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朝自动坐在她身边的紫衣少女友好地笑了笑,在旁边的姑娘与那紫衣少女打招呼中,知道这位是英国公金家三小姐,也是当今皇后的娘家侄女,太子与齐王的嫡亲表妹、金璟珏的嫡亲妹妹——金璟琋。
英国公府论品级比威远侯府还要高一级,金璟琋应该坐在这桌的上首位置,可是却自然地走到阿宝身旁落坐,动作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妥当,让人几乎以为她本来就应该坐在那里。
众女皆有些错愕,不过在看清楚金璟琋身旁的人是谁后,皆露出了然之色,也按着自己的身份入座,只有原本应该坐在阿宝身边的李明凤被挤到了一旁,无奈地看了眼金璟琋,忧心忡忡地与李明仪等人坐到旁边去。
台上的戏已经开锣了,咿咿呀呀地唱起来,阿宝没啥艺术细胞,也说不出好不好听,不过她十几年苦逼惯了,在公共场合习惯性会装b,一副聚精会神观赏的模样,轻易将人骗过。
阿宝在看戏喝茶,她旁边的紫衣少女慢慢地品着茶看她,看得阿宝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快僵硬了。
“你就是李明锦?”金璟琋突然开口道。
阿宝心说肉戏来了,很自然地转过头来,微笑道:“正是。”
金璟琋表情很冷淡,眼中神色十分复杂,夹杂着恼恨及不甘心,她的声音很低,在唱戏的声音中,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她道:“我一直以为,令溪表哥会娶我为妃,我也一直努力和嬷嬷学习规矩礼仪,希望自己能配得上令溪表哥。”
果然是将她当成情敌了。阿宝心中略感无耐,很想告诉她,她真的没有看上齐王萧令溪那个朝令夕改的渣王,她完全不必将她这个路人甲放在心上。
“可是,前阵子令溪表哥却去求皇上为你和他赐婚,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以前曾说,他的王妃只有我的,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么?”
“……不,你做得很好!”阿宝诚恳地道,除了太子妃,阿宝见过的最为端庄大气的女子,便是金璟琋,金家不愧是老牌的世家大族,对女子的教育十分严谨,金璟琋也是位合格的大家贵女,那份气度连公主也比不上的。
“是啊,大家都说我做得很好。可是,令溪表哥却选择了你!”她低头,就着喝茶的动作嘲讽一笑,将苦涩心伤掩盖在低首的那一瞬间,不敢在人前露出任何异样。“我原本不甘心,想瞧瞧你有何能耐让令溪表哥为你改变主意,舍弃我们多年的感情。”
阿宝扒拉着桌上的瓜子,嗑了几颗。
金璟琋睨着她嗑瓜子的举动,嘴角抽了下,又道:“可是看了你本人后发现,你根本比不过我。”
阿宝正要狗腿地赞一声她真有眼光时,又听到她道:“比不过又如何,男人要变心却不是女子能左右得了的,根本无须要任何借口解释,终究……”她又掩饰性地喝了口茶后,抬头嫣然一笑,端庄贤雅,柔声道:“幸好你出现了,让我明白男人这种东西果然靠不住,女人还是得靠自己。所以,今日我还得感谢你呢。”
阿宝风中凌乱了!
