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季的脚步声远去,云瀚城开门,将食盘拿进了屋。
“云飞,在外面好好守着,不要让任何人前来打搅本侯。”他端着食盘,站在门口,隔着门板,背对着门外吩咐。
“是。”云飞回答,声音好像是从房顶上传来的。
云瀚城这才端着食盘,往书房的里间走,里间与外间以一展屏风隔开,外间是云瀚城处理事情的地方,里间设有小榻,用作中午小憩。
走过屏风,云瀚城并没有朝小榻那边去,而是,端着食盒,走到了一只青釉花瓶的前面,伸手抓着花瓶的颈,熟悉一拧。
轰隆!
花瓶被转到了一边,随着轰隆一声轻响,墙面上出现了一道暗门,站在外面看,暗门里黑漆漆一片,甚至,还有一股凉飕飕的风从里面吹来。
云瀚城点了支蜡烛,连着食盒一并,进了暗门。
云清荷在碧竹苑外观察了片刻,见云季离开,她从暗处走了出来,带着疑惑,朝云瀚城的书房而去。
“父亲,父亲。”云瀚城的书房外,云清荷对着里面轻轻唤了两声。
窗户纸是白色的,薄薄一层,透过窗户纸,隐隐约约能看见书房里的情况,她朝里面看了几眼,却并没瞧见云瀚城的身影。
心中疑团扩大,奇怪,管家刚送饭过来,父亲应该在,为何,书房里没有人?
“二小姐,侯爷说了,不见任何人。”云清荷正疑惑不解时,云飞从房顶上落了下来,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对着她伸手,“二小姐请回。”
云飞的话在耳边响起,云清荷收回视线,将脸上疑惑的神情收敛起来,淡笑看着云飞,“我有事要见父亲。”
“侯爷说了,任何人都不见,包括二小姐。”云飞冷道,转身堵在书房门口,犹如铁墙一般。
云清荷恼恨,却又不敢得罪云飞,因为,她现在在府中根本没有地位,而,云飞却是云瀚城最信任的人,得罪云飞,对她没什么好处。
“既然这样,那,等父亲愿意见我时,我再来。”她委屈的咬了咬唇,视线盯在云飞的脸上,那双杏眸已蒙上了一层水雾。
云飞盯着她失落的转身,不免有些同情。
柳姨娘与人通奸,二小姐却是无辜的,如今,侯爷连二小姐也不待见,真是苦了二小姐,哎!
云清荷转身,走了几步,听到云飞叹气,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她带着疑惑离开,且,心中原本只有丸子大的疑团,像滚雪球一样,已经填满了她的心。
碧竹苑里一定藏着猫腻,她在外面观察了这么久,没看见父亲出书房,去书房看,里面却没有人……
书房里,云瀚城沿着密道而行,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尽头。
密道的尽头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密室,密室里凉风阵阵,不见一丝阳光。
“言儿,吃饭了,你看,本侯亲自给你送饭来,对你多好。”云瀚城将手里的蜡烛搁蜡台上,对着空气说话。
蜡烛被搁在高高的蜡台上,能够照亮的范围就多了,这才发现,密室里竟然锁着一名女子。
女子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料已经破旧得发黄,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双手双脚被四条粗重的铁链锁着。
听到云瀚城的声音,女子缓缓将头抬起来,视线穿过蓬乱的额发,阴狠的看向云瀚城,“我呸。”
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从她说话的声音可以判断出,她对云瀚城十分不削。
啐了云瀚城一句,她又将头垂下。
“咳咳……”云瀚城握拳到嘴边,咳嗽了两声,端着食盒走向女子,“言儿,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沫儿,凡儿做打算吧。”
“云瀚城,你这个畜生。”叮叮当当一阵铁链响,女子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将云瀚城盯着,“你将沫儿,凡儿怎么了?”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云瀚城的原配夫人,玉卿言,云逸凡的生母。
