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有多少身不由己
晏知音的战斗力很强。
明明那么瘦弱，吃东西却不含糊。
秦羲禾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姑娘在吃东西这方面很有发展潜力，再等个十几年，说不定就会变成胖婶。
“夫人，这是什么？”晏知音激动地指着碗里，“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么好吃？”
“因为你饿了。”秦羲禾说。
“不，绝对不是。”晏知音义正言辞。
“这段日子，我在地下被困住，对食物有奇怪的热忱，但，舌头没出问题，这个实在太好吃了。”
秦羲禾额角抽了两下。
就是油碟而已，吃火锅必备。
“用香油，还有特制的蚝油，香醋融合搅拌均匀之后，再用香葱，蒜末，香菜调制，最适合涮火锅。”她解释说，“不适合减肥，你要是想瘦身，万万不要吃太多。”
晏知音眼睛晶亮。
食物这么好吃，为什么要瘦身？
秦羲禾有些累，斜倚在一旁。
她看着喝酒喝得开心的香夫人，吃得畅快淋漓的晏知音，还有在不远处玩耍的夙央和千千。
天边明月相照，月光如水水如天。
落在迷谷中，越显得迷离。
一轮圆月，照耀着各处的悲欢离合。
夜里，露水加重，潮乎乎的，令人不舒服。
夙央本想劝说香夫人带着病号们去皇宫，或者去溢清寒的府邸也好。
香夫人脾气怪异，除了迷谷，哪里都不去。
溢清寒不醒，秦羲禾也不想离开，无奈之下，夙央也只能跟她夜宿在露水湿重的迷谷中。
千千很兴奋，在帐篷里缠着夙央讲故事。
她人小，又玩累了，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秦羲禾躺在一旁，打了个哈欠，侧身看着千千的侧脸。
小人儿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今天似乎玩得很尽兴。
人小，不太懂得悲伤，这样看来，倒也是件好事。
夙央伸出手，触摸到千千的额头，又慢慢往下，触摸到她的睫毛，鼻子，嘴唇。
“我们的女儿可真好看。”他说。
“嗨。”秦羲禾笑着，“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看着好。”
“就算是不好看，父母看着也觉得是极好的。”
夙央在千千的另一侧躺下来，侧身，手指放在她的头顶，将她散乱的发丝整理了一下。
“这也不算自夸，千千的模样，可是我见过最最好看的。”
毕竟，是他的女儿。
“千千长大后，应该比我母妃更美丽。”
“你母妃……”秦羲禾心一抽，小树苗的母妃，在宫里遭到冷落，被关到冷宫，自缢而死。
那场景，还浮现在眼前。
她曾经陪着他，将他母妃的尸体连同宫殿一起点燃。
“夙央，你……”她嗓子发紧，“没事吧？”
夙央笑了笑，“没事，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他平躺着，缓缓闭上眼睛。
“羲禾，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生母，不是皇家族谱上的那个。皇家嘛，父皇宠幸了一个身份不堪的女子，还令那女子有孕，为了掩盖这丑闻，会篡改一些东西。”
“族谱能篡改，记忆却是篡改不了的。我现在还记得母妃的样子，她真的好美好美。”
他的容貌，不及母妃的十分之一。
秦羲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瞧着他的表情没有变化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父皇，应该是喜欢你母妃的。”她说。
夙央蹙眉，不语。
“如果他不喜欢她，你也不会成为太子。你父皇的性子太过温吞，又没有主见，作为一名皇帝，他真的很失败。”
“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你母妃。”
夙央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帐篷里陷入到诡异的沉默中。
安静，沉默。
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以及迷谷中的鸟兽叫声。
空谷清音。
“我知道。”夙央说，“母妃说过的。”
“母妃年轻时，艳压天下，多少人为了她一掷千金。她也极喜欢钱，能看上我父皇，也是因为我父皇出手阔绰。”
可惜的是，她只以为那个长相俊美风流倜傥又温柔多金的公子是个纨绔弟子。
后来有了身孕，被接到了皇宫中，才知道那个人是当今圣上。
“爱情永远不是两个人的事。”夙央叹了口气。
母妃为了父皇受了很多苦，她也一直相信着父皇。
可父皇那软弱的性子，导致了他们的悲剧。
“羲禾。”夙央突然抓住秦羲禾的手，“父皇喜欢母妃，母妃也喜欢父皇，这些，我都知道。”
“但，喜欢并没有用。父皇爱惨了母妃，可还是不断纳妃，不断平衡各方面势力，让母妃受尽委屈。我母妃死后，他痛不欲生，才义无反顾立我为太子。”
“太子之位，神阙军，以及这些年他明里暗里的护佑，都是因为，他对母妃的愧疚，他将对母妃的愧疚，都弥补在了我身上。”
虽然，曾经的他也是遍体鳞伤。
“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夙央说，“羲禾，我绝对不会。”
秦羲禾闭上眼睛。
生活在皇家，有多少身不由己？
她到现在也无法忘却，在小树苗的记忆中，铁京的王上要迎娶白净霜时，夙央站出来的场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身居高位的夙央掌管着这个天下。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秦羲禾说，“时候不早了，睡吧。”
夙央嗓子紧了紧。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距离登基大典越来越近，他却越来越慌张。
心底，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皇后，非秦羲禾莫属，他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但……
为什么？
为什么一想到这种事就心慌意乱，就觉得，她会离他而去？
“羲禾。”
秦羲禾没有回答。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她的脸，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也逐渐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
“羲禾。”他轻轻叹了口气。
帐篷里又陷入到沉默中。
四下安静，夜静山空。
入夜后，多了几分寒凉，露水打在帐篷上，浸入到上好的布料，连带着里面也变得冰凉。
夙央给千千盖好被子，来到秦羲禾身后，钻到她的被子里，紧紧拥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