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预言之术
溢清寒端起一茶杯。
茶杯里已经没了水，他捏了半晌，又默默地放下，倒了两杯茶。
他拂起衣袖，一只手捏住绣满了流云飞鹤的长袖，另一只手端起茶壶，轻轻倒了两杯茶。
“秦将军，请。”
秦灵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茶有些凉了。”
“抱歉。”溢清寒放下袖子。
有风吹来时，长袖浮动，偶有阳光透过花影，倒影着流彩的亭子最上头，映着琉璃瓦里，成一道流澜剪影。
“这涂鸦是千千画的。”溢清寒说。
“千千？”
“是的，羲禾的女儿，千千。”
“她都有女儿了啊。”
“自然，千千很懂事，性子像极了羲禾，现在正跟着香夫人学习医术。”溢清寒说起千千的时候，脸上溢满了老父亲一般的笑容。
“香夫人，是那个能够起死回生的香夫人？”秦灵霄问。
“是的。”
“千千的机缘，很不错。”秦灵霄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她，是皇上的女儿？”
溢清寒不语。
他很想告诉他，千千是他的女儿，只是他的女儿。
可，终究没有勇气。
千千终究要认回夙央，也迟早会知道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终究，是一段孽缘。”秦灵霄说，“五年前那件事之后，我本以为羲禾会去我那边，后来才听说是你带走了她。”
“抱歉。”溢清寒有些歉意，“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
“我知道。”秦灵霄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微微抿了一下。
他眉梢微微蹙起，剑眉如峰，双眼之中也藏着惊人的气势。
只是坐在那，便觉得气势非凡。
“你也接了皇上的金龙卷？”许久之后，他冷声说。
溢清寒点头。
“登基大典之时，便是万物休已时，我不希望与你为敌。”秦灵霄重重地将茶杯放下。
风吹来，细碎的花瓣飘飞，落到他的眉宇间。
他伸出手，粗粝的手指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捏起那花瓣，随风散落。
溢清寒长发飘动，垂下眼，“但愿吧。”
登基大典之时，或许会成为战场。
他，已经不想再陷入战争中。
“谢谢你的茶。”秦灵霄站起来，“我会在这等着，等到玉矶道人出来为止。”
溢清寒没有说话。
他也站起来，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心思沉沉。
时间很快过去。
天边的流云飞散之后，西边的晚霞氤氲成绯色，绯色布满了天空，像极了盛开的红色花朵，如鲜血染就而成。
满目苍然。
晚霞散去后，天边的绯色之花也消散，大地被黑暗一点点吞噬，一点点从光明步入黑暗，从白天坠入黑夜，从喧嚣变为寂寥。
溢清寒抄着手，站在台阶之上，花瓣散落如雨下。
秦灵霄斜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在散落的花瓣之中，沾染了一身的花色。
夜色漫长。
因为在等人，更显得遥遥无期。
……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二更时分。
将军府中的下人们也陆续回家。
经过层层考核才进了将军府任职的车夫哼着小曲将马车清洗干净，又给马刷毛，洗身子，喂好马草之后，伸了伸懒腰，也准备离开。
这份差事，很轻松，每个月的银钱也很多。
管吃，每七天休息两天，将军和夫人性子都很好，他还是第一次找到这么顺心意的工作，每天都尽心尽力来做。
今夜，也跟往常一样，回家的路上绕路买了一些酒和肉，兴冲冲想去朋友家大吃大喝一顿。
走在路上，灯笼的照耀下，影子被拉扯到老长。
看到那影影绰绰的影子，蓦然想起白天那会在半路上碰见的老头。
老头的话响彻在心头，瞬间将他喝酒的热情浇灭。
白天里那股子透骨寒凉又涌入到心头。
明明还算暖和的天气，却比隆冬时节更让人觉得寒冷。
车夫缩了缩肩膀，踟蹰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回到自己家里。
家里没亮灯。
他回到家之后，蹑手蹑脚将门关好。
想起邋遢老头的话，将门栓了好几道，又搬来一块石头顶在门口。
回到屋子里，母亲还在睡着。
母亲眼睛不好使，耳朵也聋得厉害，没发现他回来。
他轻手轻脚去了厨房，炒了些菜，将肉切好，温了一壶酒，带回到房间里来。
“儿，你回来了？”老母亲摸索着坐起来，“天黑了吗？”
“娘，我准备好了饭菜，我们吃饭吧。”车夫将老太太抱下来。
老母亲没想到他会在家里吃饭，喜得不行，心情大好，多吃了两口。
车夫心里害怕。
明明胆子很大，但，总觉得后背发寒。
那种感觉充斥下，他多喝了两杯酒。
酒意上头，检查好了里屋外屋的门之后，拴好屋门，躺在床上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喊着什么走水了，灭火之类的。
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人睡不着觉。
他掀开被子，想要起床出门看看时，又想起那邋遢老头的话。
邋遢老头警告过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
千万不要出门。
他踟蹰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起来，将头埋在被子里，酒劲之下，慢慢也睡着了。
第二天。
太阳照耀到屋子里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醒来。
酒意上头，头疼欲裂。
老母亲也醒了过来。
车夫看着窗棂里透过来的阳光，打开窗子，阳光照耀到身上的时候，后背发寒浑身发冷的状态也消失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厨房给母亲准备早饭。
早饭做完之后，还没来得及吃，便听到了剧烈的敲门声。
“砰砰砰，有人在家吗？”有人在敲门。
车夫忙将石头挪开，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几个衙役。
“官爷，这是怎么啦？”他问。
“你认识不认识前街的宋老三？”
“当然认识，宋老三是我朋友。”车夫说，“官爷，这是咋了？”
“昨天夜里，你去了哪里？”衙役厉声询问。
“回官爷，昨天夜里小的一直在家休息啊。”车夫额头上遍是冷汗，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