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半晌才“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双手一松,本来一直抱在怀里的太刀一下子掉了下去。
“啊啊小心点!”眼看着自己本体就要摔在地上,白衣男子一时间变了脸色,连忙伸出手接住那把太刀,“就算再惊讶,也不要这样随意摔我啊!”他惊魂未定地看了我一眼,确定自己的本体还好好的之后才松了口气。
“你、你是谁啊?”眼前的人和记忆中乖顺可爱的模样完全不同,虽然看上去好像只是当年鹤君的放大版,但是他眉眼里飞扬的神色以及成年男子的低沉声线都和当年软软糯糯的鹤君一点都不一样!
“不是你用法术将我叫出来的吗?要不是你用这种方式逼我,我都不打算再从本体里出来了!”男子有些莫名地看了看我,继而将手里的太刀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是鹤丸国永,请多指教啊!”
“……”我哑口无言地看了看面前的太刀,又抬头看了看满面灿烂笑容、自称是鹤君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一把将他手里的太刀拿到了自己手里,最后转过身便出了房门,直奔北条大人的房间。
“您弄错了!”我以雷霆之势将手里的太刀递到了北条大人的面前,微微喘着粗气地解释道,“这把刀不是当年的鹤君,呃——鹤丸国永!绝对不是!”
一路尾随我而来的男子听了这话有些不满地“诶”了一声,提高了声音试图阻止我:“这样诬陷初次见面的人真的好吗?”
听了这话,我斜了一眼这位顶了鹤君的皮的男人,原先满心的期待与喜悦而今化作了满腔的愤懑与不满。
“弄错了?”被我一通话说得愣了一下的北条大人脸色一沉,皱着眉头看了眼一旁的武士大人,“怎么回事?”
“可是大人,这可是我们前几日刚从那里弄来的,直到交给您,中间都没有再经过他人之手。”为首的武士大人低下头,敬畏地谨慎回答道。
大概是出于对亲信的信任,北条大人脸色缓和了不少,视线移到了我的身上:“小姐何出此言?”
“……唔……”被这么一问噎住了的我抿了抿唇,微垂下头,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脸上有些得意的笑容,想了想才道,“总之,这把鹤丸国永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北条大人似乎是觉得我说的话好笑,挑了下眉头反问道,“小姐之前不还是说外形上没差别吗?”
“外形上,确实没什么差别。但是内里……”我用余光将旁边悠悠哉哉环胸而立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轻轻啧了下舌,有些头疼地别过脸低声道,“怎么都看不出当年的影子啊!”
“小姐说内里怎么了?”没听清我在说什么的北条大人疑惑地追问了一句,顿了顿之后又道,“听闻锻造鹤丸的刀匠五条国永年轻时还曾试锻过一把鹤丸国永,据说眼下这把便是由当初那把试制品重锻出来的。”
听到这话的我愣了愣,忽然想起了晴明大人曾对我说过鹤君当初确实是被五条大人带回去重新锻造了。
‘这么说,他便是重锻后的付丧神了?’这么一想,我感到自己脸上的表情都纠结在了一起。
看了眼旁边的男子,我只好叹了口气,想了想朝着北条大人点了点头,轻轻道:“那大概是我弄错了,等着我去帮大人再好好看看。”说完这话的我表情纠结地又看了眼旁边的付丧神,轻叹了一口气。
心情复杂地回到了房间,我开始后悔自己这么不经考虑便来到这里。
一路尾随我回房的付丧神盘着腿坐在我面前,好似睡够了一般,精神满满地说个不停:“你能看到我对吧?那你是阴阳师吗?京里最出名的便是安倍家的阴阳师,那你也是安倍家的阴阳师吗?”
“你的问题我不能给出回答,眼下我觉得有些累了,要休息了。你要是觉得无趣,可以随便去什么地方玩,反正他们都看不到你。”不好意思直接让他闭嘴,我只好随意找了个借口请他先离开。
可他怔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就是因为他们都看不到我,所以我才不想出去和他们玩啊!”
