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中心大厅,一片沉寂。
绝望悄悄蔓延,温度持续上升。
每个人都傻傻的坐着。
他们的运气并不差。
是命运差。
偌大的城市,悬在高空的人头气球有太多的目标可以选择,凭什么就那么巧选了这里呢?
除非作死。
比如开着一辆卡宴,以150k的时速在高速公路上狂奔。
这样的目标成功吸引了老头气球的注意。
具体是如何发生的没人知道,他们只知道,林知远变成气球,回来了。
他大概,死也不会放过那个玷污他爸爸的人吧。
至于林溪行本人,也许执拗地飘向了密源,也许在原地不甘地徘徊,谁又知道呢。
老头气球就这么跟着林知远飘回来了,又顺路搞出了一个比他们都可怕的光头气球。
而林知远,残存的记忆化为无解的执念,默默地封死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一个选择铸就了另一个选择,而另一个选择又回过头来掐死原先的选择。
也许,根本就没什么正确选择。
吴羽伦无力地靠在墙上,呆视着前方:“是我错了……不该那么对林溪行的……不说那些话……气球就不会找上门……”
吕晋翻找着储物箱骂道,“你错个卵,你不搞那些,让林溪行赢了带着我们去密源,我们早就全变成气球了。”
“可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可能也是艾叔赢的。”吴羽伦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安慰,反而更加绝望,傻看着天花板嘟囔道,“林知远……我认错好不好,我是个自作聪明的混蛋,人渣,废物,你放过我们……至少放过他们……我俩的账我俩自己算好不好……”
“你别这么说自己……”江若沫哭着抓住吴羽伦的胳膊摇晃道,“好一点,快好一点,这不像你……”
吴羽伦摇着头撑起身体,望着地下室的入口淡淡笑道,“可以么林知远,我们对决吧,我去找你。”
“吴羽伦!”江若沫死拉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会真的走进去,“林知远什么都听不到的。”
“能的,如果是我说的话,他一定能听到的。”吴羽伦想要拉开江若沫,却怎么都拉不动,只好恳求道,“都是我闯的祸,我去当诱饵,你们趁机上车,不管林知远要做什么,来找我就是了。”
“找你妈的找。”董小磊冲过来一把抓起了吴羽伦的领口,“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没错,也没人怪你,给我打起精神。”
“别揍我小磊,我打不过你的。”吴羽伦看着董小磊呆呆说道,“给我留一些力气去引诱气球,那样会增加你们逃生几率的,让我尽力多赎一些罪吧,好不好?”
“艹!”董小磊一把扔下了吴羽伦,“你……你……明明是最狂的,怎么心态这么差。”
“心态……还好吧……我去引诱是最佳策略了。”吴羽伦低着头说道,“我现在很清醒的,对不起我把大家坑了,我会赎罪的。”
赵梦琪突然起身道:“吴羽伦!你这么聪明,一定读过历史吧?”
他起的太急,险些摔倒,但还是撑着墙瞪着吴羽伦说道:“如果以结果来论的话,那刘备、关羽、诸葛亮、周瑜这些人,可都是耽误了中华统一的,耽误了足足快一百年,害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能说他们是错的,他们要赎罪么??你能说赤壁之战是错的,要直接投降曹操才是正确选择么?”
“你在说什么啊……”吴羽伦看着赵梦琪干笑道,“我只是在说黑林溪行的事情……”
“一样的,都一样的!”赵梦琪浑身冒着汗,喘着粗气看着吴羽伦,“不管是你,刘备还是孙权,都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什么对错是非根本就不存在,你们只要依照自己的意志和理想,做出不后悔的选择,那就够了!你坚信林溪行会将大家带进死路,做出了不留遗憾的选择,那就够了!”
话罢,他又虚弱地坐倒,摸出药盒,又咽了一片:“我这么弱……都可以,你也可以的吴羽伦。”
吴羽伦茫然地看着他:“我当然可以……我在做出选择的梦琪……现在的情况下,诱饵策略是唯一的逃生出路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艾东,此时缓缓抬头:“吴羽伦,你是哪国人?”
“怎么了,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只想知道……”艾东有些调笑地望向吴羽伦,“在你的国家,犯了错,是不是不能弥补的,是不是一定要以死谢罪?”
“哈哈哈……”吴羽伦摇着头笑道,“艾叔,都这种时候了,你好过分。”
艾东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吴羽伦:“都是你的错,吴羽伦,你一意孤行把我们推进了深渊,你要为除了你以外的10个人负责,你是这么想的么?”
吴羽伦双目无神地看着艾东,不住点头。
啪。
艾东的双手牢牢地拍在了他的肩上,微低下头:“那你可真是罪大恶极。”
“是吧……我会谢罪的。”
“一死了之就算谢罪了?”艾东抓在吴羽伦肩头冷笑道,“差远着呢,吴羽伦,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他猛地将吴羽伦拽了起来,头贴着头,一字一句说道:“你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命不值钱,脑子才值钱,我要你活下去,每天都给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活下去,想着怎么找回亲人,想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想到我满意为止。”
吴羽伦惊讶地看着艾东。
两个人头顶着头,瞳孔不过相聚几厘米。
他看到了艾东眼中的自己,是那么茫然失措。
那个自己的眼中,又倒映出了艾东。
那个艾东喘着粗气,扬着嘴角笑道:“现在,给我想办法。”
“艾叔……你好狠啊……”吴羽伦眼角渗泪干笑道,“我才12岁,你这么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你活该。”艾东见他笑了才肯放下,“女孩还可以宠着,男孩满周岁就给我自立。”
“真是……太过分了。”吴羽伦无奈地擦着眼角,“好歹,给我点难过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