“你这畜生,你将沫儿,凡儿怎么了,凡儿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玉氏被云瀚城锁在密室里多年,外界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包括云沫与云逸凡,都以为她死了,是以,外面的情况,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此刻听了云瀚城的话,才会如此情绪激动。
“沫儿的情况,你不是知道吗?未婚先孕,被本侯流放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至于凡儿,本侯现在还没将他怎样,不过,你若是不听本侯的话,凡儿会不会有事,本侯可就不能保证了。”云瀚城靠近玉氏,一只手端着食盒,另一只手去将遮挡玉氏面容的头发扒开。
蓬乱的头发被云瀚城扒开,玉氏的脸露了出来,虽然那张脸上沾了污渍,带着憔悴,却也难掩本来的绝色,柳眉如黛,剪水清眸,脸色跟唇色有些发白,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孱弱美,蓬乱的头发,简陋残破的衣裳,都无法掩盖这张脸的光芒。
云瀚城看玉氏的眼神里透露出痴迷,“为什么你不是她,你若是她,本侯怎么舍得,这么对你。”
他盯着玉氏,眼神由开始的痴迷,逐渐变得憎恨。
“你这贱婢,为何要易容成她的模样,你为什么要骗本侯?”他越来越激动,甚至,伸手去抓玉氏的脸,想要从她脸上拔下一层人皮面具,只是,拔了半天,依旧没能从玉氏脸上拔下什么。
玉氏的脸被他弄伤,却不知道疼,勾了勾唇角,对着他冷嘲的笑,“云瀚城,就凭你,也妄想娶公主。”
公主的风华,绝世无双,只有这世间上,最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公主。
玉氏的话,深深触怒了云瀚城,啪,云瀚城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力之大,直接将她的脸打歪到了一边,嘴角溢出血渍。
“你打啊,狠狠的打,打死我,我会感谢你的。”玉氏将头摆正,看云瀚城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打了玉氏一巴掌,云瀚城反倒冷静下来了。
“贱人,你想死,本侯偏不让你死,吃饭东西。”云瀚城舀起一勺子粥,强行灌给玉氏吃,一勺接一勺的灌给她吃,直到,一整碗粥见底。
玉氏被灌得呛咳出生,苍白的脸,因为猛烈的咳嗽,变得赤红。
云瀚城盯着眼前这张绝世的容颜,因为咳嗽,而变得赤红,心里揪起一阵痛。
他对眼前这张脸真正的主人,有多魂牵梦绕,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救下玉氏时,他以为,他救的是她,大楚的清长公主,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令全天下男人怦然心动的女人,当时,他好高兴,以为这是老天的眷顾,竟然将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送到了他的身边,纵使当时,玉氏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他依旧执着的将她娶进了侯府,让她成了昌平侯夫人,万般宠爱,对那个小女孩视如己出,并取名为云沫,可是,哪知道,他视如珍宝,娶进门的女人,竟然是个冒牌货,只是他魂牵梦绕的那个女人身边的一个婢子,他被欺骗,他恨,所以,他要报复,狠狠折磨,欺骗他的这个女人,折磨云沫,折磨云逸凡,都是对这个女人的报复。
心疼的感觉,只在云瀚城心里一闪而过,他镇定下来,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人,不过就是个冒泡货,不值得他心疼。
“说,剩下的半幅地图在哪里?”他眼神如刃,将玉氏盯着,眼睛里,除了恨,再无其他感情。
