些早就认出常山是晋王府侍卫的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些,果然这些府卫都被那位煞神杀胚不按牌里出牌的举动给影响了么?
马车里的阿宝正给孩子们喂水时,听到身后响起了马的嘶叫声,不禁有些奇怪,不过已经行了一段路了,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便没再理会。
常山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几个府卫归队,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等他一脸正经相地回过头,恰好对上一双好奇的杏眼,很快便认出这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名叫雁声的。然后见到这丫鬟明明已经瞧见了后头的事情,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色,反而十分自然地朝他笑了笑。
常山也很自然地朝她微颔首致意,只是不知怎么地,耳廓突然有些发热。
由于车里有两个孩子,马车行走的速度并不快,直到临近午时,他们才抵达别庄。
还未到别庄门口,萧令殊早已经等在那里了,无视那些府卫及仆人的请安,打开了车门,见到马车里的女子朝自己微笑,冷硬的脸庞也变得柔和不少。
“阿宝。”他唤道,伸手将她抱下马车。
阿宝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有些疑惑地侧首看他,被他托着屁股,双腿不能着地啊,能不能先将她放下来再说?虽然这附近没有其他人家,但还有很多府卫及下人在看着啊。
在阿宝有些脸红地欲提醒他时,他将她看了一遍,问道:“没事吧?”
阿宝很快便明白他问的应该是路上的事情,应该是有侍卫先行去禀报他了,笑道:“自然是没事啦,反而是那位齐公子,被臣妾不小心抽了一鞭……王爷,臣妾没给你惹祸吧?”她十分乖巧地问道,明显有放马后炮的嫌疑。
萧令殊很自然地应道:“没有!”说罢,方将她放下。
“爹爹~~”
这时,两个孩子欢快地叫着,扑了过去。
萧令殊也将两个孩子抱了下来。
夫妻俩一人牵着一个孩子,一家子十分自然地进入了别庄。
等梳洗过后,丫鬟们已经呈现上茶点果汁酸梅汤,还有冰镇过后的瓜果。果汁自然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酸梅汤是给阿宝和萧令殊准备的。
屋子里放了冰盆子,驱除了夏季的躁热,阿宝有些惬意地挨坐在长榻上,让丫鬟带两个孩子到隔壁厢房去歇息后,方将在路上遇到的事情一一告知,最后问道:“王爷,这齐公子是何人?”
“靖安大长公主的嫡孙。”萧令殊回答道,“五日前从信河来到京城。”
阿宝点头表示明白,靖安大长公主是正德帝的亲姑母,当年正德帝能顺利登基,还多亏了靖安大长公主帮助,是以对这位姑母是十分尊敬亲厚的。
说来靖安大长公主也是个苦命的,她与驸马夫妻恩爱,共育有三子,然而当年丈夫、长子和次子皆被先帝迷信的道士害死了,只留下了一名幼子。后来靖安大长公主助侄子登基后,方得以诛杀仇人,后又因无法忘怀丈夫及儿子之死,心灰意冷之下,便带着幼子去了江南信河定居,据说定居之地正是她当年和驸马相识相恋的地方。
正德帝能从那么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最后登上帝位,靖安大长公主的助力不小。正德帝感激靖安大长公主的帮助,又怜其中年丧夫丧子,在她坚持带着幼子去江南时,赐下宅子良田无数,也给予了她其他公主没有的尊荣。
而今日的那位齐少爷本名叫齐恒,是靖安大长公主最疼的嫡长孙,他之所以入京来,是为了妹妹齐萱与昌平长公主之子周御的亲事。
昌平长公主为了给长子挑选儿媳妇,挑来挑去都不甚满意,直到后来靖安大长公主派人进京与正德帝说自己的两个孙子孙女年纪大了,希望皇帝这位作表叔的能为他们的亲事帮衬一二。于是正德帝这位专门坑妹的又来坑了一回妹妹,认为周御与姑母的孙女齐萱十分般配,大笔一挥,便给他们下旨赐婚。
阿宝听到这,突然想起了七公主被送去皇家寺院祈福的事情。七公主对周御那真的是真爱,可惜她的真爱被很多现实给阻挡了,首先在昌平长公主心里她就不是个合适的媳妇人选;其次戚贵妃的兄弟闯下的祸事,害得昌平长公主与戚贵妃交恶,更是不会让戚贵妃的女儿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了;最后,七公主与周御虽然是表兄妹,但周御与表妹们从来都是保持距离,未曾私相授受,两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所以只有七公主一厢情愿,而男方那边实在不给力啊。
