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想与你厮守到老 > 第七章 封存心事,越多回忆越多感情枷锁(06)
  “我没有见外。”

  陆司淳俯下身来,双手撑在余生单薄瘦削的肩上,微微用力。他认真看着她,幽深的眸子犹如雨过云散一般,清透温润如玉石。静静凝视了她一晌,他说:“无论怎么样,枝枝,我都希望你在我面前,不要太过于生分疏远,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百无拘束才是好。你这样子见外,反倒显得我们有多陌生似的。”

  朦胧薄白的日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细密的一束一束,在余生清秀的眉间落下清丽袅然的光泽,一寸寸亮起来,潋滟生姿。

  她笑了笑,抬手扶住他温热的腕子,柔声说:“在意的人哪里都好,亲近的人才更应该多尊重些。我说谢谢不是见外,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谢谢你。谢谢你,姐夫,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和护佑。”

  看着余生,陆司淳唇边勾出一抹清淡的弧度,他抬手揉了揉她额前散乱的碎发,轻叹一声:“不谢啊,枝枝。鲎”

  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后,余生就能下地走了。在医院的日子也日复一日,百无聊赖,每天不是在护士的照看下做复健,就是和秦苏曼一起去医院的花园散步。这天,她刚刚吃了早餐,准备下床去做复健,就遇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chloe来了褴。

  因为是公众人物,她并不方便出现在人多口杂的医院里,但有经纪人和助理的掩护,她便毫无阻碍地进到了余生住的贵宾病房。

  她里面穿着一袭浅樱色的印花大摆裙,外面套着一款黑白条纹相间的大衣,推开门走进来,就像一只优美且窈窕的百灵鸟,在春天里翩然歌舞。

  她一进来,就摘下戴着的墨镜,对余生凝眉一笑,那红唇微微一扬,便千姿百媚,漾人心神。“如枝,我来看你了。”

  她施施然走进去,让助理放下带来的水果和鲜花,便又让他们出去了。

  偌大宽敞的一间病房,就剩下她和余生。

  余生正持着剪子在修剪山茶花的枝桠,见到她,便放下手中的剪子,站起身来,说:“原来是chloe过来了,请坐。”

  chloe往余生面前一坐,抬眸凝视了她许久,才浅浅一笑,“如枝气色很好,脸上也有肉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余生知她来这里,不是说这些客套话的,但她为人周到得体,也不便多问,便刻意避开陆司淳不谈,说:“都是妈妈照顾得好,加之我自己很注意复健和饮食,也就恢复得快。”

  chloe垂下头,看着自己染了大红潋滟蔻丹的手指,笑了笑,“也因为osborn一直以来的照顾吧。”

  听出了chloe话中的醋味,余生没有说话。

  chloe突然笑了一声,说:“如枝,你们骗我骗得好惨……你和osborn根本就不是表兄妹的关系,为什么你们要这样瞒着我?”

  余生站起身来,她绕过病床,一把拉开了百叶窗的帘子。昏暗的房间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日光一层层泻下来,如同潋滟波光一样闪烁。放下手中的剪子,她无比平静地说:“chloe,当年陆司淳是为了方便照顾我,才对周边的人谎称是我表哥的。我……我们都不愿意瞒着你的,对不起。”

  “对不起……”chloe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在余生面前笑了许久,才停歇下来,直愣愣盯着她说:“说对不起就够了吗?陆司淳可是你的姐夫啊,如枝?你怎么可以爱上你的姐夫?他又怎么可以爱上自己的小姨子?你不觉得好笑吗?你们完全是违背伦理在恋爱啊!而且你现在还是纪卓庭的妻子……”

  余生沉默了。

  她抬起苍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眼前的山茶花,花瓣洁白如皓月,微微有冰凉意。沉默了半晌,她蓦然抬头,眸底有淡淡的倦意,“chloe,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陆司淳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是么?”chloe眼里的笑意渐渐沉下去,翻卷出一片黯然来,她看着余生,不禁冷嗤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余生有哪点比我好?论财权论美貌,我chloe都要甩你好几条街,为何osborn会因为你而抛下我?而且你还是纪卓庭的妻子……我想不明白,想了这么久,还是想不明白。”