他中了三尸脑神丹之毒,无药可解,必须尽快找到前往玉华仙岛遗迹的地图,找到地图,前往玉华仙岛,寻找到仙草灵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玉氏呛咳了半天,才平静下来,眼神冷淡的回望着云瀚城,“想要地图,别做梦,就算我死,也不会将剩下的半幅地图给你。”
地图是长公主留下的,理应交还给沫儿。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云瀚城气得将手里的食盘一摔,磨牙,伸手一把掐住玉氏的脖子。
玉氏被掐得险些窒息,脖子以上的地方,憋得通红,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她干脆将双眼闭上。
“贱人,本侯知道,你不怕死。”玉氏一心求死,云瀚城却将手松开了,“本侯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若不交出地图,就别怪本侯绝情,对云逸凡下手。”
沉重,阴冷的话音落下,他甩了甩袖子,端起烛台上烧了一半的蜡烛,转身朝密道去。
“云瀚城,你这个畜生,你比老虎都还狠毒,凡儿不止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血。”玉氏心里一急,对着云瀚城离去的背影,歇斯底里的怒喊。
然而,云瀚城并没有回应她,只有她的声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久久回荡。
……
按大燕习俗,每天端午前夕,百姓都要举办家祭活动,乞求先祖保佑,普通百姓尚且都要举办家祭活动,世家贵族自然更是注重,昌平侯府每年的家祭,都是云瀚城亲自操持,哪怕再忙,也从来没假手于人过。
今年的家祭,仍是云瀚城亲自操持。
举办家祭,首先是杀猪宰羊,在自家祠堂里焚香烧纸祭奠先祖,然后,便要上护国寺敬香,这是历来的规矩。
家祭这日,云瀚城只叫了云逸凡,云飞,云季在身边,至于云清荷,往年家祭,她是要参加的,但是今年,可能是云瀚城还在记恨着柳氏带给他的耻辱,并没有吩咐人去翠荷苑通知云清荷,这倒是正合了云清荷的意。
在祠堂做完祭祀,云瀚城吩咐云飞备车,云季去准备香油钱,片刻后,与云逸凡乘坐马车,往护国寺方向而去。
今日,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在做家祭,前往护国寺的人络绎不绝,尤其,前往护国寺的官道,被堵得车马难行,是以,云瀚城出门,没那么快回来。
云清荷静静在翠荷苑里待着,等云瀚城的马车离开昌平侯府约两刻钟后,她才从翠荷苑出来,一路上,避开下人,偷偷溜进了云瀚城的书房。
云飞不在,碧竹苑里的其他下人很好对付,云清荷没费多少心思,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云瀚城的书房。
她直觉云瀚城的书房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进了书房,便开始找,找了半天,在里间的墙上,发现一个暗格子。
“这里什么时候有暗格的?”云瀚城的书房,她以前进来过,只是,并没有发现暗格。
伸手将暗格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藏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凝了眉头,将木匣子取出来,打开看后,里面装的是半幅残缺的羊皮地图。
云清荷将匣子里的地图取出来,打开一看,眼神顿时发亮。
之前,她与苏氏合谋的时候,一次去水月阁,无意间瞧见苏氏房里有个黑衣人,苏氏与那黑衣人的谈话,她听到一半,却正好听到了重点,知道,那黑衣人是威武大将军姬宏,并知道,姬家的人也在找一幅残缺的地图。
“难道,姬宏要找的地图,便是她手中的这份?”
云清荷心里猜测着,拿着手里的羊皮卷,快步走到云瀚城的书案前,找了纸,笔,将羊皮卷上的地图临摹了下来,再将暗格还原,这才拿着临摹好的地图,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碧竹苑。