七公主十分执着于嫁给周御,也一直磨着戚贵妃和正德帝,谁知道她家父皇转眼就将她的心上人与别的女人赐婚了,自然不服气地闹了起来。正德帝宠爱七公主是因为七公主是最小的女儿,又有戚贵妃吹枕头风,所以比其他公主宠爱了点儿,但比起大公主来差得远了,是以那时候七公主闹起事来后,不仅没有心想事成,反而让正德帝发了好一通脾气,最后戚贵妃无奈,只能打着为皇帝祈福的名义,将七公主送到了皇家寺院中清修,让她息了那心思再接回来。
现在,七公主已经被接回宫里了,但她的驸马人选还没有定下来。虽说皇家的公平素来是晚婚的,可是眼看就要过二十了,戚贵妃也紧张起来。
“好像周御公子与齐姑娘的婚期定在七月底,靖安大长公主是不是也会进京来?”阿宝又问道。
“嗯,听说过两天就会到京了。”萧令殊也不瞒她。
阿宝咧了咧嘴,有些心虚道:“王爷,若是到时候靖安大长公主生气……”
“为何生气?”他的声音冷冷硬硬的,显示心情有些不好,“齐恒纵马伤人,后又让你们受惊,不过是略施小惩,便宜他了。你做得极对,以后继续保持!”他将她抱到怀里,不客气地称赞着,让她继续保持凶残。
阿宝又开心起来,扑到他怀里,亲亲男人的脸,将他冷硬的眉宇亲得柔和起来。
第二天,萧令殊沐休在家,趁着他去了书房,阿宝才从雁声那里得知常山等侍卫所做的后续之事,不禁目瞪口呆,心说常山看起来是多么正经严肃的一侍卫啊,与席远的嬉皮笑脸比起来,感觉就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下属,却没想到他也这般狠——或者说是逗比?
其实阿宝不知道,萧令殊对于常山让人所做的后续是十分满意的。常山与席远一样,是最早追随在萧令殊身边的府卫,对那位王爷某些行事风格是极为熟悉的。所以常山在得知了那位齐公子的身份后,仍是胆敢如此做,也算是一种补救及讨好。
府卫们虽然反应快,但当时距离得有些远,没想到齐恒会在被挑下马后心怀怨恨,还敢试图抽马,让马受惊,所以他们反应不及。幸好他们王妃不是一般女人,极快地制止了。常山知道这是他们的失职,指不定王爷会不高兴呢,所以方有那后续动作。
反正萧令殊连他的皇帝老子都不怕了,会怕你区区一个大长公主的孙子么?所以常山毫不迟疑地下手了。
当然,这事的结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那些公子哥儿确实是受到一翻罪,甚至被好些路过的各府车队瞧见了他们的窘态。
齐恒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丢人过,被捆成粽子丢在路边动弹不得,后来马又被人赶跑了,害得他们只能蹲在路旁等经过的路人相救,偏偏第一个经过的是齐王这人憎狗厌的熊孩子。
齐王在发现他们的处镜后,再看被捆绑的方式——还有快要露屁股的裤子,于是很快便联想到了晋王府的府卫们的杰作,等询问清楚了发生什么事情,知道齐恒是被晋王妃打了,齐王摸下巴想了会儿,基于一切以亲爱的五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原则,于是华丽丽地无视了他们的窘境,还十分恶劣地让人将他们的模样绘画下来,决定拿去皇庄广为宣传。
做完这些事后,恶劣的齐王哈哈大笑地离开了,气得那些人脑袋都要晕了。
等齐王这熊孩子离开后,他们又继续蹲在太阳底下等了近两个时辰,才等来第二个经过的车队,很幸运的,第二个经过的是清江郡王府的车队,这些人才得以解脱。
而这时候他们已经被晒得头昏眼花,严重缺水,全身无力了,带队的是清江郡王府的世子,在问明白了他们的身份后,十分贴心地将他们捞起,直接送到栖霞山的皇庄去,交给了太子。
齐恒虽然平时有煅练,但到底是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在太阳下曝晒了两个时辰,又被抽了一鞭子,哪里熬得住,回来当晚就病倒了。
等皇帝知道这事情后,已经是第二天了,这其中也有太子特意阻止人告诉皇帝的原因。
比起正德帝的后知后觉,栖霞山中的诸位官员及世家却是知道得最早的,这里还有齐王这熊孩子宣传的原因,他让人将那些人被自己的腰带捆成粽子的模样绘画下来,并且让人绘制了很多份,去栖霞山一带宣传,不消半天时间,栖霞山中所有的世家官员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了。
拜齐王所赐,齐恒这回可谓是丢尽了脸,只要看到画像的人,脑子第一反应便是——腰带被用来绑自己了,是不是裤子要掉下来露屁股露蛋了?然后第二个反应是,晋王妃果然是个凶残的,谁他丫的敢说她贤良淑德就跟他急!