由纯良萝莉变腹黑女王,只用了短短几秒钟时间,阿宝见证了一位标准的古代大家闺秀的心理转变历程,不知为何莫名有种罪恶感。
可能是阿宝一不小心表现出来她的罪恶感,虽然短暂,但金璟琋素来擅长察颜观色,忍不住掩嘴一笑,“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五公主对你另眼相待,平王世子妃也与你交好,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外界那些说你粗暴不堪、悍妇的传言果然不可信。”
阿宝虽然不知她发现什么,面上仍是客气道:“金姑娘谬赞了。”
“……”
金璟琋突然手痒痒地好想欺负这姑娘,出一口憋闷之气,怎么有人能配合到这程度呢?明明看起来不阿谀谄媚也不谦恭忍让,可是却能在十分恰当的时候给个最恰当的反应,让人舒心的同时,也觉得特没劲儿了,欺负她都嫌掉份儿,不欺负心里又不舒爽……特么的难受。
金璟琋暗暗吸了口气,才将那股蠢蠢欲动的冲动按下,端庄娴雅地微笑道:“虽不知道李姑娘的未来如何,但我仍是希望李姑娘能找到如意郎君。”
这话不是逗人么?!阿宝心中抽搐,脸上也挂着得体的笑意,“借金姑娘吉言。”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旁边一直关注她们的姑娘见两人从开始谈话到最后相视一笑,仿佛姐妹俩好一般,也被她们弄糊涂了,金璟琋这时候不是应该警告李明锦这小三,让她别痴心妄想嫁齐王么?怎地两人反而相视一笑泯恩仇了?真是太不争气了,看来金璟琋果然是金家闺秀,手段特婉转了,应该寄希望于淮南王郡主,希望她的战斗力彪悍一下,将那传闻中的悍妇削一顿。
李明凤等人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地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对阿宝的无奈与叹息,看吧,阿宝就是有这个本事,和谁都处得来,少有人能和她吵得起来,因为那真是太没劲儿了。
平王太妃的寿辰就在阿宝与金家姑娘的“相谈甚欢”中结束了。
傍晚时分,众人纷纷告辞离去。
威远侯府的老夫人离开时,平王太妃由着孙媳妇揣扶着亲自送出来,让老夫人感动一翻,嘴上却笑骂她年纪大了还瞎折腾,两老就在门前你来我往地笑骂几句,却透着一种纯粹的感情。
阿宝和几位姐妹跟在威远侯夫人身边,李明仪贴心地揣扶着老夫人,旁边站着阿宝,两个少女一秀美一娇俏,透着股勃勃朝气,看着就让人喜欢。
“你这两个孙女看着好,人有活力,我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孙子,若是你们不嫌弃,就将你两个孙女送给我们家吧。”平王太妃慈爱地看着李明仪和阿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有些微妙,威远侯夫人心中已经计较起得失,李明仪闹了个大脸红,李明月等暗暗绞着帕子,恨不得将李明仪替弄来自己顶上,阿宝低头作羞涩状一脸茫然状。
老夫人也愣了下,然后笑骂道:“我老了,这些姑娘的事情可由不得我这老婆子操心,她们还有自己的爹娘呢。”
老夫人这话是变相的拒绝了,平王太妃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可惜地看了眼李明仪和阿宝,这两个姑娘的年龄恰好和剩下两个孙子相配。平王太妃拍拍老夫人的手,又说了几句话,方送他们离去。
上了马车后,老夫人面露疲惫,威远侯夫人体贴地过去为她轻轻地按揉太阳穴舒络神经。
突然,老夫人道:“今日锦丫头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与晋王遇上了?”
威远侯夫人听罢,愣了下,很快便想起了先前有人过来与太妃和老夫人禀报什么,当时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莫不是就是这事儿?这事她并不知道,所以现在听老夫人说有些奇怪,怎么阿宝与晋王扯上关系了,赶紧问道:“娘,怎么了?”
老夫人抿着嘴气道:“威远侯府的名声就要给那丫头败尽了,先前有人看到锦丫头和晋王一前一后从平王府东院那地儿出来,还遇到了齐王和宁王,也不知道这丫头怎地这般多事,其他丫头可没有她会折腾。”
威远侯夫人听罢,若有所思,笑道:“娘多心了,先前明锦已经告诉过儿媳,当时是平王世子妃唤她去凌薇阁说话,带路的丫鬟有事离开,她不慎迷路了,后来还是得晋王殿下好心带她离开。”
老夫人脸色微霁,道:“最好是这样!幸好平王太妃看在我的面子上,让平王府的下人不准乱说,不然这事传出去,就算锦丫头是无辜的,也不好。”
威远侯夫人心中嘀咕,人都是贪生怕死的,断不会敢去传那煞星的闲话吧?阿宝和晋王?她从来没想过这两人在一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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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夫人的想法是极对的,但她却忽视了世界上还有想要嫁人想疯了的人。
众人离去后,七公主还留在平王府中与乐宁郡主玩在一起,因心情不好,并不想太早回宫,很快从乐宁郡主的丫鬟那里得知阿宝曾经在府里迷路的事情。
“你说什么?五皇兄和李明锦一起从东院走出来?还遇到六皇兄、七皇兄?”
