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蹙了下眉,放开手里的勺子,回头前,不在意地轻笑出声,“别开玩笑了,没人会找我的。”
说着,她便回头去看。
在看清来人之前,便先听到了一道深沉而冷淡的嗓音:“是吗?”
她回身的动作霎时间僵在一半,整个人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冲着与米蓝和身后的男人各成90度角的方向。
余光的尽头,男人穿着颜色深沉的衬衫和西裤,因为天气温热,便没有搭上外套。
他的身材笔挺而颀长,像一尊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像,即便在余光里,那股恨不得要压进人心里的存在感,也是不容忽视的。
段子矜顿了好半天,才缓缓侧过头去看他。
目光所及之处,男人俊漠的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显出了与平时的温淡的气质全然不同的张扬凌厉。
他的眼睛像是素白的宣纸上被人打翻了墨汁,黑白分明,黑得深邃无底,白得凉薄淡漠。
这张脸,这个人,再熟悉不过。
段子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速度极快地狠狠撞在了她的心口。
撞得她整个灵魂都快从身体里分离。
男人看到她脸上的惊愕、茫然,却独独没有应有的欣喜,眼里的冰霜更厚了一层。他瞥了眼身边的人,冷声道:“我让你把不相干的人都请出去,听不懂?”
虞宋被男人冷厉的眸光吓得心脏一哆嗦,他垂下头,无奈道:“先生,米小姐是……”
傅三爷的人啊。
傅三爷……那就是条杀人不见血的毒蛇啊。
男人眯了眯眼眸,虞宋又是一惊,电光石火间想出了个主意,“米小姐是段小姐的朋友,先生,请出去不合适吧?”
傅三爷压不住他,有人压得住就行了。
男人看了他一眼,眸光冷锐,带着某种洞若观火的智慧,让虞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早就被先生看透了。
他的嘴角慢慢攀上一丝冷漠摧心的弧度,没再理会他,被西裤包裹的修长的腿朝店里唯一还坐了人的餐桌走去。
虞宋眼观鼻、鼻观心地望着鞋尖,心想,看透了又怎么样?反正这招屡试不爽,管用就好。
他们的声音不大,可是这店里已经被清场,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男人的话自然也传入了米蓝的耳朵,她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望着对面还没能从震惊里找回思绪的女人,米蓝很是善解人意地问:“子衿,需要我先回避一下吗?”
段子矜被她这样一叫,这才有了些反应,脚步声愈发近了,空气里沁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是深深刻在她心底的薄荷香。
男人不悦地睨着米蓝,意思很明显,让她识相一点自己离开。
米蓝早就见识过这位江教授雷霆万钧的手段,心想着他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对面的女人的事,便拎起了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随着她一同起身的还有段子矜,“我跟你一起走。”
没迈出一步,手腕就被男人用力扣住。
段子矜很自然地就停下了脚步。
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似的。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尤其是对上男人那双湛黑到极致的双眸时,就更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他离她很近,近到她稍稍抬头就难看到男人表面风平浪静的眼睛里,涌动着深而寒冷的暗流。
“又要去哪?”他淡淡地问,语气,音调,什么都很正常。
可就连米蓝一个局外人都能听出男人的嗓音是紧紧绷着。
段子矜很想反问他一句,我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问不出口。
便转头对米蓝说:“你在附近等我一会儿,我……需要和他谈谈。”
她好像刻意咬重了“附近”二字,米蓝就真的在“附近”等她。
男人俊长浓黑的眉毛微微一蹙,盯着与这桌距离不到两个过道的那桌,悠闲挖着冰激凌的短发女人,薄唇翕动,“傅三的女人为什么在这?”
虞宋如实回答:“先生,我刚才给亦程打了电话,他说傅三爷找米小姐好几天了。”
男人面无表情道:“通知傅三,让他把人带走。”
米蓝脸色一白,挖了一勺冰激凌的手登时顿在了半空中,白色的奶油和紫色的蓝莓酱一同从勺子上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段子矜皱眉看了那边一眼,知道米蓝心里在担心什么,亦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她回过头,望着他,比他还要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江教授,米蓝是我的客人,今天别说是傅言,就算是美国总统来了,我也不会允许她被人带走。”
男人的眸光比方才更是晦暗,抿了抿唇角,模样像是要发怒,半晌,却只是沉声开腔:“爷爷的葬礼办完了?”
提起这件事,段子矜岔了口气,只觉得整个胸腔狠狠被人捶打了一下。
她微垂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了深浅交错的阴影,男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只能看到她手里的甜品单被攥得扭曲至极。
过了很久,她才淡淡道:“办完了,谢谢江教授关心。”
这话,分明带着一种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的疏远。
江临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疏远是因为什么。
爷爷是她心里的一道疤,更何况她爷爷去世的那天,他不在她身边,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强迫她和他发生了关系。
想到那天晚上,他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唐季迟呢?”
段子矜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他的问题,茫然地看着他。
男人扯了下菲薄的唇,唇线的弧度锋利足以伤人,嗓音如是冷漠,眉梢却分明挂着毫发毕现的嘲讽,“你在这里,他难道不在?”
段子矜顺着他的话反问:“为什么我在这里,他就必须要在?”
他们又不是连体婴儿。
服务员为他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男人眼前,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这个长相俊朗的东方男人,却冷不防地被他眉目间遍生的寒意骇得退了两步。
虽然这眼神并不是针对她。
服务员又用托盘挡着半张脸,看了看他对面的女人。
那女人才是直接被他寒冷的眼神逼视的人。
可是女人却没有显出任何一点异状。
她的眉毛弯弯如月,褐色的杏眸清澈而淡然,气质像是她在唐人街的货架上见过的璞玉,幽光沉静,滑熟可喜。
她很平静,菱唇的唇角甚至扬着一丝清浅的微笑,完全没被男人的气场震慑,或者说,她分毫感觉不到害怕。
男人端起咖啡送到嘴边,袅袅的热气遮住了他黑眸里的所有情绪。
其实他知道唐季迟并不在美国。
只是心里那股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的感觉,无论如何也让他得不到解脱。
看到她时,忍不住就想出言讽刺。
像个毛头小子,被人捅了一刀,就必须要一刀捅回去似的。
段子矜良久没有听到男人说话,正暗自疑惑时,男人却道:“他不在……正好。”
“你回了美国,是不打算再回去了吧?”江临道,“据我所知,埃克斯集团只在英国和中国发展,唐总似乎并没有到没过来扩展生意的打算,他不要你了,段子矜。”
段子矜还是没懂他的意思。
紧接着,却听男人道:“如果高攀不上他,我可以考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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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知道唐季迟并不在美国。
只是心里那股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的感觉,无论如何也让他得不到解脱。
看到她时,忍不住就想出言讽刺。
像个毛头小子,被人捅了一刀,就必须要一刀捅回去似的。
段子矜良久没有听到男人说话,正暗自疑惑时,男人却道:“他不在……正好。”
“你回了美国,是不打算再回去了吧?”江临道,“据我所知,埃克斯集团只在英国和中国发展,唐总似乎并没有到没过来扩展生意的打算,他不要你了,段子矜。”
段子矜还是没懂他的意思。
紧接着,却听男人道:“如果高攀不上他,我可以考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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