云瀚城从护国寺回来,首先检查了暗格里的东西,发现东西还在,并没看出什么端倪。
姬府这边,姬宏,姬权让人调查,姬太后寿宴当晚,接触过姬瑶的人,已经有了眉目。
姬府的书房里,一名姬府的护卫对着座上的姬宏,姬权禀道:“大老爷,二老爷,经属下调查,太后娘娘寿宴当晚,与小姐接触过的那些贵女,除了昌平侯府的二小姐有些反常,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
姬宏,姬权听后,眼神齐暗下来,姬权咬牙,一巴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好你个云瀚城,竟然教唆云清荷,迫害我瑶儿。”
“二老爷,此事,可能与云瀚城没有关系。”那侍卫对着姬权拱手,“据属下调查,柳氏死后,云瀚城对柳氏所出的两个女儿,便不闻不问。”
“嗯。”姬宏认同的点头,旋即,粗眸中杀意闪烁,不管云清荷是受了云瀚城的教唆迫害瑶儿,还是自己的主意,既然害得瑶儿断臂,就要为此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你,去将云清荷给我掳来。”他眼神一凛,吩咐眼前的护卫。
姬瑶虽不是男儿,但是,对姬家极为重要,姬家培养了姬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她塞进皇宫,成为下一个姬太后,现在,这个计划,却被一个小小的云清荷给毁了,姬宏,姬权怎能不生气。
“是。”那护卫点头,转过准备去办。
叩叩叩……
那护卫尚未走出书房,门外,又响起了一串敲门声,来人在外面禀报:“大老爷,二老爷,昌平侯府的二小姐求见。”
禀报声传进屋,姬宏,姬权听得一愣,明显感到意外。
姬权握拳,指间骨节捏的咔嚓作响,磨牙道:“好你个小贱人,我姬府的人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去,将那小贱人带到书房来。”姬宏也是一气,冷冷的吩咐。
“是。”
云清荷登门的事,很快传到了姬瑶的耳朵里,姬瑶正在床上养伤,听闻云清荷造反,气得下床,用左手拔下挂在床头的剑。
“瑶儿,你要干什么去?”蒋氏亲自送药来,正见姬瑶拔下了床头的剑,当即将药碗交给身后的丫鬟,堵了上去。
“你伤还没好,不好好躺在床上养着,拔剑做什么。”说罢,就要从姬瑶的手里夺过剑。
姬瑶怒道:“母亲,是云清荷那贱人害我成这样的,我要去杀了那贱人,你别拦着我。”
蒋氏夺下姬瑶手里的剑,一脸的心痛:“瑶儿,你的仇,你父亲,大伯自会给你报,你伤势未好,别再折腾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母亲怎么活。”
“母亲……”姬瑶身子黄了换,哭得泪如雨下。
蒋氏避开她的伤口,将她抱在怀里,“若果真是云清荷那贱人害了你,你父亲,大伯一定不会给她好过,你放心,啊。”
姬瑶这才平静下来,躺回到床上。
另一边,云清荷跟着姬府的护卫,朝姬府的书房而去,脸上一点惧意都没有。
今日,就算她不来,姬家的人也会去找她,还不如她主动出击,掌握先机。
“大老爷,二老爷,昌平侯府二小姐带到了。”侍卫将云清荷领到书房门外,恭敬的对着里面的人禀报。
哐当…
伴随着一阵响动,书房的门被一阵罡烈的掌风劈开,姬宏瞬移到了云清荷的面前,还未等云清荷开口,伸出一只粗壮的手,一把掐住云清荷细嫩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姬宏是武将,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只握兵器的手,手心里磨砺出了厚厚一层茧子,掐在云清荷的脖子上,犹如铁钳一般。
云清荷双脚离地,脖子处传来巨痛,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掐断了,一丝空气都流不进肺腑中,憋得快要窒息。
“咳咳……”她拼了命的咳嗽,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对姬宏道:“威武……大将军,你就……不想听听,我……这次主动……上姬府找你……是为了……为了什么吗?”