  “chloe……”余生指尖一颤,她满眼惊痛地瞥着面前这个貌美靓丽的女人,说:“陆司淳不爱我,他爱的是你。”

  “他爱我……”

  chloe似是不信,她怔怔的望住余生的眼,一眨也不眨,好似要望到她的心里去。望得久了,眸底渐有水雾酝漾,泪光点点。许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就攥住余生纤细的手腕,放柔了声音说:“如枝,你错了,陆司淳根本就不爱我。他至始至终爱的人,就只有你的姐姐,晏如凉而已。”

  余生一怔,似是没料到chloe会说出这个答案来。

  她看着chloe,她依然那么美,唇红齿白,鬓若鸦翅,眼波如秋水,仿若带

  着将开的桃花。可是又有什么不同了,她的眼神里带着点世俗的味道,眯起来觑着人,仿佛在打量她的一切。然后她呜咽地哭了,捂住唇抽抽搭搭的哭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无处宣泄一样,哭得让人十分手足无措。

  这样完美优雅的女人,被时尚周刊评为本年度宅男最想亲吻的女神——影星chloe,居然也会像个小女人一样,哭得一塌糊涂。

  听见chloe失声呜咽,她突然想起梦里陆司淳似笑非笑,脸色表情她看不分明,却听到他用格外清晰低沉的嗓音否定了lullaby的问。

  “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我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小妹妹而已,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就只有如凉。这一生,都不会有人能够取代如凉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梦里的一切都远了模糊了,唯有陆司淳的话字字如利刃,深深剜入她的五腑六脏,牵扯处,是一阵阵攒心的痛楚。

  难道,真的是这样……

  余生还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时,chloe抬起婆娑泪眼来,说:“如枝,这三年来陆司淳都是跟我在一起的,最了解他的人,只有我。你知不知道,他有时候酒醉入眠,声声唤的女人名字,就是晏如凉。还有,我为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常常发现他夹在文件里的信笺,里面的内容全是思念晏如凉的。如枝,我很痛苦,我不明白为何晏如凉去世十几年了,他还心心念着她想着她?为什么我花了三年的时间都走不进他的心里去,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爱我?如枝……我现在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一个月前osborn跟我提分手了,没有理由,就说是不爱我了。我以为他爱着你,才过来与你对质的。可是听你亲口否认了之后我才惊觉这件事情不对。osborn果真是没有忘记晏如凉,没有忘记你的姐姐。否则他不爱你,又为何会为了你而抛弃我?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像你姐姐啊,如枝。我看过你姐姐的照片,你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听见chloe一句句语无伦次锥心泣血的话语,余生沉默了,她直愣愣盯着chloe,红了眼。

  不知是真相触动了她的神经,还是chloe道出了她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那部分。余生缓缓坐下去,动作的瞬间连接心脏的地方好似被击了一下,阵痛感扩散开来,渐渐渗透到全身,四肢百骸。

  虽然心如刀绞,却仰着脸竭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她只是哽咽了一声,说:“chloe,你与陆司淳之间的情事,只有你们最清楚,也只能你们自己解决。我又做不了什么主的。当年你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没资格说什么做什么,如今你们分开了,我更是无能为力。至于他心中还有没有姐姐,我觉得那并不是妨碍你们感情的重要因素。在感情当中,能使两个人分开的,从来就只有不爱这个原因。其他的,说多了都是借口。但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彼此都能够幸福。”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可能过会儿司淳就回来了,想必你是不愿意让他知道你过来的事。门就在那边,不送。”

  话毕,便不再理chloe。

  chloe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直沉下去,一双绽着泪光的美眸里却转出笑意来,唇角也带出一弯高傲的弧度,“那今天便叨扰你了,如枝。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下次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直到chloe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之后,余生才喘过气来。