于是在这件事情中,阿宝又出了回名,而且这回应该是无论怎么刷流言,她彪悍凶残的悍妇形象也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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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帝知晓齐恒生病后,自然是极怒的。他心里是感激当年靖安大长公主的帮助,对靖安大长公主的两个孩子也当后辈一样爱护的,可谁知他回京不过几天,就被人弄得病成这样,简直是打他的脸嘛。
不过当正德帝问明白了齐恒生病的前因后果,然后沉默了。
“父皇,此事虽是五弟妹之错,但也是齐恒动手在先,五弟妹当时也是护子心切,如若不然真的惊了马车,车里的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太子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父皇也知道,双胞胎中的承瀚天生不足,五弟和五弟妹一直小心地养着,现在还不怎么健康,若是……”
听到太子未完的话,正德帝已经脑补起来了,于是果断地道:“去让人将晋王妃和双胞胎叫过来,朕要见见他们。”
听出他声音里对双胞胎的紧张,太子笑着应下,让内侍去晋王府别庄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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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随着威远侯府的人一起到了栖霞山别庄避暑的李继尧在听闻这事后,不禁抚掌微笑,连连点头道:“乖宝果然很乖,是个好娘亲!”
听到这话的威远侯及老夫人瞬间脸蛋扭曲了,实在是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担心皇帝会怪罪、阿宝怎么能行事如此鲁莽么?
老夫人心里对孙女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觉得她实在会生事——不,应该说她自小就会生事,平常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可总在关键时候出人意料。这也是她不喜这孙女的一点,若真的一直装鹧鸪她还满意一点儿,可偏偏一遇到些事儿,总要出人意料一回。
李继尧仿佛没有看到母亲及兄长不自然的脸色,口头上力顶了女儿后,又正色道:“突然想起些事情,我要去皇庄一趟。娘,儿子先告辞了。”
老夫人脸皮又抽搐了下,如何不知道这儿子听说皇帝要召见晋王妃和双胞胎,生怕他们吃亏,这是去给他们撑腰去了。
心里对这儿子越来越死心的老夫人实在是懒得说什么了,无力地挥手让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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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庄来人的时候,阿宝正带着两个孩子在流经别庄的溪中玩水呢。
这溪水清澈见底,水只淌过腿肚,水中有游鱼,看着十分喜人。阿宝让人在溪边砌了很多平石,溪水缓缓淌过平石,可供人踏在上面玩水。
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阿宝便带着两个孩子,挑了个林荫处,让人摆上竹椅竹桌在草地上,然后和两个孩子一起脱了鞋,踩着溪边干净的平石,让流过的溪水冲涮着脚。
溪水只漫过平石,踩上去漫过脚踝,冲涮着脚板,两个孩子都喜欢踩着水,玩得不亦乐乎。
萧令殊今日无事,也在家陪着他们,正坐在树荫下吹着凉风慢慢地品着清茶。
听到皇庄来人了,皇帝要召见他们,阿宝和萧令殊都知道原因,一家四口不得不结束这份悠闲,回房打理好仪容后,夫妻俩方带着两个孩子坐上马车,朝皇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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