姬宏盯着她的唇形,大约听清楚了她的话,掐住她脖子的手,稍微松了松,将她放落于地。
云清荷感觉脖子处一松,猛吸了几口空气入腑,“咳咳咳……”
“说。”她尚在猛喘,姬宏的话音,在头顶上冷冷响起,“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本将军定让你死得比刚才还痛苦千百倍。”
云清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站直了身子,迎上姬宏,姬权吃人的目光。
“贱人,瑶儿刺杀安平,可是你设计的?”她还没开口,姬权抢先一步问话。
“没错。”云清荷瞟了姬权一眼,毫不避讳的回答,以姬权,姬宏的能力,就算她不说,他们也能猜到,何必在做隐瞒,她既然敢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哼,谁让姬瑶煽动那些贵女侮辱于我。”
寿宴那晚,她夸赞姬瑶身上的衣服漂亮,抓了她一下,就是那时候,趁机将迷惑人心智的药,洒在了姬瑶的身上,那药,能将人心底的恶念激发出来,她知道,姬瑶憎恨云沫,甚至想杀了云沫,是以,才选择,将药下在了姬瑶的身上,姬瑶果然没令她失望,竟然真在表演剑舞的时候,行刺云沫,一切,只怪云沫那贱人运气太好,竟然屡次躲过她的设计。
“贱人……”姬权听云清荷毫不避讳的承认,气得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害我瑶儿断臂,我要杀了你。”
云清荷挨了狠狠一巴掌,身子后退了两步,摔倒在地上,半边脸肿高。
姬权气得双眸猩红,拔了身旁护卫的佩剑,凛厉的对着云清荷的胸口刺去,“贱人,我要杀了你。”
云清荷跌坐在地上,盯着寒光凛凛的剑刺向自己的胸口,眼睛都没眨一下。
“二弟,你先别动怒。”在剑离云清荷的胸口还有半尺距离时,姬宏身子一动,伸手,用两根指头,夹住了刺向云清荷的剑。
“先听听,这个贱人想说什么,等她说完,再行处置不迟。”
他直觉,云清荷敢公然上门,定有要事要说。
姬权听了姬宏的话,这才将怒气压下,收了剑,还给护卫,冷眼将云清荷盯着。
云清荷从地上爬起来,毫无惧意的扫了姬宏,姬权一眼,冷道:“威武大将军,户部尚书大人,二位最近可是在找一幅残缺的地图?”
这句话落,姬权,姬宏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变,两人都用深探究的目光,将云清荷盯着。
云清荷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是走对了,姬宏,姬权很重视她手中的地图。
“实不相瞒,我知道地图在哪里?”
姬宏眼神一冷,挥退身边的人,对着云清荷冷呵,道:“说,在哪里?你若是说了,本将军可以考虑,绕你一条贱命。”
这句话,云清荷一点也不相信。
她勾唇,冷笑对着姬宏,回答:“要地图,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必须帮我杀了云沫那贱人,否则,我宁愿死,也不会告诉你们,那地图在何处?”
她死不死的,无所谓,反正,名声已毁,亲人已无,形单影只的活在这世间上,也没什么意思,但是,她死前,一定要弄死云沫那贱人……现在,云沫那贱人有摄政王护着,能与摄政王府抗衡的,只有姬府,所以,她今天才主动到姬府来,只要能弄死云沫那贱人,就算与虎谋皮,她也不惧怕。
“贱人,你还敢与我们谈条件。”姬权怒呵。
云清荷目光扫向姬权,平静的回答:“我有何不敢,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二位姬大人,若是不想要那幅地图,大可以杀了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眼神变得犀利无比,心里笃定,姬宏,姬权不可能杀她。
姬权憋得脸色铁青,扭头征求姬宏的意见,“大哥,你的意思?”
姬宏考虑了一下,冷眼看着云清荷,“好,我答应帮你对付安平,但是,到时候,你若无法给我们地图,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地图,都时候,我定会奉上,只要威武大将军给我除了云沫那贱人。”云清荷狠道。
……
摄政王府这边,燕璃吩咐无邪去查,姬太后寿宴当晚,接触过姬瑶的人,也有了消息。