  她扶着墙走到床前坐下,喝了一口白开水,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波动。望着偌大病房里的一切,她只觉得入目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消毒水的味道又是那样难闻刺鼻,整个病房的环境逼仄得让人呼吸不畅。一想到chloe句句剜心的话语,还有梦中陆司淳的承认,她心中便是一阵牵痛。

  这些日子来,陆司淳待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也知道,陆司淳是真心对她。从她15岁开始,他便一直留在她身边,他的照顾,他的细心,他的好与温柔,她都清醒分明,所以她才会十分依恋他,深爱他。她也知道,当年她与陆司淳之间,肯定有过很深重的矛盾,才会导致她负气嫁与他人。如今时过境迁,她都已经嫁为人妇了,陆司淳还能接受她的一切,待她如以往一样好。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当年那些朝生暮死的悲喜,那些撕心裂肺的大起大落,她只希望能够通通沉淀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在两人之间消弭。

  只是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如假似真,让她不得不怀疑陆司淳的爱意,到底是不是因为姐姐?

  是的,她害怕,如7年前那样,她害怕陆司淳是因为对姐姐的愧疚才这般待她的。她与陆司淳在一起,是希望彼此能够真心相爱,她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小妹妹,一个替代品。

  她也不希望他只是在她身上寻找姐姐的影子。她爱他,也希望,他爱她。

  可是……他真的爱她么?

  失忆过后她变得格外脆弱,无法相信周边的人和事,也害

  怕感情。而记忆中的种种与chloe的话重叠起来,不由得她不信。一时间,她的心乱了起来,思虑如潮,千丝万缕扑过来,淹没了她仅有的一点清晰辨识。

  潜意识里她觉得陆司淳不会是因为姐姐才爱她的,可是chloe的话也有一定的真实性,她到底害怕遭到再一次抛弃。那种害怕变成一种痛楚,渗透骨髓深入脏腑的痛楚,一点点牵扯着她的心。眼泪在眶中转了又转,到底是潸然而下。

  傍晚的时候,陆司淳来医院看余生。

  彼时,余生因为闲的无聊,正在折护士送过来的五颜六色的纸,一张张,她翘着手指细心把它们折成一只只千纸鹤。形态各异的千纸鹤,颜色鲜亮而缤纷,看久了直刺得人眼睛疼。

  她便折一会儿停一会儿。

  陆司淳走进病房,见余生正专心在折千纸鹤,便悄然走到她跟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折千纸鹤。

  余生折了许久,才发现身后有人,骇了好大一跳。她猛然转过身来,见是陆司淳,才稳了心神,说:“你这人,怎么走路也不出点声音?”

  他笑了一笑,“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莫非你还不知道,我属鬼的?”

  听见他说的嬉皮话,余生抬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却见到他唇角噙笑,眼中一片清静如水,不变的温润如玉。四遭的阳光似乎变得淡了,渐渐的低疏下去,风声在耳边细细掠过,视线里只剩下千万只千纸鹤,从眼前恍然跌落。

  她便说:“现在知道了,你属鬼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陆司淳便将带来的瓷罐揭开,他将香浓鲜美的乌鸡汤盛到玻璃碗里,用汤匙搅了搅,再拿到余生面前来,“专门为你煲的花旗参片乌鸡汤,多喝点这汤,补血养颜,对你手术后身体的恢复,也特别有帮助。来——枝枝,尝尝味道如何?”

  “你的厨艺,我可是百分百信任的。”

  话毕,她便接过陆司淳手中的玻璃碗,用汤匙盛起来尝了尝。汤汁色泽酽酽,入口鲜美细滑,香浓纯正,便忍不住凝眉瞥了他一眼,笑意袅袅散开了去,布满眉梢眼角,“几年不见,厨艺见长啊。”

  陆司淳也笑,“当然,人总是往上走的嘛。”

  余生又吃了几口汤汁,模样喜孜孜的,那欢喜的神色像是小女孩一样灵动调皮,眉眼间尽是盈盈浅笑。

  陆司淳见她大快朵颐一脸幸福的模样,又说:“枝枝,明天我要出国一趟办事,这段时间恐怕就不能来陪你了。”

  闻言,余生放下手中的汤匙,问:“出去办什么事?很急吗?”