闻言我愣了愣,忽然想起了三日月大人曾对我说起过他们付丧神经年陪伴在主人身边,可是却从来不为主人所见。而今眼前的付丧神模样坦然地说出了一样的话,这使得我觉得有些难过。
“咳咳,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在我房间里随便玩吧。”我有些无奈地对他笑了笑,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头,“只是不要造成什么大骚动,凡事有度。”
话音刚落的我愣在了当场,看着眼前同样一脸惊讶的付丧神,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将眼前的男子当做了以前的鹤君。
我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一时间拿下来不是、继续搁在那里也不是。
“呃,其实我……年纪也不小了。”眼前的男子皮肤过于白皙,因为这个原因,我清楚地看到他脸颊上晕染出两朵红云。
“噗嗤——哈哈哈……咳咳咳!”我看着他羞窘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为了不让他更加尴尬,只好装作咳嗽,强忍着不再笑。
“对不起,咳咳,真是失礼了。”我强作出严肃正经的模样,端坐在他面前,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你和我的一个弟弟长得很相似,刚才我不小心把你当成他了,真是失礼了。”
“……”他瞥了我一眼,不大乐意地说了句,“小姐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有几分相似,可我都没有把你和她弄错。”
“这说明我们还是不够像。”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为他打的这个比方感到好笑,“说起来,大人您竟然还曾经跟普通人相处过?”
他“唔”了一声,想了想才道:“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位小姐估计早就离世了。”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普通人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
我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活得时间太长,也未免不会寂寞。”想起了自己在晴明大人身边的这么多年,我不禁感到心情有些复杂,“不过我想,无论你是走上了怎样的路,都得珍惜生存的机会……毕竟指不定哪天会天降横祸呢!”
“……你是在咒我吗?”听了我这话,他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露出笑容,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纠结。
“不是啊,您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可是在安慰您啊!”我有些无辜地看了看他,朝他眨了眨眼继续道,“您刚才说漫长的生命了无乐趣,我便对您说您迟早有一天能如愿以偿,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姐安慰人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他沉默了一会儿,哭笑不得地说了这么一句。
看着他的神情,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的我忍不住笑了笑:“抱歉,刚才只是个玩笑话而已。您叫我月子就好,我可以称呼您鹤丸大人吗?”
“啊?称呼什么的,怎样都可以!”鹤丸大人不太在意地摆了下手,而后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过一直用敬语,有些让人不舒服。”
“这样啊……但是我也没什么办法,多年养成的习惯,还请鹤丸大人见谅。”我伸出手摸了摸下巴,最后有些无奈地冲他笑了笑。
直到眼前,我才终于接受了眼前这个付丧神也叫做鹤丸国永的事实。毕竟曾经的鹤君在我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要我一上来就接受眼前这个性格迥异的成年男子也是鹤丸国永,对我来说却确实有些困难。
“那么,从今天开始,就好好相处吧。”我朝着眼前的鹤丸大人微微颔首,心里一时间明朗了不少。
“眼下,第一个问题就是——”完成了和鹤丸大人的认识,我指了指锦盒里的太刀,将正题扯了回来,“为什么您拔不出鞘呢?”
听了这话的鹤丸大人沉默了一会儿,将视线从他的本体身上移到了我的脸上:“小姐是站在北条家那边的吗?”
忽然这么被提问的我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鹤丸大人,忽然间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鹤丸大人在安达家似乎待得很舒服?”我斟酌着语言,小心地询问了一句。
“嘛,还算比较满意吧。”虽然这样说着,但我发现鹤丸大人面上的神情明显柔和了不少。
刀剑纵然再锋利,可说到底还是一个物件,由人类创造,被人类使用,几乎没有什么选择主人的权利。一把刀终其一生能遇到一个满意的主人,就可以说是非常满足了。
“北条家是将我从安达家家主的墓地里取出来的,我实在不能赞同他的做法。”说着这话的鹤丸大人皱了下眉头,面上有些不满。
这种行为,我也实在难以为北条大人找理由辩解。
‘果然不该来的。’我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这里为北条家自作自受的行为收场。
想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于是便咳了一声,抬头看向鹤丸大人:“看来这件事,我需要向您道歉。我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随意掺合到这件事里来,实在太不明智了。”说着,我闭上眼,愧疚道,“之前我还以为是怨灵……”
话刚说到这里,我忽然感到自己的眉心被什么抵住。
疑惑地睁开了眼,却看到鹤丸大人用食指抵在我眉心,朝我笑了笑:“既然不是小姐的错,小姐这么愧疚做什么?”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漂亮的眼睛打了个转儿,“不过如果小姐真的那么内疚的话,就帮我做一件事吧!”
“……不,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内疚。”看着他发亮的眼,心下觉得不妙的我忙伸出手表示自己不打算帮他做什么事。
看到我这副模样,鹤丸大人挑了下眉,嘴角边带上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小姐要是愿意帮忙的话,我会乖乖出鞘的。”
“……”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鹤丸大人,我再次默默地思念起了当年软糯可爱的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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