“王,王妃,属下调查了,寿宴那晚,接触过姬瑶的贵女,除了云清荷,其他人都没什么可疑之处,那天晚上,姬瑶煽动其他贵女羞辱云清荷,云清荷因此设计姬瑶,这说得过去。”摄政王府的后院园里,无邪看了燕璃,云沫一眼,淡淡禀道。
云沫听完,冷道:“她这么做,一则,可以借姬瑶的手报复我,二则,可以报复姬瑶对她的羞辱,而且,姬瑶虽然刁蛮,但是,却没什么心机,很容易被利用,此计,真是一箭双雕,用心险恶啊。”
那晚,若是她真被刺中,凭燕璃的个性,必会要了姬瑶的命,一计除两人,怕只有云清荷能想出来。
艳阳高照,花园里的温度却突然冷了下来。
燕璃坐在云沫身边,面沉如水,冰冷的杀意从深邃的眸子里溢出来,“除掉云清荷。”
这个女人一日不除,对云儿来说,都是一个威胁。
“王,还有一件事。”无邪没有立即领命离开,“属下派人跟踪云清荷,不知为何,她竟然进了姬府,害怕姬权,姬宏的人发现,派去跟踪的人撤了回来。”
云清荷主动进了姬府……
这下,燕璃,云沫都猜不到,云清荷到底想干嘛了,照理说,云清荷设计令姬瑶断臂,以姬权,姬宏的头脑,不应该猜不到是云清荷搞的鬼,云清荷去姬府,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结果呢?”云沫暗暗揣摩了一番,挑眉问无邪。
无邪回答:“我们的人撤离了姬府,在远处,远远的盯着姬府的动静,大约过了三刻钟世间,姬瑶既然毫无损伤的出来了。”
“姬权,姬宏竟然没对云清荷怎样?”云沫听后,心里更是觉得奇怪。
云清荷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姬权,姬宏放着姬瑶断臂之仇不报,放任云清荷离开。
不止云沫挖通脑袋想不透,燕璃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摄政王府与姬家分庭抗衡多年,姬宏,姬权是什么性子,他很清楚,那两个老东西睚眦必报,这些年,得罪姬家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更别说,云清荷这次毁的是姬家唯一的嫡女了。
“暂且留云清荷一条贱命,派人去查一查,云清荷与姬权,姬宏那两个老东西到底在密谋什么。”
云沫也是这个意思,燕璃做此安排,她没有任何异意。
“是。”无邪点头,这才离开。
……
云沫嫁入摄政王府后,一切风浪都有燕璃挡着,连摄政王府内宅的事,都不用她操心,燕璃一并给办了,她待在府中,日子过得悠闲,偶尔去凌兰阁那边看看,多数时间,便是陪云晓童,或者雕琢玲珑阁客人定的玉器,玲珑阁每月只接一单生意,她一个月雕琢一件玉器,轻松得很。
无邪禀报完云清荷的事,燕璃陪她在花园里小坐了片刻,便回书房去处理政务了。
春末夏初的阳光还不算太灼人,燕璃离开后,云沫吩咐丫鬟抬了张软靠到花园里,懒懒的晒着太阳。
“王妃,秭归县传消息过来了。”无心拿着一封信,在她身旁禀报。
云沫知道,定是生意上的事,便翻了个身,侧身将无心看着,“信上的内容,你看过了对吧,说给我听吧。”
随着胎儿月份增大,她真是越发的懒了,再加上燕璃的娇宠,更是惯出了她懒懒散散的性子,此刻,更是连信都懒得自己看了,反正,无心小妮子,她信得过。
无心瞧她躺在软靠上,慵懒得像只狐狸,微微一笑,道:“王妃,信上说,秋月怀了莫青山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还有就是,您一直没回阳雀村,秋家,马家等不急,已经给秋实,马芝莲举办了婚礼,咱们宅子里的事,林庚叔与周香玉打点得很好。”她说的咱们宅子,便是指云沫从田家买的那座宅子,因为在阳雀村待了很长一段世间,打心眼里将那里当成了家,“雾峰堰鱼塘,林庚叔与秋实看着,已经按您的吩咐,买了新鱼苗丢在了塘里,开春后,周香玉孵了一批山鸡崽儿,如今已经破壳了,前几日,枣红马生下了马崽儿,母野兔也生了好几只兔崽子。”
云沫听着,全是好事情,不禁,两边嘴角上扬,眉开眼笑,“心儿,给我准备一份贺礼,另外,准备一些补胎的营养品,找家镖局送去秭归县。”
贺礼,自然是给秋实,马芝莲准备的,当初,在阳雀村的时候,云沫曾经答应过马芝莲,等她出嫁的时候,要给她准备一顶与秋月出嫁时一模一样的凤冠,这个承诺已经没法兑现了,只能另外准备贺礼了,补胎的营养品,自是给秋月的,那丫头管着蔬菜豆腐铺,怕是辛苦。
“是。”无心将云沫的交待记下来,“待会儿,我便去安排。”
云沫微微点头,又道:“就这些事吗?”