  陆司淳点了点头,“不是很急,但必须出去一趟不可。”

  余生哦了一声,明眸一转,她突然放下玻璃碗不吃鸡汤了,就抬眸来很认真地看着陆司淳,说:“其实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断断续续想起来很多东西,姐夫。”

  听余生唤他姐夫,陆司淳微微不悦,说:“你想起什么来了?”

  “嗯……”余生抬手支着颐,眸子里露出深思的痕迹,皱着眉头想了想,便说:“不知怎么的,一个lullaby的名字在我脑海中屡屡出现,我知道我之前的生活中有那个人的存在,可是无论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姐夫,你知道那个人……准确的说,是那个女人是谁吗?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果然,陆司淳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说:“lullaby……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而已,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余生垂眸,细细的眸子低转,眼神也变得幽幽怨怨的,“可是……为什么她在我的记忆里如此深刻?我总觉得,她是我之前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而已。”

  听见陆司淳笃定的回答,余生沉默了,她低下头,眉梢间不见了方才的温柔与欢喜,娥眉轻蹙,被一片冰冷笼住。

  半晌,她淡淡叹息一声,声音清媚,略显失落,“哦。原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陆司淳也没有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旁边茶几上的细颈花瓶里插着一束茉莉花,花色皎洁皓白,幽幽渺渺的清冽花香吐出来,让人迷离。

  隔着那灼灼盛放的花,余生的脸庞像是一抹月色,渐渐淡下去,却愈发清丽温婉,叫人恋恋不舍。

  过了好一会儿,余生抬起眸子来直愣愣地看着他,说:“陆司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被她问得一头雾水,“什么?”

  余生便说:“陆司淳,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好?从我15岁开始,你便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和妈妈,风雨无阻。后来,又送我到圣彼得堡去留学,尽心尽力栽培我。直到将我送到婚礼的殿堂,送到纪卓庭的怀里,你才放开了我。为什么,陆司淳?”

  陆司淳看着她,带笑的瞳孔中似有晃眼的光芒轻闪,幽幽跌落下去,一瞬间灼入余生心底。他说:“因为看着枝枝这个瘦小的样子,就让人觉得无端心疼。

  我喜欢着枝枝呢,你信不信?”

  “我有点不信。”余生点点头。

  “我说的是真的。”他握住她柔软温热的手指,给了她一个笃定的回答。

  “不是因为姐姐吗?”余生认真地问,眼角眉梢间都绽着些许的忧愁。

  “之前是因为姐姐去世了,我便带着愧疚之心来照顾你们。可后来,我是真真正正觉得你是个令人疼惜的女孩子,便执意要把你照顾下去。”

  闻言,余生沉默了。

  想起之前chloe说的话,和记忆里的种种,她心里像沸腾了一锅水,无数的气泡一股噜一股噜涌上来,将她心底仅有的几分清醒辨识给模糊了。

  她慢慢的将手指从他大掌中抽出来,像是对自己说一样,声音低低的,“那便谢谢姐夫这些年来的照顾了。”

  她突如其来的冷漠和疏远,让陆司淳脸上愠色微起,他忙拽住她纤细的皓腕,指尖冰冷,骨节僵硬,“枝枝,为何要如此见外?不是说了不唤姐夫的吗?”

  她怔住。

  不过半秒钟的时间,她又转过头去,说:“好,我知道了。”

  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陆司淳眉峰一蹙,又问:“怎么了,枝枝?身体不舒服吗?”

  听见陆司淳关切的话语,余生低着头不说话。愣愣看着自己细长洁白的手指,鼻尖发酸,胸口也窒闷难受,一种复杂而酸楚的情绪冲上心头,泪水几乎快要夺眶而出。然而她却不能恣意落泪,只能用力忍着,连纤薄的脊背都开始颤抖。

  察觉到她的异样,陆司淳抬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肌肤上落来一点凉意,伴随着他低沉的嗓音滑落,“枝枝,不要多想,你该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就是了。”

  余生点了点头,却到底忍不住,泪如雨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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