那丫鬟点头,说道:“好几个人都瞧见了,奴婢当时恰巧经过,也瞧见了,不过太妃让身边的心腹嬷嬷过来传说,让咱们不准乱说。”丫鬟说着,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七公主忍不住掩嘴笑起来,得意道:“果然是天意!李明锦这下子想不嫁我五皇兄都不成了!我就说嘛,明明这两人是极相配的!”
乐宁郡主却有些迟疑,说道:“这样不好吧?”她从母亲那里知道戚贵妃想让养在她身边的宁王娶李明锦,若让晋王娶了李明锦拉拢李继尧,贵妃定然不高兴。
七公主沉着脸不语,最后悠悠道:“好不好也由父皇说了算。”七公主知道,因为齐王宁王插手,李明锦的婚事已经由不得威远侯府和镇北将军作主,为了不让昌平公主和齐王宁王等人为李明锦的事情闹不合,她父皇势必要亲自出手解决此事的。
难得聪明了一把的七公主当下让人将此事透露给太和殿中伺候的小太监,让他将此事顺便告诉大内总管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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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帝自然是关心平王太妃的,一天结束后,便召来了前去宁王府给宁王太妃祝寿的太监总管张杰,详细询问了太妃寿辰的事情。
正德帝登基不久后,亲生母亲就去逝了,这宫里没有太后,辈份最大的便是平王太妃,后来平王出宫建府后,将太妃接出去奉养,宫里的长辈更少了,其他的都是些品级低的太妃。正德帝亲近平王太妃除了她的辈份高的原因,还因为他当初还是个皇子时,平王太妃于他们母子有恩,心里对这位长辈是十分敬重的,原本平王太妃应该在宫里养老的,但她老人家希望与儿子住在一起,正德帝不愿违背老人的意愿,方让她出宫住到平王府上去。
正德帝听着张杰的报告,知道太妃的寿辰办得极为隆重,心里满意几分,等听说平王世子懂事了,竟然会陪着平王一起去招呼前来祝寿的宾客时,不禁微微一笑,暗道果然他将江氏女赐婚予平王世子是对的,江氏女素有美名,有贤妻之相,若不是年纪太小,他都想将江氏女许与太子。有江氏女这个贤内助,相信平王世子以后继承平王府后,也不会令太妃失望。
正想着,突然听到张杰的报告,正德帝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张杰压了压腰杆,弥勒佛一般白胖的脸上未笑已带三分和气,说道:“实不敢欺瞒圣上,奴才也是听人说的,晋王殿下亲自将在平王府中不小心迷路的镇北将军爱女送到前院,后来遇到齐王和宁王两位殿下。”
正德帝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面无表情地抚弄着手上的墨绿色的班指。
张杰见正德帝不说话,也没再说下去,而是细心地为桌上空了的茶盏添了些茶水。
突然,正德帝道:“张杰,当年那孩子第一个见的人,就是李明锦吧?”
听到这话,张杰着实愣了下。
张杰的记忆很好,这也是他最自豪的地方,过硬的记忆力帮了他很多忙,也让他一步一步地爬到这个位置上,甚至很多时候,人们忘记的一些小事情,他都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子里,这也是正德帝倚重他的地方。很多时候,只要正德帝提了下,他便能清清楚楚地将那些快要忘记的事情详细地回想起来。
张杰小心地看了眼正德帝,小心地道:“确实如此,奴才记得,当时李姑娘还是个小小的人儿,跟着威远侯夫人进宫参加皇后娘娘的寿辰,不小心在宫里走失了,让威远侯夫人焦急得不行,谁知道李姑娘那般小的人儿,怎么有力气迷路到那个地方去。”心知皇上不愿意听到那个儿子的名子,张杰也略过不提。
正德帝很久未出声,张杰安静地立着。
许久,正德帝自言自语道:“果然第一个见到的人才是特别的,枉他那般痴然无知的境况下仍惦记了这么久……朕恨他,可他又是阿荆的孩子……罢了,朕一生不待见他,偶尔让他如意一回又何妨?”
张杰垂下眼,装作没有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摇头,幸好他没有接受齐王贤王的收卖为他们作说客,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作好自己的本份事,才是在这宫里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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