无心这才接着禀报生意上的事情,“王妃,闻香楼那边的生意不错,观音豆腐,鱼,,木槿花,香椿芽,都还在继续送着。”
五月初,正是木槿花开得灿烂的时候,花草树木发芽,这时候的香椿芽也最嫩。
“万里飘香楼生意也比以前好了,哦,姓曹的娘娘腔经常抱怨,说您不回去,他要累死了,您再不回去,他就不干了。”
云沫听得噗嗤一声笑,“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让他继续累着。”
“对了,夫人,高家兄弟从海域回来了,说,咱们送去的那些药材,在海域卖得很好,造福了海域的百姓,短短时间,乌岩亭在海域开了好几家大药铺了,让高家三兄弟回来转告您,下次再入海域的时候,可以加派人手,多带些药材过去。”
云沫考虑了一下,道:“这个可以,你回信时,告诉高家三兄弟,若是人手不够,让他们酌情再找几个人,至于药材,让他们去万和堂,保和堂,同济堂,保安堂取,让四位掌柜记账,到时候结算。”
这四家药铺与云沫长期生意往来,熟悉之后,四位掌柜对云沫倒是很信任。
“是。”无心点头,旋即,皱了皱眉,禀报完好事,开始禀报不好的消息,“王妃,最近,云记作坊,蔬菜豆腐铺的生意受到了一些影响。
“受到了什么影响?”云沫听后,倒是一脸镇定。
做生意,本来就有赚有赔,这很正常。
无心回答:“信上说,近来一些商铺,作坊嫉妒云记作坊,蔬菜豆腐铺的生意红火,便开始模仿,学着做猪糯米肠,猪血肠,蔬菜豆腐的生意,不过,就是味道没有咱们的正宗,生意赶不上咱们,只是……”
说到这里,她眉头一拧,“虽然没咱们铺子的生意好,但是,价格比咱们便宜,抢走了一部分咱们的客人。”
“王妃,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很可恶。”小妮子是个爱财的,想到,白白被抢走了这么多客人,气得瞪眼咬牙,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马上飞回秭归县,去将那些人给解决了。
云沫瞧她气鼓鼓的模样,笑了笑,道:“不用担心,咱们铺子的生意收到影响,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便会恢复了。”
她说话时,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那些铺子模仿云记作坊,蔬菜豆腐铺,就好比东施效颦,只要猪糯米肠,猪血肠,蔬菜豆腐的制作配方不被泄露,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王妃,真不会有事吗?”无心见云沫表情淡然,一点都不担心,心里稍微平静了几分。
云沫微微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心儿,你知道,为何,王府门前的街上,有好几家卖豆腐的店铺,却唯独李家豆腐的生意最好吗?而且,李家豆腐卖得比那几家都贵。”
“谁都知道,李家豆腐是老子号,传承近一百年了,味道最好。”无心毫不迟疑的回答。
话毕,她才恍然明白,云沫实则想表达的意思,眼神一亮,道:“王妃,我懂了,咱们的铺子就好比李家豆腐,味道是最好,最正宗的,不怕其他竞争者。”
云沫微微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能够买得起蔬菜豆腐,猪糯米肠,猪血肠的人,都不是穷人,他们在乎的是口味,只要味道好,贵几文钱,又有什么关系。”
“王妃,你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无心对云沫佩服得五体投地,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王妃人在京城,却能运筹帷幄,掌管秭归县那边的生意,这是多少男儿,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王妃一个柔弱女子,却做得得心应手,
“心儿,您回信时,顺便告诉贺婶,林叔他们,就说,我办完这边的事,就会尽快赶回秭归县。”到京城几个月了,别说,她还挺想念贺九娘,秋月她们。
“是。”无心应道。
“娘亲,那,什么时候,这边的事情能办完?”,云晓童听到两人谈话,走了过来,“我想贺阿婆,秋月姑姑,秋实叔叔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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